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对姜家的刻板印象已深入徐斯骨髓,他本能厌恶那些曾让妻子伤心难过的姜家人。可……话说回来,姜父毕竟是生下妻子的人。再不愿意面对,在明面上也要过得去,敬敬孝心。
“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买到卧铺票。”
静姝眸中闪过掩不住的诧异,听话音,是打算一家三口都去。
“宝宝抵抗力弱,我怕……
”
“明早去医院问问医生,先看医生怎么说。”
医生听完年轻妈妈的询问,表情微愣,嘴巴张了又张,像在思考如何作答。
十分稀奇,因为从来没人正儿八经到医院咨询这种,呃,无关紧要的问题。
但对方挂了号,交了问诊费,医生只能摆正心态,认真说:“小月龄孩子抵抗力和免疫力都较差,火车上人员复杂,环境喧闹,加上长时间颠簸,容易催生孩子烦躁情绪,非必要,我建议孩子一岁前最好待在家,不要出远门。”
医生看着静姝,或许感受到她心中矛盾,缓了下语气说:“如果非要,准备就做充足点。”
“带上足够的母乳或奶粉,尿布,干净水,火车上售卖的东西最好不吃,以免造成宝宝肠胃不适。”
“另外你们做父母的,切记时刻关注孩子状态。车上昼夜温差大的话,及时换衣,总之让宝宝穿的舒适干燥,避免受寒感冒。”
“好的,谢谢医生。”
静姝把孩子绑在身前,两根肩带挂着,固定她,防止往下滑。
从医院离开,她没有骑车来,想着天气好,有阳光,便打算慢慢散步,等走累了再搭公交回去。
走着走着,岔路口突然窜出一个挑扁担的年轻后生。
他慌里慌张,差点撞上静姝。
“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迅速闪身躲进相邻巷子。
静姝看了眼追来的红袖章,面对三人询问,她满脸茫然,声音轻轻的,指着反方向说:好像往那边跑了。
三人急匆匆往静姝指的方向追赶,很快消失在转角。
挑扁担的后生,身形猥琐地从旁边巷口冒头,静姝抱着孩子站在原地没有离开,见状,她挑眉勾唇:“小哥,扁担里藏的什么呀。”
年轻后生脸色剧变,拔腿就要跑。
“诶,我又不抓你,你跑什么。”
后生顿足,半信半疑回头。
静姝点点下巴,“是香蕉吗?”
“怎么卖的?”
后生抓紧麻绳,纠结要不要信她,又怕她打着买东西的幌子引来红袖章。
“我带着孩子如何诳你。快点儿吧,我就买半斤。”
“你跟我来。”
两人在深巷中完成交易,香蕉看着还蛮新鲜,静姝专门挑的泛青色,思忖着收到上火车那天,刚好给女儿当辅食吃。
把香蕉用草纸包好放入布袋,继续悠闲散步。走了几百米,遇到站台,刚巧有顺路的公交经过,她赶紧挥手,上了车。
由于这是徐江绾小朋友第一次坐公交,人生初体验,觉也不睡了,瞪圆眼睛左右打量,对一切事物倍感新奇。
静姝指指窗外,教女儿感知世界,“瞧,外面飞过的是什么呀?”
小朋友站在妈妈膝盖上,炯炯有神盯着半空飞过的麻雀。
“小鸟呀。”
“唔~”绾绾扑腾着手臂,拍打窗户,表情兴奋。
给静姝逗乐了。
母女俩悠闲晃到家,徐斯后脚进门。
进屋就端起水猛灌,排队排了一个多小时,渴死他了。
“买到了?”
“嗯。”
徐斯举着杯子,一手往口袋里掏。
“两张卧铺,拜托孟老师搞的介绍信。”
“你给孟老师送了东西没,总是麻烦人家。”
“老师什么都不缺,等我们去你老家,看那边有没有特产,买点带回来送老师。”
“好。”
静姝捏起车票一角,“明天下午三点五十。”
“那我现在就要收拾行李了。”
“你有几天假?”
