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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陈鹤宇停住脚步,很可惜,不能暗暗看一眼,吴大郎和曾老九是不是在里面。

    不过来都来了,也不必着急走。他们藏身在夹道暗影里,伺机而动,等待机会溜过去。

    穿堂风吹过,冻得俩人都抖了抖。

    陈鹤宇正想说回去,忽然听到对面西厢房传来吵闹声,有个尖锐的嗓门大声吵嚷着,隐隐约约的听出来说的是“梅老弟”,“娘们儿”之类。

    回廊上的两个大汉迅速朝着东厢房赶过去。

    秀水已经领会了陈鹤宇的意图,他打个手势叫陈鹤宇留在原地,自已上前一步,要去东耳房看看里面有谁。

    以往他跟着陈鹤宇来过数次,十分清楚这里的格局。

    陈鹤宇拉住他,摇摇头。

    院子里已经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实在不必去冒险。

    何况,既然有了事故,东耳房里的人应该会出来。

    果然不出所料,没多久东耳房的门吱嘎一声推开,曾老九的酒糟鼻子先伸出来,紧跟他后面晃悠的的大圆脸,不是吴大郎又是哪个?

    曾老九看看院里动静,转身对吴大郎说了几句,就匆匆往西厢房那边奔去。吴大郎好奇的张望几眼,也回屋去了。

    陈鹤宇使个眼色,俩人都拉起来面罩。

    悄悄奔到东耳房窗下,陈鹤宇向里张望。秀水在站在他背后对着院里,紧紧握住了皮鞭。

    吴大郎正半躺在罗汉床上,让一名女子捶腿。他对面还坐着一名穿着褐色短衫的年轻男子,背对着窗户,看不清面貌。

    “你说有法子引陈五郎过来,怎么还不来?”吴大郎不耐烦的问。

    短衫男子低声笑了笑,“大爷竟如此心急!”

    声音听着有点耳熟,陈鹤宇挖了挖耳朵,往窗户上贴的更近一些。

    “废话,老子哪里有那么多空闲给他?赶紧弄过来收拾了拉倒!小王八羔子竟然敢忽悠到爷爷我头上来!”

    “大爷莫急,最近陈五郎被长兴侯管教的严格,挨了不知几顿打。今天听到九爷放出话要去寻侯爷讨债,一定会紧张。”

    “哼,他敢过来,入了老子的局,管教他有去无回!”

    陈鹤宇皱着眉,倒吸一口凉气,这吴大郎还真是不把人命当回事?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局给自已钻?

    第22章

    再遇

    陈鹤宇心中愤怒,恨不得闯进去提那厮过来问问。

    众目睽睽之下意欲淫辱妇女,他去阻拦也是防止那厮酒后犯错,免得闹得一发不可收。

    这么一件小事,就要做局要了他性命?

    好歹他也是侯府出身,姓吴的都能如此狂妄,可见黎民百姓在他眼里都是命如蝼蚁,想捏死哪个就捏死哪个。

    “哇,梅小爷,”西边一个大汉粗莽的吼叫起来,带着不可意会的欢笑,“出来赌钱还不忘带个小姐,就这么离不了女人啊?不如让她替你还债,让咱们都舒服舒服?”

    他话里的调侃激起一阵嘈杂,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嗡嗡声一片。

    “滚你娘的!”一道尖锐的嗓音骂起来,听起来年岁尚轻,他十分激动,嗓音都变了调儿,“把你老娘叫出来陪人吧!”

    那大汉大怒,破口大骂,听着像是动了手,一时西厢房一片喧哗,东屋、北屋赌博的人都纷纷出来观看。

    乒铃乓啷的一阵打砸声,伴随着尖叫、嘶吼声,有粗有细,有高有低,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杂乱。

    打砸搏斗的人从西厢房推挤出来,院内十分混乱,你推我搡的,也分不清谁是谁。

    陈鹤宇皱了眉头,拉着秀水迅速退开,再这样要把官兵招惹过来了。

    他们还是快点儿抽身为妙。

    他俩身形刚动,忽然有人冲这边喊,“藏在那里的是谁?”

