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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这倒不是人皮。”凌霄轻声说了句。元思蓁也看的出,这老妪是狐妖幻化而成,并非是披着人皮。

    只是这狐妖与它所化的老妪一般,已是气若游丝,似是强弩之末,可元思蓁却不敢放松警惕,狐妖最是狡猾,惯会使阴招。

    那老狐狸双眼满是白障,已不能视物,它在坟包边上站了许久,才沙哑地说道:“二位道长手下留情。”

    凌霄挑眉,玩味地说道:“为何?”

    “我这些徒子徒孙并未害人。”老狐狸说道。

    “剥人皮还不算害人?”元思蓁问道,心想也不知这老狐狸在玩什么把戏。

    老狐狸摇摇头,捏了捏手中的拐杖,叹了口气说道:“它们不过是些不能化形的可怜儿,又想能以人形行走,才做了这些买卖。”

    “买卖?”元思蓁皱眉问道。

    “要披上这些人皮,必要完成献皮之人的夙愿。”

    “这可有些说不通,让人心甘情愿剥下自己的皮,才能完成的夙愿可不多。”元思蓁想起那几个中蛊之人,并不像是能为刺杀吴王而牺牲性命的。

    老狐狸歪了歪脑袋,似是听力不太好的样子,许久才答道:“献皮之人不一定要是人皮的主人,只要能下蛊,便可献皮。”

    它见两人不答话,又继续恳求道:“老妇虽眼瞎,但活了一百多年,也知道二位是厉害人物。还望看在我这些子孙并非有意害人的份上,饶他们一命。”

    凌霄闻言冷笑一声,“并非有意害人就不是作恶了吗?”

    他话刚落,老狐狸就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幽幽说道:“真归根结底,我的孩儿们不能化形,也是因为你们人不愿点化,才让他们道行尽毁,无奈想了这般法子。”

    狐妖化形,需在月圆夜寻个行人,问他自己看着像不像人,若这人说像,那狐狸便得了点化,可以化形,若说不像,则道行尽毁。

    元思蓁虽知道此事,但却没想到这群未得点化的狐狸,会用披人皮的方式来化人形。

    凌霄对老狐狸说的话不为所动,他嘴角含笑,却语气冰冷,“我最是厌恶妖物临死狡辩,害了人还要说自己身不由己,可笑。”

    老狐狸顿了顿,又说道:“有害人之心的,是下蛊之人。孩儿们身上有母蛊,人皮上是子蛊,若不完成约定之事,母蛊也会噬体。”

    听了它这话元思蓁便想通,为何刺杀李淮的狐妖会说那些他并不知情的话,想必这些话原本是准备给吴王李沐的,可它刚一披上人皮,就被阴差阳错地送到了晋王府,那小狐狸急着要完成蛊中之约,又认不清李沐样貌,便匆忙行了刺杀之事,这倒与李淮的猜测对上。

    “你可知下蛊之人?”元思蓁问道。

    老狐狸露出个笑容,白色的眼珠转了转,“老妇自是知道,若能放我儿孙走,我便将下蛊之人告之。”

    凌霄看了看元思蓁,见她皱着眉思索,有些惊讶地说道:“你不会真给这话哄了过去,要放小狐狸走吧?”

    元思蓁没有理会他,而是对老狐狸说道:“我怎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狐妖惯会骗人。”

    “老妇大限将至,临了不过还想护着点这些不能化形的可怜孩儿,没必要骗道姑。”老狐狸语气诚恳地说道,“老妇可将妖丹献上,换子孙一命。”

    元思蓁心中一动,这老狐狸百年道行,比这些不能化形的小狐狸加起来还厉害,若能知道下蛊之人,又能得它妖丹,确是个划算的买卖。

    但她素来不是会信妖物鬼话的人,与它周旋不过是想看能不能试探出什么。

    凌霄见元思蓁神情,以为她有些动摇,不禁咧嘴一笑,“知道师兄为何总比你厉害吗?因为师兄从不瞻前顾后,能要的我全都要。”

    凌霄说罢便将油纸伞一收,朝那老狐狸扔去,油纸伞金光大盛,破空而行,直戳老狐狸心门。

    老狐狸一瞬间变了脸色,眼中的白障消失,转而替代的是一双绿瞳,它化形一闪,堪堪躲开凌霄的攻势。

    凌霄歪歪头,嘲笑元思蓁道:“你看,眼瞎是假的,看这身手,也并非是苟延残喘啊。”

