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赤霄若有所思,认真点头:“属下明白了。”片刻后,赤霄折返回来时,远远的忽然看到自家主子正掐着金雕的脖子神情狰狞。
“到底有没有?还是被你吃了?不可能没有……”
“殿、殿下。”
赤霄连忙上前:“可是这畜生犯什么事了?”
定王殿下立刻松开金雕,微笑:“没什么,它刚偷吃田鼠,本王嫌太恶心。”
旁边,金雕的绿豆眼盛满悲愤与委屈。
大漂亮没有回信……掐死它也没有回信给他看啊。
宝宝委屈!
“咕咕……”
就在萧南谌顶着一路刺杀返京时,北海府,沈柠那边则是忙得起飞。
她将造船司与煤山的账务理清楚了。
那些人只给了她债务方面的账目,但没关系,她有钱!
但凡克扣拖欠工钱的,全部通知开始发放拖欠的工钱……整个北海府都惊动了。
北海府的百姓从来都是贫穷卑微受惯了欺压,这里天高皇帝远,知府知县那些官员便是土皇帝,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
除了原本的百姓,便是流放而来的犯人,那些犯人更不必说,本就是戴罪之身,哪里又能有人撑腰求个公平。
所有人都没想到,克扣拖欠的工钱还有发给他们的一日,一开始,甚至没人敢去领钱,生怕是有什么陷阱在等着他们。
毕竟,只有被刮走的油水,哪见过流回来的?
可当几个实在活不下去的冒死去领了自已的工钱后,所有人都疯了……
几乎大半个北海府的人都涌到了自已以前劳作的煤山或船厂,排着队,领钱、画押!
发钱的一看便是随郡主出关来的,一个个精神饱满身强体壮且半点没有呵斥打骂他们。
徐硕站在一旁,看着那些喜极而泣的百姓,眼里也蓄满泪意。
他被放出来后才知道整个北海府官员都撂挑子了……第一时间便是慌乱,可见过沈青柏后他就不慌了。
沈青柏神情十分平静:“那些不为百姓做事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的蛀虫不在了,岂不是更好,他们以前做过什么事,或者北海府百姓有什么能指望得上他们的吗?”
徐硕茅塞顿开,然后就接下了发放拖欠银款的差事。
他知道自家当初与沈柠,不,与永安郡主有过节,对方救他性命已经让徐硕感激不尽,等发现沈柠居然真的将事情交给他做的时候,徐硕满心触动几欲落泪。
之后,他日日亲自盯着钱款发放,夜晚则是挑灯对账,绝不容许一毫一厘的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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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矿出煤了
徐硕忙着派发被拖欠克扣的银钱,沈青柏也忙忙碌碌的安排去修筑城防的人。
城防一事非同小可,不是说随便拉几千犯人去就让他们干,稳妥起见,还要让北海府里以前干过的工匠给说说注意事项。
知府聂让躲在家里享清闲时,听到下人禀报说沈青柏正在收拢修筑城防的工匠准备开工,他便是冷笑一声。
糯米灰都没有,他拿什么修筑城墙?
指望那个居高临下目中无人的郡主姐姐吗?
聂让问:“那永安郡主做什么呢?”
下人回道:“让人挖地……”
挖地?什么没头没尾的做派……
聂让慢条斯理闭上眼。
就这点本事,还想跟他斗!
沈柠的确在挖地……开玩笑,北海府这么多的地,就那么荒着,然后人都还吃不饱饭,不是浪费嘛。
如今入秋多的是闲人,花楹雪北海府分部的招工启事贴出去后,百姓狂涌而至,很快就将沈柠看好的那一片荒原修整的像模像样。
也是这时,两艘福船停靠在距离北海府城几十里地的港口……沈柠带人亲自去接的船。
第一个跳下船的就是长高了不少沈柠都快认不出来的小白眼,小白眼见到沈柠立刻笑眯眯行礼,口口声声叫着郡主。
“郡主,几个月、咱们的船跑了好多地方……您说的东西咱们都碰上了,也都买回来了。”
小白眼奔下船直直朝沈柠冲过来,一张脸在海上几个月晒得就只剩下眼白和牙是白的,笑起来更是只剩下一嘴牙。
眼见小白眼直直扑过来,七月连忙上前一把将人揪住:“说话就说话,别胡扑乱撞的!”
“嘿嘿……”
小白眼嘿嘿笑道:“好久不见,见到你们太高兴了,来七月,抱一个。”
七月:“滚!”
很快,沈柠登上船。
偌大的福船船舱内堆得满满的,都是小白眼此次航行带回来的东西。
有沈柠以前就交代他去找的玉米、马铃薯等等农作物种子,还有别的从远洋商人那里买来的各种东西。
看着满满当当的船舱,沈柠长长吁了口气……
这不只是货物,是这个辽阔却贫瘠的土地上的希望!