“跟老师请的一个礼拜。”
静姝意外,能请这么长。
徐斯解释:“课快上完了,学校也没什么事。”
不知道父亲伤情多严重,静姝收拾行李的时候,有些无从下手。
“带三天到五天的东西吧。”
冬天外套外裤不用天天换,就带两身内衣物换洗即可。
其实如果是他们两个的话,根本不用带什么。
主要是宝宝的东西特别多。
尿布,奶粉,奶瓶,衣服,鞋袜……
随便整整就是一大包。
上火车的时候,月台人山人海,徐斯紧紧拉着静姝,一手护着胸前的孩子。
“行李我提吧。”
静姝心疼丈夫又要护孩子又要背行李,挤在人群中央,不一会儿,鬓角就被热汗打湿了。
“你提小包,抓紧我,别冲散了。”
一家三口千辛万难挤上火车,找到卧铺座,他们的位置上赫然躺着个妇女。
“同志,麻烦你起身,这是我们的座位。”
“什么你们的座位。”妇女翻了个身,面朝墙壁,死皮赖脸占着铺位不肯起来。
第54章
社会险恶
面对泼皮无赖,讲道理没用,唯有以暴制暴。
徐斯解开绑带,将孩子递给静姝,挂肩上的行李随动作滑下,被他放在靠窗的餐桌上。
他扯住妇女脑袋底下的枕头,用力一抽。
连人带被子拉到床边,因为事发突然,妇女毫无准备,整个上半身悬落在床铺与地面之间的半空中。
惊恐声响彻车厢,很快引来附近的乘务员。
“救命啊,打人啦。”
徐斯可不管四周的议论跟打量,抓着床尾的行李往地上一丢,欲抬脚,无赖妇女见状大叫,随后以迅而不及掩耳的速度利落翻滚起身,抱着自己硕大的行李袋哭爹骂娘。
乘务员厉声呵斥:“干嘛呢!”目光对上徐斯,语气缓了些:“你们座位在哪儿?”
卧铺车厢,等闲的普通乘客不能随意进来。
徐斯礼貌开口:“这就是我们的座位。”
乘务员视线在徐斯与抱着娃娃的静姝身上来回穿梭,摊手:“介绍信。”
徐斯递过去。
介绍信没问题,那么……有问题的是,视线下移,“你买的什么座?”
妇女结结巴巴,说话断断续续,我半天,没吐出一句完整回答。
乘务员了然,“不是卧铺车厢的旅客,麻烦去硬座车厢。”她抬手,示意妇女别赖在地上,扰乱公共秩序,影响其他客人休息。
“我不走,这就是我的座位。”事实摆在眼前,女人还在嘴硬。
“行。”乘务员忍着性子,问:“你说这是你的座位,那你介绍信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我,我上火车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
“这位女同志,请你不要无理取闹,浪费大家时间。既然拿不出介绍信,我只能默认你撒谎,因为一个卧铺床不可能同时卖给两个人。”
妇女仍然抵死顽抗,“凭什么让我走,他们手上的介绍信才是假的,骗人的……”一边说,一边爬起来,想重新躺回床上。
徐斯大长腿迈开,挡住。
乘务员的忍耐已经达到极限,扭头叫来乘警,将人强制架走。
狭小的车厢终于安静。
工作人员扫了眼四周,探头围观的群众纷纷缩回脑袋。
静姝抱孩子进来,放下捂住女儿耳朵的双手。就在徐斯跟霸座妇女纠缠大闹时,她怕女儿受惊吓,早早离开战场,走到距离车厢不远的过道中躲清净。
不想女人嗓门忒大,粗粝又嘶哑,整条过道都能听见,她只好捂着宝贝耳朵,指着窗外景色分走她注意力。
“你先坐对面床,我把床铺换下。”
徐斯知道以静姝的洁癖,绝对接受不了脏床单。
把上铺与下铺床单对调,再从包裹翻出枕巾盖上,要用的东西拿出来放餐桌,最后归整好一大一小两行李袋。
收拾完毕,静姝抱着孩子回到自个儿铺位。
刚经历一番混乱,两个人包括孩子都有些精疲力尽。
列车缓缓启动,哐啷—哐啷的声音接连响起,是火车轮组和铁轨之间碰撞摩擦产生的动静,静姝望向窗外,心境与当初来京时截然不同了。
穿过山洞时,车厢光线霎时变得昏暗,黑漆一团。嗡嗡轰鸣被大山吞进肚子,怀里小人儿害怕地埋进妈妈颈窝。
静姝顺着孩子后背,由上至下温柔安抚。
“是不是饿了?”