    元思蓁气不过,她方才不过假意周旋,凌霄竟借着此事嘲讽她,还抢占先机攻了上去。她连忙祭出莲花灯,右手快速拈成法诀,朝灯芯一吹,一条紫色火龙从灯中跃起,也追着老狐狸而去。

    那老狐狸极其敏捷,尾巴后追着两样法器,也能借地势闪躲。元思蓁与凌霄这一下虽没有收了它,但也将其藏身的坟茔毁了,紫红色的火焰在坟包上燃烧,冒起浓浓黑烟。

    元思蓁心中一惊,她一向对妖邪感应灵敏,想必这坟包被狐妖占了百年,藏了不少杀孽冤魂,紫焰才这般势汹,即便不是人皮蛊一事,这老狐狸也定要诛灭。

    凌霄闻到烟味,一手捂着鼻子,嫌弃地说道:“这骚狐狸味,师妹就不能快烧干净?”

    “不好意思,师妹如今修行有成,这火才烧得旺盛。”元思蓁随意回了句,朝老狐狸追去。

    凌霄却定在原地不动,他将油纸伞收回手中,撑开伞面一转,那条原本画在伞中的绿色巨蟒脱伞而出,散发出极其恐怖的妖气。原本四散而逃的狐狸皆被这妖气镇住,那些道行太浅的甚至趴到了地上。

    巨蟒盘旋在空中,似在挑选一般,打量着地上的狐狸。待他终于选好了猎物,吐了吐蛇信子,就朝地上扑去。

    那老狐狸原本在躲元思蓁的火龙,感受到巨蟒的气息后竟转头回了坟包,不管不顾地朝巨蟒咬去。

    就在它要咬上巨蟒七寸之时,那巨蟒的身影竟在空中消散,化作一缕绿烟,而等着老狐狸的正是凌霄祭在半空的油纸伞。

    老狐狸眼见自己落入圈套,身体已罩在伞下再无挣脱的可能,眼中绿光一闪,透出一股狠辣。

    “小心它爆妖丹!”元思蓁连忙喊道。

    凌霄赶忙收伞,油纸伞虽已将自爆的威力拦下大半,但他仍是被凌厉的妖气冲击,向后退了数步才堪堪稳住身体。

    待妖气散去,凌霄的白衣已焦黑一片,四周的坟包更是被炸得看不出原来的面貌。

    元思蓁离着远,只被飞起的石子划了下脸,她并未放在心上,而是赶忙跑去凌霄那边查看。

    第18章

    夜半归人

    “可有伤到?”元思蓁问……

    “可有伤到?”元思蓁问道。

    凌霄摇摇头,面露嫌弃地扯了扯漆黑的衣角,自嘲道:“老狐狸够狠,我倒是看轻她了。”

    元思蓁见他并未受伤,冷哼一声道:“还说狐狸奸诈,你也比它差不到哪里去,居然用这般法子引她。”

    凌霄面露得意之色,将油纸伞撑开,举到元思蓁面前转了转,“你看这狐狸,是个三尾的,颜色倒是漂亮。”

    元思蓁见到手的功德就被凌霄这般抢了去,心中暗骂他卑鄙,恨不得要他吐出来才好。已画上伞面的妖物意味着已被炼化,再无现身的可能,哪能再吐出来,但凌霄方才明明放出了蛇妖的妖气,难道他并未将蛇妖完全炼化不成?

    “那蛇妖你为何不炼化?”元思蓁直接了当地问道。

    凌霄面露狡黠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摸了摸伞上的绿色巨蟒,轻飘飘地说道:“若是炼化了,方才怎么引狐妖回来?”

    元思蓁原本还以为是那千年蛇妖道行太深,凌霄修为未能完全炼化,听他这么说,倒是他刻意为之了?

    她不由皱眉说道:“这法器是师父给你收妖的,不是让你驱使妖物的,小心玩火自焚。”

    凌霄乖巧地点点头,用伞柄轻轻敲了敲元思蓁额头,“不劳师妹挂心。”

    元思蓁睨了他一眼,懒得再与他搭话,老狐狸已被他收去,小狐狸也跑得不剩几只,她还得在这坟包看看能不能搜刮点什么。

    坟茔上的紫火还未熄灭,但黑烟却越来越淡。在元思蓁掘地三尺的劲头下,整片坟包被她从里到外清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妖邪气息。她看了眼灯面上多了的几个豆丁大小的狐狸和小鬼,只能失落地叹了口气。

    回程的路上,元思蓁怀着对凌霄的嫉恨,冷着脸走在前边,完全不想与他攀谈。可凌霄却总挑她话头,在元思蓁看来,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淮不知道你修道吗?”凌霄又问了一个元思蓁不想回答的问题后,她终于忍不住回头道:“你有完没完?”

