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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两位大儒吵的唾沫横飞,眼见就要大打出手,许新年直言不讳的说:其实老师和慕白先生只是为了得到一首传世诗吧。

    场面曾经很尴尬。

    虽然阻止了两位大儒掐架,但许新年也意识到说实话是不对的。

    “娘说的对,我向来不会说话,得改”许新年进行着人生里第n次自省。

    他手伸出怀中,摸了摸那快温润的玉佩,许新年欣然远眺,正高兴着,视线里出现一匹疾驰而来的身影。

    俄顷,那身影的轮廓便映入眼帘,是父亲许平志。

    许新年愣了愣,一夹马腹,掠过马车迎上去。

    “爹,你怎么来了”说完,许新年心里一沉,父亲的脸色让他察觉到事情很糟糕,尽管他对此一无所知。

    许平志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告之许新年。

    周侍郎的公子当街调戏妹妹差点纵马踏死铃音大哥被押到刑部许新年脑子一热,气血倒涌。

    “年儿,你大哥的生死就靠你了。”

    “爹你别急。”许新年诸多念头闪过,很快就有了主意,调转马头,逼停了马车,高声道:“老师,慕白先生,辞旧有事请求。”

    帘子掀开,张慎和李慕白探出脑袋,“何事”

    “家兄有难,请老师和慕白先生出手相救。”许新年将父亲告之的事复述了一遍。

    张慎盯着他,沉声道:“是那位写出“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才子”

    他声音严肃认真,似乎这很重要。

    “正是”许新年点头。

    张慎刚要说话,边上马车里的李慕白出言截断:“辞旧,你兄长的事就交给我吧,你与你老师先回学院。”

    “哼”张慎冷哼一声:“闲杂人等,不要多事。我学生的事我会处理。”

    许平志喜出望外,没想到儿子的面子竟这么大。

    “老师,慕白先生,家兄被带去刑部了,请速去,迟恐生变啊。”许新年急道。

    这个时候就不要斗嘴了。

    第26章

    德行

    李慕白忽然挥了挥手,驾车的车夫被一股清风拖起,轻飘飘的落在路边。

    李大儒拽住马缰,亲自驾车,徐徐道:“此乃千里良驹,能日行千里。”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拉车的本是一匹寻常的棕马,此刻,忽然亢奋的长嘶一声。

    棕色的皮肤之下,一条条肌腱凸起,身躯膨胀,眨眼间就比寻常马匹高大了近一倍。

    李慕白的马车绝尘而去。

    张慎冷哼一声:“你也下去。”

    他把驾车的车夫送到路边,自己取代位置,拽住马缰,沉声道:“这马又大又壮,不但是千里驹,还有六条腿。”

    同样的异变再次发生,这匹黑色的马也和它的同类一样,身躯膨胀,肌肉虬结。

    不同之处是,它的腹部血肉分开,骨骼生长,神经交织硬生生的长出了两条新的马腿。

    黑马六蹄如飞,扬起一片尘埃,后发先至,追上了李慕白的马车。

    “老贼,你过于无耻,哪有六蹄的马。”李慕白大怒。

    “我说有就有。”

    “好,那我这匹马是八蹄的。”

    “哼,无耻老贼非要跟我抢弟子是吧,我这马车轻如薄纸,随风飞”

    一阵风刮来,张慎的马车轻飘飘的宛如薄纸,随风飘向远方。

    李慕白不甘示弱,喝道:“我的马车会驾云。”

    一团白云平地而生,黏在车轱辘上,把马车送上了天空。

    许平志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直到两辆马车消失在天际,吞了吞喉咙:

    “读书人可真能吹牛逼啊。”

    许新年望着天空,心生向往,喃喃道:“这不是吹牛,这是儒家五品:德行”

    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来自监正大人酒后的嘲讽:儒以文乱法

    刑部监牢。

    许七安戴着枷锁,盘坐在破烂草席上,背靠着冰凉的墙壁。

    嗅着空气中的湿冷腐烂的味道,仿佛又回到了府衙的监狱里。

    按照以前从案牍库翻阅的资料,京城衙门欺男霸女的例子不胜枚举,这些破事儿,根本传不到皇帝老儿的耳里,便被压下来了。

    上达天听四个字能重如泰山,不就是这个原因吗。

    可这是京察期间啊,不怕政敌攻歼吗许七安呵了一声:“速战速决的干掉我,再以全家性命逼迫二叔忍辱负重,不就摆平了吗。”

    “我错了,中产阶级固然过的滋润,但只要惹到那些大人物一次,就万劫不复。”

    “想要活出人样,我得拥有权力和力量。”

    哐当走廊尽头的铁门打开,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一名狱卒领着两名持刀的甲士来到栅栏前。

    “带你吃断头饭了。”狱卒嘲讽的笑着。

    他打开门后,没有进去,反而后退了一步,喝道:“死出来。”

