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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其二,便是掠夺人口,匈奴在漠北苦寒之地呆久了,眼下重回南方,恨不得将所见人口财富统统掠尽——尤其是女人,冒顿单于说了,匈奴人口太少,所掠的丁零、东胡也不够多,需要大量中原女子。

    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有冒顿这样的清醒和克制,右大都尉觉得有些可惜:“但饿久了的狼,看着河对岸的无人看管的肥羊,怎能忍得住呢?”

    冒顿却笑道:“既然已被圈在圈中,羊就不会走,精明的老狼狩猎,尚且知道只咬死老羊,留着小羊,等来年再吃,河南地的秦人,跑不了。”

    “所以大河以北的肥美草场,已足够匈奴人放牧,右谷蠡王见好就收,放过河南地,将所掠妇人子女带去单于庭,再以兵与我汇合,吾等必须立刻出兵上郡……”

    这便是冒顿的第三个目的了:要用尽一切办法,让秦朝保持分裂!

    八年前,他曾见识过强秦的可怕,一个再度统一的中原,其人口数十倍于匈奴,能发动庞大军队,靠他们的能工巧匠建立城郭,牢牢占据草原,绝不是匈奴人能够对付的。

    所以,最好永远保持这种诸侯林立,四分五裂的局面,匈奴人只需要在边境走一圈他,那些小国便能乖乖纳贡,交上子女财帛。

    十余年后,被匈奴所掠的中原女子生下的孩子,已能骑马开弓,让匈奴战力壮大一倍了,到那时,匈奴才有望扩大自己的疆土,更大规模侵入耕区,将它们变成牧场……

    “中原合则强,分则弱!”

    “所以,本单于才愿意与楚国结盟!”

    ……

    关中左近的西河大荔城(陕西大荔),楚军主力刚刚从夏阳、临晋等地汇集至此。

    而经过两个多月跋涉,项梁也终于从塞北经恒山、赵地、河东,追上了侄儿的脚步。

    此处是洛水边,马蹄下的土地湿软不堪,随着踩踏缓缓下陷,他们行经烟灶袅袅的营火,一排排牛马,满载来自河东运来的粮食。

    虽然距离尚远,无法看清旗帜上的图案,但透过迷朦雾气,项梁依旧瞧得出那是赤色旌旗,中间展翅而飞的鸟纹,定是代表大楚的火凤!

    耀眼的鲜艳红旗,炫目的赤色战甲,随处都能听到的淮南楚音。这是项梁熟悉的楚军营地,一路上不乏熟悉的面孔认出项梁来,纷纷单膝下跪,对这位受尽苦楚归来的项燕次子奉上崇高的敬意。

    项梁朝他们点头,被人引着一路前行,在浩浩荡荡的洛水河畔,看到了一个顶天立地的身影。

    他在身高偏矮的楚人里,简直是鹤立鸡群,高达八尺二寸,面朝河对岸的关中,一手擎着大红色的凤鸟旗,头顶旗帜猎猎作响,仿佛躁动的心。

    “籍儿。”

    项梁下了马,迈步上前,亲切地喊着侄儿的名。

    “一百年了,自蓝田大败后,从未有一支楚军,深入秦地如此之远,距离咸阳,楚怀王殒命的咸阳,如此之近!”

    “你果然,没有让仲父失望!”

    项羽转过身,熟悉的重瞳与项梁四目相交,里面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有看到项梁残破耳朵后的恼怒。

    但旋即,这一切情绪都不见了,换成了另一种神采。

    骄傲。

    “但仲父,你让项籍,失望了!”

    项羽的眼中,有些愠怒和不满,仿佛正是项梁,他敬爱的仲父,玷污了这场战争的正义性。

    “骄傲高贵的荆楚凤凰,岂能与下贱的胡鹰结盟?”

    第0908章

    竖子不足与之谋

    闭上眼,项梁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下相的家中,他赶在秦军到来前,安葬亡父项燕之首后,回身扫视项氏子弟们。

    众人或哀伤,或绝望,唯独一双重瞳中,闪烁着复仇的火光!并对他说:“愿学万人敌!”

