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过你别说,人靠衣装,看起来还人模狗样的。加上他最近厨艺涨了不少,把家里也收拾得井井有条,秦瑶愣是把他给看顺眼了。
果然,这世上没有丑男人,只有懒男人。
她今天又拿出五钱银子买了米肉菜,一部分粮食填补之前帮工们午饭的消耗,一部分做席请村里人暖房。
对了,大郎四个的床位增加,她又准备了一套过冬被褥。
没办法给四张床都铺上冬被,也不需要,因为很冷的时候两两睡一床还暖和些,这一套过冬被褥,就花了五钱银子。
现在算下来,手里的银子只有十三两七钱。
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柴她抽空的时候押着刘季一块砍了不少回来,堆在进门左侧的柴棚里,烧两个月没问题。
还得再买些炭。
要烧炭,就要买碳炉,这又是钱。
家里冬日没囤蔬菜,这也得花钱买。
钱钱钱,什么都是钱!
秦瑶把炭笔一扔,往床上一躺,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得想个能长期赚钱的营生才行。
家里就那两亩荒地,四舍五入等于没田没地,她们的吃穿用度全得靠钱来买,手里现在剩下的,根本撑不了多久。
也不怪张氏和两位嫂子看她把钱都砸在房子上时,几次劝阻她凑合凑合。
比如别盖瓦了,那样就能剩下一大笔钱置办两亩中等水田。
又比如别盖那什么淋浴房,又能省出半亩下等地的银子。
还有很多很多,四个孩子的高低床没必要,木板架在长凳上也能睡。
结果她还一人一张,太奢侈了!
但最后这些都在秦瑶的坚持下,保留下来。
家是停泊的港湾,秦瑶觉得一个好的居住环境,有利于释放精神压力,这笔钱,她不愿省。
特别是现在能够住在干净温暖的屋子里,躺在柔软的床上放空时,多日以来的疲惫全部消散,舒服得都不想起来。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刘季谄媚的询问:“娘子,你有空吗?我有事找你商量。”
秦瑶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到桌前,“门没锁,你进来吧。”
“哎,那我进来了。”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刘季一脸讪笑的来到秦瑶面前,不好意思的说:
“那个,上次你给的买菜钱,已经用完了。”
秦瑶诧异:“这么快就用完了?”
刘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有些不忿的说:“娘子你给我的是三百文,不是三两!”
“咱们吃了一个月零八天,一日三顿,算下来一日不到十文钱,还要按照你的要求,五日吃一顿肉,这三百文我都是抠抠搜搜的,还舍了面子同各家嫂子讨菜,你当我容易!”
秦瑶嘶了一声,思索自己刚刚那句反问是不是过分了,看把人给气的。
041
习武天赋
秦瑶静静听他说完,挑眉问:“这次你想要多少,过冬要囤点菜,没有新鲜蔬菜有酱菜也行。”
刘季说:“这个我晓得,娘子把钱拿来,我自会置办。”
经过一个多月的亲身实践,他可以很自信的说,家里没有人比他更懂厨房!
看他这么自信,秦瑶示意他说一个数。
刘季来时心里就想好了,让秦瑶给他四百文,除去一个月的三餐之外,他还要囤些耐储存的蔬菜,比如萝卜、大白菜等。
对了,刘货郎家的媳妇最会腌酱菜,得空去跟她讨些回来,等下雪不便出门时,白粥配酱也是一顿好饭食。
在钱这一方面,秦瑶是该省省该花花,爽快给了刘季四钱银子。
乡下多用铜钱,散碎的角银子也用,但用得不多,刘季拿着银角子暗暗撇了撇嘴,心说又得去换铜板。
刘货郎家零钱多,下次买油或是买盐就去他家兑换散钱。
若是其他人,兑钱人家还要收两三文置换费,可不划算。
两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达成了女主外男主内的相处模式。
不过现在看来,还没有发生太大矛盾,总体来说秦瑶觉得可以接受。
她对吃住有要求,但又懒得做这些繁杂的事,刘季这废物干啥啥不会,家务倒是做得好。
别看准备一日三餐没多大事,但日复一日的重复劳动,是秦瑶最不喜欢的。
她的时间和一身力气拿来做家务纯属浪费。
不如多进山砍点柴打点猎,顺带还能锻炼身体。
这一个月来,家里伙食开得好,刘家父子五人都长出了不少肉。
