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黄氏瞪大了眼睛,急急忙忙的赶在他的身后:“云策,你干什么?”贺云策听不见黄氏的声音,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绞痛,浑身疼的厉害。
若安!他的若安!
他从未想到,他恶语相向、给足了羞辱的人,居然会是他日思夜想的若安!
等贺云策气喘吁吁的跑到的祠堂门口时,便看见他深爱的女人正浑身狼狈的倒在血泊里,脸色煞白,就像是一具尸体。
而周围的所有下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脸上满是嫌弃和唾弃,没有一个人伸出援助之手。
漫天的猩红,染红了贺云策的眼眶,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在被针扎一样的痛。
他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抱起血泊里的宋若安。
“若安!若安!谁把你害成了这样!”贺云策嘶吼着,像是一头野兽。
宋若安感受着贺云策的触碰,不适的颤抖了一下。
不过她还是很快藏住了心底的恨意,柔弱的抬起头,深情款款的望着贺云策,泪水凄美的从她的眼角滚落,她气若游丝:
“夫君,你终于来了……若安愿意为你,以死证明清白……”
贺云策听见这话,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是要被撕碎了。
“你是清白的!你是清白的!我自然知道你是清白的!”
他大脑已经完全空白,只是疯狂的朝着身边的小厮大吼:“大夫呢!大夫呢!”
小厮唯唯诺诺的看着他,“是少爷您说若是晚些,她伤口都要愈合了……所以小的便叫大夫回去了。”
贺云策气得猛吸一口气,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可是他无法反驳。
他只能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就抱着宋若安飞奔了出去:“你们所有见死不救的人都是帮凶!”
“若是人救不回来,我要你们所有人都陪葬!”
黄氏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跑到祠堂的时候,听见的就是这句话。
她费劲的扶着祠堂的大门,瞧着贺云策盛怒的背影,眼眸里满是错愕:“这个宋若安到底给云策灌什么迷魂汤了?”
“怎么一下子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黄氏越想越不放心,她嘱咐了身边同样是上气不接下气的钱嬷嬷:“你去查查宋若安的背景,瞧瞧她平日都做些什么事情!”
“云策不过见了一面便被迷得七荤八素,说不定清白真的有问题!”
此刻祠堂闹得天翻地覆,宋熹之正在软榻上翘着脚,舒舒服服的喝着温热的牛乳。
她方才叫来了洗墨轩的所有下人,打算好好认识一番。
可此刻放眼望去,才发现清一色都是男子。
贴身伺候贺景砚的下人,一共有三个,一个是他在边疆时的侍卫,另外两个是贺老夫人派来清洗、照顾的小厮。
侍卫的名字叫青铜,两个小厮分别的名字叫三七和白术。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洒扫小厮。
他们整齐的站在了宋熹之的面前,有些羞涩的低着头,态度里有的是恭敬。
前世,宋熹之便听闻贺景砚院里的人皆是武艺高强,人又忠心。
于是她好奇的对着青铜开口:“既然你是景砚身边的侍卫,那你功夫到底多高深?”
青铜沉默的点了点头,“是,属下自幼在主子身边伺候,功夫二流。”
她笑着对青铜道:“试试?”
于是青铜上前一步,拿起了宋熹之身边的杯盏,轻声说了一句:“得罪!”
随后他便手腕一扭,将手中的杯盏朝着门口的方向轻轻的掷了出去。
只见砰得一声,白瓷制成的杯盏便犹如离弦之箭,穿破了木门,又紧紧的镶嵌在了十米外的树干上。
宋熹之简直是叹为观止:“这是二流?那什么是一流?”
青铜沉默了片刻,然后道:“主子的功夫是一流。”
宋熹之听见这话,摸了摸下巴,倒是没有质疑。
毕竟她也知道,贺景砚如今虽躺在了床榻上,可实力还是不容小觑。
她想到这里,又是眯着眼问了一句:“那你家主子身边可有什么通房,也叫我来见见?”
青铜听见这话急急摆手:“不,主子向来不近女色,身边也都是小厮伺候。”
宋熹之听到这里,眼眸弯弯。
一想到自己的夫君清清白白,该动的地方会动,还不需要自己的照顾,她越发的满意了。
“所以平日里都是三七和白术照顾?”
三七和白术齐声道:“少夫人,照顾公子不用您烦心。有事尽管吩咐。”
无论是青铜,还是三七他们,其实都有些被宋熹之昨夜的举动震惊了,他们没有想到,自家主子成了活死人,却还有姑娘不离不弃。
神情中并无怜悯,也并无半分嫌弃。
所以今日,他们也把宋熹之当成了洗墨轩唯一的女主子。
宋熹之听见这话,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刚想要开口,却见吴嬷嬷脚步匆匆的跑了进来。
她在宋熹之的耳畔低语。
“小姐,您方才让老奴留意贺云策那边的动静,果然!如今他疯了似的抱着二小姐求医,一下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闻言,宋熹之的表情微微一变。
果然!
