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两人在刹那间对视,视线交汇时,似乎一眼万年。宋熹之一下子就认出了眼前的人,便是那位几次三番救她性命的义士。
此刻就连齐王,凝神望着眼前的男子,脸上都微微带着几分震惊。
突变的局面不仅让齐王和宋熹之感到震惊,更是让其余的刺客的感到无比的愤怒。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首领死不瞑目的倒在了血泊中,眼里满是仇恨,口中念着陌生的话语。
随即便朝着那义士一拥而上,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
可他们根本就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男人出的都是杀招,剑风凌厉,刀刀致命,那染了血的长剑似乎在他的手中有了生命。
一人一剑似乎融为一体,竹叶随着剑风纷纷落下,在周围的一切生命都为这杀意感到胆寒。
宋熹之急急蹲下身,帮奄奄一息的申公公包扎伤口。
看着申公公的意识逐渐恢复,她便又急切抬起头来,望向男人的背影。
宋熹之的心中却生出了些许的疑惑。
为什么自己每一次遭遇险境,都能遇到这个男人?
前几次若都是巧合,那么这次在皇家神山的相遇,一定不是能用“巧合”两字来简单解释。
还未等宋熹之多想,随着最后一具刺客尸首的轰然倒塌,原本平静的悬崖下方,此刻已经是血流成河。
万籁俱寂,只留婆娑的竹叶沙沙作响,鲜血在月光下平静流淌,只有男人孑孓的背影,独立苍茫的竹林之间。
宋熹之久久的凝望着男人的背影,心中带着警惕和疑惑,可却又不免松了一口气。
齐王仍旧没有开口,宋熹之只能轻声开口,打破了当下的僵局:“多谢义士相救……”
可就在此刻,那浑身是血的面具男人,突然转过了身。
他骤然举起手中染血的长剑,咄咄逼人的指向了宋熹之几人,眼眸中满是森然的冷意。
宋熹之可被他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不可避免的后退了一步。
可下一刻,她便看见那男子,将长剑指向了站在自己身前的齐王。
而齐王一言不发的凝望着他,被他手中的长剑逼的一步步往后退。
可身后根本无路可退,随着男人的一步步走进,他手上那把染血的长剑,就这样的横上了齐王的脖颈。
带着十足十的杀意。
竹叶飘零,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前的这副场景,让瘫倒在地上的申公公,都忍不住尖叫出声。
宋熹之也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前救了她的恩公,难道与齐王有血海深仇?
她十分站在原地,感受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之间的波涛汹涌。
可齐王感受着冰冷的剑刃抵在自己的脖颈处,血腥味直直往他的鼻子里钻,他却十分平静的站在原地。
“你想要什么东西?”齐王突然开口说话,打破僵局。
只见男人凝视了他片刻,随即清冷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你来这里干什么?”
齐王微微一顿,随即垂眸,声音嘶哑:“我来见一个故人。”
宋熹之见状,也上前了一步,从中调和道:“不知你与他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他刚刚是被刺客追杀了,他与那些刺客不是一伙的,想必也不是坏人。”
男人听见这话,突然笑了:“不是坏人?”
宋熹之镇定点头,两边都难伺候,她两边都说好话捧着:“你跟那些刺客也不是一伙的,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也不是坏人,所以不必互相怀疑。”
“我们还是齐心协力,早点离开这个危险之地为好。”
听见这话,男人只是微微挑眉,望向了宋熹之的方向,话语里还隐隐带着一点压迫性:
“那你,深更半夜与他出现在这个危险之地,是为了什么?”
第178章
男人的声音冷冷的,在清冷的夜色中更显得无情。
宋熹之听着男人突然的问题,微微愣神,倒是没有想到引火烧身,矛头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咽了咽口水,眼眸一下子变得墨黑了起来,于是也故作深沉的来了一句:“我来见一位故人。”
宋熹之的话倒是让齐王一惊,他拧眉望着宋熹之:“你也来见一位故人?”
她朝着齐王摆了摆手:“大概和你要见的不是一位故人。”
话已至此,宋熹之便将眸子望向了男人的方向,眼眸中带着疑惑和试探:“那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男人与宋熹之对望,随即收了横亘在齐王脖子上的长剑。
长剑干脆利落的入鞘,只听男人低哑的声音响起:“我来见一位故人。”
宋熹之和齐王在同时惊了:“啊?你也来见一位故人?”