    陈鹤宇往地上一望,糟了。背后挂着一盏灯笼,他们的影子正投在地上。

    秀水低声说:“快走!”说着把他往后一推,自已迎着光亮顺着往北墙跑去。

    “抓住他!”曾老九叫起来,一时几个打手都围了过去。这时候院子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那姓梅的小子发了疯一样到处打砸,他还带着小厮,也帮着他一起叫嚷。

    陈鹤宇心里焦急,匆忙之下也想不出好的对策,更不能辜负秀水的好意。

    他迅速判断了一下院内打手的分布,往东南角溜去,那里的看门狗被他麻翻了,一时醒不了,最好还是原路返回。

    这院落不大,陈鹤宇几步就走到二门,刚想避开灯光过去。

    冷不防一个瘦小的身影从西边溜过来,看样子也是想跑出去。

    那小子边跑边回头望,噗通被地上什么东西绊倒了。

    他发出一声闷哼,摸了摸地上的东西,吓得尖叫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陈鹤宇想到了那只贪吃的狗。

    他猛扑过去,搂住那小子的脖子,捂住了他的嘴,把他的尖叫闷在了喉咙里。

    天爷啊,可不能这时候叫出声儿!

    等我走了,你随便叫!

    一触到那小子的脸,他就觉得不对劲儿,怎么这么软,这么小?

    以至于他忍不住又呼啦了几下,感觉到对方要张口,赶紧又捂回去。

    谁知那小子竟是狠狠的咬了下去,陈鹤宇疼的一哆嗦,咬着牙才没把手松开。

    他狠狠的把这小子拽起来,不顾他的挣扎,拖着穿过二门的门洞,隐身在黑暗里,远离了后院的打斗。

    又贴着他的耳朵说:“别叫!引来人咱俩都跑不成!”

    那小子被他口中热气一呼,明显的哆嗦了一下,顺从的不再挣扎。

    “别喊了啊!”陈鹤宇警告他,等他点点头,才松开手。左右看看无人,拽着他往来时的那段矮墙走去。

    俩人走到墙根下,陈鹤宇指指墙头,压低嗓子问:“能上去吗?”

    那小子低着头摇了摇。

    啧,黑灯瞎火还怕人看啊。

    你就是贴着我的脸,我也看不清呀。

    陈鹤宇蹲着马步,双手十指交叉,示意他踩着自已的手往上爬。

    那小子犹豫着不动身,陈鹤宇急了,轻声呵斥,“别磨蹭了!你不走?那我走了啊。”

    他才扭扭捏捏的过来踩着陈鹤宇的手掌,手臂向上扶住墙壁。

    陈鹤宇用力把他托举起来,感觉他实在是很轻,嘴里忍不住“咦”了一声。

    他手臂一个用力,托举的更高,那小子双手拉住了墙头,两只脚拼命乱蹬,还是翘不上去。

    陈鹤宇看他活像一只乌龟,噗嗤笑了。

    走上前垫着脚,托住他的屁股猛地往上一推,那小子趁着惯性终于翘脚骑上了墙头。

    看着挺瘦,臀肉竟然十分软弹,一靠近他的身体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香气。陈鹤宇疑惑的搓了搓手指,是错觉吗?

    他来不及细想,退后几步,猛地一跑借力,翻身就上了墙头。看看底下没人,立刻跳了下去。

    一抬头,那哥们儿还骑在墙头上。

    陈鹤宇...

    ...

    你半夜看的哪门子风景?

    他冲着墙头打了个手势:还不下来!

    怎么感觉那小子在瞪他?

    一定是错觉,自已明明刚救了他的狗命。

    半晌见那小子还没动静,倒听见院里有人说着话靠近,大概是在四处搜查。

    他急了,靠近去碰了碰那小子的脚,就想往下拉,怎么扭扭捏捏跟个娘们儿似的!

    忽然那小子对着他噗通跳了下来,陈鹤宇没有防备,被砸了个正准,仰面倒下,被他死死压住,两颗头砰的撞在一起。

    两人就这么脸对脸的躺着,都咬住嘴唇不敢吭声儿,安静的等着院子里面的人们走过去。

    四下安静了,那小子意欲爬起,陈鹤宇十分恼怒,狠狠的把他从自已身上推开!

    他娘的,救你就算了,还瞄准了砸老子。

    那小子被他大力一推,摔了个屁股墩儿,坐那半天没起来。

    可是,可是,陈鹤宇摊开双手看着自已的手,刚才捏到那软软两团是怎么回事?

    男人的胸口是不会那么柔软的。

    陈鹤宇死死盯着那个又瘦又轻的“小子”,敢晚上混赌场的女人,你胆子不小。

    他几步走上去,伸手抓住她的下巴抬起来,就着微弱的月光,贴近脸想要看清她是谁?