三郎和四娘两个小家伙,脸上总算有了点婴儿肥的感觉,秦瑶看见了,总忍不住要捏一捏。
两个小家伙也很粘她,被捏捏脸也不哭,反而冲她笑,你说这叫谁忍得住不捏呢。
秦瑶走出房间来到后院,看见大郎兄妹四个正在那拿着棍子打架玩,也从柴堆里抽了一根,加入他们。
四个孩子惊喜的看她一眼,立马默契的把棍子全部朝她‘杀’来。
这一个多月来,秦瑶发现村里这些小孩子们主要分成两拨。
一拨是七岁以上的,男娃跟着家里的大人下地干活,女娃在家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跟着女性长辈学习织布做衣之类的活。
另外一拨,就是七岁以下的,没有学上,干活也干不动什么,整日里一大帮小不点聚在村井的空地上疯玩。
很自由也很快乐,但好像是一种被迫的自由,因为他们没有别的事可以干了。
不过这也是太平年份的事,往前两年,天下大乱的时候,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小孩蜷在家里,吃不饱也根本没精力玩耍。
但不管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一辈子的人生轨迹似乎都已经既定好。
女孩学会家务女红等持家本事,到了年岁结婚生子,如此往复。
男孩也差不多了,一辈子在田野间忙碌,直到老死。
在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农民一辈子都是农民,似乎没有什么向上的机会。
不对,也有,但很难。
那就是读书。
但这是一个村里人听见都觉得害怕的事。
先前秦瑶还问,为什么不送金宝和金花去上学识点字。
话一出口,刘家老宅众人神色齐齐一变。
何氏尴尬道:“弟妹你能写会读,从前日子过得不错吧,可你看看咱家这光景,怎么可能上得起学。”
刘柏一边擦着锄头上的泥一边平静的说:“读个一年两年的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回家种地,白白浪费银钱。”
在屋里选菜种给秦瑶的张氏叹了一口气,“学堂在镇上,一日来回要三个时辰,村里倒是有人想让家里的娃去学几个字,将来好去镇上找个活儿干。”
“但是呢,家里这么多田地要种,娃又这么小,路上还不太平,每日都要接送。”
“没空送,一日来回四文钱车马费,送了没半个月就领回家里来,手里银钱遭不住这么嚯嚯。”
“现在人都跟咱家老四一般大了,地里的活干得顶好的,刚定了亲,这日子瞧着也不差。”
言下之意,就算是村里日子富裕的那一批都送不起学,何况是他们这种还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家。
邱氏说,这还只是上学的路费和束脩呢,没算读书的其他隐形花费,比如笔墨纸砚,这些都是消耗品,得长期供应。
读书?普通老百姓想都不敢想!
这么一看,当年刘季能去镇上读一年半的书,真是天大的造化了。
倘若不是他这么混蛋,倘若不是他亲爹还不想放弃他,想找个先生教化他,他根本没可能去学堂。
“梆”的一声响,把秦瑶的思绪拉回现实。
原来是她刚刚想事情出神,一下子没注意,把兄妹四人的小木棍全给打掉了。
四个孩子委屈巴巴又不服气的看着她。
秦瑶冲他们鼓励一笑,示意他们捡起棍子,“再来!”
孩子的好胜心还是挺强的,他们四个人呢,不信不能把后娘一个人的棍子打掉。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秦瑶单手持棍,在他们的包围圈里游刃有余的跃动,像是一条滑溜溜的鱼,根本碰不到。
很快,三郎和四娘体力不支,气喘吁吁的放弃了。
二郎一看我方这么不给力,心里的气泄掉大半,棍子直接被秦瑶扫来的木棍打飞,“咻”的飞出高墙,落在院外草丛里。
“哎呀!”二郎气恼的挥了挥双手,只能退下,和三郎四娘一起站在墙根下,给唯一剩下的大哥加油打气。
大郎能坚持到现在,秦瑶有点意外,而且这小少年一点不似余下三个那样急切。
他抓了一个月的河鱼都没抓到,倒是把耐心磨炼出来了。
秦瑶见他满头大汗还不肯放弃,棍子掉了又马上捡起来冲向她,忽然转变防守,发动攻势。
仗着身高优势,直挥向小少年手腕。
没想到,他居然提前捕抓到了她的意图,很慌乱的往侧面躲避。
虽然最后手里的小木棍还是在秦瑶对他的下一步预判里被打落,但就凭他能躲过她第一击,就已经让秦瑶感到惊喜了。
这小子,有习武的天赋!
