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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大哥说过,户部给事中弹劾周侍郎贪墨国库钱粮。他为什么没有弹劾另一位侍郎,没有弹劾户部尚书”

    许七安心里一动:“周侍郎的政敌在对付他”

    许新年颔首:“老师说过,从古至今,帝王术的核心永远是平衡。皇上没有动周侍郎,说明这事很有可能涉及到了党争。”

    “那怎么办”许二叔下意识的问。

    许七安摸着下巴,思索着说:“帝王心术放在平时或许管用,但眼下京察在即,只要能抓住周侍郎的把柄,就有极大的可能把他干掉,京察是祖制,就算是皇上也不能一意孤行。儒家的屠龙术,核心就是“礼制”二字。所以周侍郎的政敌不会就此罢休。”

    许新年吃了一惊,没想到粗坯堂哥嘴里竟然会蹦出“屠龙术”三个字,这还是那个快手堂哥

    我只是古装剧看的多许七安心说。

    当然,也有部分原因是学的历史比较多。

    史书是人类文化精粹,精研历史,你会从中学习到很多东西。

    史书也是最没用的东西,因为人类从历史中得到唯一的教训,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得到任何教训。

    喜欢读史的许七安原本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后来发现有一定的道理。

    原因是,他读书的时候,父母老师总是苦口婆心的说:你们要努力读书,拼命读书,不然你们将来会后悔的。

    没人当一回事。

    直到经历了挫折,被社会毒打,才幡然醒悟。

    许七安的表弟是个不爱读书的,下海经商失败的他,有次脱口而出:你要努力读书,不然将来会后悔的。

    说完他忽然愣住了。

    许新年下巴一扬,用考校的口吻:“那大哥觉得应该怎么做。”

    你还真是不肯服输啊如果作为女主,这傲娇的性格就不太讨喜我更喜欢36d撒娇卖萌的御姐许七安心里吐槽了一句,表情自若的说:

    “周侍郎为什么要制造税银案肯定不是贪污,因为贪污随时都可以,何必顶着京察的风口浪尖”

    “除非他急需一笔银子,需要这笔钱来填补窟窿,而填补窟窿的原因,正是为了应付京察。”许七安充分发挥他的逻辑推理能力。

    “所以”许新年嘴角一挑。

    所以我们要找出周侍郎贪污税银的真正原因,我们要破案,好让周侍郎无所遁形,认罪伏法许七安正想这么说,猛然看见许二郎似笑非笑的眼神,便没有说出口。

    “我明白了”许二叔一拍大腿,兴奋的唾沫横飞:“所以我们要揭露这件事,让姓周的无所遁形。”

    他兴奋坏了,觉得自己脑壳终于灵光了一次。

    我也不笨许二叔得意的想。

    许新年“呵”了一声:“父亲是觉得,以你御刀卫百户的身份,可以堂而皇之的查户部侍郎,可以接触户部的卷宗”

    许平志脸色瞬间僵硬。

    许大郎“呵”了一声:“当然不可能。”

    多谢二叔趟雷。

    没能在智力上压制堂哥的许新年有些不满,追问道:“那大哥觉得该怎么办”

    许七安指尖轻扣桌面,“驱虎吞狼,对付周侍郎的主力不是我们,我们要做的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至于怎么做,他还没想好。

    还算不错许新年赞许的颔首,接口道:“再退一步,我们不用去对付周侍郎,堂堂三品大员,心机手腕都有,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对付,但是人就有弱点。”

    许七安眼睛一亮,兴奋击掌:“周立”

    “对,相比起周侍郎,周立那个纨绔更好对付,弹劾的罪名不充分,那我们就制造罪名。给周显平的政敌递刀子,让他们助我等斩杀周显平。”许新年灿若星辰的眼睛里闪过阴狠之色:

    “京察在即,如果周侍郎的公子做出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作为父亲,周显平难辞其咎。皇帝愿意保一次,未必愿意保第二次。”

    说到这里,许新年皱眉道:“这个切入点虽然不错,只是人家也不是傻子,栽赃嫁祸的手段未必管用。”

