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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107章

    贺景砚的小腿处,竟然多了些许青紫的伤痕。

    瞧见那斑驳的伤痕,宋熹之的呼吸都在一瞬间屏住了,她放下银针,又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试探性的按压了一下。

    肌肉还有些肿胀,能确定是伤痕。

    这对于一个卧病在床的活死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有可能是长期卧床导致的血液不畅,也有可能是因为体内缺乏某些物质,而导致身体出现的反应。

    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身体可能是越发的差了。

    宋熹之拧着眉捏着贺景砚的脉搏,想起前世关于他的结局,胸口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

    可贺景砚的脉搏又是察觉不出什么异样,于是宋熹之急急起身,赶紧把青铜叫了进来。

    “你家主子的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青铜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的望着她:“夫人,可是有什么问题?近日一切如常,主子身子没有异样。”

    宋熹之指了指他小腿处的青紫:“我也没发现他的身体有什么变化,可这又是怎么回事?”

    “若不是体内的变化,便是外物的作用,最近伺候他的人是换了吗?”

    青铜顺着宋熹之指的方向,上前看了看,等他瞧见了那伤痕,眼眸猛地一缩,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这青紫……”

    宋熹之声音是越发沉了:“观墨轩可有什么生面孔出入?可是有什么人偷偷虐待他?”

    青铜听到这里,才急急摇头:“不,院里还是只有那么些人,不过主子小腿处的青紫,可能是属下不慎磕到了主子。”

    宋熹之听着他的话,眼眸里出现了几分疑惑:“你磕到了他?他好端端躺在床上,你怎么磕到的?”

    青铜一五一十的解释:“三七逐渐将翻身、按摩的工作教给了属下,近日都是属下在贴身伺候主子,或许属下手生,在给主子翻身的时候,膝盖磕到了床板。”

    青铜眼神有些自责,只是看了宋熹之一眼,又是急急的垂下了眼眸。

    他说完这话,又是单膝跪地:“主子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一切都是属下的不是,让夫人担心了,求夫人责罚!”

    宋熹之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回答,看样子十分笃定,她才缓缓放下了心。

    前世此刻距离贺景砚的死期还有一年有余,而且她也诊断不出来,大概不会出什么事情。

    宋熹之松了一口气,又是把青铜赶了出去:“以后专门的事情,还是交给专门的人来做吧,三七会药理,好端端的你接手做什么?”

    青铜没有回答,只是点头称是。

    看着他小腿处的青紫,也不能施针,宋熹之心中难过,便又是为他双腿按摩了一下,促进了他双腿的血液循环。

    好让他浑身的肌肉不要绷得那么紧。

    做完这一切,她才沉沉的躺在了贺景砚的身边,心中思绪万千。

    宋熹之躺了片刻,又是觉得不甘心,于是直起身子,望着贺景砚安静的模样。

    这个人倒是奇怪,虽然是个活死人,但是嘴唇时刻殷红水润,看上去软软的,似乎泛着莹莹的烛火。

    她有些突然有些意动的咽了咽口水,但是想起辛夫人那日说过的传说,于是她也不敢如往日一般孟浪。

    宋熹之盯着唇瓣犹豫了片刻,捏住了贺景砚的唇瓣。

    “刚刚我还担心别人虐待你,可若是你再不醒来,我便要开始虐待你了。”

    宋熹之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着,又把他好看的唇瓣捏成了各种形状,声音很欠揍:“生不生气?是不是很生气?”

    “辛夫人说活死人可能也能听见旁人说的话,那你快醒来,醒来打我啊!”

    她以为今日知道了母亲的事情,她会彻夜难眠,但是没有想到,躺在贺景砚的身边,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宋熹之睡得很沉,感觉很安稳,一觉就到了天明。

    日光从窗子外照进来,宋熹之挣扎着从床榻上爬起来,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昨夜为贺景砚按摩、翻身,都是些体力活,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宋熹之觉得自己浑身都有些沉重。

    甚至嘴唇都有些发麻。

    宋熹之伸手摸了摸自己麻麻的唇瓣,觉得也有可能是昨夜用膳时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她觉得是有些不对劲。

    还未等宋熹之细想,外头便传来了吴嬷嬷的禀报声,她的声音看起来有些着急。

    “姑娘!姑娘!您起来了吗?苏公子一早给您送来了一封信,看上去有些紧急,您现在要看吗?”