042
取弓
秦瑶正想让大郎再来一回,试试他的潜力。
大门方向传来“笃笃笃”的叩门声。
今天的‘打架’只好暂时作罢。
刘季刚刚出去了,秦瑶叫四个小的回屋去擦擦汗,“风大,别吹着凉了。”
看他们进了淋浴房,里面也是洗漱间,墙上钉了一根长绳,各自的洗脸帕都挂在上面,自己取用。
秦瑶这才把手里的柴棒扔回柴堆,去开门。
门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老翁,头发已经花白,牵着一头驴,见了秦瑶就问:
“可是刘三刘季家?”
秦瑶颔首,“是,老伯你找谁?”
“那你就是秦娘子吧?”老伯很肯定的问。
秦瑶又点头,“我是。”
老翁找到了人,松了一口气,跟秦瑶说,他从镇上来,到刘家村给亲戚家送点东西,路过下河村时遇到杨家兄弟,兄弟两让他带个话给秦瑶。
“说是你要的东西他们已经做出来了,叫你得空了去下河村找他们。”
话说完,老翁牵驴就要走了。
秦瑶压下心里的惊喜,忙叫住他,回厨房从温着的锅里盛了一碗热水给他,
“谢谢你帮忙带话,喝口热水,天寒,暖暖身子好赶路。”
老翁并不推辞,欣喜接过喝完,将碗递还给秦瑶,摆摆手,让秦瑶留步,转身离去。
刘季抱着一只酱菜坛子从河边走来,狐疑的扫了一眼老翁,走到家门口,好奇问:
“娘子,那老头来咱们家干什么?”
乞讨的?
也不像啊。何况他还牵着驴呢,那可是富户了。
秦瑶叫他进门,把门关上才说:“传信的,明早我去趟下河村,拿点东西回来。”
说着,也不关心他怀里的酱菜坛子里是什么东西,径直进了灶台旁的杂物房。
打开锁,把一直藏在里头的六把刀具拎了出来。
刘季刚放好菜坛子就看见她把这几把刀拿出,心里一惊,本已经淡去的记忆再次浮上心头,那杀伐无情,一刀一个劫匪的场景突然涌现,吓得刘季一激灵。
赶忙转身面向灶台,胡乱抓一把柴火往灶孔里扔,嘴里装模作样的嘟囔:
“让大郎帮忙看着火,这小子就知道耍那根破棍子,我再回来晚些,火都要灭了......”
直到听见对面卧房门关上的声音,这才停下,劫后余生的拍拍胸脯。
不过,去下河村拿那六把刀干什么?
当然是拿去卖的!
秦瑶找了一只背篓,把六把刀折断放在里头,四周塞满稻草,表面上又铺一层柴火,确保不被人发现。
别的地方秦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在开阳县这边,除了官兵和拥有特殊职业的衙役、猎户、镖行,普通百姓都不带刀。
如若带刀,入城盘查说不出来历会很麻烦。
在此之外,还有被刺字流放边关充军的人会带武器在身上。
那是一种农用刀,名朴(po)刀,刀身如柴刀,短而宽,刀柄中空圆柱形,可装在木棍或是枪杆上,结合成武器使用。
而秦瑶从六名劫匪手中缴获的这几把刀,上面有明显被毁坏过的印记,刀的形制和官用刀基本一致。
她原先还想拿回来自己换着用,古代的冶铁技术发展得还不完善,刀具不经用,像是她手里那把短刀,才割了六张脖子,就已经钝得不行。
现在一看这形制和印记,瞬间放弃了用它的念头。
她还不想找死,但丢了怪可惜,正好要去下河村,不如卖给打铁匠。
反正刀身她已经折断看不出痕迹,连同她原来那把钝了的短刀一起,全部回收掉,应该有二两银子。
先前在铁匠那打的长刀和匕首,秦瑶早就拿回来了,弹弓的弓身和弹珠也一并带回,只差一根皮筋。
末世生存多年,秦瑶已经养成出门必带武器的习惯。
出门前,检查好携带的匕首和半袋钢珠,确定无误,拿上三个刘季刚做好,新鲜出炉的白面馒头就走了。
天才蒙蒙亮,清晨寒意最重。
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有棉衣的人家早已经换上厚棉衣,而秦瑶身上却只有两套棉布单衣。
吃完馒头,往空气里哈一口气,白雾缭绕,风吹来,又迅速散去。
她猜测,气温应该已经快到零下了。
秦瑶起得早,路上没遇到人,独自一人背着背篓走了一个半小时,顺利抵达下河村。
铁匠铺刚开门,秦瑶是今天的第一个客人,但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卖东西的。
秦瑶和铁匠也算是熟人了,知晓她有些本事,铁匠只看这些刀料好坏,确认无误,扔进材料堆里,拿钱给秦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