    凌霄笑了笑,他最是喜欢逗被人生气,又继续问道:“还是说,他单纯地以为你是个商户女?”

    元思蓁不答他话,她与李淮现下的关系太过复杂,实在是不想跟凌霄多说,以免说错什么,惹了他怀疑。

    “也是,一个王爷娶个商户女就够震撼的,若还是个道姑,简直要惊掉人的下巴。”凌霄自言自语道。

    他见元思蓁不理他,勾起一边嘴角,幽幽说道:“你说,我若把你是道姑的事告诉他,会怎样?”

    元思蓁终于停下了脚步,似是被他这话唬到,良久才答道:“那你小命怕是不保。”

    凌霄来了兴致,“怎么,你要杀我灭口?”

    “不是我。”元思蓁摇头,“李淮会杀你灭口。”

    凌霄闻言轻笑出声,追问道:“这又是为何?”

    元思蓁转过身面朝着凌霄,一双美目闪动着灼灼光华,她脸上的笑容笃定又坦然,“李淮知道我是道姑又如何,不过气我未如实告知,难道还会出妇不成?不过对于以此来要挟有所图谋之人,他可不会手下留情,即便那人是我师兄。”

    凌霄脸色一沉,盯着元思蓁许久,才出声道:“李淮对你还真是痴心,别不是你使了什么术法吧?”

    “那你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元思蓁一脸无所谓地转身继续行路,心中想的却是,这样子应该是把凌霄骗过去了吧?他若真的敢当面李淮什么鬼话,也不用太过担心,毕竟李淮失忆后防备心极强,从不在外人面前露破绽......

    ————————————————

    晋王府偌大的卧房中,李淮独自一人躺在雕花大床上,房中漆黑一片,静谧无声。

    他的额头上仍然贴着元思蓁的符纸,这符纸能让李淮安睡,不会自然醒来,但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惊到了他,还是会清醒过来,元思蓁不敢让他睡死,毕竟也怕他遇上什么危险。

    绣着鸳鸯戏水的纱帐上还挂着那日的求子符与镇妖符,夜晚的冷风不知从什么缝隙蹿进了房中,那求子符随风晃了晃,符面竟慢慢鼓了起来。

    就在有什么要破符而出之时,一旁的镇妖符突然红光一闪,挂在床头的诛邪宝剑也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嗡鸣声。

    李淮立刻睁眼坐起,迅速抽出宝剑环顾四周,却不见房中有任何异常之处,只有纱帐上吊着的两个小符在来回晃动。

    是风不成?

    就在他思索间,却见眼前有什么东西飘落,拾起一看,竟然是一张符纸。

    李淮心中警惕,怀疑有人闯入他房中,刚想去唤影卫,却突然意识到还有一件更不对劲的事情。

    这房中空荡荡的,并不见元思蓁的身影。

    他刚醒来时,意识里还是三年前的习惯,并不觉得一个人在房中有何不妥,等到现在,才回过味来。李淮心中不由一紧,难道有人能入王府内院掳走她不成?

    他起身正要出房寻人之时,突然见到窗上飘过一个人影,李淮以为刺客去而复返,又立即躺回了床上假寐,想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半睁着眼看向房门,只见月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偷摸摸地蹿了进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开始脱衣服。

    这个做贼似的人正是刚从城郊回来的元思蓁,她轻手轻脚地将外衣脱下,掀开了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道李淮不一直在被窝里吗,怎么不见热乎。

    她扭头看向在里侧熟睡的李淮,却惊讶地发现贴在他额头上的符纸掉到了床上,但他还是闭着眼沉睡,应该没有醒来过。元思蓁舒了一口气,将符纸卷了卷塞进了自己的枕头底下,又捏紧了被子角,在脑海里思索起那老狐狸说的话。

    若幕后还有下蛊之人,他又为何要刺杀吴王呢?许是又为了皇位之争,也不知李淮这边查出了什么线索......

