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闭着眼睛,整个身体舒展开来,没一会就昏昏欲睡。就在此时,春桃蹲在她身边,低声问她:“公子是不是很厉害?”“什么?”
林秀秀一下就醒了,一睁眼,阳光太刺眼,她随即抬手挡了挡,接着看向春桃,“你问的什么话?”
“姑娘家家的,别乱问。”
春桃脸红了,声音小的快听不见,“我听人说,厉害的男人,能把女人弄得死去活来的,是不是?”
秀秀忍不住捏她的脸,“别听人乱说。”
虽然说的是真的,可她没有把私密事拿出来说的习惯,不想人知道。
春桃撅着唇,她感觉是的,既然娘子不愿意说,她不问就是了,要是被孙妈妈知道,等会又要训她了。
她站起来,低头看雪白的小脸,说:“晚上炖鸡汤,好好补补。”
秀秀嗯了声,对于每日吃的东西没意见,公子不来时每日大鱼大肉,要是公子来了,孙妈妈就会变着法的给她补补,说她太瘦了,要多吃点。
当然,这只是其一,主要是吃好,好生孩子。
接下来几天,林秀秀又去了趟南街,问问吴田家里的情况,再就是林生的事。上回在巷子没见到他,就看见地上掉了个香包,一看就是姑娘的。林秀秀不知林生和那姑娘什么关系,但她直觉不是好事。
后来路过那巷子几次,每回她都不自觉往那边看,仿佛林生就在那巷子里。后边几回没听吴田提过,林秀秀也就慢慢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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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热,厚重的衣服渐渐脱下,换上了轻薄的外衫。
午后,霍珩从衙门回来,出了一层汗,回来头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刚歇了没一会,王安就过来传话。
“公子,表姑娘到了。”
前段时间说把姑母家的清月表妹接来小住,王安以为是堵老太太嘴,随口说的。不想霍珩来真的,真把人接来了,今个刚到。
“嗯,我等会过去。”
霍珩慢悠悠的喝了一盏茶,这才起身去看表妹。清月不是第一次来定国公府,小时候随母亲来过一次,这是第二次。记忆已经模糊,眼下看见繁华安静的宅院,稍稍记起来一点。
清月先是看望外祖母,再去舅舅舅母那请安,礼数周到,挑不出错来,任谁见了不夸一句好。
游廊上,远远看见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影,清月面上一喜,小跑过去。
“表哥。”
霍珩抬眸,脚下微顿,接着朝她走去。
“一路好吗?”
“好,路上顺利。”
两人停在这,没继续往前走,清月看着自家表哥,抿抿唇,说:“表哥,你怎么忽然要我来汴京?”
霍珩面无表情,背着手,一副老气横秋的神情。明明是表兄妹,可瞧着,霍珩像是长辈的模样,清月在他跟前,完全不敢造次,被男人冷肃的模样压的不敢大声说话。
“姑母没跟你说吗?”
清月点头,“说是说了,就是没详细说,母亲让我问你。”
霍珩望着她,没直接说,而是问她住哪?
住处是梁氏安排的,住在明月楼,并无不妥。上回姑母回来,也是住在明月楼。
霍珩将人送回去,边走边说:“祖母年纪大了,惯会胡思乱想,身边没个人解闷说话,闲来就盯着我,我整日忙,没那么多时间,既然你来了,就多陪陪祖母。”
清月在背地里偷笑,母亲不是说,是因为县主总来烦外祖母吗?怎么不提?
她瞄了霍珩一眼,“还有呢?”
