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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这是小陶,是云梦乡人。”小陶是位个子矮小的青年,和黑夫同年,他十分腼腆,坐在墙角,沉默寡言。

    “这是平、可、不可,都是县城附近的人。”

    平二十多岁,的确是相貌平平,和这时代大多数庶民一样,两眼茫然,目光呆滞,没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

    而那个“可”和“不可”也是两兄弟,这名字合在一起也忒好笑了,却见可满脸痘痕,不可则长着一对斗鸡眼,也是抿着嘴不爱说话。按理说亲兄弟是不会被一起征召的,只是他们都已成年分家,不属于“同居者”,所以才一同征发。

    总的来说,这几人年纪都和黑夫相仿,顶多参加过一两次服役。

    “这是朝伯,也是云梦乡人。”

    到最后,彘介绍到了最靠里的一位,此人年纪较大,看上去足足有三十七八,山羊胡须老长,也不知他这“伯”是因为家里兄弟排号第一呢,还是年纪较大,得到的尊称?

    朝伯俨然是这群人里地位较高的人,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起身拱手,只是悠然地坐在榻上,点了点头,又指着黑夫道:“后生,你又是哪里人?”

    黑夫刚才一直在默默记着众人的名,此刻才朝他们拱手道:“我从云梦乡来……”

    “原来是同乡啊。”朝伯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黄牙。

    “看你年纪不大,第一次来服役吧,无妨无妨,日后我会多照应你的……怎么称呼?”

    “黑夫。”黑夫笑着轻声回应。

    “什么!?”此言一出,满室皆惊,原本还仗着自己年纪大,盘腿坐着的朝伯,竟腾地站起身来,吃惊看着黑夫道:“你就是黑夫!”

    “那个力敌三贼的黑夫?”彘、牡也惊讶地望向他。

    我的名声都传到这了么?黑夫有点诧异,只好点了点头。

    “今日半个安陆县城都在说你的事迹,吾等刚才还在谈论你呢。”可和不可俩兄弟过来搭话,言语中满是恭维。

    “你……你……你真的能,能空手,夺白刃?”一直沉默寡言的小陶也说话了,原来他是个结巴,只是看向黑夫的眼神,已满是敬佩。

    季婴这下可得意了,再度扬起头道:“那是当然,黑夫兄弟功夫了得,正是我协助黑夫擒贼的,他还被拜爵为公士了呢!”

    “真是厉害。”家住县城的平也投来了艳羡的目光,他在意的是黑夫的爵位。

    “不算什么。”黑夫还是很谦虚的,摆了摆手道:“诸位且坐下说话吧,以后大家都是袍泽了,黑夫第一次服役,还望多多照应。”

    众人这才相互看了看,复又坐下,不过只是短短的一两句话,黑夫已经判断出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了。

    彘和牡是正常的好奇;可和不可是略微畏惧,也许是怕黑夫是个好勇斗狠之人,会欺负他们;平艳羡黑夫的爵位;小陶则是年轻人对勇者的崇拜,也许黑夫力敌三盗的勇气是他渴望拥有的……

    至于那个朝伯么?看上去像个老油子,暂时摸不清他的打算。

    此刻,黑夫才发现,屋内十床稻草席,已有八床上面摊开了简陋的铺盖,只有两个还空着,那大概就是留给黑夫和季婴的地方……

    这么一算的话,室内还少了一人啊。

    “还有一人去哪了?”季婴也发现了,他随便坐在彘的床边,张口问道。

    “那位公士去溷(hùn)轩了。”彘小心翼翼地说道,似乎有些害怕那个人。

    “这么说来,这个屋子里,就有两名公士了。”

    黑夫乘着天黑前最后一点亮光,看了看屋内众人的装束,发现其余人都是黔首士伍,只是不知道另一名公士是什么样的人,好不好相处。

    正当这时,外面的木门,却被人一脚踹开!