    不是他好奇心重,今晚出了这样蹊跷的事,总得弄个明白,免得以后有事说不清。

    那女子被迫抬起脸,竟然有些朦胧的泪意,一双美眸里星光闪闪。

    陈鹤宇忽然觉得她有点眼熟。

    第23章

    过夜

    “多谢你。”她抖着嗓子说,声音细若蚊蝇,“多谢你今天救了我两次。”

    一把嗓音娇娇柔柔,很有辨识度。

    是白天在常庆楼遇到的青衣女子,她倒是先认出他了。

    一天之内遇到两次,救了她两次,不得不说一句:这该死的缘分啊。

    然而现在并不是发感慨的时候,他松开她,低声说:“走吧。”

    陈鹤宇扯下面罩,走到大街上还遮面,那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边走边张望,专挑暗黑小巷,身后传来轻轻地脚步声,她一直在跟着。

    拐到荣庆大街附近,迎面跑来一队巡逻的土兵,他赶紧拉着她闪身躲在一家食店门口的大缸后面,眼瞅着那十来个人往曾家赌坊去了。

    陈鹤宇悄声说:“子时已过,荣庆坊的坊门关了。”

    “那,那怎么办?”她焦急的说,有点发抖。

    “如果你家不在荣庆坊,那就只能睡在大街上了呗。”

    陈鹤宇站起来继续往前走,白天看她那样子,分明是一点战斗力都没有的弱女子,怎么偏偏胆子这么大,竟敢晚上去赌坊?

    这次连丫鬟都没有带。

    也幸好没带,她那丫鬟也不太顶事,来了也是拖累。

    也不知道秀水跑出来没有,他身手不错,应该没问题吧?

    陈鹤宇有些焦躁,他倒是不怕官兵过去,一个去赌场的下人,也没什么稀奇。

    就怕吴大郎认出秀水为难他。

    还是先去老地方等他吧。

    身后的人迈着小碎步紧跟上来,弱弱的问,“那,那个,你去哪儿?”

    “跟你有什么关系?”

    白天相遇,这小女子明显不愿意与他人来往,他也懒得多管闲事。

    穿越过来一个多月了,自已想做的事一件没做成,光收拾原身留下的烂摊子,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能不能带着我?”怯怯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可怜劲儿。

    见他脚步不停,她急的拉住他的衣袖。

    他一转头看过去,她又吓得缩了缩手,终是不敢放开他,又抓的牢了些。

    这深更半夜的,一个年轻女子孤身一人走在大街上,太危险了。

    于是她鼓足勇气,恳求道,“恩公,我家不在荣庆坊。我不想睡在大街上,能不能,带我稍微避一避。”

    他嗤笑,桃花眼里带着几分轻佻,“你不怕我是坏人?”

    坏人?他能两次救她,想必也不是坏人吧。

    陈鹤宇看着小女子懵懵懂懂的眸子,雪白的小脸蛋儿上还抹了几道黑灰,极为可爱。

    倘若他还没穿过来,原身怕是把她啃得骨头都不剩。

    “走吧。”就当他日行一善,救人救到底吧。

    俩人躲躲闪闪穿过两个路口,到一条黑巷停了下来。

    她看着黑洞洞的巷子,一眼望不到尽头。怯怯的问:“这,这是哪儿?”

    “唉,走不动了,随便找一家进去歇歇吧。”陈鹤宇暗暗好笑,心想吓她一吓也好。

    看她还敢不敢半夜去赌坊?

    还敢不敢跟着陌生男人到处走?

    他一边说一边推边上的一扇木门。

    ——看样子是谁家的后门。

    果然小女子刷白了小脸儿,忙去拉他的袖子,声音都抖起来,结结巴巴的说:“不,不行呀。”

    带着颤音儿的娇柔嗓子,让陈鹤宇浑身都痒痒起来。

    他定定神儿,不能再逗她了。

    他轻轻拍开她的手,一转身撑着墙壁跳了进去。

    留下一脸愕然的小女子,惊恐的望着那扇木门。

    里面响起门栓抽开的声音,木门吱嘎打开,陈鹤宇探身出来,把她拉了进去。

    轻轻的拴好门,陈鹤宇笑着对她说:“好了,安全了。”

    “这是什么地方?”她惊魂未定,长长的睫毛扑闪着。

    “是我家的后院。”他觉得她可怜又可爱怎么办。

    这里是杨氏的针线铺子,两进宅院,前铺后宅的格局。

    因为距离曾老九的赌坊很近,原身就把第一进和第二进之间的门锁了,前面照旧做生意,后面是他日常休息玩耍的地方。

    平时有什么事需要小厮们去办,他也会在这等着。

    所以,如果秀水脱了身,知道回不了侯府,也会来这找他。

    如果秀水不来,他就把小女子安顿在这,自已再去找秀水。

    摸黑进了房,陈鹤宇凭记忆找到火折子,点了一盏小油灯,又拉起窗帘掩着灯光。

    小女子还怯怯的站着,眼睛跟着他的身影转来转去。

    他忍不住笑了,温和的说:“坐吧。不用担心,这里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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