    听见吴嬷嬷的话,宋熹之一下子就知道了是小舅舅在苏家发现了什么线索。

    “看!看!”她喉咙发紧的喊了两声,觉得自己开心的都有些腿软。

    她双手撑着边沿下了床榻,趿拉着鞋,就急急的去接过了那封信。

    宋熹之坐在软榻上打开了信,上面就是小舅舅笔走龙蛇的字迹,看上去写的也还有写着急。

    信上说了,他昨日回到苏府后,想来想去,还是按耐不住,于是趁夜潜入了自家父亲的书房。

    果然,他在书房里发现了一封书信,是秀王寄给苏绍元的,这封信看上去是有些时日了。

    信中秀王客气的关心了苏绍元的近况,又是在信的末尾询问苏府是否还有从前的熏香。

    说他近日迷上了熏香,想起从前苏家姑娘会制作熏香,是实打实的上品,所以如今冒昧打扰。

    宋熹之皱着眉,反复的把信看了好几遍,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是秀王前来讨要熏香,还是这样的突然。

    若是她的记忆没有问题,这位秀王是当今皇帝的第五子,生母身份较为低微,如今还不过是个嫔位,外祖也是在地方任职,当个小官。

    所以他为人规矩分寸,没有值得指摘的地方,却也不太显眼,不是特别出类拔萃。

    没有像肃王那样显赫的家室,也没有像誉王那样蒸蒸日上,母妃十分得皇帝的宠爱。

    按照他中规中矩的性格,就算是他再喜欢诗词歌赋,再喜欢沐浴熏香,也不会特意向官员私下同信,讨要熏香。

    倒是那个潇洒恣意的小皇叔宁王,还有可能会做这种突然的事情。

    所以,小舅舅怀疑的没错,这封信,这个秀王,大概也是有些问题。

    宋熹之想着,又是起身洗漱,换了衣裳。

    秀王要熏香,她有熏香,也刚好有理由去试探试探,这位传说中的秀王殿下。

    第108章

    宋熹之想的很清楚,如今不知道母亲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带着母亲研制出的熏香方子,可能存在危险。

    而秀王给苏家送来了这样一封信,若是小舅舅代表苏家,带着她给秀王送上她自己研制的熏香,这样能确保不出错,又能接近秀王,试探其中的关窍。

    说干就干,宋熹之直接给苏明礼写了一封信,让他今日散衙之后,便与她一起去一趟秀王府。

    苏明礼看了宋熹之的信,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想法。

    等散衙后,他便坐着马车,专门去侯府把宋熹之接上,两人一起去了秀王府。

    等马车到了秀王府门口,天色逐渐变暗,天边烧红了晚霞。

    宋熹之带上了熏香,从马车上下来,见她落地,苏明礼便通知了门房:

    “敢问秀王殿下是否在府中?苏家苏明礼携外甥女拜访秀王殿下,特意带来了殿下想要的熏香,殿下对此事知情,劳烦你去帮忙通传一声。”

    秀王府的门房一见是苏明礼,眼眸一亮,脸上挂上了几分微笑,态度也十分好:“正巧了,殿下此刻就在府中,劳烦苏大人和贺夫人稍等片刻,小的马上就去。”

    感受着门房的恭敬态度,宋熹之和苏明礼对视了一眼,觉得没有什么意外,今日是能见到秀王了。

    谁知等门房把消息传进了书房,秀王的书房内此刻还有另一个人。

    贺云策今日散衙之后,连家都没回,直接带着宋若安给的熏香,来拜访了秀王。

    他此刻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一举一动在秀王看来并不谄媚,举手投足之间还带着几分优雅和华贵。

    这倒是让秀王眯了眯眼睛,觉得有些意外。

    贺云策从精致的木匣子里掏出了其中一味熏香,那个木匣原本没有,是他特意买来搭配的。

    “殿下,这就是微臣想要献上的熏香,世间独一无二,只得一两,再多便是神仙也做不出来了。此香是木制香味,名字叫草木人间,是为表达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的人生境遇。”

    贺云策彬彬有礼的说着,将熏香递到了秀王的面前:“您可以先感受一下这气味,随后再放到香炉里,这是全然不同的感觉。”

    他的话刚一说完,便感受到秀王十分赞赏,又带着几分好奇的视线,他微微一笑:“殿下这是什么眼神?”