如今,就等煤山那边的消息了……
是的,在清算煤矿工人被克扣拖欠的工钱的同时,沈柠已经开始让人收拾修整煤矿那边了。
煤矿里面几乎已经没什么煤产出了,也是因此,北海府才会越来越穷,而且矿坑太深,里面通风什么的根本没好好做,还有矿洞内的加固全都不达标。
以前没发生大规模塌方纯属运气好……可即便因此,也有不少矿工曾在矿洞下昏迷窒息等等。
沈柠给矿山那边拿了笔银子出来,让人雇工匠加固矿洞,然后做好通风。
除了通风管道,她还让人做了数架大的人工风车,用来在通风不足的时候给矿洞下边送风……
知府聂让知道沈柠在做什么后,与其余那几个寻他来喝酒的官员一同嘲笑。
这个永安郡主也是个奇葩,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叫她赚下了那等身家,如今,将大笔大笔的银子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砸,还真是要建设自已的封地了?
不说别的,只说那煤矿上,早已经挖不出煤来了,结果好家伙,那郡主像是银子没处使了一样,给那废弃矿山砸钱,听说还给那些挖煤的提前预支了两个月的工钱。
装佛祖菩萨来普度众生嘛……她装得了一时,难道能一直养着那数万张嘴巴?
简直愚蠢到可笑。
“也不必理会那愚蠢妇人,只等着那姐弟来求我们吧。”
“可不就是,修筑城防开工的日子都要到了,二皇子坐镇辽东,那沈青柏只要敢拖延一时半刻本官便立刻上奏……到那时,想要糯米灰,他就得给本官跪下!”
“没错,这北海府离了聂大人,断叫他们寸步难行!”
沈柠当然知道那煤矿已经好久没有产出煤了。
矿工们辛辛苦苦挖,挖出来的却大多是山石泥土,可他们里面多数是流放而来的犯人,便是挖不出煤也得继续挖,然后因为没挖出煤,拿不到工钱,一家人几乎要饿死。
可她也记得很清楚,原著的楔子中有一句话:……元朝图谋北海府煤矿而举兵。
也就是说,在原著中,元朝曾因为想抢夺北海府这边的煤山而举兵进犯,若是这煤山一直都没有煤炭产出,元朝为何想要来抢?
所以沈柠分析,这煤山应该是到了夹层地带……而夹层后,大概率还有煤矿。
而且,即便她想错了,但雇佣这些矿工挖煤花不了太多银子,除了赌一个可能,还能帮他们至少度过这个冬天。
所以,何乐而不为呢!
除了修整煤场,沈柠还去了造船司。
到了造船司时,造船司主事带着数百近千名造船工在造船司迎她。
主事窦宝已经年过四十,他的父亲便是上一任的造船司主事,他从小就喜欢和船打交道,图纸、木料便是他幼时最好的玩伴,长大出师后他便子承父业。
然而,造船司却凉了……
原本造船司由朝廷监管,当年还有过造船提督专程负责北海府造船司,后来北海府造船司不再制造大型船只后便交由辽东卫管理。
可整个辽东境内也不需要太多船只,嫌累赘,终是将造船司归到了北海府。
前些年还偶尔给船帮商人造造小型船,可这些年小型船都不怎么需要了,造船司就这样荒废下来。
窦宝割舍不下,守着越来越破败的造船司十几年,眼看着原先那些和他一样干劲十足的年轻人被消磨掉所有斗志,等到连温饱都难以支撑后,就更没有了当初的雄心壮志。
饭都吃不饱的人,还谈什么梦想。
这一年多,窦宝已经往辽东关内给人打家具去了,否则,怕是一家老小都要跟着他喝海风……
窦宝也没觉得造船司还能恢复往日荣光,毕竟,如今北海府已经成了这般模样,成了个外姓郡主的封地。
他当然不会想着一个小姑娘会要起复造船司……之所以带着召集来的所有船工见这位永安郡主,也是因为这位小郡主仁义。
造船司原本拖欠克扣的工钱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可她认了,不光认了,还在这几日内迅速结清了工钱。
原本已经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船工家里又有了炊烟,因得拿到手的那些工钱,一家老小勉强能扛过这个冬天了。
窦宝感念这份仁义恩德,这才召集了所有人来。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年轻漂亮的过分,根本不该出现在这荒凉破败造船司里的娇贵郡主,居然说她要起复造船司!
她没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是笑着问他们:“库房的龙骨和别的那些木料还能用吗?”
窦宝怔怔点头:“能!”