徐斯听着宝贝女儿的哼唧声,立马问。
小家伙在妈妈胸脯一拱一拱,可不是饿了嘛。
此刻正是大白天,走廊经常有人走动,稍微偏头就能看到车厢里面全景。
这种环境下,静姝万万做不到掀衣喂奶。
不等她开口使唤,徐斯主动拧开奶粉罐,熟稔舀三大勺放入奶瓶,然后拿上奶瓶去外面接热水。
泡发的奶香味儿飘散好远,充盈在过道上空,一路裹挟不少带娃家长注视。但徐斯神色坦然,从容进了自己车厢。
近四个月的宝宝能自主捧着奶瓶畅饮,无需父母手把手帮扶。喝完奶,拍完嗝,小家伙恹恹地趴伏在爸爸宽厚肩膀上,面容倦怠,眼皮困顿无力,很快在爸爸哼唱的催眠曲中酣甜入睡。
旅途漫长,火车上没有逗趣的事情做,便显得时光难熬,坐一会儿就犯困,但又不敢睡太死。
强撑精神,熬到晚上七点,吃了点干粮,给孩子喂了小半截香蕉,一家三口躺下休息。
徐斯睡对面,宝宝跟静姝睡一起。前半夜他担心有闲杂人等摸进车厢,是以只阖眼浅憩。等静姝凌晨醒来给孩子喂奶,他才放心睡去。
两人轮流“站岗”,好在一夜过去,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广播播报:各位旅客你们好,前方停车站是“xxx”站台,有要下车的旅客,请您提前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包裹,做好下车准备。
播报员字正腔圆的说着到站提醒,静姝侧耳听了一遍,起身对徐斯道:
“你看着点宝宝,我去上个厕所。”
“我们陪你过去。”
“不用……”
徐斯:“走吧。”
静姝总觉得丈夫神经过分敏感,连她上厕所都要亲自陪同,搞得好像危险无处不在似的,她无奈叹气,想着想着,身后某车厢突然炸开一声尖叫。
静姝下意识看过去,混乱场面里,有人询问,绝望尖叫的女人披头散发跑出来,大喊:“我孩子不见了!”
心脏猛地漏跳半拍,旁边徐斯条件反射搂紧孩子胳膊。
远处崩溃抹泪的女人揪着衣服,一个一个车厢搜查,路过他们夫妇身边时,静姝看清女人面容。
是位长相秀气的女同志,穿着打扮也很有气质。
乘务员出现后,静姝听说,半夜丢失的那孩子是个四岁小男孩,长得白白净净虎头虎脑。
静姝后怕地看向徐斯。
正要说点什么,徐斯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先去上厕所,等会回车厢再聊。
上完厕所,两人沉默地返回所在车厢。丢孩子的女人被乘警带去问询室了,走廊渐渐恢复安静。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徐斯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摇了摇头,说:“我父亲徒弟的童养媳就是在火车上被人下迷药掳走的,还有邻居家孙子,同样是在车站出的事。”
第56章
情况棘手
上午八点,他们终于在桐乡县站台下车。
刚落地,月台四周涌来阵阵阴冷刺骨的寒风。静姝打了个哆嗦,更加把孩子捂得严严实实。
“直接回家?”
静姝想了想说:“住招待所吧。”
招待所的位置离家不远,差不多六七分钟的脚程,来去方便。
只是小县城的招待所到底比不上大城市,条件简陋不说,被子都泛黄了。
徐斯自觉地从行李袋掏出随身携带的枕巾被套,迅速换下原有的被子,再两手一扬,抻开自家干净的床上用品,动作麻利的让静姝自愧不如。
将孩子放到干净整洁的床单上,摸摸屁股,果然鼓鼓囊囊一包,徐斯走近说:“我来吧。”
“别,你抓紧时间休息。嫌麻烦的话就不洗澡了,外衣外裤脱掉,上床睡一会,等你睡醒,我们再去家里。”
“行,一个钟头后叫醒我。”确实累,在火车上基本没睡什么觉,又要照顾女儿,又要警醒防备图谋不轨的坏人。
这会儿精神松弛了,困意席卷全身,脑仁胀痛,好像刚完成负重长跑的赛事。
他躺进被窝,耳边时不时传来女儿哼唧声,还听见妻子让她不要闹,别吵醒爸爸的温柔嗓音。
迷迷糊糊间,思绪彻底陷入混沌……
再醒来,房间光线昏昧,徐斯倏地坐起,以为自己睡过头,已经到晚上了。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