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行了，钱货两讫，你走吧。”徐之翊随手将那价值两万两的方子向后递去，身后随从连忙躬身接过收好。沈柠将方子出手后没有逗留，带着二月离开交易处准备与苏涟漪和七月汇合，可刚走出交易处没几步就看到赵统带着几名护卫正追着一个人。
苏涟漪在不远处大叫：“就是他撞的我，捉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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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沈掌柜好像有点怕我
原来，苏涟漪和七月卖完了所有货物，回来的时候却不经意正好远远看到了那人。
从小做生意，苏涟漪恰好有着对人过目不忘的本事，立刻就将那人认了出来。
她连忙大喊一声赵统，那人扭头看到她，转身就跑。
这下连怀疑都不用了，他铁定有问题。
赵统带着一行护卫在后边追逐，另一行人抄近道去前边拦截……可那人明显很有经验，毫无预兆忽然折了身形，不再往前，竟是飞身掠出落到了岸边一艘船上。
水鸟一般在那艘船上一点，然后再度飞掠往前。
“借箭一用。”
余光看到身侧有人背着弓箭，沈柠直接伸手“借箭。”
背着弓箭看热闹的人诶诶叫想要反抗却被七月一把捏住手腕动弹不得，然后就被沈柠抢走了弓。
眼见水面那人再度飞身而起就要消失在一大片大大小小的船只间，沈柠倏然放箭。
嗖得一声……长箭直直刺入后背，飞到半空那人噗通就掉进水里。
苏涟漪吓了一跳：“柠柠。”
却见沈柠脸上带着还未散尽的戾气。
昨晚若非被萧南谌所救，当时那般的情形对她来说很可能是求死都不能的境遇。
她不知道背后是何人指使，可这样害她还叫人逃走，那她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找不到幕后黑手，至少先射死一个！
那人断线风筝一般噗通落水，沈柠将弓箭还给旁边那人。
被抢了弓箭的人大叫：“你这人怎么……”
话没说完，看到七月递过来的一块银子，那人的话立刻拐了个弯儿：“……怎么还怪讲究的。”
这时，官差也到了。
因为一大早沈柠一行人就已经报过官备了案，官差也没在水中发现中箭之人，正要再度询问，却见一人上前低声冲官差说了什么。
官差神情微变，随即朝沈柠拱了拱手，态度都恭敬了不少，然后转身离开。
沈柠回头，就看到被一行护卫护着的徐三爷坐在轮椅上缓缓到了面前。
徐之翊冲她笑的十分随和：“沈掌柜也是要回平宁吧，我们顺路，不如同乘，也好有个人说说话。”
沈柠可不觉得徐三爷这样的人物会无故冲自已示好，她不想去，但也不想得罪，因此态度很是恭敬：“民妇身边随从人多口杂，实不敢打扰三爷，多谢三爷抬爱。”
被她拒绝，徐之翊也不恼，而是哦了声，偏了偏头像是有些新奇：“我是洪水猛兽吗，怎么沈掌柜好像有点……怕我？”
他虽然在笑，桃花眼上挑着也显得浪荡风流，可沈柠却不会有半分掉以轻心，她立刻道：“三爷言重了，实在是民妇粗鄙之身随从也都不懂规矩，怕冒犯到您。”
“这样啊……”
徐之翊点点头：“那算了，沈掌柜请便吧。”
沈柠松了口气，恭恭敬敬冲那徐三爷行了个礼，然后转身与身边一行人离开。
她头都没回，自然也没看到徐之翊眼中的探究与若有所思。
“你说，真有生而知之的人吗？”
身后随从躬身，语调恭敬至极：“属下不知。”
徐之翊有些嫌弃皱眉：“换个聪明点的来……”
身后随从应了声，神情委屈。
沈柠一行人拉着一船采购来的货物顺流而下，很快就远离了海市。
货物销售一空，顺利将方子变现两万两，再加上这段时间做生意赚的，沈柠手里已经有了三万多两银子，这还是在她一边挣钱一边使劲造的情况下。
有钱的人生真是幸福感满满啊。
二月又抓了好些鱼上来，苏涟漪几人都是眼巴巴看着沈柠，沈柠直接挽袖子：“咱们今儿不吃烤鱼了，吃鱼火锅吧。”
她在海市那边买了好多干海鲜和大宣朝没有的香料调料，辣椒花椒那些，这会儿正好能用上。
等到二月十分利索的将几条肥鱼处理干净，沈柠亲自动手片鱼片。
苏涟漪原本还在旁边劝她说让二月干，担心沈柠割了手，可当她看到那把刀在沈柠手里翻转成花儿一般，很快就片了一大盘白生生的鱼片后，苏涟漪立刻闭嘴了。
行了，她就不操心，只负责吃就是了。