大家都是各怀心思,才相聚于此,那各有目的也根本不奇怪了。
在一旁瘫坐着的申公公听了半天,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深山老林里,有这么多故人吗?”
几人的眼刀同时剜向了申公公。
申公公浑身一个哆嗦,撕扯着他的破锣嗓子:“主子,您还是来救救奴才吧,不然奴才就要成故去的人了。”
申公公倒霉的嗓音打破了在场暗潮涌动的气氛。
齐王这次才猛地回过神来,又是快步走到了申公公的身边,半蹲着查看他的伤势。
空气突然又安静了下来,如今只剩下宋熹之和那个男人不冷不热的站在原地。
眼前的这个男人神秘又危险,有着诸多的秘密,深不可测。
趁着月光如水,一切都能瞧着真切,宋熹之便趁机眯着眼眸,往男人的身上打量。
从前觉得他就是贺景砚,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如今这样一看,身型仍旧很像。
不过声音不像,至于容貌……他带着面具,什么都看不清楚。
若是心里没有鬼,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带着面具?
宋熹之想着,打量得越是仔细,眼神瞟得也是越发卖力。
可能是她的举动太过明显,男人却突然冷漠的后退了几步,转过了身,拒绝的态度溢于言表。
宋熹之眼角抽了抽。
好吧,性子也不像。
夫君不会对她这么冷漠。
宋熹之心里有些尴尬,若无其事的扭过了身子,假装忙碌了起来。
她观察了一下附近的环境,发现如今众人所处的斜坡,距离方才掉落的地方还是有一段距离。
坡度基本呈现垂直的状态,也没有什么任何能够着力的点。
她正想着,便听见男人清冷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想要上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轻功。”
宋熹之好奇的扭过头看着他:“敢问恩公是否会轻功?”
男人点了点头:“自然。”
宋熹之眼眸一亮,“那能否劳烦恩公先将受伤的申公公送上去,上面大概有我的侍卫接应。”
她其实还有点担心司琴的安危。
男人听见这话,突然静默了一下,随即语气冷硬的回绝:“我不愿。”
宋熹之皱了皱眉,突然觉得这恩公的脾气有些古怪,还有些善变。
刚刚还主动说上去需要轻功呢,现在求他带人上去,他又是不情愿了。
就在此刻,站在申公公身边的齐王,也站起身朝着两人的方向走来。
他不远不近的望着眼前的蒙面男子,语气也带上了一分恳求:“他的情况有些不好,劳烦你将他先行带上去吧。”
男人听见这话,话语里的讥讽更甚:“你是对身边的每个人,都这样有情有义吗?”
齐王沉默了片刻,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眸里多了些水光:“是人,总是有感情的。”
宋熹之感受着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只觉得气氛有些古怪。
不过还未等她听出什么,齐王却将视线转到了自己的身上,他的声音沉沉的:
“你放心,这位姑娘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会铭记于心,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齐王这话说的倒是奇怪,宋熹之一愣,以为那位恩公闻言,不会有什么动作。
可谁知他只是静默了片刻,便径直朝着申公公的方向走去。
在申公公惊慌失措的眼神中,他单手拎着申公公的衣领,足尖轻点地面,便瞬间凌空而起。
耳畔再次传来齐王低低的感叹:“姑娘,珍惜眼前人啊。”
宋熹之原本正仰头盯着男人凌厉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空中。
可听见齐王这句饶有深意的话,她只觉得耳畔嗡的一声。
她很敏锐的转过头,眯了眯眼眸,又是注视着齐王的双眸:“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已经有了夫君,也与那位恩公素昧平生。”
宋熹之始终盯着齐王的脸,可齐王的表情却很正常。
他有些讶异,轻轻咳了几声,又是微微点头:“原来如此,那是本王误会了。”
宋熹之注意到他捂着胸口的手,半信半疑的收回了视线,随即将随身的药丸递给了他。
“殿下身子本就不好,或许是在掉下悬崖的时候伤到了筋骨,吞服了此丸,会觉得身体好点。若是您信任,也能来找我看病。”
齐王迟疑了片刻,还是接过了宋熹之递来的药丸,放在舌下吞服,随后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宋熹之,贺景砚是我的夫君,他比较出名,您或许您有听说过。”
齐王眯了眯眼眸:“宋大夫也同样很出名,你的名字本王有所耳闻。如今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你方才说自己是要拜访一位故人,是要拜访什么故人呢?”