    两名甲士双手按住了刀柄,眼神戒备。

    尽管戴上了特制的枷锁和脚铐,但对方依旧是个炼精巅峰的武夫,绝望之下做困兽之斗的话,他们几个也会有危险。

    “你最好老实点,配合我们,你也不想我们射穿你的手脚筋,然后拖你出去吧。”

    许七安沉默片刻,起身。

    刑部孙尚书正伏案处理事务,卷宗、折子堆积如山。

    忽然,他似心有所感,抬头望向窗外。

    俄顷,两个黑影飞速而来,轮廓渐渐清晰,是两辆马车,一辆乘着清风,一辆腾云驾雾。

    两辆马车并驾齐驱,争先恐后,一齐降落在刑部衙门的大院中。

    雄壮的马匹在落地的刹那,终于力竭倒地,似乎被抽干了所有生机,抽搐着死去。

    刑部衙门当差的士卒立刻围了上来。

    身穿绯袍的孙尚书皱着眉头迎来,他有着一张方正的国字脸,皱眉凝神时,透着一股严肃。

    “纯靖兄,谨言兄,你们二人到我刑部何事。”

    孙尚书还算可期,虽然国子监和云鹿书院的争斗由来已久,但两位大儒联袂而至,足以让他摆出端正态度。

    张慎拱了拱手,沉声道:“刑部今天抓了我一名弟子,叫许七安,劳烦孙尚书放人。”

    抓了云鹿书院的学生

    云鹿书院的这群老东西最护短了孙尚书道:“刑部管理刑狱之权,不会无缘无故抓人。请两位说清楚。”

    他没有立刻答应,虽然国子监在官场上将云鹿书院打压的抬不起头,那是因为国子监是朝廷官办学院。

    云鹿书院自然斗不过国子监,朝廷不用你的人,你能如何

    可这不代表云鹿书院是可以任意捏揉的软柿子,云鹿书院掌握着儒家修行体系,是天下学子心中的圣地。

    学院先生们护短是出了名的,所以,只要没有真的作奸犯科,刑部的官员是不会主动找茬的。

    不等两位大儒说话,几名差役慌张的跑了过来,大声道:“尚书大人,外边来了一群司天监的白衣,硬闯衙门,我们拦不住”

    孙尚书和在场的刑部官员循声看去,一群白衣飘飘的司天监弟子横冲直撞的涌入刑部衙门。

    为首的是一名胸口绣丹炉的男子,浓眉,高鼻,黑眼圈似乎终年不退。

    司天监监正的四弟子宋卿。

    对方来势汹汹的气焰让孙尚书眉头紧皱,喝道:“尔等擅闯刑部,已经触犯了律法,还不速速退去。”

    宋卿停下脚步,作揖,淡淡道:“尚书大人,我们来此是向刑部要一个人。”

    听到这话,孙尚书心里一跳,有了猜测,沉声道:“何人。”

    “许七安,今日刚被刑部无故捉拿。”

    又是许七安,这人到底何方神圣,同时引来云鹿书院的大儒,以及司天监的白衣。

    在大奉,没有人愿意得罪监正,即使是自诩儒家正统的云鹿书院,被爱喝酒的监正嘲讽以文乱法,也捏着鼻子认了,没有试图对监正大人使用以理服人。

    “怎么回事许七安是谁,怎么从没听过这号人物。”

    “你孤陋寡闻了吧,税银案知道吗,破案的就是许七安。”

    “但此人只是个武夫,怎么和儒家还有司天监扯上关系了。”

    “奇怪,咱们刑部抓他干嘛。”

    过来围观的刑部官员们交头接耳。

    孙尚书招了招手,唤来一名刑部官员,问道:“今天刑部有缉拿一位叫许七安的犯人”

    那名官员低声回了一句,然后匆匆跑开,俄顷,捧着一叠案牍回来。

    “尚书大人,缉拿文书里没有许七安这个人。”

    没有孙尚书脸色一沉。

    “谁去抓的人”

    “这个下官倒是知道”那官员眼睛一转,瞄向人群中的一位青袍,“是黄郎中。”

    唰一道道目光投射过来。

    那位返回刑部后,只来得及喝一口茶,还没向侍郎公子邀功的,穿青袍的黄郎中心里一凉。

    第27章

    提人

    孙尚书冷冷的斜来一眼。

    黄郎中如坠冰窖,低着头,仓惶的走了过去。

    “大人,事出突然,卑职没有来得及取缉拿文书,主要是因为此人是名武夫,同时是御刀卫许平志的侄儿。有畏罪潜逃的能力。”黄郎中心说尚书大人的大嘴巴子距离我只有六尺距离,但我能在零点零一秒内甩锅。

    “周公子派遣扈从递交讼书,说有贼人当街殴打他,还说要让他血溅五步”

