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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叫阿娘也行,叫阿姨也行,想叫什么叫什么,乖乖的好不好?”

    四娘立马抬起小手抹开脸上的泪,冲秦瑶灿烂一笑,“嗯。”

    “四娘真是个乖宝宝。”秦瑶轻轻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指着门槛,给她一小把稻草当玩具,叫她乖乖坐着看大家干活,别乱跑。

    家里没有院子也没有篱笆,小孩子转眼就能跑没影,得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才放心。

    安置好小的,秦瑶领着两个大的开始编草鞋。

    做鞋有专用架子,但眼下条件不允许,秦瑶便用柴刀削了几根树枝,当成支架,倒也能编。

    做草鞋要先把稻草处理好,全部编成细股的草绳,才能放在架子上编成草鞋。

    大郎和二郎力气小,搓出来的绳子很散,能帮的只有稻草预处理,剩下的活都是秦瑶自己干。

    一整个下午,秦瑶都在搓绳子,手掌心搓得快要冒火星,才把今天抱来的稻草全部搓完。

    太阳西斜,绳子卷起来先放屋里,秦瑶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马上招呼家里这几个小孩把晒得蓬松的被褥和稻草搬回屋,重新铺了两张床。

    主屋这边,撤掉一半床板只铺一张单人床,空间立马变大了,用来做饭桌的矮桌放在屋子中间,这边就成了一个多功能活动空间。

    四个孩子单独一间,睡在小屋里,秦瑶将主屋撤下的床板带过来,把床加宽,这样四个孩子睡一起就不会挤。

    刚铺好的床透出一股稻草和阳光混合的味道,四娘爬到床上打了个滚,惊喜的说:“阿娘,好软和呀~”

