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梅子清则半是害羞半是新奇,兴奋的脸都红了,手里还比比划划的。陈鹤宇轻轻扶额,揉了揉眉心,青春期是从孩童时期向成人过渡的过渡期,性格变得敏感、又渴望得到尊重。
如果父母总是一味说教,反会激起他的逆反心,他会挑战父母的权威,质疑父母,反而会更看重朋友的肯定与评价,所以很容易有“哥们义气”。
显然梅子清看重的这些“朋友”并不是什么好的,把他从正途越扯越远了。
怎么“偶遇”梅子清,跟他聊几句呢?
第28章
少年
秋山紧盯着三个人看了一会儿,“五爷,穿红衣的男子,是户部杨侍郎的侄子,杨允才。”
陈鹤宇略一沉吟,“梅子涵的外家,是不是有个舅舅在户部任职?”
“对,他外家姓梁,梁家二舅也是户部侍郎。前年梁家在温泉山庄办梅花宴,梅子涵邀请您去过。”秀水接过话茬。
秋山敬佩的看着他,“你小子记性不错啊。”
这种关系并不是秘密,梅子涵没看出来蹊跷,是因为他不愿意相信自已的“朋友”有蹊跷。
而他跟母亲、姐姐关系交恶,导致了家人根本不知道他跟谁混在一起,也就无从判断。
那么梅阁老知道不知道?
如果梅阁老知道,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想必他不会允许二房如此卑劣,勾着长房嫡孙,做自甘堕落的事吧,毕竟家族名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陈鹤宇挑唇一笑,小姑娘十分害怕祖父知道弟弟的“不堪”,要他来说,其实挑破脓包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如果证据确凿呈现给梅阁老,长房嫡孙当然讨不了好,难道二房就能占到便宜?
二房就是拿捏准了长房软弱,不敢搏一搏!
忽然大厅里响起来一阵口哨声,人声喧哗,陈鹤宇定睛一看,原来是头牌柳飘飘出来了。
她明眸善睐,光彩照人,眼波往哪边飘一下,哪边就一阵叫喊。
柳飘飘却不停留,摇着纤细的腰肢,向着陈鹤宇的包间款款而来。
陈鹤宇心里咯噔,暗道不好,伸手啪的一声把隔扇关上了!
这死龟公,一定是背地里偷偷告诉了柳飘飘。
柳飘飘遍身绫罗,满头珠翠,举手投足满是风骚,喜滋滋的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
她的目标就是陈鹤宇,想叫他看看自已还是如此美貌诱人,借此勾起他的怜惜。
梅子涵那个矮胖子,怎么能跟陈鹤宇相比嘛!
没想到,陈鹤宇看她过来,竟然当面把窗户关上了!
柳飘飘气的发抖,眼泪汪汪的咬着嘴唇,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忽然身边一个红衣男子哈哈大笑着把她搂过来坐在腿上,“飘飘姑娘,这是看谁呢?”
用手指勾勾她的尖下巴,美人肌肤如玉,轻佻的说:“不如看看我们这新来的玉面小公子?”
柳飘飘顺着他的话,斜眼一睇。
果然见一个月白长衫的白面小儿郎,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羞的脸蛋通红,眼神飘忽,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她噗嗤笑出声儿来,“杨公子真会说笑,这是哪家的小哥儿,毛儿长齐了吗?知道女人是怎么回事儿吗?”
杨允才哈哈大笑起来,“胡说!这是我的好兄弟,梅大少爷,你今儿得把他伺候好了,我重重有赏。”
说着就拿着一把金叶子从她领口塞进去,拧拧她的脸蛋儿,“够不够?”
柳飘飘一见,也不管陈鹤宇了,屁股一抬就转到梅子清身边坐着,玉臂揽住他的脖颈,歪头贴近他的脸,吐气如兰,
“梅家小哥哥,你想听飘飘弹琴,还是唱歌?”
梅子清立时脸红如血,身子僵硬,吭哧瘪肚,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出来。
陈鹤宇从窗户缝望过去,一时无策,用折扇在掌心拍来拍去。
秋山眼珠子轱辘一转,笑嘻嘻的附耳过去,轻声说了几句。
陈鹤宇听了瞪他一眼,你把爷当成什么了?
秋山小声嘀咕,“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嘛!”
被陈鹤宇一扇子敲到头上,“快去!”