一记眼神看过来,冷淡夹着寒意,清月问完就后悔了。
男人叹气,直说了,“要是江明珠来找祖母,你防着点。”
“嗯,我明白。”清月点头,小脸满是认真的神色,“母亲说县主喜欢你,是不是真的?”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她不敢说话了,自己也不小,及笄了,可以嫁人了。
眼前就是明月楼,霍珩没进去,叮嘱她,有需要可以找梁氏,不必客气。清月点头,自然不会客气,她是来帮表哥的,等她离开汴京,表情要送她一份大礼才行。
“舅舅说晚上一起用饭。”
“知道了。”
晚上家宴,是给清月接风洗尘,她难得来汴京,不能怠慢。
暮色笼罩整个府邸,廊下的灯笼一盏盏亮着,随风摇曳。
席间气氛融洽,清月嘴甜,将长辈哄得合不拢嘴,过半,霍远山得眸光转到霍珩身上来。
“最近瘦了些,多吃点。”
霍珩举止优雅,晚上吃的又少,跟他坐在一起用饭,饭菜瞧着都不香了。
“有点忙。”每回都是这个借口,以前霍远山和梁氏就信他。
现在不行,他说是因为忙而瘦了,两人不信,明明是晚上太忙才瘦的。
霍远山喝了口酒,目光没移开,一直在他身上打转。
“前两日晚上,回来的有点晚啊。”
说完这话,不止霍远山看他,就连梁氏和清月也朝他看过来,几人面色各异。
气氛顿时微妙几分,清月不明所以,眼珠子直打转,看看霍远山,又瞅瞅霍珩,不晓得父子两在打什么哑谜,碗里的饭随即不香了。
霍珩放下碗筷,吃饱了,接过下人递来的帕子,慢悠悠擦拭唇角。
“那天是晚了点。”
那晚确实晚了,回来的时辰,正好是霍远山出门的时辰,父子两在大门口撞个正着,霍远山上下打量他,气得甩手而去。这两天一直想找他说说这事,正好今个就赶上了。
虽说长辈默认他有外室,可不代表放纵。回来的太晚了,那个时辰,很容易被人看见,从而添油加醋的说闲话。
霍珩并不觉得有什么,解释说:“心情不好,去湖边转转。”
谁信,没人信。
霍远山语重心长的提醒两句:“晚上出去可以,但是要早点回来。”
男人挑眉,“父亲您没年轻过?”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霍远山僵在那里,好一会没说话。片刻后,霍远山回过味来,差点拍桌子。
“我年轻的时候可没养外室。”
吧嗒,筷子掉桌上,几人睨了眼清月,接着转过头,继续无声的对视。而清月,震惊的张唇,目不转睛的盯着霍珩看。
看不出来啊,霁月风光的表哥,居然会养外室,难怪今日外祖母说话奇怪,原来是这么回事。她赶忙低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霍珩准备回凌云阁,刚起身,霍远山又开口:“事没说完,去哪?”
他还想问问,她怀孕了没有?
男人没停留,走到门口说了句:“去湖边转转。”
话听着耳熟。
过了半刻,霍远山想起来,他不是刚才说过吗?难道是,又要出去。
前两日不是去过吗。
梁氏伸长脖子看了眼,不冷不热的说了句:“到底年轻,火气旺,比你年轻的时候强多了。”
本就被霍珩气的脸发青,梁氏一开口,霍远山脸色更难看了。半天支支吾吾一句:“当着孩子的面别乱说。”
梁氏哼了声,心想:你刚才说外室的事,怎么不顾着清月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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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潮巷那边住的是小户人家,或者贫穷的百姓,到了夜晚就静下来,整片听潮巷子都暗了下来,只有零星的灯光。
其中就有林秀秀住的院子,檐下的挂的灯笼到了晚上就亮着,是孙妈妈点亮的,她关门前的习惯。
不过今晚阴风大,吹灭了一盏,只剩下一盏亮着。
霍珩的马车在巷口就停了,余下一段路他走过去,脚步很轻,像是清风拂过,不留痕迹。
小院大门一推就开,房内灯暗了,想来睡下了。
霍珩没迟疑,一步不靠近。
今晚林秀秀没睡着,主要是白天睡多了,眼下毫无睡意,便躺在床上玩。猛地听见开门声,心骤然一紧,慌忙爬起来。
“是谁?”
随着门合上,响起一道清润的嗓音,“是我。”
公子来了,又没让康伯传话。
林秀秀掀开纱帐一角,问:“康伯今天又没过来。”
今晚没月光,乌云密布,男人的影子也瞧不见,神秘感更甚。
可他走路却很好的避开障碍物,来到她床前。
“忘记说了。”上回也是,一忙就忘记。但是今天,是临时起意。
秀秀揪着里衣,唇瓣张合几次,想说又不敢说,怕他生气。身侧的温度忽然高了些,面前压过来的黑影更重。
林秀秀毫不迟疑的开口:“今天我不想。”
前几天欺负狠了,她想休息几天,要是今晚再来一次,明日肯定起不来。
解腰带的手一顿,又悄无声息缠好,声线冷冷淡淡,听不出情绪。
“好好休息。”
他侧身要走,就在此时,林秀秀小声说:“不能留下吗?”
每次来都是为了那事,就没有一次是因为想见她才来的吗?她承认,自己有了点私心。
可是霍珩仿佛不懂,不想做,又不想让他走,为什么?