    寒冷的风携带着雨吹了进来,随即响起一个大嗓门:

    “真是晦气,乃公只是去拉个矢,居然遇上下雨!”

    第0019章

    较劲

    那人进屋后,黑夫看清他是个颔下飞鬓、左脸还有三块红色胎记颇似豹纹的汉子,二十余岁,头发沾满雨水。此人也不讲究,脚跟一踢将门合上,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道:“汝等还愣着作甚,快递块布给我擦擦!”

    这时候黑夫发现,刚才被自己名声所惊,起而复坐众人,又站了起来。尤其是家在县城的平、可、不可三人,更像是奴仆一般迎了过来,将自己的布巾递给那汉子。

    “这是豹,家住县城东门里,众人都叫他东门豹,从小就有勇锐之名,继承其父公士爵位后,更无人敢惹他了……”彘凑过来对黑夫二人说道,看得出来,屋子里的人都有些怕豹。

    “那两个迟到的人来了?”

    这时候东门豹也发现来了新人,走过来看看季婴,面露不屑,又一对粗眉毛一扬,开始打量起黑夫来。

    东门豹的确像头豹子,脸上三块胎记颇似豹纹,虽然十分健壮,但只有七尺,比黑夫矮了半个头,眼神却一点都不示弱。他瞪了黑夫看了几眼,目光停留在黑夫头顶的髻上,才道:“你也是公士?”

    “没错,这就是今日因擒贼被拜为公士的云梦乡黑夫!”季婴不忿东门豹对他的无礼,便气呼呼地应下了话。

    “乃公问你了么?”东门豹眼睛一瞪,十分凶恶,吓得季婴后退半步。

    “这位公士。”黑夫也开口说话了,依然是不紧不慢:“吾等都是一起服役的袍泽,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谁跟汝等是袍泽?”

    东门豹嘿然,他一步窜到稻草垫上,挺着胸,双手叉腰地宣布道:“乃公早就说过,此番更役,我是要做什长的,汝等,都是我的下属!”

    平、可、不可三人连声附和,小陶畏惧地往角落里缩了缩,彘和牡沉默不语,就连年纪较大的朝伯也敢怒不敢言。

    黑夫明白了,这东门豹似乎在集合的第一天里,就在屋子里取得了领导权,成了这间房里的老大,大家都要小心敬着他,等到他做了什长,之后一个月里,更要唯其马首是瞻。

    季婴第一个不服,他说道:“我听说,只要有公士爵位的人,便能做军吏,我黑夫兄弟也是公士!还是实打实的立功得爵。”

    “黑夫?”

    东门豹显然听说黑夫的事情,他的气焰稍微收敛,点头道:“原来你便是黑夫,你若真有他们所说的本领,我便让你做伍长,何如?”

    谁料,黑夫却笑了笑,说道:“若我说,我也想做什长呢?”

    “那你便是吾之敌手!”

    东门豹是个脾气暴躁的热血青年,他先是一愣,发现自己的好意被拒绝后,勃然大怒,当即指着黑夫道:“来来,你我较量一番,也让我试一试,你那一人敌三贼,空手夺白刃的功夫是真是假!”

    说着,他便捋起袖子,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室内众人都大为震惊,墙根的朝伯也摇了摇头,这已经是他不知第几次服更役了,就指望平安无事地渡过,这些年轻人,却为了一点小事大打出手……

    他已经打算着,等会二人开打后,自己要约同其他七人,去百将、屯长处告一状,这样才能避免全什被连坐处罚。

    黑夫却没有和东门豹硬碰硬,他退了一步,抬手阻止道:“且慢!”

    东门豹却步步紧逼,口中还挑衅地说道:“怎么,怕了不成?”

    “并非是怕,而是替你着想。”黑夫此言一出,东门豹才停下脚步。

    “何意?”