秋山笑着跑出去,秀水心里痒痒,又不好意思追问,跟着陈鹤宇一起挤在窗户缝隙里往外看。
柳飘飘正与梅子清挨挨挤挤,时而抛媚眼儿,时而娇声调笑,把他勾的魂儿都快丢了。
杨允才与另一个青衣男子只看着他们笑,不停地凑趣儿。
没一会儿,一个小丫鬟过去与柳飘飘低声耳语一番。
她听了咯咯笑起来,眼神儿有点得意的往陈鹤宇这个方向瞟了一眼。
陈鹤宇淡然的看着她,秋山刚才提议,让柳飘飘把梅子清引到二楼自已房间去。
她会不会买账,其实陈鹤宇心里也不是特别有把握。
柳飘飘若无其事,继续跟那几个人打情骂俏。她坐了很久,久到陈鹤宇失去耐心,觉得事情没办成。
忽然,柳飘飘竟然搂着梅子清往楼上走去,留下的杨允才二人,都是一副奸计得逞的嘴脸。
不一会儿,秋山过来敲了敲门,低声说:“成了,五爷请。”
陈鹤宇起身整整衣衫,心里暗叹,梅端啊梅端,五爷为了你的几滴珍珠泪,都要牺牲色相了。
不知道你说的要报答我,又是怎么个报答?
陈鹤宇凭着原身的记忆,从后楼梯慢慢走上去。
前堂灯笼高照,歌伎嫖客个个偎红倚翠、纸醉金迷,后楼就安静很多,走过一个个小房间,时不时听到屋内娇喘连连、淫声浪语。
陈鹤宇略有些脸红,现代看过不少岛国教育片,没想到亲临现场了。
他定住神儿,走到柳飘飘的房间。她既是头牌,房间也格外大,布置的花团紧凑,华丽无边。
门楣上手书三个大字“飘香阁”,还是陈鹤宇的手笔。
隔着门,听到屋内娇人还在引逗少年,而少年结结巴巴又故作老成的话语,让她不时嗤笑。
陈鹤宇忽然有砸门的冲动。
第29章
搅局
十三四岁,在现代也就是个初中生,在古代也不算成年人,竟然被人引着逛赌场妓院,彻夜不归。
难怪梅端那么着急把他带回去了。
再这样下去,别说没办法振兴长房,他自已都掉进屎坑爬不出来了。
陈鹤宇对两个小厮使个眼色,然后举起折扇,轻轻敲门,屋里的调笑戛然而止。
很快,柳飘飘过来打开门,丰满的身体依靠在门框上,冲他撅着红艳艳的小嘴儿,娇滴滴的喊了一声“冤家!你还知道来?”
说罢搂住陈鹤宇的胳膊,就往屋里拽。
陈鹤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住甩开她的冲动,走进去落座,看着目瞪口呆的那小子,得意的挑挑眉。
啧,没想到吧,哥来截你的胡了!
梅子清看到柳飘飘对新进来的男子十分热情,又想搂又想抱的,把自已撇在一旁不理会。
他一时脸面下不来,急的脸又红了,想说几句什么先来后到的话,又说不出口,但是又不甘心被晾着,愤怒的站起身要走。
陈鹤宇推开柳飘飘,折扇向前一伸,拦住梅子清,“这位小兄弟别着急走,在下有几句话要说。”
梅子清愤然,“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与你有话说就行了!”陈鹤宇笑着拦路,又对柳飘飘说:“你先避一避,等会儿——”
“我不要嘛!有什么话还瞒着我?”柳飘飘哪里肯依他,前几日在街上碰见变得那般无情,这次要是说完话就走怎么办?
这次她还真猜准了,陈鹤宇确实没打算跟她纠缠。
伸出手拍了两下,外面走进来两个高大的小厮,直接把柳飘飘掩住嘴拖到里间去了。
看的梅子清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就往外跑啊,不好,这里有坏人!
陈鹤宇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拎住他后衣领,拖到桌边强制他坐下。
梅子清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挣不开,羞愤难当,“你有什么话就快说!何必如此羞辱于我?”
陈鹤宇笑道:“我哪里是来羞辱于你?分明是来救你的。”
梅子清奇怪,“我有什么要你救的?”
“柳飘飘是你大哥包养的粉头,人尽皆知。你这头一回来就端了他的盘子,是想闹得兄弟阋墙么?”
“我不知道——”梅子清惊讶的站起来,“怎么会有这种事?”
“现在小爷我告诉你了,算不算是救你?”陈鹤宇斜眼瞥他一眼,眼神透出一股严厉。
“虽然这种事花了钱就是你情我愿,可小兄弟你也没必要跟他的人搅和呀。”
梅子清自然是不愿意跟梅子涵搅和的,况且梅子涵要是把他逛勾栏院这事儿捅到祖父那——
他惊得打了个激灵,万万不可。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怀疑的望着眼前的美貌男子。
桃花眼,白玉脸,确实也忒美貌了些,这勾栏院里好多女子怕也比不上他眉眼精致。
陈鹤宇不知道这臭小子,正在暗暗拿自已跟勾栏院的女子相比,否则一定打得他满脸开花。
他懒洋洋的说:“因为我看姓杨的不顺眼啊,不能让他奸计得逞。”
“杨大哥?”梅子涵犹犹豫豫,“他是我的好朋友,你,你要是跟杨大哥不和,那恕我不能领你的情了!”