辣椒花椒什么的调料被沈柠很快就弄成红亮亮的锅底，然而，或许是和吃鱼反冲，火锅还没吃到嘴里，爬到桅杆上瞭望的二月忽然飞身从高处直接落下来。
红衣少年像一只海鸟般轻盈，轻飘飘落地后他直接闪身到沈柠面前，神情凝重：“小姐，有倭寇。”
倭寇？
沈柠腾得站起来往船首走去，没过多久，就看到远处的海平面上出现了数条船只。
数量还不少，且速度很快，片刻后就能看清，那些船是典型的倭尾船，与大宣朝的船只有着明显的区别。
倭尾船的特点是速度和稳定性好，但船体不如大宣船只结实。
那倭尾船就是倭寇的标志。
倭尾船速度快，如果要掉头逃离，福船的速度必定比不过倭尾船，还是会被追上。
而且，沈柠不是很想逃……
她带了很多霹雳弹，很多很多，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当初沈柠曾对元月说，这些霹雳弹只会在不得已的时候拿出来，因为这东西虽然威力大，却很可能惹来麻烦。
如今她也没有到了绝境，至少她还有时间逃离。
况且，前边远处还有数条渔船，身后不远处也有些更小的船只……他们的船大，真的想要逃走，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什么都能想得清楚，然而，就是不想逃。
海水的声音遮掩了远处倭尾船那边的声响，可不用听也能想到那些倭寇是怎样呜呜叫着发出诡异恶心的声音在欢呼，欢呼他们又将要掠夺到大宣的物资。
他们不像水匪一般以抢劫为主，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在杀人越货后还会喝酒庆祝，唱着他们那鬼气森森的歌，跳着变态一般的舞来庆祝。
就像沈柠前世那些进犯国土的禽兽一样……
她知道自已可以逃，可她不想逃。
这时，前边那些渔船已经慌忙逃窜。
渔船没什么战斗力，遇到倭寇就是死路一条，更不要说这样大规模的倭寇船队。
他们明显是冲着参加海市的商船来的。
“柠柠，我们快掉头吧。”苏涟漪满脸紧张：“往海市那边去，那边离信州水军近，倭寇定不敢靠近的。”
然而，沈柠摇了摇头：“我们不逃。”
苏涟漪啊了声：“为什么？”
“面对倭寇，不逃。”
沈柠对二月说：“去让人准备。”
二月立刻躬身：“是。”
沈柠对苏涟漪笑了笑：“我们送那些倭寇回老家……”
苏涟漪愣了一瞬，但很快又想起来沈柠准备的那些东西，她没再劝阻，只是有些不解。
“咱们也不是朝廷水军，保护好自已便是了，你这又是何苦。”
倭寇经常滋扰大宣海域，大宣朝对倭寇的态度就是一个字：干。
只要看见了就开干，干赢了下次接着干，干不赢也下次接着干，总是就是一个干。
但那是朝廷的军队，他们不过商人，又何必自讨苦吃。
沈柠没办法解释自已骨子里对那个种族的憎恶，曾经无力抵抗，如今既然有这个能力，便怎么都不想逃。
即便不是同一批人，可在她看来都是一个种族。
她冲苏涟漪笑了笑：“他们烧杀抢掠作恶无数，我们就当……积德了吧。”
苏涟漪失笑：“你积的德还少吗，城外的流民村都快变成沈家村了。”
这时，那倭寇船队已经逼近，前方还有一艘小渔船没来得及逃离，像是放弃了一般漂在那里。
沈柠让护卫将那艘渔船拖过来：“让他们躲在我们船后。”
小小一条船坐不下五个人，也不让他们上船，不担心有什么潜在的危险，到底是几条人命。
护卫应声过去，海面上，倭寇叽哩哇啦欢呼怪叫的声音顺着海风传到耳边……
那些倭寇很兴奋。
前面的福船不知道是傻还是蠢亦或是自傲自大，居然没有逃。
不过这也好，省的他们追逐包围，毕竟福船比不过倭尾船的速度，逃也白逃。
倭寇想到了，那福船上必定是有武器才敢正面迎上来，然而，那又如何？
这个世界的火炮看着架子唬人，可费劲巴拉推出来，点了火喷出去巨大的铁球，砸到船上船烂，砸到水里……就溅起点水花完事儿，而且准头还很一般。
能不能命中全靠命。
他们船队这么大，这次来就是奔着一个烧杀抢掠，好好发一笔财回去的。
“冲啊，围起来，男人的杀掉，女人的，嘿嘿，带回去……”
那些倭寇挥舞着长刀等武器嚎叫着逼近，船上火炮直指沈柠所在的福船，用蹩脚的大宣官话喊：“缴械投降，投降不杀……”
这时，一名倭寇忽然道：“他们没有火炮？”
“纳尼？”
“是投石机。”
那艘大宣福船甲板上支了一排投石机。
下一瞬，倭尾船上迸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哈哈哈，投石机，愚蠢的大宣人！”