他立在床前没动,想了一会,等了一会,见她没解释的打算,抬脚就想离开。好巧不巧,轰隆一声,天上打雷了,似乎要下雨。
两人往外瞅了眼,没来得及说话,又是两道雷声落在耳畔。瞧这情形,夜里是有大雨。
“我先走了。”
霍珩要走的决心并无动摇,与林秀秀之间,除了之前说好的条件,并无其他。
男人抬脚,走到门口刚开门,天空就噼里啪啦下起了大雨,砸的房顶啪啪响,风也大了许多,呼呼的响,吹得发丝凌乱,檐下的灯笼乱晃,最后灯光也灭了。
林秀秀坐在床边,撩开纱帐伸出一个脑袋,就看见一个强壮的身影堵在门口,伸长胳膊,两手分别撑在门框上,随意挺括。
红唇翕动,她想他留下来,但方才霍珩拒绝过一次,她没勇气再开口,她也是有尊严的。
雨越下越大,风裹着雨水飘进来,打湿了廊下,霍珩衣摆也沾湿了点,他睨着外头看,想着大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便先留下,等雨停了再走。
门利落的合上,霍珩转身回来,见状,林秀秀赶忙躺回去,当什么事没发生过。
心跳的像打鼓,剧烈又没规律,快的要跳到嗓子眼了。秀秀往里挪挪,空出一大半位置给他。
少倾,男人穿着里衣过来,熟练的一躺,闭上眼就睡觉,并没说什么。
外头漂泊大雨,房里静悄悄,虽然没说话,但秀秀应该知道,他没睡。
要不说点什么?
罢了,他不喜欢话多的。
秀秀其实想看看他的长相,就算看不见,摸摸也好,她可以凭着自己的想象去猜他的模样。
放在身侧的蠢蠢欲动,手指痒的在床上蹭,缓解心底的好奇心。
好几次,手伸了过去,又缩了回来。最后一次,林秀秀鼓起最大的勇气,手胡乱一放,不巧,刚好放在他嘴上。
林秀秀僵住,张着唇不知说什么好。
黑暗中的男人睁眼,皱眉问:“不是不想吗?改主意了。”
“我是想摸你的脸。”这么说不太适合,会想歪,她接着说:“我能看看你吗?”
柔软的手被他毫不留情的拿开,男人声线更是冷硬。
“长的丑,脸上有疤。”
“真的吗?可是你的手修长,长得好,长相肯定也不差,再说,脸是其次的。”
霍珩对这个话题没兴趣,皮囊而已,有什么用。
“睡觉。”
“聊聊天吧。”
他对着头顶叹气,不该留下来,话好多。
林秀秀不吭声了,安安静静闭眼睡觉。
两人这样躺着是头一回,有点不习惯,呼吸味道,都是不同的,怎么躺都不舒坦。
须臾,霍珩忽然说话:“为什么做这个?”
指的是生子这事吧。
亮晶晶的眸子睁开,“我娘生病了,而且我也想离开汴京,带着爹娘去一个小镇生活,过安稳日子。”
霍珩猜个大半,她挺乖巧,若无特殊原因,是不会做此事的。
“没兄弟姐妹吗?”
她迟疑半刻,骗了他,“小时候有个哥哥,不过死了。”
第10章
“孩子生下后,我还能见他吗?”
说起死去的哥哥,林秀秀声调平稳,并无悲伤的情绪。倒是霍珩,闻言不吭声了,怕说到她的伤心处,也不安慰,眼下的沉默更像是抱歉的意思。
林秀秀侧身面对他,水盈盈的眸子在黑暗中打量身侧的人,虽然什么也瞧不见,她却有一种预感,公子长相定然是不差的,面如冠玉,丰神俊朗,他该是这样的。
好半响没声音,林秀秀先忍不住,启着红唇试探问:“您有兄弟姐妹吗?”
她不该问,但她还是问了。住进来第一天,孙妈妈就对她说了,公子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不喜旁人过问她的事。几次相处,林秀秀也知道,他不喜话多的人。
只是今晚两人躺在一起,氛围微妙,她才多说两句。
窗口半开,雨夹着风吹进来,青纱帐来回晃,凉风从缝隙灌入,香甜的气味淡了些,旖旎暧昧的气氛也在嗒嗒的雨声中戛然而止。
静默片刻,林秀秀刚想开口,清润的男声就传入耳畔,“不该问的不要问。”
果然是这样,意料之中的回答,林秀秀不惊讶,更不失落。
她转着眼珠子,零碎的发贴着侧脸,脸痒痒,她伸手挠了两下,顺便理理铺在枕头上的乌发。她的头发黑亮又多,特别好看,头抬起,微微一甩,些许发梢正好扫到男人脸上。
下一刻,清淡的香味袭来,就连扫到脸上的不适也可以忽略。
霍珩皱眉,身体往外挪了挪,不动声色的躺平,把她的头发拨过去,轻微的动作,林秀秀察觉到了,她赶忙又整理下,将头发全部放在脑后。
“我头发比较多。”
男人情绪淡淡,回应的声调夹在雨声中,听不清晰。林秀秀甚至觉得,他的唇没动一下,刚才的回应是风声,与他无关。
轰隆几声,雷神比方才更大,没有停歇的打算。林秀秀其实是怕打雷的,都说天雷不劈好人,虽然她没做过坏事,但就是怕,听着就哆嗦。
又是一道雷声落下,好似在耳边,她望着眼前的黑暗,默默往温暖的地方靠过去。一点一点的挪动,比乌龟还慢,却又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