    许二叔听着儿子和侄儿,你一言我一语,忽然发现自己这个一家之主已经被排挤到这场密谈的边缘,完全插不上嘴。

    但随着儿子的层层剖析,许二叔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越想越觉得可能。忍不住兴奋的拍桌:

    “我儿辞旧有首辅之资。”

    难道你侄儿我就没有首辅之资许七安斜了二叔一眼,趁机diss许二郎:

    “二郎啊,所以说书生空谈误国,你也难逃窠臼。”

    许二郎嘴角一抽,反讽道:“请大哥赐教。”

    许七安一点都不慌,“我无法给出现成的办法,但我可以提供一条思路。”

    许二叔急道:“快说。”

    第36章

    捣蛋鬼

    “知道破案的流程是什么吗”许七安从自己拿手的话题入门:

    “观察现场,收集线索,然后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一点点解开谜题,获取案件真相。”

    摇曳的烛光映亮许二叔一脸懵逼的表情。

    许二郎皱眉沉思。

    许七安侃侃而谈:“咱们要思考的不是怎么算计周立,而是去观察周立,收集信息,然后汇总起来,大胆的制定计划,再小心翼翼的推敲过程,来判断计划的可行性。”

    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思路严谨,让许二郎无言以对,并在心里认同大哥的想法是正确的。

    原来宁宴也是个足智多谋办事靠谱的孩子许平志甚是欣慰,他以前还担心侄儿性格太倔,死认理,将来会吃亏。

    见两人都没有反驳,许七安接着说:“辞旧,你有举人功名,能接触到士林学子,了解一些官场的信息。你去搜集周立的情报,事无巨细,不要错漏。”

    “二叔,周府在内城,御刀卫平日里负责内外城的夜巡,你负责监视周府的动静,不要你自己来做,找值得信任的心腹去盯着。”

    “周立一天里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接触了什么人,我都要知道。”

    父子俩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盯着许七安:“那你呢”

    许七安神秘一笑:“我要为许府谋一条后路,辞旧,晚点我们再商量细节,顺便向你打听一些事。今晚,我就在你屋里留宿了。”

    滴答,滴答

    水漏的声音响在寂静的房间。

    “大哥,你睡了吗”

    “没有。”

    “哦。”

    “大哥,你睡了吗。”

    “没有。”

    “哦。”

    “大哥,你顶到我了”

    许七安大吃一惊,又听许新年说:“收一收你的肘子。”

    “哦哦”

    又是一阵沉默,听着彼此的呼吸声,许七安问道:“你是不是睡不着。”

    许新年“嗯”了一声:“不是很适应。”

    我也是许七安感慨道:“咱们多久没有同塌而睡了。”

    许新年想了想,回答:“十岁之后,自从你每年习武花费一百两,和我娘关系闹僵之后,咱们也跟着生疏了。”

    我还以为你会傲娇的来一句:我们从没有同塌而眠过现在咱们还能睡一起,玲月妹子就永远没可能了脑海里闪过原主幼时的记忆,许七安感叹道:

    “其实不怪婶婶,御刀卫的差事捞不到什么油水,二叔费尽心力加上俸禄,一年也才两百多两银子。一半都喂给了我。另一半才是你们的开销,婶婶心里有怨气是难免的。”

    许新年岔开话题:“这次危机如果度不过去,许家可能就真的完了。”

    周侍郎如果倒不了,京察过后,就是许府灾难降临之时。

    “我会安排好后路的,大不了京察之后,我们全家离开京城,我和二叔身手好,到哪都不愁没生路。”许七安惋惜道:

    “只是二郎你苦读十年,才考中举人的。”

    许新年“呵”了一声,“功名利禄过眼云烟,我是读书人,读的是圣贤书,修的是圣贤道。岂会在乎区区功名。”

    许七安深表赞同的说:“天不生我许新年,大奉万古如长夜。”