    想起那含香阁的凤烟娘子,元思蓁不由感慨这蛊毒的狠辣,她打算明日再去坟包,将那些树上的人皮收起安葬,还他们一个安宁。

    元思蓁方才就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待想起凤烟,突然意识到,凤烟哪里去了?

    那只狐狸披上凤烟的人皮后若是要去刺杀吴王,怎么会将她的尸首就扔在含香阁让人发现?难道下蛊之人别有所图?

    元思蓁想不清这背后的隐情,迷糊间睡了过去,在她熟睡后不久,身边的李淮却睁开了眼,他面沉如水,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第二日元思蓁醒来时,李淮已不在身边,她揉了揉眼睛,心想要不要委婉地提醒他一下,他俩假成亲这半年,他时常不去早朝或是晚了大半个时辰再去,现在突然变得这般勤勉,会不会惹人疑心?

    她虽然不知李淮这般做的用意,但想必也要他的道理,若失忆后不继续,可会坏了他的安排?

    但如何才能自然地提醒他此事,总不能每日早上拉着他不放吧?若她真的这么做了,现在的李淮怕只会冷冷地将她的手掰开,风雨无阻地去上朝。

    元思蓁不由叹了一口气,宽慰自己道,这人把她当棋子,用完还想毁掉,何必替他着想,只要演好这个王妃,早日功德圆满早日溜之大吉,管他李淮要收拾什么烂摊子呢!

    即便将李淮这件事放下,元思蓁今日的心情也欠佳,她忙活了几日功德都被凌霄拿了去,现在想来,仍是有些气恼。

    可偏偏让人头疼的事总是接踵而至,她刚用完早膳,又看到玉秋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进来。

    “王妃,只是昨日抓的滋补汤药,膳后趁热饮用,效果最好。”玉秋将药汁推到元思蓁面前,恭敬地说道。

    元思蓁瞄了一眼满到快溢出来的药汁,淡淡说道:“咱们府上没有国公夫人的眼线吧?”

    “啊?”玉秋先是一愣,又立刻明白过来元思蓁的意思,有些犹豫道:“这不太好吧?”

    元思蓁勾起嘴角朝她使了个眼色,一副坚决不吃的样子。

    玉秋叹了口气,环顾了一下四周,才起身将药汁偷偷泼进了正厅的花盆中。

    “王妃嫌苦可以吃糖,这样倒了多浪费。”玉秋小声说道,“况且王妃若能早日有孕,不也是一件喜事吗?”

    元思蓁笑了笑,故意说道:“怎么?你也觉得是我身子有问题,才怀不上?”

    玉秋连忙摇头,一脸惶恐地否认,“奴婢绝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元思蓁逗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王府的垂花门传来了国公夫人的喊声。

    “元氏!”国公夫人竟没等王府下人通报,就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元思蓁见又是国公夫人,不由有些头疼,不是昨日才对她态度好了些,怎么今日一大早有一副要来教训她的样子。

    她勉强扯出个笑脸迎上前去,刚想行礼却被国公夫人拉着就往外走,“你快快与我再去一趟洪福元思蓁被国公夫人牵着,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她的步伐,不由疑惑地问道:“为何要一大早去洪福寺啊?”

    “你这个王妃怎么做的,消息还没我灵通!”国公夫人将人拉上了马车,才数落她道,“你可知道吴王侧妃有孕一事?”

    第19章

    莲花九蒂

    元思蓁总是与吴王妃打交……

    元思蓁总是与吴王妃打交道,这个侧妃倒是没见过几面,只知道姓安,是个六品小员家的嫡女,人文文静静的,饱读诗书的模样。吴王妃虽与元思蓁关系不甚融洽,却也总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显露对安氏的厌恶。

    想到吴王妃那沉不住气的性格,元思蓁不由问道:“吴王妃还未有动静,安氏便先她一步怀上,吴王府岂不是要乱上一阵了?”

    国公夫人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说:“你也知道正妻无子府中会乱,自己怎么就不着急?”

    元思蓁见她没两句话又兜回了这上面,只好尴尬一笑,低头认错道:“是我的错。”

    “知错就要上心!”国公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淮儿如今心思虽在你身上,但他一个王爷怎能无后,你若不上心,日后有人压你头上可就晚了。何况,我可不想晋王府与吴王府一般,失了规矩体统。”

    元思蓁点点头,她自然听懂国公夫人的意思,也知道子嗣对一个有意皇位的皇子意味着什么,圣上尚未有皇长孙,吴王侧妃若生个男孩,即便不是嫡出,也能占了这个长孙的名头。

    不过子嗣之事她实在是爱莫能助,只能在心中替以后接替她位置的女人捏一把汗。

    “夫人可是见吴王府有喜,才要拉着我再去拜拜?”元思蓁继续问道,心想国公夫人未免也太心急。

    “这是其一,其二是洪福寺开了朵九蒂莲,兆头极好。”

    元思蓁忍不住惊奇,“这才开春就有莲花?”