    “秦国的律令你莫非不知?有军功者,各以率受上爵,为私斗争,各以轻重被刑!你我在这室内斗殴一场,不管谁输谁赢,一旦被发现,都要受律法制裁,被处以耐刑,剃掉鬓发、胡须。”

    黑夫一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笑道:“对此,我倒是无所谓,反倒是你,这脸上养了不知多少年的飞鬓,便要被剃光了!岂不可惜?”

    东门豹一看就是好勇斗狠之人,颇有楚越游侠之风,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律法严明的秦国活这么多年的。但被黑夫点醒后,他也摸着自己的胡须,有些迟疑,若是刮了胡子,自己岂不是要被同里的人笑话一辈子……

    “再说了。”黑夫又指着室内众人说道:“吾等已被编为一什,同处一室,那便是祸福相依了,按照连坐制,一人犯罪,全什受罚,你我拼着受耐刑的代价打一场倒是容易,却连累了众人,何必呢。”

    此言一出,室内众人对黑夫的印象顿时大好,甚至连朝伯也微微点头,觉得这个年轻人考虑的很是周到。

    其实黑夫更担心的是,他们二人一旦打起来,其他人,尤其是那个朝伯,肯定会第一时间去告状以求免罪。自己无罪时还差点被那宾百夫打了二十板子,怎么会傻到自己去撞枪口呢?

    “但无论如何,什长也只有一个。”东门豹依然不肯罢休。

    好容易打消了他武力决胜负的念头,黑夫便乘机道:“我有个法子,可以让你我不必犯私斗之禁,也能分出个高下!”

    “什么法子!”东门豹眼睛一亮。

    黑夫捋起自己的袖子,笑道:“就以掰手腕,较量手劲来决胜负,何如?”

    ……

    掰手腕谁都知道,是每个男性从小到大尝试过无数次的游戏,放学下班后,清空桌面闲杂物品,与朋友两个胳膊肘往桌上一架,来一场说干就干的决斗。在警官学院更是如此,有时候学校的运动会,还会组织学生们来一场掰手腕大赛。

    但若要追溯追溯,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游戏,恐怕谁都说不上来。

    但黑夫如今却有了一个大发现,因为在他提议掰手腕后,东门豹不但没有异议,还欣然接受。并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捋起右手窄袖,将手肘支在土台上,这架势,明显是知道怎么玩的。

    “看来掰手腕的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战国了。”黑夫暗暗想道,也箕坐在地,掀开右手的衣袖,露出了那道醒目的血痂……

    “你右手有伤?”就着入夜前最后一点余光,东门豹看到了黑夫的伤痕,便皱起眉来。

    “前几日同三名盗贼打斗时伤到的,不打紧,不打紧。”黑夫似乎没放在心上,说着就要将手肘放到土台上。

    “这怎么行!”

    东门豹却像是被什么烫到了手,立刻将右手缩了回去,嘟囔道:“如此一来,岂不是我占了你便宜!不行,大丈夫行事,须得坦坦荡荡,即便今日赢了你,也胜之不武,到时候,我东门鬃还有何面目在安陆县立足?”

    东门豹虽然是个莽夫,会欺凌弱小,也不太懂律令,却凡事坦坦荡荡,拒绝一切不公平的较量,这就是战国时代这类乡野之“士”的行为准则。

    眼下黑夫要用受伤的右臂与他掰腕,怎么可能不受影响!这简直是看不起他!这样得来的什长,东门豹还不如不要。

    “既然如此。”黑夫笑道:“那你我便改用左手较量,何如?”

    “左手?”东门豹一听,却觉得十分新奇:“我还未用左手与人掰过腕,如此甚好!”

    东门豹不疑有他,便换了左手,满怀信心地盯着黑夫!

    黑夫却在心里露出了笑,这家伙,果然在凶恶的外表下,依然是个实诚人。虽然东门豹的左手也依然粗壮有力,但自己前世今生都是左撇子,这样一来,便占尽了便宜,想输都难哦!