“哇哇，哈哈，笑死了……”
居然想用投石机对付他们这样大的船队，简直太可笑了！
然而，就在倭寇们笑的前仰后合时，轰然一声巨响，倭寇们的笑声戛然而止，扭头齐刷刷目瞪口呆看着那条燃烧起来的船只……
081
生而知之
“轰轰”的爆裂声不绝于耳，伴随着投石机投出去一颗颗正在冒烟的霹雳弹，对面的倭寇船一艘接一艘被炸裂燃烧起来。
铁砂四射，一大片倭寇惨叫着倒下，与此同时，火光伴随着浓烟登时便引燃了大半条船……
那些倭寇甚至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那黑不溜秋的东西砸到船上就会爆裂飞溅，铁砂直接激射刺透了血肉将人打的皮开肉绽。
不光如此，爆裂开的火焰将木板引燃，船身很快就烧了起来。
随着一波雨点般的霹雳弹砸过去，倭寇们遍体鳞伤惨叫着，船身燃烧，一时间，倭寇船队那边竟然成了人间炼狱一般，凄厉惨叫声不绝于耳。
“笑啊，怎么不笑了？”
长在春风里生在红旗下，沈柠也没什么反社会人格，可这一瞬，瞧着那些留着丑陋可笑地中海发型的倭寇在火海惨叫挣扎的模样，她笑的格外开心。
沈柠有种自已在火烧鬼子祖宗的赶脚，一时快意不已，扭头冲苏涟漪笑道：“哈哈，壮观吧？”
可话音未落，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沈柠看到，那艘被拖过来的渔船上，穿着紫袍戴着斗笠的徐之翊坐在轮椅上，笑眯眯看着她。
“沈掌柜怎么不笑了？”
沈柠静静看着徐之翊，一时之间，脑中冒出无数念头。
要不要灭口？
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不可能是傻子，坐着轮椅都敢带着两三个人就出现在倭寇船队前，自然有自已的倚仗。
可霹雳弹被他看到了。
原本沈柠的打算是将倭寇船队全都炸沉了，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这条船上带着的都是信得过的人，连护卫都是赵统精挑细选出来，已经签了死契的。
到时候事了拂衣去，谁能说是她干的？
本该万无一失……可谁能想到，徐之翊，堂堂阁老家三公子，居然坐在一条渔船上，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
“徐某怎么觉得，沈掌柜是想给我也扔两个那玩意儿过来？”
徐之翊啊了声：“若是那样，徐某可死定了……我这小船可经不住那样的攻击，到时只剩下悄无声息的沉海喂鱼了罢。”
他像是在说笑，可沈柠却在他带笑的桃花眼里看到了仿佛恶魔一般的刻意引诱：故意引诱她诈他？
这人莫不是疯了？
一瞬间，沈柠神情恢复如常，她连忙上前几步：“徐三爷，您怎么会在这里，您还有心思说笑呢……快，来人，还不快把三爷请上来。”
徐之翊眨了眨眼，眼底流出些惋惜的神情。
不动手啊……真是可惜了。
前面的海面上，倭寇船队已经成了海面上的篝火一般，水里的倭寇挣扎着，有的抱着木板求救，然后被福船上的弓箭手射个对穿。
沈柠已经顾不上欣赏火烧鬼子的盛况，她满脸恭顺给徐之翊倒茶，神情满是关切：“三爷您怎么会在这里，方才那情境多危险啊，万幸您没伤到。”
徐之翊含笑看着她：“可不，多亏沈掌柜出手相救。”
“不敢不敢，是三爷您洪福齐天自有天佑。”
沈柠与徐之翊在船舱里，外边，二月正在善后。
倭寇船队已经全军覆没，剩下的就是清理和补刀，有赵统训练出来的弓箭手在，断叫那些倭寇有来无回。
“这队倭寇遇到沈掌柜可真是倒霉啊，怕是一个都回不去了。”徐之翊半点没有徐三爷的架子，无论是笑容还是语调都十分随和可亲的模样。
可沈柠却半点也没有大意。
她恭顺回到：“倭寇在大宣沿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人人得而诛之。”
徐之翊点头：“说的不错，是人人得而诛之，却不是人人都有这个本事的……说起来，沈掌柜方才用来攻击倭寇船队的东西可真是威力巨大。”
他笑吟吟看着沈柠：“徐某原是孤陋寡闻，竟是从未听过。”
沈柠连忙道：“沈氏早年曾在外祖家无意看到一本古籍，似乎是舶来的书籍，上面记载了些稀奇东西，便试着做出来……我也没想到居然这般厉害。”
“那可真是巧了。”
徐之翊抚掌道：“徐某早年也曾见过一本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