    国公夫人点点头,“正是因为罕见,才是难得的祥瑞福兆,今日洪福寺怕是人山人海,还好我一早就来喊你。”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已驶到洪福寺门前,果然如国公夫人说的那般,围满了锦绣华服的妇人,都等着时辰一到,就入寺赏莲,生怕慢了一步,福兆都让别人抢了去。

    元思蓁见此场景有些害怕,她忧心一会儿在莲花池边上人挤人的,国公夫人年纪大了,不小心伤到可就糟了。

    可国公夫人丝毫不见退却,她拽着元思蓁的手下了马车,直往洪福寺门前奔去。

    两人再难前进之时,国公夫人忍不住小声抱怨道:“这些人平日不见来上香,今日这般殷勤,佛祖哪里会保佑。”

    元思蓁看她焦急的神色,想必若不是佛门之地不说身份尊卑,她定会摆出诰命夫人和晋王妃的架子,争过这些人先进去。

    好在未过多久,洪福寺的小沙弥就将寺门打开,引着争先恐后的妇人们入内。

    “哎呀元氏!”国公夫人喊道,“你磨磨蹭蹭的等个什么!”

    元思蓁方才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以至于被边上的人挤在了身后,她一脸可怜地对国公夫人说:“现下已经在了后头,不如等这波人散去,我们再去赏莲?”

    “你这没出息的!”国公夫人忍不住道,“还未到跟前就退缩。”

    元思蓁还来不及答话,就闻到一阵兰花香味,“可不是,晋王妃怎能这般退缩?”

    吴王妃捏着清脆婉转的腔调,由下人掺着,姿态优雅地跨进洪福寺,她向国公夫人行礼后,又对元思蓁说:“既然遇上了,便与晋王妃一道吧。”

    在洪福寺见到吴王妃,倒是让她惊讶,原以为安氏有孕一事,会让她心气不顺,以她高傲的脾性,绝不会坦然来这求子之地祈福。

    “你这是什么个表情?”吴王妃见元思蓁打量自己,嘴角挂起个淡笑,“该不会以为我嫉妒安氏,又要面子,所以绝不会来这地方吧?”

    元思蓁见心中所想被她点破,有些尴尬地说:“怎会?只是觉得遇到你稀奇罢了。”

    吴王妃冷笑一声,朝身后指了指,“你这般想真是看轻我了,我还带着安氏来还愿呢。”

    只见吴王妃身后的马车上,一身淡绿襦裙妆容清丽的安氏,在好几个下人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朝洪福寺门前走来。

    她低眉顺眼地站在吴王妃身后,脸色沉静,嘴角含笑,元思蓁仔细端详,不由感慨她气色极好,肤如凝脂面带红晕,确是个有福气的样子。

    国公夫人却不甚愿意与她们同行,便在边上语气冷淡地说:“吴王侧妃还愿,你怎好跟着,不如与我一道去赏莲,我还有些话要与你说说。”

    说罢,便转身朝莲花池走去,元思蓁只好与吴王妃作别,追上了国公夫人的步子,一同在莲花池边,寻了个人少些的地方落座。

    “你倒是个心大的,淮儿平日里思虑甚重,怎么完全不教你些什么!”国公夫人语气责怪地说。

    元思蓁不解,她这又是怎么惹到国公夫人了?

    国公夫人压低了声音,神情严肃继续道:“安氏才有孕,胎像不稳,来这人多眼杂的地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免不了让人嚼你舌根。”

    元思蓁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她作为晋王妃,若是跟这些事扯上了关系,必定会将晋王府置于一个难堪的位置。

    思及方才吴王妃的一派从容,丝毫不似平日的模样,元思蓁心中一沉,难道她真有什么打算不成?

    “你莫觉得我老婆子心眼多,这些事我可见得多了,要防范于未然。”国公夫人见她听了进去,继续说道,“好了,没必要总想着吴王府的人,咱们来这,是要看那多子多福的九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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