    倒不是他故意耍心机,只是秦国律法在那里摆着,对付东门鬃这种莽夫,既然没办法将对方打趴下,那就只能用最简单,最便捷的法子智取喽。

    于是,他也将左手架到土台上,与东门豹的左手臂交汇成一个X字……

    “季婴,他二人谁会赢?”一旁,矮个圆脸的彘也在问季婴,却发现季婴在努力忍着笑,干咳两声才道:

    “自然是黑夫兄弟会赢!他是谁?力敌三贼,空手夺刃的猛士啊!”

    “但东门豹也是县城出了名的壮士,据说上次服役时,他曾单人扛着一个梁柱,走了足足三里路……”可和不可两兄弟则对东门豹更有信心些。

    他们在那议论纷纷,有意下注赌一把,终究还是没敢,因为秦国严禁赌博,违者重罚。

    就在此时,黑夫和东门豹的左手,已经开始握在一起。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擒贼勇士,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东门豹故做挑衅话语,同时手中用力,打算给黑夫点颜色看看。

    却不料黑夫毫不逊色,粗糙的左掌也突然发力,往反方向掰去!

    “不好,这厮左手劲真大!”

    东门豹感受到来自手掌的力量,大惊失色,连忙继续用力,却非但没能掰过黑夫,反而被突如其来的巨力压迫着手腕、手肘!

    接着,只听见“啪”的一声!等东门豹反应过来,他的左手已经被黑夫掰倒,手背重重打在土台上!

    而黑夫,此刻正神色轻松,笑吟吟地看着他……

    瞬息之间,胜负已分!

    第0020章

    宁为鸡口

    “赢了!”季婴发出一声欢呼,同时对其他人扬扬下巴,那意思明摆着:怎样,如我所说,黑夫兄弟厉害着呢!

    “这么快就分出胜负了?”屋内其余七人也面面相觑,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呢……

    “这是怎么回事……”

    东门豹也满脸的不可思议,他过去与县里同龄人在街头、树下嬉戏掰腕,都是用右手,左手还是第一次玩,所以对发力、动作不太熟练。但黑夫却像是练习过千百次一般娴熟,而且那力气之大,远超东门豹想象。

    “我不服!”

    他憋了半晌,突然喊道,双目死死盯着黑夫道:“再来过!”

    “你这人,比之前说什么要坦坦荡荡,输了却耍赖,算什么男儿!”季婴却不乐意了,立刻出言讽刺,躁得东门豹满脸通红。

    “季婴。”黑夫却摆手制止了他,笑道:“再来一次也无妨,既然如此,那就三局两胜,何如?”

    “好!”东门豹咬着牙,他觉得刚才是自己一时大意,太轻视黑夫了,这一次,自己一定会小心些的。

    二人再度摆开架势,双臂交叉,这回东门豹可不敢出言讽刺了,而是嘴唇紧抿,死死盯着黑夫的姿势。

    为了公平起见,这一回,他们还让季婴来喊开始。

    “决!”

    季婴声音响起后,东门豹立刻使出了吃奶的劲,这一次他没有再被黑夫以爆发式的力量掰倒,而是相持在了中点。

    却见二人的手掌紧碰,手臂肌肉发力,抬起头,目光相对,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韧劲……

    “这东门豹,即便用左手,也有一股子蛮劲。”黑夫知道自己算是遇上对手了,但是没关系,掰腕子靠的不仅是力气,还有技巧。

    他前世时没少跟警校同学玩这游戏,所以知道,掰手腕时,最利于你发力的状态是,你可以正面看到五指,而不是拳眼对着自己。另外根据杠杆原理,当对方手臂离你越近时,也会利于自己发力。

    所以当二人已经陷入胶着状态后,黑夫便开始微微调整姿势,并试着将东门豹的手往自己这边拉过来,随即猛地往下一压!