    学得万人敌,自是为了报国仇家恨,项梁自此格外看重这个侄儿,费尽心力保护他,培养他。

    可一晃眼十来年过去了,昔日的少年已羽翼丰满,再不需要他这个仲父指点,甚至皱着眉,用挑剔的眼光看待九死一生归来的项梁,认为项梁的良苦用心,玷污了这场复仇战争的正义性……

    项梁了解这侄儿的脾性,从小就倔,遂拉过项庄,让项羽看看他堂弟被秦吏割掉的舌头,诉说这些年在边塞所受的苦楚,并上溯到项燕、项超双双战死,让项籍休要忘了起兵的目的:“为项氏复仇”!

    当项籍意有所动后,项梁又提及昔日旧事:“三百年前,楚国曾与于越联盟共击吴国,越,蛮夷也,吴亦大蛇巨豚,后人却只赞令尹子期及楚惠王以夷攻夷,兵不血刃而除去大敌,却无人贬低。”

    在项梁看来,秦为西虏,匈奴为北虏,联合北虏打西虏,没毛病。

    但他根本想不到项籍有多不听劝,就算到最后项籍意有踌躇,但依然拒绝与匈奴结盟:

    “项氏之仇、楚国之仇,籍自报之,然冠带之雠,何必北狄匈奴相助?”

    “兵者国之大事,诡道也,以胜为功,何必计较手段!”

    项梁大斥项籍,就像当年司马目夷痛骂宋襄公,但这混小子真不听劝,尽管面有愧色,但还是坚持己见,让人带项梁下去休息,他自己则披挂甲胄,率军渡洛水西去了……

    项梁追问去哪,项籍的持戟郎只答说:“去重泉……”

    “竖子不足与之谋!”劝说无果后,项梁躺在营帐里,十分气恼。

    “武信就在这时候,外头却忽然来了个须发斑白的老者,捧着印绶玉圭,笑着称他“武信范增?是居巢范公么?”

    项梁认出了这位老友,他昔日年轻时,是家中出了名的浪荡子,喜好结交国中豪侠,九流十家,当时范增已是一老叟,却依旧白身,项氏门客轻之。

    但项梁却看出此人谈吐不凡,折节与之交游后,评价范增说他有“冯谖、侯嬴之才”。

    此刻旧友相逢,项梁不由感慨万千:

    “当年以为范公是冯谖、侯嬴,是我小觑了,今日再见,才明白公有伊尹、姜尚之才,果为国士,能复兴我大楚。”

    “楚国能光复,全赖君家之力也,范增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范增举起手中的印绶:“听闻项君消息后,楚王立刻下达了封赐,爵名武信楚王只是傀儡,这封君,自然是范增、蔡赐等楚地掌权者的手笔。

    项梁却摇头,指着自己因为苦寒而冻掉的耳朵道:“项梁不过一身残之人,苟延残喘至今,项氏如今要靠我那侄儿来扛大梁了,我无功无德,更做出外联匈奴的事,哪当得起这称谓?”

    范增哈哈笑道:“想必武信君也看出来了,少将军虽勇锐,但要论老成持重,主持楚国大局之人,仍需长者,君为项氏宗长,又身处秦中多年,明白其虚实,更效包胥之事,为楚国赢得强援,于来日交战大有裨益,还望勿要推辞。”

    项梁听出范增意有所指,遂接过印绶,问道:“国中可一切安好?”

    范增道:“江东仍在敌手,与淮南毗邻,其楼船随时可能渡过大江,故吾等已将国都及楚王迁往彭城,新都有房君蔡赐等人主事,又有英布,虞子期等人守卫淮南,当无忧也。”

    项梁抬起头:“范公不远千里,来到西河,总不可能是专程给我送玉圭来的吧?”

    “没错。”

    范增道:

    “老朽来此,是劝少将军撤兵回去的!”

    ……

    “撤兵?”

    项梁立刻站起身来,面露不解:“项籍孺子看不出眼下形势,难道范公也看不出?”