    008

    卖草鞋

    晚饭秦瑶做了水煮芋头。

    别看她带回来满满两兜的芋头,但家里的嘴可有五张,且各个都是饿死鬼,五十斤左右的芋头,吃了两顿,居然就只剩下一半了。

    这还是秦瑶克制了,不敢多吃,要不然以她吃到八分饱的状态,估计一半都剩不下。

    吃饱了的刘大郎几人,发现食物只剩下一点,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克制住。

    秦瑶倒是没想这么多,山里芋头还有很多,全部挖回来,应该能吃一个月。

    短期内,她不用担心自己饿死了。

    就是芋头在现在的气温湿度条件下没办法储存,只能要吃的时候再去挖。

    秦瑶庆幸这里没人吃它,要不然这白来的口粮就泡汤了。

    夜里,吃饱喝足的秦瑶开始对着火把编草鞋。

    一开始上手有些生疏,熟练之后,手速就很快了。

    龙凤胎兄妹两哈欠连连,秦瑶叫他们去睡,两人不肯,眼巴巴看着她手里的草鞋,等着穿新鞋子。

    秦瑶既心疼又无奈,由着他们去了。

    这里的村民完全没有夜生活,为了省点照明费,天黑就睡觉。

    刘季家又住得偏僻,四周一片寂静,只听见山上野兽时不时传来几声嚎叫。

    可能是这样的氛围渲染,大郎和二郎突然想起了他们被人扛走的混账爹,弱弱看了秦瑶一眼,欲言又止。

    终于,大郎没忍住,正想开口问秦瑶什么时候去赎他爹时,秦瑶手里第一双草鞋完成,递到了他面前。

    “长幼有序,这双先给大郎。”秦瑶说完,拿起草绳继续编第二双。

    她这一天也很累,再给自己编完一双就准备休息了。

    大郎到嘴的询问,硬是给憋了回去。

    不过看到这双编织紧密,一看就很结实好穿的草鞋,小少年惊喜的把草鞋从桌上拿下来,在弟弟妹妹们羡慕的目光下,放在脚边比划。

    也不知是秦瑶有意还是无意,尺寸刚刚好。

    这是一双夹趾草鞋,虽然远比不上布鞋,但对几乎没鞋可穿的大郎来说,已经是顶好的了。

    他拿起草鞋,看了又看,最后珍惜的抱在怀里,打算明天洗干净脚,再穿它。

    二郎三个虽然也很羡慕,但知道自己都有份,便耐心的等着。

    可惜,今晚秦瑶只做两双。

    三兄妹只能遗憾回屋睡觉,期待明天的到来。

    第二天一早,秦瑶换上新的草鞋,随便吃了两个昨天煮剩下的芋头,就扛着锄头出门了。

    刘大郎被她起床时的动静惊醒,想跟她一块儿,秦瑶拒绝。

    她一个人去还快一点,刘大郎跟着,她反而还要抽出精力照顾他。

    秦瑶早去早回,挖了两兜芋头就回来了。

    她现阶段的目标,就是尽快把身体养好一点,山里的野兽暂时放过它们,等她恢复好身体,弄齐装备后再来。

    所以挖完三天量的芋头后,果断下山。

    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现在还不能太折腾这具身体。

    家里孩子们已经把早饭做好了,等她回来才开饭。

    这一点,倒是出乎秦瑶预料,她没想到兄妹四个会先做好饭等她。

    可能是因为食物是她带回来的,默认她有分配权。

    昨日剩下的芋头煮了一半,莫约八九斤的样子,秦瑶分大头,四个孩子按照食量来分。

    四娘贴着阿娘,时不时就要喂她一口。

    秦瑶意思意思咬一小口,小姑娘就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小脑袋挨着她的背,一小口一小口幸福的吃着甜糯的芋头。

    吃完了早饭,在二郎三个娃期待的神情下,秦瑶拿起草绳开始了一天的手艺活。

    这次时间多,一天就做完了三个小的草鞋,还多做出来一双成人尺码的。

    几个孩子特别仔细的洗干净脚,换上新鞋子,满院子的走来走去,一脸满足。

    看向秦瑶这个后娘的眼神中,不自觉多了几分他们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亲近。

    二郎迈着新鞋走了过来,看着那双多出来的草鞋,试探问:

    “阿姨,我能拿这双鞋去村里卖吗?”

    秦瑶第一反应是吃惊,“这能卖?”

    二郎也不敢肯定,但他想试试,“就算卖不出钱,能给家里换一把菜也是好的。”

    秦瑶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样的生意头脑,也可能是贫穷迫使他们早早学会了如何生存。

    秦瑶点点头,答应了。

    二郎惊喜的招呼大哥和龙凤胎,兄妹四人小心翼翼抱着那双草鞋,朝村里最热闹的井边走去。

    家里水缸又空了,秦瑶提上角落里那只孤零零的水桶,锁好门,跟在兄妹四人后头,顺便去打一桶水。

    她对兄妹四人能卖掉草鞋并不抱期望,但也不干预,暗中观察。

    却没想到,二郎一阵叫卖之后,居然真有人围上去看草鞋,并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换来了一把青菜和一根丝瓜。

    兄妹四人惊喜不已,急忙拿着换来的蔬菜跑到秦瑶面前邀功。

    秦瑶笑着冲四人举起大拇指,看着那位换走草鞋的妇人背影,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或许,她可以多做几双草鞋拿出来跟村民们换些生活物资。

    像是油盐酱醋茶,锅碗瓢盆,农家人自己种的时蔬,这些东西,他们可能会有多的,而她,正是刚需。

    刘季家里的穷,秦瑶昨天已经吐槽得够够的人。

    整个家里凑不出五对完整的碗筷,打水的桶也才一只,水缸小得要死,她一天要打四五趟水才够用,非常浪费时间。

    “咱们先定下一个小目标,换一只木桶和一根扁担回来。”

    大清早,秦瑶背着手,站在兄妹四人面前一本正经的发表讲话,俨然一副军训教官的架势。

    大郎和二郎严肃的点点头,干劲十足。

    龙凤胎兄妹两还小,也懵懵懂懂的跟着点点小脑袋,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秦瑶勾唇一笑,看向大郎和二郎,“咱们先去你爷地里借点稻草,等赚了钱再还他本钱,你们觉得呢?”