即便不再造船,可早些年那些上好的木料尤其是大型龙骨却都好好的保存着……这东西太显眼不好处理且极难保存养护,因此,便是那些无耻蛀虫都没有打过主意。
而这些年,还在造船司的船工一直兢兢业业十几年如一日的养护那些木材。
那些都编了号入了档的……一根都不少。
当初聂让其实也打过造船司的主意,可造船司留存下来的木料基本都是早些年造大船的巨型料,好出手的这些年已经用光了。
那些巨型料在朝廷存档过,风险大难出手,这才幸存下来。
沈柠高兴的点点头:“那就好。”
然后她接着问道:“那么……咱们造船司的工匠师傅们,还干得动吗?”
分明只是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却莫名让窦宝和他身边那些老工匠都濡湿了眼眶。
他们的手生于木刀,他们的人也仿佛也是为了造船而生,当年在造船厂时,他们倾尽所有,那一艘艘船只就像他们的孩子……后来,他们与那些木料一样被遗忘在角落里积灰。
而今,有人问他们:还能干得动吗?
当然能!
必须能!
沈柠平静笑着说道:“那么,从明日开始,咱们北海府造船司……起复了。”
窦宝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他嘴唇动了动,然后问:“有钱吗?”
这样对郡主说话着实有些大逆不道,然而对面那郡主则是笑着点头:“有,管够!”
她那几十万两银子可不想放着吃灰……况且,她也不是永远只有那几十万两。
窦宝又问:“给谁造?”
朝廷用不着他们北海府造船司了,小商小贩养不起他们造船司。
然后他就看到对面郡主说:“给我们自已造。”
“我们?”
沈柠笑着点头:“给我们北海府自已造船。”
她笑着说:“闲了这么多年挺无聊的吧……放心,只要我沈柠在一日,往后决不克扣拖欠大家半文钱的工钱。”
就在这时,外边忽然掠进来一道身影,是二月。
二月神情有些激动兴奋,靠近后原习惯性要低声传话,可想到要传达的事,顿时声音变大。
他说:“小姐……煤矿出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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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能将她赶出北海府
已经数年产不了煤的煤矿挖出煤了……而且是品质极佳的煤矿,几个经验丰富的老管事用工具探了,交流商议后给沈柠回话:煤层很厚,探不到底。
也就是说,北海府煤矿,复苏了。
消息传到聂让耳中时,聂让手里的茶杯啪得掉到了地上,面色瞬间泛青,整个人都控制不住有些颤抖。
怎么会这样?
那可是煤矿!
聂让十年前到北海府的时候,北海府煤矿的产出就已经捉襟见肘了,可即便如此,在孝敬过京城的皇后娘娘和东宫以及包括且不限于辽东关那边的各路神佛,再糊弄过朝廷后,他尚且能捞到厚厚的肥油。
可如今……北海府煤矿成了北海府自有的,属于那个永安郡主沈柠!
若是几日前他没有那样干脆利落交出知府印鉴故意撂挑子递辞呈,那永安郡主想要拿到煤矿,怎么都少不了在他身上花费些精力和油水!
可现在……
聂让几乎忍不住立刻就要出府往郡主府那边去!
那可是一整座煤矿!
而且是新出的上品煤层!
便是粘上半分都不知道有怎样的油水,可现在……现在,知府印鉴在郡主府!
若是印鉴还在,他身为北海府知府,随随便便设关卡寻借口都能卡的那永安郡主寸步难行,少不了要给他天大的好处,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
聂让一想到那黑黝黝的煤山和白花花的银山,眼前几欲发黑!
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其余几名追随他撂挑子的官员也到了,一个个面色泛青双眼赤红。
若非撂挑子甩印鉴,那煤山的红利他们每个人都少不了的哇!
可印鉴已经拿出去了,一旦辞呈真的递到朝廷……如今又有了煤山的北海府,怕是多的是人想来捞一笔,哪里还有他们的事。
另外几人对视后终是鼓起勇气:“知府大人,一时赌气事小……去郡主府将印鉴要回来吧。”
“是啊,如今尚且还有转圜余地,那永安郡主年纪轻轻又心高气傲的,咱们说些好话哄哄她便是了,何必与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呢。”
“可不就是,唉,早知今日……”
聂让咬牙:“闭嘴!”
他说:“让本官再想想。”
其余几人暗暗对视后恭敬退下:“那就等知府大人发话了。”
聂让说的是让他再想想,其余几人也说要等聂让的话,然而,天擦黑的时候,一道接一道的身影就到了郡主府。
聂让已经想好了措辞:前些日子并非他有意刁难,而是因为定王杀了刘知县,另外几名知县心生不满又担心祸及已身,这才架着他与永安郡主作对。
“下官左右为难,一来不敢得罪那些地头蛇,二来又生怕郡主记恨,可思前想后,还是不能与他们同流合污……从今往后,定以郡主马首是瞻!”
他想的措辞完美无缺,然而,等到了郡主府,聂让连郡主府大门都没能进去。
他压根没想到那小女娃居然这样大胆,居然连表面功夫都不应付,直接连大门都不让他进。
“本官堂堂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