贺云策也重生了!
宋若安说的不是假话,贺云策连盖头都没掀,就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喜房。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娶得是宋若安,还以为那羞辱是给她的!
想到这里,宋熹之眼眸里也多了几分冷意。
好得很,既然他也回来了,那么冤有头债有主,贺云策就等着瞧好了吧!
宋熹之即刻便对吴嬷嬷吩咐道:“现在宋若安的那些陪嫁丫头和嫁妆,还全都在咱们院子里吧?”
吴嬷嬷点了点头:“她们正在院子里守着嫁妆,等二小姐派人来接她们和嫁妆一起回去。”
宋熹之一笑:“你把宋若安的丫鬟全都叫进来。”
吴嬷嬷有些惊奇的看着宋熹之:“您这是打算?”
宋熹之冷冷道:“趁她病,要她命!”
这一世,她不会再心慈手软。
很快,把宋若安的陪嫁丫头和两个嬷嬷全都叫了进来。
她们懒懒散散的走了进来,随意的站在原地,便不耐烦的看着宋熹之。
“你叫我们进来干什么?昨夜弄错了亲事,二小姐很快会把我们叫回去的。”
说话的是宋若安的贴身丫鬟,名叫春兰,她一向看不起宋熹之,话说的不恭敬,语气也很冲。
她身边站着的名叫夏荷。
这两丫鬟自小在宋若安的身边伺候,是宋若安的心腹,忠心无比,等同于宋若安的左膀右臂,前世帮宋若安做了不少脏事。
而丫鬟的身边,站着两位嬷嬷,她们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宋熹之,没有说话。
这两个嬷嬷可与一般的嬷嬷不一样,她们是宋若安的娘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
她们身怀长技,一个是专门用来教会宋若安如何讨好、魅惑男人;另一个是教会宋若安掌管家务和交际礼仪。
有了她们,前世的宋若安才如虎添翼。
在两个嬷嬷的指导下,前世的宋若安掩盖了自己本来性格,将自己伪装成了贺云策心中永远的白月光。
感受着她们鄙视的目光,宋熹之朝着青铜微微一笑:“青铜,方才他们说会听我的话,你可也会听?”
青铜毫不犹豫的点头:“但凭少夫人吩咐。”
夏荷翘着兰花指扶了扶鬓角,白眼都翻上了天:
“他们听你的话,可我们却不是你的下人,大小姐想要立威,怕是找错人了,我们可都是二小姐的人。”
宋熹之却在此刻微微一笑,她将身体往后靠了靠,然后干脆利落的道:“三七白术,把这四个丫头婆子押住,捆起来!”
第7章
“青铜,你带着外头的洒扫小厮,把院子里宋若安的嫁妆全部搬进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宋熹之突然的发难惊呆了。
三七和白术愣神了片刻,谁不知道自家少夫人,却急急拿来了麻绳。
他们手脚麻利,两个健壮小厮的力道,哪里是丫鬟可以抵挡的?
夏荷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宋熹之!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二小姐的陪嫁!”
春兰也在此刻慌了神:“放肆!你们不准动嫁妆!那是二小姐的嫁妆!”
宋熹之只是慢悠悠的下了榻子:“我自然知晓那是她的嫁妆。里面装满了金银珠宝、铺子地契、丝绸锦绣、银两古董,一共是八十八抬。”
前世她的继母说,六十八抬是宋府姑娘出嫁的标准,嫁妆单子上都清清楚楚写着了,而宋若安多余的二十抬,是宋若安的舅舅和外祖添的。
所以宋熹之也没有说什么。
可她后来才知道,原来她的母亲生前,也曾留给她许多嫁妆和财产。
而后母给她的六十八抬嫁妆里,只有五抬装了些便宜首饰,其余的全都是些糕点吃食、便宜被褥、破铜烂铁。
这都是她后母的好算计!
一炷香的功夫,青铜便和洒扫小厮,将最为重要的装有珠宝首饰和地契的箱子搬了进来。
箱子是由红梨花木制成的,每个箱子上面都结结实实的挂着一把锁。
春兰和夏荷见此情况,得意的闭上了嘴,一句话都不打算说。
可宋熹之只是笑笑,指着其中的一个箱子:“你去把箱子用底部挖开,不要破坏上面的锁。”
青铜马上去做。
原本坚不可摧的木箱,可青铜的手里跟泥捏的似的,他三下五除二便把木箱从底部撬开了。
被捆起来的春兰和夏荷,还有两个年长的嬷嬷,皆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宋熹之。
可宋熹之却干脆利落的上前,弯腰从箱子里面翻出了最重要的东西:她们四个人的卖身契。
宋熹之毫不犹豫的把她们的卖身契递给青铜。
“以侯府的名义,把这四个丫鬟婆子卖了,贱卖!”