    “我听闻,黑夫已先取咸阳,封宫室,严军纪,妇女无所幸,财物无所取,收王离残部,笼骊山之徒,这是为了安定秦地人心,以全取关中。”

    虽然联军有河东尉赵成接应,但河东守是秦地人,拒绝降楚,发门客亲卫抵抗,耽搁了一些时日。再加上楚军从陕县渡河到河东,又跋涉数百里去蒲坂,再渡一次河,大军庞大,船只却有限,几个来回折腾下来,好不容易进入关中,黑夫那边已一路靠着嘴炮攻取咸阳了。

    这下形势就变得十分不妙。

    项梁焦虑地说道:“如今巴蜀、南阳、南郡、江东尽在黑夫手中,若再得雍州,天下九州,已尽其半!六国却四分五裂,若让黑夫得了机会喘息,昔日秦扫六国那一幕,只怕又要重演了!”

    “若楚国不想再度灭亡,唯一的办法,便是乘黑夫立足咸阳未稳,与匈奴联手,共猎关中,匈奴取秦昭王长城以北,而关东诸侯夺河西、上郡、函谷关,使黑夫不能尽有关中地利,如此,方能维持均势……”

    “秦廷已覆灭,黑夫成了楚国最大的敌人,这一点,老朽自然明白。”

    范增让项梁稍安,对他表明态度:

    “老夫西来前,代替楚王,与齐国达成了盟约。”

    “楚国答应将临淄交给齐相彭越,由此联合齐楚之力,共灭胶东的黑夫旧部曹参、陈平!”

    “还有,武信君有所不知,早在楚军经河东进入关中前,使郑昌、张良等在颍川光复韩国,有令偏将钟离昧率两万人,从三川、颍川南下,随时可进攻南阳!”

    项梁拊掌:“如此甚妙,东南两路齐下,吾等则在关中配合匈奴拖住黑夫主力……”

    范增却摇头:“武信君有所不知,但纵然有匈奴为盟,西河的楚魏赵联军,恐怕也难以再进一步。”

    “为何?”

    范增叹息道:“君可知春秋时,晋国中行偃伐秦乎?”

    “昔日晋悼公为诸夏盟主,其元帅中行偃约合诸侯伐秦,得九国,车三千乘,兵容十万!然秦伯退守泾水,士大夫皆上阵备战,并无退让之意,而联军内部各怀异志,并不齐心。”

    “于是中行偃下令:天亮鸡鸣,全军西进,各军都要拆掉土灶,填平水井,以便布阵。作战时,三军唯我马首是瞻!”

    “然而,诸侯各怀异心,皆马首向东而返,中行偃难以制之,也只能撤军……”

    说完旧事后,范增道:“眼下形势,与当年并无不同。”

    “楚军五万人,驻大荔、临晋,背靠蒲坂渡口。”

    “赵魏联军四万人,驻夏阳,背靠龙门渡口。”

    “得知黑夫已取咸阳后,众人态度不一,魏相张耳与黑夫有仇,想联合匈奴,好让魏国取西河、上郡旧土。但赵国广武君李左车却扬言,宁可退兵,也不欲与匈奴结盟,欲使赵军返回河东,攻取太原。”

    “而楚国这边,少将军则是又不与匈奴结盟,却又要继续渡洛水击黑夫……”

    一时间,楚魏赵三方,竟有三种打算。

    这还打个屁啊!

    范增给项梁罗列了双方兵力:“黑夫兵不亚于联军,更收编了王离旧部,骊山之徒,加在一起,恐有二十万之众!”

    “且黑夫素来善于攻心用计,若是他将楚国说成是与匈奴勾结入寇关中,欲屠秦人,掳其子女玉帛,则秦人必从之,为其输送粮秣,堵截我归路!”