    兄弟两对视一眼,没有一点犹豫,扭头就朝刘老汉家的田跑去。

    一家五口,分工严明。

    大郎和二郎负责搬运原材料,三郎和四娘负责预处理,秦瑶负责搓草绳。

    不到一个白天的时间,屋门前就堆起一大卷草绳,起码能做出十双草鞋。

    夕阳落下时,大郎和二郎气喘吁吁空手跑回来报告:“阿姨,田里所有稻草都已经搬完了!”

    秦瑶看看身旁的大卷草绳,又看看堆在屋里的一堆稻草,点了点头,解除了他们的搬运任务,转入搓绳指导小组,争取明天一早能把第一批草鞋拿出来!

    009

    继母性慈

    与此同时,刘家老宅里。

    刘老汉端了一碗飘着几片茶沫的苦茶水,坐在大门槛上,朝村东头那边张望。

    不一会儿,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从那边跑了过来。

    “爷,咱家田里的稻草都叫人偷光了!”男孩人还没到近前,便大声嚷嚷,十分气愤。

    刘老汉被苦茶苦得眯起来的眼睛唰一下撑开,“偷了?哪个缺德的偷的?”

    “全被老三家的大郎和二郎偷走了,有人亲眼看见他们来回搬了好几趟!”刘肥气冲冲的答道。

    刘老汉又把眼睛眯了起来,哦,那没事了。

    叔侄俩气喘吁吁停到家门口,隔着两节台阶,仰头看着老神在在喝苦茶的刘老汉。

    八岁的刘金宝急道:“爷,您答应了今年给我铺张新床的。”

    刘肥也说:“爹你知道他们咋说吗?说您的就是他们爹的,他们爹的就是他们俩的,拿自己家的东西,天经地义,可气死我了,我这就去把咱家的稻草拿回来,您也是我爹,我拿自己爹的,我还天经地义呢!”

    “对,拿回来,我还要新床呢,旧稻草潮乎乎的,都快叫老鼠啃光了。”刘金宝也跟着附和。

    叔侄俩挽起衣袖就要往村里头走。

    刘老汉忙咽下含在嘴里那口苦茶,喝道:“你们俩给老子站住!”

    叔侄俩没停下脚步,直到刘老汉动了气再喊一次,两人这才满脸委屈加不爽的转过身来。

    “你娘晚饭都做好了,先归家吃饭。”刘老汉招手,叫两人回来,起身回了院子,竟是一副不打算追究的样子。

    “爹!”刘肥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您是不是故意留在地里给他们偷的?”

    起先他还只是怀疑,家里的稻子都是割完了就拿回家里晒,就怕被村里那些多手多脚的偷了去。

    可爹偏偏要留一亩地,说先忙着地里的麦子,等回头再去收也不怕。

    现在看来,就是故意留着给老三那一家子偷呢!

    再一看老爷子都不反驳,心虚着呢。

    刘肥心里一股火蹭的蹿起来,又委屈又气,蹬蹬两步追到刘老汉背后,向他爹开炮!

    “咱们家里的稻草铺床还不够使,金宝那床底下的稻草都叫老鼠啃光了,眼看着这天就要寒了,那床咋睡人?我您不心疼就算了,金宝可是咱家里长孙,您这做爷爷的也不心疼心疼他?”

    刘肥那一张嘴,说起话来快得像是连珠炮似的,他还不卡壳,一口气能说得你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刘老汉忍了忍,忍不住。

    突然转过身,扬起手里的苦茶碗就要朝他掼来,“你这臭小子,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老子的地老子想咋样就咋样,用得着你小子咧咧?!”

    刘肥不怕死的挺着胸脯质问:“爹您这心怎么偏成这样,他刘老三到底哪里好了!”

    刘老汉眼睛瞬间涨鼓起来,“他哪里好?他哪里都不好,老子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孽子!”

    末了又补充一句:“还有你刘肥这个孽障,你再顶老子一句嘴,老子打死你这忤逆长辈的不孝子!”