“说她们护主不力,教唆主子干了不好的事情,能发卖的越远越好,最好是今晚的船。”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宋熹之的操作惊呆了。
原本春兰和夏荷以为,就算是宋熹之再生气,也只是把她们打一顿,忍忍也就过去了,大不了来日再报仇。
可谁知她竟想要昧下所有嫁妆,还要发卖了宋若安的心腹!
若是贱卖,今晚就上了船,她们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回京城了!
瞧见自己的卖身契,两个嬷嬷的脑袋也一下子炸开了:“不!不行!”
“你们不能这样!我可是宋夫人一千两银子请来的人!”
一个人值一千两银子!
宋熹之听见这话,眼眸在瞬间亮了起来,她呲着个大牙,笑得更开心了:
“青铜,听见没有?就算是贱卖,这四个人也要卖个五百两回来!”
“若是人牙子问起是什么事情,你便把府里的事情如实说了,昨夜宋若安独守空房,今早清白被怀疑这两件事,说的越详细越好。”
春兰和夏荷也在尖叫:“贱人!贱人!你这样胡作非为,偷偷卖了我们!小姐一定会找你算账的!”
宋熹之听着嫌烦,一个眼神过去,三七和白术便干脆利落的拿布堵住了她们的嘴巴。
青铜双手接过了宋熹之递来的卖身契,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
青铜一生堂堂正正,是从未做过这样鸡鸣狗盗的事情。
不过如今他们已经成了亲,宋熹之的话就是贺景砚的话,青铜是一句话都不会反对的。
于是青铜一个手刀,砍晕了哭成一团的四个丫鬟婆子,一手拎着两个翻墙出了侯府。
他叫来马车,又是将手上的人全都扔了上去,转眼发卖到岭南去了。
而宋熹之仍旧是弯着腰,忙忙碌碌的在嫁妆箱子里寻觅着。
白术、三七和院子里的几个洒扫小厮,虽比不得青铜,功夫却也不俗。
于是他们人手一个小锤子,宋熹之指哪儿,他们打哪儿,把嫁妆里的所有地契、银票和金银首饰全都翻了出来。
“手头上的这些地契全都卖了,卖给京城最难缠的那些泼皮无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首饰当了,再把银子从钱庄里全都取了出来,等银子到了手上,便去买了京城永安街东边的铺子,买个八九间,剩下的去京郊买田地和庄子。”
永安街东边的铺子,此刻还便宜。
可今年冬季,文人墨客们在千味楼里办了一个诗会,期间名诗辈出,吸引了天下的才子佳人,整条街的铺子生意都变得火热起来,铺子的价格也就翻了五倍不止。
而京郊的庄子和田地,这一世若还是有瘟疫爆发,那便有备无患。
宋熹之想着,又继续吩咐:“里面还有许多布匹、被褥,用料昂贵,棉花都是一等一的好,你们挑自己喜欢的拿走,再把不要的破被褥、臭鞋袜重新塞回去。”
“其余的嫁妆箱里就塞锅碗瓢盆、扫把锄头,保证重量相等,然后再在底部封口刷漆,确保看不出任何异样。”
宋熹之雷厉风行,讲得众人目瞪口呆,吴嬷嬷都要被她的骚操作惊呆了。
“小姐,您做了这么多,是不是要用这堆烂东西,再换回您自己的嫁妆?”
宋熹之挑了挑眉,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先不换,我留着宋若安的嫁妆箱还有用。”
第8章
洗墨轩的主仆们忙活了一个下午,才把宋若安嫁妆箱里的所有东西都处置好了,等箱子再搬进库房的时候,竟也没半点差别。
洗墨轩上下都得了赏金、新被褥和布料,所有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而观云轩那边,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在大夫为宋若安诊治、包扎,确认她没有生命危险后,贺云策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整整一天一夜,贺云策都在宋若安的身边亲力亲为的照顾着,一时半刻也不曾放松。
直到翌日清晨,宋若安才幽幽转醒。
她一睁眼,看见的就是贺云策心疼又自责的眼神,一夜的不眠不休,让他的整个人都沧桑了不少。
不过瞧见宋若安的一瞬间,贺云策整个人都变得有了神采:“若安,若安!你终于醒了!”
他近乎颤抖的握住的宋若安那只完好的手,就像是触碰着易碎的瓷器:“大夫说你的手腕会留疤,你这是何苦呢?”
“你可知我有多心疼?”
宋若安感受着贺云策手上的力道,吃力的抬起身子,缓缓将脸颊往他的手上靠,一颗晶莹的泪珠就从她的眼眶里滚落。
她声音轻轻的,“能让夫君回心转意,若安就算是死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