    “更何况,西河可不是决战的好地方,联军在西河耽搁了十余日,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寥寥数城,比三川、颍川难打了十倍!为何?因秦人仇楚也,楚人初入秦地,没少大肆杀戮报复,西河人逃入川泽少梁山中,恨不得立刻驱逐吾等。”

    “如今联军远离故土,兵马罢蔽,将士思乡。强弩之末不能穿缟,若一味在秦地与黑夫交战,彼辈人众而同仇敌忾,而我军人寡且心不一,各顾其后,如何御敌?恐怕等不到匈奴南下,便已败亡……”

    项梁颔首:“那依范公之见,眼下该怎么办?”

    范增道:“假意与黑夫和谈,暗地里则使三国撤兵,回到关东后。乘着黑夫北御匈奴之际,联军击其南阳,将南郡与关中截为两段,使其首尾不能应。若能如此,便可使策士鼓动黑夫分散在江东、巴蜀的将尉僚属,送上王号,以使之加入诸侯……如此,方能维持天下均势也。”

    项梁道:“此计倒是不错,但我那侄儿执拗,如何肯与黑夫和谈?而黑夫,又岂会肯答应与联军和谈?”

    “少将军那边,由老朽来说服,至于黑夫……”范增抚着胡须道:

    “赵国客卿蒯彻昨日来寻我,出了一计,是唯一可行,能骗得黑夫和谈的办法,只是我方还缺筹码。并且,也少了一次让黑夫知道,联军不可小觑的胜利……”

    项梁这下明白了:“籍儿昨日率军渡水去重泉,莫非是……”

    说话间,外面忽然人声鼎沸,钟鸣阵阵,声音越来越清晰,那是无数马匹的嘶鸣,兵刃的叮当以及此起彼伏的欢呼:

    “少将军得胜归来!”

    范增与项梁对视一眼,二人连忙走出营帐,却见外面已变成了欢庆的海洋……

    朔风吹起,旗帜飘扬,昨日离开的凤鸟旗又回来了,项籍骑乘一匹俊美的黑马,从浮桥上下来,缓缓步入营地,楚人士卒在他身后,高高举着斩来的头颅。

    而项籍自己也手持长戟,上面戳着一颗面目惊恐的头颅,表情还凝结在被项籍斩落的那一刻。

    “这人是……”

    项梁一时惊诧,范增却捋须而笑。

    “项氏的仇人,频阳王氏的新任家主,黑夫降服的麾下骑将,王翳!”

    他目光放在队伍后,那有一个佝偻着一只手的面色苍白男子,以及十多名衣着华贵,却在楚人粗暴推攮下瑟瑟发抖的男男女女:

    “还有秦始皇帝的公子公主们,以及……”

    范增意味深长地说道:“胡亥的丞相,潜伏多年,助六国与黑夫亡秦的最大功臣,赵高!”

    ……

    第0909章

    鸿门

    七月十五,骑司马李必等在戏下渡口,紧绷着个脸。

    四天前的重泉(陕西蒲城县)之战,李必未能赶上,所以只能从仓促败退的袍泽骆甲处听闻只言片语:大概数日前,在望夷宫被子婴打乱计划后,赵高劫玉玺及安置在高陵,为阎乐控制的秦六公子、十公主,东窜欲入西河。

    武忠侯当时正欲北收咸阳,大军或在蓝田约束降兵,或在骊山控制刑徒,或夺取周边县邑,只令骑司马王翳将兵五千追之,还嘱咐:“至洛则返。”

    王翳一路追击,在至距咸阳东两百余里的重泉城赶上赵高,高见难以脱逃,遂入重泉,出其民,与党羽据守。

    洛水东边的楚人来势汹汹,有数千车骑来解重泉之围,王翳见对方多车骑而少步卒,遂轻之,毕竟他麾下多是王贲旧部骑兵,与之对战,但万万没料到,那支楚人车骑无比凶猛悍勇,只一个照面就击穿了王翳军一翼。

    凤鸟旗下,一名赤甲将军更连突数阵,直斩王翳。眼看王翳大旗倒下,军遂溃,虽然骑兵机动灵活,有三千余人顺利西撤,但重泉却为楚人所得,裹着里面的赵高等人,东渡洛水而去……

    “本以为荆楚之人能骑好马的都不多,孰料却如此骁勇。”

    骆甲伤了肩膀,回来一阵吐诉,算是对那支楚军车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也憋了口气,郁郁不平。

    这下他们这些“故秦人”为主的军队,想在对楚人战争里证明自己的尝试,以首败告终。

    好在武忠侯并未过多责怪,问清楚缘由后,让骆甲、李必二人皆为骑司马,以代替王翳,并给了李必一个特殊使命:来戏水渡口等东方来客!