    “你让本王感觉十分意外。”秀王回答,眼眸始终盯着他。

    他一边说着,便感觉鼻尖不断溢进来的香气,于是便将手中的熏香放在了鼻尖,仔细的闻了闻。

    不过只是轻轻闻了一下,秀王的眼眸在瞬间亮了起来,他将视线从贺云策的身上,转移到了手上的熏香上:

    “此香罕见至极!本王从未闻过这样的熏香,仿佛真的让本王来到了林间狩猎的时候,甚至能闻到草木上的水汽,让人身临其境,而此香不同于一般熏香的浓重,让人一瞬间神清气爽。”

    秀王的反应在贺云策的意料之中,毕竟若安的手艺不容小觑,他首次闻到这个熏香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反应。

    不过若安说此香原料已经灭绝,无法大规模制作,更不能像前世一样随时随地的为他提供了。

    “殿下是否也觉得,此熏香和微臣一样,让您出乎意料?”

    贺云策恭敬有礼的将熏香从秀王手中拿了回来,又是放在香炉里燃烧,动作如行云流水。

    “可这熏香不仅是初闻觉得意外,燃烧后细细品味,会有前中后三中不同的气味,有大到小,由宏入微,每一次都让人觉得大开眼见。”

    “并且还远不止于此,此熏香还含着特殊的草药,对人的身体有好处,不仅能舒缓情绪,帮助入眠,更是能强身健体,让人倍感力量。”

    秀王听着贺云策的介绍,直接从书桌前站了起来。

    原本淡定的态度多了几分澎湃:“此香竟然如此独特?你方才说,此香是独一无二,世间绝无仅有?”

    “甚至还能帮助入眠,对身体有好处?”

    贺云策肯定的点了点头,他知道秀王一直在暗中寻找熏香,想要找到能安神的熏香,进贡给皇帝。

    于是他微笑着回答:“是的,此香是微臣夫人苦心研究的,其中含着许多安神的秘药,也都无人知晓,若是此香问世,定是能惊艳全场。”

    秀王听着他的话,定定的望着他,细长的眼眸内暗含着波涛汹涌,他有些试探性的开口:

    “五日后便是约定俗成的诗会,诗会不仅是文采的比拼,更是熏香的鉴赏,许多人都会到此观赏,若是有了此香……”

    贺云策接在他的后面,补充了他没有说完的话:“若是有了此香,您必定惊艳全场,天下的文人墨客都会注意到您,是您崭露头角的开始。”

    “若是殿下能给微臣一个机会,此熏香的全部,便悉数献与殿下。”

    “若是想要其他的香气,其他的功效,微臣的夫人也能竭尽全力研制出新品。”

    秀王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一直蛰伏着,不是因为他喜欢蛰伏,而是因为他的母家太过卑微,无法给他提供任何助力,而他也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让父皇看见他。

    而此刻,这个熏香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是一个熏香罢了,既不会锋芒过盛,惹得肃王、誉王的忌惮,又是能不着痕迹的让所有人看见他,暗中结交人脉。

    而此熏香其中含着的药用,更是让人眼前一亮,不仅是治愈他的身体,若是将强身健体的熏香上供给父皇,又代表了他的孝心。

    就像是眼前的这个人一样。

    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贺云策点了点头,眼眸里满是真挚:“是的,此香是夫人研制出来的最佳一种,天下除了您和我们夫妻二人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

    秀王点头,目光锁定在了贺云策的身上:“你为什么选择本王?”

    第109章

    贺云策听见这话,已经明白秀王会怎么选择,按捺住了胸膛中狂跳的心脏,对着秀王不卑不亢的开口。

    “熏香如人,人如熏香,若是不细细品味,并不知道其中含着的各种韵味和功效。”

    “方才殿下说微臣让殿下意外,是因为微臣在京中已然劣迹斑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京中不实的传言,完全是针对微臣的才华,想要打压微臣,而微臣便也借了这个东风,收敛锋芒。”

    贺云策言之凿凿的说着,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仿佛他京中乱成一团的名声,是他自己刻意安排的一样。

    他说着,又是抬头,望着秀王的眼中有着洞悉一切和惺惺相惜:

    “而秀王殿下,正巧,您与珍嫔娘娘也都是这样的人,您分明有着远超他人的才华,却又收敛锋芒,甚至才能不被人发现。”

    “微臣与您是一样的人,而良禽择木而栖,您的前途不可限量,微臣手头有熏香,使您既不会让他人忌惮,又能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微臣与您一拍即合,微臣自然要不顾一切的选择您了。”

    贺云策这话说得很露骨,也很直白,他洞悉秀王的心思,可能会让秀王感到警惕,但是他并不畏惧,只是镇定自若的等待着秀王的回答。

    果然,秀王面无表情的听完他说的一切,沉默了片刻之后,又是突然笑了:“贺大人,你与本王果然是同道中人。”