真是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帮着数钱的二傻子。
陈鹤宇挠挠头,“他是你的好朋友,为什么让你抢你大哥的粉头?”
“他,他或许是不知道吧。”
“不会吧,这里随便找个人问都知道呀,当年梅子涵跟我争柳飘飘可是费了不少劲儿,闹得人尽皆知。”
梅子清闻言,偷偷打量陈鹤宇两眼。
陈鹤宇为了匹配场合,今天穿戴的贵气逼人,再加上容貌出众,走到哪里都是亮点。
梅子清心想,嗯,梅子涵那样子,估计是争不过眼前这个人的,由不得信了几分。
不过,他还是正色说:“杨兄一直待我很好,还请你不要诋毁他,许是,许是他疏忽了吧。”
这事还真不能赖杨允文,来之前他特意问过梅子涵。
梅子涵抢柳飘飘,很大程度上是跟陈鹤宇对着干,争一口气。
真得到了,见陈鹤宇根本不放在心上,他也就淡了心思。
所以还特意让他们安排柳飘飘伺候他这小堂弟呢,必须是头牌才有本事长长久久留住人呀。
不让小堂弟乐不思蜀,怎么达成他的计划?
陈鹤宇敏锐的猜测到这一点,他也断定杨允才不敢戳破真相。
所以才对梅子清信口胡诌,等梅子清下楼一打听,常来的嫖客十有八九会说柳飘飘是梅子涵的人,就不免对杨允才起疑心了。
所以他继续怂恿他,“小兄弟尽管下楼一问吧,看看熟客都怎么说。”
又添一句,“我和梅子涵素日虽相争,也是哥们儿之间的较量。今日闲逛碰见你们这一场机关,不管出于哪边考虑,少不得提醒你。”
“你年纪尚轻,初出茅庐,看人不清也是有的。切勿只听一人之言,讲什么所谓的兄弟义气。”
…
…
一通话说的梅子清将信将疑了,就催他快走,宵禁后夜路难行,一副大哥关怀脸。
等梅子清走了,秋山忙跟着出去。
陈鹤宇松口气,今日任务就是搅局。让梅子清对杨允文起疑心,对自已脸熟,下次就好搭讪了。
只是想想被捂在内室的柳飘飘——
他忽然想到自已一时口快,对梅子清说过,当年与梅子涵争夺柳飘飘的事。
不由懊恼,心想坏了坏了,不知道这小子会不会跟他姐姐讲起?
这勾栏瓦舍的事,应该不会对姐姐说吧?
正头疼着,柳飘飘怒气冲冲的走出来,粉拳噼里啪啦打在他肩上。
“陈鹤宇!你多日不见人影儿,来了就使唤老娘做事,做了兜头就把老娘捂住——”
陈鹤宇躲闪着,讪笑,“怎么自称老娘了?你哪里老了?二八年华正是貌美如花。”
柳飘飘哼了一声,停下手,“就你会哄人!说吧,找他干嘛?”一屁股挨着陈鹤宇坐下。
“受人所托,跟他说几句话。”陈鹤宇不动声色的挪开些距离。“左右与你无关,别问。”
柳飘飘眼睛一弯,“还跟我打机关?这人就是梅胖子的堂弟吧?”
梅子涵偶尔也会提起自家那碍眼的长房,她多少也能猜到些。
陈鹤宇噗嗤笑出来,“梅胖子白给你买那么贵的钗了,你还敢叫他梅胖子。”
“怎么,你吃醋?”她媚眼儿一飞,来劲了。
“没有没有,他该给你买。”陈鹤宇赶忙说:“总之这是他梅家宅里的事,你我都少管。”
“叫我不说也行,”柳飘飘娇笑着,“今晚你不许走。”
陈鹤宇背着手搓了搓手指,眉毛一挑。
第30章
劝解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陈鹤宇是个正常的男人,面对柳飘飘的挽留,若说没想法,那必然是假话。
何况在这个时代,他所有的想法都是合法的。
陈鹤宇起身,一边活动手关节,一边想起来梅端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姑娘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他心里。
“家父规定,我不能在外面过夜。”他最终还是面不改色的撒着谎,“今日多谢你相助。”
说完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轻轻放在桌上。
柳飘飘看着那锭银子,面带苦涩,“鹤郎,现在跟我如此生分了?”
“请你吃顿酒。”他抱拳,“改日再会。”
他并不在乎柳飘飘是否把这件事说出去,反正他和梅子涵不和大家都知道,顶多认为他搅一搅局罢了。
当然柳飘飘若能一字不提,会省些麻烦。
陈鹤宇头也不回的推门走了,秀水紧跟而去。
一直守在旁边的老鸨子见他出来,松了一口气,还担心这祖宗是去捉奸柳飘飘和梅小爷呢,要是打起来就糟了。
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就一个一个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