    “什么东方来客,就是六国使者罢……”

    李必想不明白,尽管输了一场重泉之战,但蓝田的秦军已悉数收编完毕,重新分配甲兵,骊山的驰刑士也被打散安排到各地,暂时做运输粮秣之用,加上原本的北伐军,足以凑出二十万大军,何愁六国群盗不破?

    他们这些故秦兵卒也能证明自己并未甲兵生虱,武忠侯干嘛要接待那边派来的使者呢?

    胡思乱想间,李必甚至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我在这带着乡党亲卫,将那些六国来客杀了……”

    但看了一眼旁边的护军都尉季婴,他便收起了这心思。

    等了一会,六国使者还是来了,船靠岸时,季婴带着微笑上前相迎。

    来使有三人,楚使武涉,是个容貌不凡的矮个子,一口雅言倒是说得标准。

    赵使侯公,是个苍髯皓首的老头子,听口音,似是齐鲁一带的。

    魏使贯高,是个留着短须的高个子,大梁口音难以去除。

    武涉谈笑自如,侯公面色如常,倒是年纪较轻的魏使贯高,面色有些不舒服。

    他们数日前奉亚父、蒯彻之命启程后,在抵达戏下之前,从渭北栎阳、高陵间的北伐军大营经过,护住了咸阳东面,军容之盛,数倍于联军,看来黑夫号称“四十万大军”,这数字的水分不大。

    “不知武忠侯在何处见吾等?”武涉清楚自己的使命,姿态放得很低,向季婴下问。

    季婴让人将三人蒙上眼,请他们上车后才道:

    “君侯在鸿门设宴,款待三戏下渡口往西十余里,这一带的黄土峭原由于被骊山流下来的雨水冲刷,北端出口处状如门道,形似鸿沟,故名,是一处宽敞的阔原。

    等一路颠簸,被揭下蒙眼的布罩后,楚赵魏三使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片与渭北同样壮阔的军营中,周围是一个比一个高的土制粮仓——据说这曾经是向骊山刑徒供给食物的仓禀,现在成了黑夫那“四十万大军”的后勤基地,据三人所见,不断有粮车从西、南运粮食过来。

    “是黑夫故意的,这些仓禀,或许是满的。”

    “但更可能是空的!”

    武涉轻声对两位同僚如是说,贯高点头深以为然:“没错,里面可能是沙土。”

    侯公倒是只眯着眼,东张西望,希望能看到的运粮神器“木牛流马”。

    可惜让侯公失望了,他们很快就被带入营地,黑夫的上百短兵亲卫穿着重甲,站立在营道辕门两侧,对三人怒目而视!

    老规矩,三人要先过一道戟门,这对说客策士来说是家常便饭,他们都各负使命,就算最怯怯的贯高,也并未被吓得瘫软在地。

    过了戟门,等季婴掀开营帐,他们总算见到了闻名已久的武忠侯本人……

    营帐里的灯烛很亮,而武忠侯,还真的和他们所见荆楚南方地里终日劳作的黔首一般黑。

    “这应是黑夫不假吧……”三人暗暗腹诽,下拜道:“参见尉公!”

    故意称尉公而不称武忠侯,实在是另有深意。

    而黑夫的开场白,也是三人未曾想到的,他既不拍案威吓,也未说其他,反而笑着问道:

    “项羽无恙乎?”

    武涉立刻答:“楚上柱国旬日前方斩王翳,获秦玉玺及公子公主十数人,正秣马厉兵,自是安好,并让吾等问尉公无恙。”

    才怪,他们出使这件事,还是亚父瞒着项羽安排的……

    黑夫却不以为忤,继续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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