    “京中有许多关于你的传言,在你未入仕之前,说你窝囊、软弱、无能,没有半分比得过你的兄长;而在你入朝为官之后,又说你品行低劣,蒙骗、造假。”

    “可本王今日看了,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举止有礼,腹中有诗,就像是那熏香一样,独一无二,能给本王带来惊喜和助力。”

    贺云策只是很谦虚的拱了拱手:“只要能让殿下感到惊喜,感到有用,那么微臣所受的一切苦,就全都是值得的。”

    他将精致的木匣双手奉到了秀王的身前,“木匣下方是一两的草木人间,此香原料不易得,一两乃是世间目前仅存的所有,如今便悉数交到您的手上了。”

    秀王听见这话,鼻尖闻着熏香缕缕气息,享受的眯了眯眼眸:“那本王就不推辞了。”

    “只是……你如今受了很多的苦?”

    贺云策只是扯了扯嘴角,语气有些苦恼:“那不算什么。”

    秀王却摇了摇头,又是起身,郑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本王知晓,你方才说有奸人害你,定是因为那庸医的事情,害了林丞相唯一的千金,让你在中书省的日子并不好过。”

    “你放心,既然你给了本王这么独一无二的熏香,让本王能在诗会上抓住所有文人的眼球,本王便也会暗中帮助你的。”

    秀王从前也相信了京城的传言,可如今他亲自见了贺云策这个人,看着他浑身的气度,洞察的眼光,和他手上独一无二的熏香,那是装不出来的。

    这也证明了京中的传言,全部都是无稽之谈。

    贺云策终于听见了想要的话,他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沉甸甸的心脏在瞬间轻松了几分。

    秀王如今虽然平平无奇,可未来的发展却证明,陛下不像是外界认为的那样,对他全无感情。

    虽然他死的时候,皇帝还未驾崩,可那时候的秀王却逐渐得了圣宠,能与誉王争个高低了。

    贺云策一边想着,一边朝着秀王微微俯身作揖:“那么一切都看殿下的安排了,若是日后殿下有所需,微臣定当尽心竭力。”

    两人正在说着,外头的小厮便传来了禀报的声音:“殿下,有人来访。”

    “是左拾遗苏明礼,带着安定侯府的贺夫人,前来拜访您,还说为您带来了熏香,一同品鉴。”

    秀王一听这话,一掀眼皮,十分意外的望着贺云策:“还真是巧,苏府的人带着贺大人的大嫂,也前来拜访本王。”

    “小苏大人的为人,本王也是有所耳闻,既然重要的事情已经说完了,不如就把人请进来,一起品鉴一番熏香?”

    “……当然,是品鉴他带来的熏香,你送给本王的孤品,在诗会之前,本王可是不舍得拿出来示于人前。”

    秀王说的兴致盎然,可没有想到,贺云策听见这话,脸色在瞬间便沉了下来:“苏大人的为人?微臣的大嫂?殿下这回可是看错了人!”

    “微臣京中的如此恶劣的名声,便是那毒妇在京中搅动风云弄出来的,而苏家也是帮凶,微臣与他们,没有半分感情。”

    秀王听见这话,意外极了:“是你大嫂贺苏家把你害成了这样?这可与本王印象中的苏家不同。”

    贺云策只是惭愧的摇了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此女擅长演戏,也擅长欺骗,您可要千万小心。”

    “而她今日突然前来送您熏香,定是也是从祖母那里听来了微臣夫人擅长研制熏香,所以心生嫉妒,特意想来比个高下,夺走您对微臣的赏识。”

    贺云策说着,里面满满都是对宋熹之的厌恶之情:“只可惜了,她不知道,微臣给您的熏香,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孤品,是微臣的夫人研发出来的,并不是外面花钱就能买来的。”

    “只怕她的希望便要落空了。”

    秀王听到这里,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贺云策对宋熹之的厌恶,心中也十分叹为观止。

    若只是旁人的一面之词,他是不愿意相信的,只是如今看了贺云策的气度和本事,又看着他真切的厌恶,秀王是不得不信了。

    就算是他对苏明礼有些兴趣,可他刚收了贺云策送来的孤品熏香,又看着他如此厌恶的反应,对宋熹之印象大打折扣的同时,也实在是不好见了。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让他先回去了。”

    秀王说着,又是叫来了小厮,想要去回绝苏明礼的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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