    “又来了!”东门豹被逼得闭上了眼,牙齿死咬,脖颈、额头青筋直冒,脸上的三个圆形胎记憋得更红了。他所有的力量集中到了左手上,却仍然无法阻止它一点点被偏转,最后被压倒在土台上……

    第二次掰腕,黑夫再度获胜。

    “我输了,是你厉害,这什长,是你的了。”

    这一次,东门豹没有再叫嚷“再来过”,有些丧气地站起身来。

    见蛮横了一整日的东门豹竟然主动认输,一时间,室内众人都面露惊讶,无法相信,同时看向黑夫的眼神,钦佩的更加钦佩,畏惧的更加畏惧。

    一场较劲之后,室内到底谁是头,就再无异议了。

    黑夫获胜后却没有得意洋洋,而是对在原地生闷气的东门豹道:“豹兄,其实你没有输。”

    “此言何意?”东门豹闻言,立刻转过身来。

    黑夫举起左手道:“方才我没来得及说,其实我是左利手。”

    “黑夫,你赢了就赢了,说出来作甚!”季婴大急,看着嚣张的东门豹吃瘪,他别提多开心了,谁料黑夫却将事实全盘托出,不由大惊失色……

    黑夫却不以为然,故意道:“这场掰腕,其实是我占了便宜,对东门豹不公,岂能隐瞒?”

    言罢,他便朝有些羞怒的东门豹作揖道:“事情便是这样,今日的较量算不得数!”

    东门豹脸色阴晴不定了半晌,心里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却慢慢消了气,叹了口气道:“左手对左手,两次决胜时你也没有暗算我,而是堂堂正正取胜,何谈不公?再说了,你能够如实相告,未加隐瞒,可知并非存心欺我……”

    他一拱手道:“我输了便是输了,无话可说,这什长,你来做便是,我绝不会再争!”

    黑夫之所以道明真相,一是接下来一个月朝夕相处,他那点秘密肯定瞒不过。其二,也是赌一赌东门豹的性情,果不其然,这莽夫,倒也有自己的傲气。

    他便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爽快人!”

    黑夫十分自来熟地走上前,拍着东门豹的肩膀道:“豹兄,在我看来,你我二人,论气力、武艺,实在是难分伯仲啊!”

    “难分伯仲?”

    东门豹念叨着这两句话,气彻底消了,反倒有几分欢喜。

    黑夫刚刚在县里出了名,年轻人们都在热议他的事迹,并视之为勇士。东门豹虽然也是本地佼佼者,却只是在他们东门里出名,出了那一亩三分地,谁还认识他?

    此刻被县人称道的勇士黑夫说他二人“难分伯仲”,他岂能不喜?

    要知道方才东门豹一味与黑夫较劲,正是想通过战胜黑夫来博取声名,他们这些闾中年轻人,最看重这点了,有时候为了一个名声,拿刀捅自己的都不在少数。如今虽然最终告负,却得到对方惺惺相惜的赞赏,东门豹还是很受用的。

    黑夫趁热打铁道:“我还听说过一句俗语,叫做不打不相识,你我便权当今日是以掰腕会友,如何?”

    东门豹被一阵夸后,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好!不打不相识!”说着也朝黑夫作揖。

    既然是朋友了,那便一切好说了。

    “还有一事。”

    黑夫又对他道:“本什的伍长,不知你可愿担当?”

    见东门豹面露迟疑,大概是不想屈居人下,黑夫便劝解道:“其实这什长、伍长,不过是芝麻粒大的小吏,且不是正式编制,只是临时更卒而已,算不上有高低之分。”

    说着,黑夫便朝季婴使了个眼色。

    季婴虽然不喜欢东门豹,但却很听黑夫的话,知道他肯定有自己的考虑,便带头起哄道:“是啊,吾等八人皆是士伍,哪有资格做伍长,依我看来,黑夫、豹乃是本什爵位、武艺最高的人,他们做军吏,真是再合适不过!汝等说是不是?”

    “没错。”其余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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