    “事出紧急,卑职决定先将人拿下再说,免得潜逃。”

    有司天监的白衣和云鹿书院的大儒在场,他不敢说谎,也没必要说谎。

    双方当街殴斗,本就是各大五十大板的事儿。

    他除了没有缉拿文书,一切都是按规程办事。在刑部,回头补缉拿文书的例子比比皆是。

    司天监的白衣们皱了皱眉头。

    李慕白与张慎相视一眼,前者上前一步,沉声道:“圣人曰:君子当诚。”

    噗通,噗通,噗通

    黄郎中只觉自己心脏在剧烈跳动,血液冲到脸皮,因为说谎而惭愧,无地自容。

    他厌恶说谎的自己,精神在激烈抗议,抗议他的卑劣行为。

    嘴巴也愤怒的脱离了他的意志,不受控制的开口说话:“周公子要整死许七安,让他死在刑部大牢,以泄心头之恨我,我想卖周公子一个人情。”

    舒服了黄郎中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沁出汗水。

    周围响起哗然声,在场有十余位刑部官员,看向黄郎中的眼神,有的是不屑,有的是鄙夷,有的是幸灾乐祸,有的摇头叹息。

    “卑鄙无耻,本官明日定要写折子弹劾你。”刑部给事中顿时来劲了。

    五品德行境孙尚书不动声色,扫了眼脸色煞白,目光呆滞的黄郎中,吩咐手底下的官员:“传我话去,把人放了。”

    镣铐的哗啦响声里,许七安被带到刑讯室,周公子换了一声靛蓝色的袍子,厚实又不显得难看。

    他大马金刀的坐着,一只脚踏在椅子上,被许七安踩裂的耳朵裹着白色的细布。

    穿蓝色大褂,领口袖口有着金色滚边的清瘦老者,站在他身侧,瞳孔锐利的盯着许七安,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此外,还有两名狱卒站在一堆刑具边,幸灾乐祸的审视着许七安。

    锦衣公子挥了挥手,一名狱卒从怀里摸出一张纸,甩在许七安面前。

    “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周公子眼神睥睨:“认罪画押;尝试一遍这里所有刑具,然后认罪画押。”

    许七安看一眼,认罪书上的内容大致是:长乐县衙快手许七安,因为在街上与周立发生口角,起了杀心,依仗武力出手害人,重伤了周立。随后捕快赶至,快手许七安落

    当街行凶,对方还是户部侍郎的公子,我如果签字画押了,最轻的都是流放,姓周的运作一下,判我一个菜市场斩首都有可能这是不给我留活路啊。

    许七安收回目光,看着锦衣公子:“签字画押,少受皮肉之苦”

    周公子嘴角一挑,像是玩弄蝼蚁一般,戏谑道:“不,我给你的选择是:先画押再受刑。还是先受刑再画押。”

    几名狱卒哈哈大笑。

    许七安脸色阴沉。

    他越是这样,周公子越开心,就喜欢别人憎恶他,偏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啧啧,吓人,真的吓人。”周立笑呵呵道:“陈叔,镣铐牢固吗万一这个贼人忽然暴起杀人,怎么办”

    清瘦老者笑道:“少爷放心,一只蝼蚁而已,老奴一巴掌就能拍死。”

    “那我就放心了。”周立起身,走到刑具堆面前,侃侃而谈:“这里有二十四种刑具,每一样都能让人疼到极致,偏偏伤不了性命,是刑讯逼供的利器。”

    “我不会杀你,那样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听说,打更人的大狱里有足足一百零八种刑具,被关进里面的人,就没有活着出来的。”

    “可惜你无福享受,啧啧,可惜啊。”

    许七安不可避免的看向刑具,有布满铁钉的座椅,有锈迹般般的钢针,有常年沾染鲜血变的暗红的铁锯林林总总,每一样都透着残忍和血腥。

    许七安喉咙滚动了一下,脸色苍白下去。

    按时间算,司天监的采薇姑娘应该已经收到王捕头的通知为什么还没赶到是不愿意救我

    不对,那本书我写的非常有诱惑力,但凡是炼金术师,看完都应该抓心挠肝般的难受,迫不及待想看接下去的内容。

    再不来救我,就算我最后能活下来,这一套刑具用完,我人也废了许七安额头开始沁出汗珠。

    他是个正常人,也会感到恐惧。

    周公子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他的脸色,见状,非常满意。

    这种戏耍耗子似的游戏,让他沉浸其中,万分享受,继续道:“听说你自幼被二叔许平志养大,感情一定很好。”

    “嗯,我有理由怀疑,这件事是你和你二叔一手策划的。”

    他查过我许七安额角的青筋凸起。

    “这周公子,认罪书上没写啊。”一名衙役为难道。

    “蠢货,重新写一份就好。”另一名狱卒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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