    说罢,扬起茶碗就要收拾刘肥,得亏家里人围了过来把两人分开,刘肥这才逃过一劫。

    刘老汉气呼呼的坐在堂屋里,继妻张氏一边给小儿子使眼色让他快进屋里去,别跟爹犟,一边给刘老汉顺背,叹道:

    “知道你是心里为老三着急,这老三也真是的,招惹谁不好偏要招惹林二宝。”

    “不过也幸好是林二宝,从没听说欠他们债还不了出了人命的,都是送去庄里、矿山抵押做工还债,这老三混账了这么多年,也该叫他吃点苦头,没准这性子就改了呢?”

    换做一般继母,根本不敢说这种话,就怕老头子以为自己心不慈,想害家里孩子。

    但张氏来刘家已经十六年了,除了老大刘柏当时年纪大已经能够自立,剩下刘仲刘季,那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养育恩情在,不是亲生更胜亲生。

    倘若不是真想刘季好,也不会狠下心让他吃点教训。

    田里稻草那事,张氏早就猜到了,看破不说破而已。

    这天眼看着就要冷了,老三家只有一个刚来,啥也不懂的新媳妇,要不给她们留点稻草,这冬天来了可咋熬过去?

    但张氏心里也很生气,大郎二郎被刘季那个爹教得实在是不讨喜,见人不会喊,给他们东西也不会说谢。

    就这田里的稻草,两兄弟拿之前也没想过要跟他爷说一声,偏要做这些偷偷摸摸的。

    难不成,他爷还能看着他们冻死?

    还有秦瑶这个做娘的,孩子不知事就算了,她一个大人了也这么不懂事,老三这都出事两天了,来都不来一趟。

    “她莫不是,真想着老三死外头再也别回来了?”张氏心里想的话,一不小心说了出来。

    刘老汉心里一惊,缓缓看向老妻,“这不会吧?”

    张氏顿时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眼前又浮现出初见秦瑶那天,看起来娇弱弱,眼神也怯怯的,应该不像是心狠的。

    可......她是逃难来的啊,一个女娃能从西北走到他们中原,那也不是一般女子办得到的。

    见识了太多险恶,这心万一也硬了呢?

    完了!

    刘老汉和张氏对视一眼,有种不好的预感。

    两个儿媳做好了饭,叫公公婆婆过去用饭,这几天忙着种冬麦,家里男丁体力消耗大,俩儿媳特意把饭菜做得丰盛了些。

    往常是稀饭配细糠窝头,今天在此基础上,还多了一大碗鸡蛋丝瓜汤。

    刘柏家的儿子金宝,和刘仲家五岁的女儿金花,捧着分到的半碗鸡蛋汤,喝得呼哧呼哧,香到不行。

    家里其他人也很开心,劳碌的苦色淡了许多。

    唯独刘老汉和张氏夫妻两,对着香喷喷的鸡蛋汤,愣是没有胃口,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老三家那新媳妇秦瑶,此时到底在干什么。

    心里越想越害怕,张氏放下了碗,差遣已经喝完鸡蛋汤的大孙子,“金宝,去你三婶家看看,看看他们在干什么,回来告诉我。”

    刘金宝哦的应了一声,走前想起稻草,又看向刘肥,“小叔,咱还去三叔家要稻草吗?”

    刘肥又舀了半碗鸡蛋汤,就着细糠窝头,一口汤一口窝头,咀嚼仇人一样,理也没理他。

    刘金宝无法,只得独自一人往那村子最里头跑去。

    010

    菜汤

    刘金宝鬼鬼祟祟来的时候,秦瑶正在几乎露天的灶房里准备晚饭。

    今天一双草鞋换回来一把青菜和一根丝瓜,已经许久没吃到新鲜蔬菜的秦瑶口水都要落下来。

    生火架锅,一瓢水倒进去,水开下丝瓜,再放半把洗干净的青菜,炖个蔬菜汤。

    她已经十年没下过厨,末世里大家都吃干粮,偶尔泡个面才会烧一锅水,所以秦瑶的厨艺,四舍五入等于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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