宋熹之扭头,看着齐王的复杂的神色,鹰一样的眼眸里还带着几分审视,生怕他是误会了什么。
自己对他们的秘密可是一无所知,今日来不过也是为了找到赵千兰的秘密。
“我不过是寻一只野猫,误打误撞才遇见了殿下,方才说的什么故人,都是胡诌的。”
“哦?”齐王轻轻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可突然,男人清冷的声音便冷不防的从两人的背后响起:“那你呢?你又是拜访什么故人?”
宋熹之转过头,便看见那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来,正定定的望着齐王。
齐王沉默了片刻,才回答:“我拜访的,是一位死去的故人。”
第179章
拜访的是一位死去的故人?
宋熹之琢磨着话中的意思,等她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听见司琴有些急切的声音。
“主子,终于找到您了。”
话音刚落,她的双手也随之被司琴紧紧握住。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宋熹之认真的打量了司琴一眼,没发觉她受伤,于是才松了一口气。
她问:“司琴,你会轻功吗?”
司琴点了点头,脸上还带着几分茫然:“会,习武之人都会,主子,怎么了?”
宋熹之眼眸一亮:“那正好,一人带一人,大家全都能上去了。”
齐王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看向了男人的方向:“本王等来侍卫救援,也未尝不可。”
蒙面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干脆利落的上前了两步,单手拽住了齐王的肩膀,足尖一步两步,便驾起轻功再次飞了上去。
动作迅速且随意,看上去带着些怨气。
可怜的齐王,身体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晃。
司琴见状,单手揽住了宋熹之的腰肢,对她低声嘱咐:“主子,抓紧。”
于是便也足尖轻点,驾起轻功飞了上去。
男人武艺高超,司琴的动作稍慢,不一会儿便追不上了。
凌空的双脚接触到地面,终于有了实感,宋熹之双脚一软,稍后才稳住了身形。
等她抬头望向四周的时候,发现四周空空如也,齐王和申公公,乃至那位恩公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宋熹之想四周张望了一下,便听见男人清冷的声音从自己背后响起:“他没等你,你很难过?”
“你甚至救了他的性命,他却没有一丝感激。”
这神出鬼没的男人,总喜欢这样冷不防的说话。
宋熹之顺着声音的方向转头,看见的便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她突然笑了:“你救了我的性命,我很感激。”
男人沉默了片刻,只是回了一句:“不要轻信男人。”
宋熹之抬起眼眸,深切的望着他:“那我能信任你吗?”
“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我的身边、救我,却又带着面具?”
“你方才要找的故人,跟那位齐王是相同的吗?”
男人感受着宋熹之的注视,微微放柔了声音:“太危险了,你的每一个问题都太危险。”
宋熹之敏锐的感受到了男人微妙的变化。
此刻的他和方才在悬崖下的他很不一样,少了几分冷意和锐利,针锋相对和剑拔弩张,他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变得温和。
又让宋熹之产生了那股熟悉的感觉。
她突然回想起齐王在她耳边的那声叮嘱。
“姑娘,珍惜眼前人。”
宋熹之脑海中那个离奇的想法突然加剧了:
眼前的这个陌生人,就是她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夫君。
这个想法荒谬,又没有丝毫根据,可她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回荡。
她随即上前了一步,注视着男人的眼眸:“你救了我三次,恩公,我可以看看你的模样吗?”
男人微微偏身,又后退一步。
是无言的拒绝。
可是人的眼眸是不会骗人的。
宋熹之望着天边逐渐泛起的鱼肚白,闭了闭眼眸,等她再次睁开眼眸时,便恢复了神色。
“你不是问我在找什么故人吗?”
“如今天色渐亮,若是你想要知道我到底在找什么,明日子时就在此处等我吧。我们一起去,就不会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