    友谊的小船翻了,许新年呼吸急促了一下,忽然一卷身,卷走被褥,一声不吭的装睡。

    “喂,辞旧,把被子分我一些,寒冬腊月的,就算大哥是炼精境,也很难受的。”

    许辞旧蜷着身子,裹紧被褥,不搭理他。

    许玲月闺房,昨夜熊熊的炭火已经熄灭,房间里弥漫的二氧化碳让空气显得沉闷。

    敞开一道缝隙的窗户,为闺房输送新鲜空气。

    许玲月白瓷般绝美的脸庞上,小刷子似的睫毛颤了颤,睁眼醒来,望着头顶的床幕呆了片刻,几秒后,茫然的眸子恢复神采,支撑着身子坐起。

    她慵懒的舒展懒腰,厚厚的棉被滑落,淡薄的白色里衣包裹着少女的娇躯,胸脯鼓胀胀的。

    白皙的脖颈有着优美的弧线,蓬松凌乱的秀发衬托着精致俏丽的容颜。

    许玲月青葱小手掩住红润小嘴,打了个哈欠。

    睡在对面小塌上的丫鬟惊醒过来,不慌不忙的穿衣起床。

    “房里空气闷,把窗户打开。”少女揉了揉眉心,吩咐道。

    丫鬟当即跑去开窗。

    许玲月掀开棉被下床,走到窗边,呼吸着院子里吹来的冷空气。

    武将出身的大小姐没那么娇气,许平志当年教许七安锤炼身体时,喜欢把许二郎和许玲月捎上。

    兄妹俩那会儿就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身体素质很好。

    只是稍稍长大些了,婶婶便不让一双儿女跟着倒霉侄子练武。毕竟那会儿一家之主的许平志已经决定,侄儿去习武,儿子去读书。

    读书人习武,不务正业。

    女儿更不能练武,炼出一身难看的疙瘩肉,将来怎么嫁人。

    许玲月正享受着新鲜的空气,忽然看见一道人影路过窗边,穿着黑色为底,袖口和领口有着红色滚边的捕快服。

    兄妹俩隔着窗户默默对视数秒。

    许七安低头瞄了眼妹妹长势喜人的胸脯。

    许玲月尖叫一声,砰关上窗户。

    “妹妹长大了呀”许七安欣慰的想。

    虽然不是我一手带大,但好歹是看着长大。

    闺房里,许玲月蹲在地上,面红耳赤的抱着胸。

    丫鬟碎碎念说:“小姐,你这习惯该改一改啦,得梳洗整齐了再开窗户。瞧,被大郎看见了吧,幸好是自家兄弟,要是给外人看去,你怎么活呀。”

    “你还说”许玲月羞愤道。

    往日里,许新年不走这边的,父母的主屋也不在这边,所以,清晨起床第一件事,打开窗户,很安全。

    大哥怎么会在内院坐在梳妆镜前的许玲月满脑子的困惑。

    丫鬟站在她身后,给他梳妆打扮,末了,在首饰盒里挑了挑,抱怨道:“小姐,你都没有好看的钗子和簪子。”

    许玲月没回答,叹口气,家里屡遭大难,积蓄被掏空,一家人吃穿用度,包括下人在内,十七八张嘴,开销巨大。

    哪来的银子置办首饰。

    “宝器轩的簪子就很漂亮,我昨天进去看了,都舍不得出来呢。如果插在小姐你的发丝间,一定,一定交交辉应。”

    “是交相辉映。”许玲月眼里闪过渴望,但迅速压了下来。

    丫鬟自顾自的说:“就是太贵啦,十两银子一枚。除非能解开店里的字谜,老板才会便宜些呢。”

    许玲月心不在焉的听着,忽然问道:“兰儿,你觉得大哥最近是不是改变了很多。”

    叫兰儿的丫鬟愣了愣,脸上顿时绽放笑容:

    “大郎比以前更温和,更有趣了,也更有本事啦。以前的他总是板着脸,对小姐、二郎都不怎么好,就只有跟老爷说话时,才会露出笑容。”

    许玲月似乎很满意丫鬟的回答,俏丽的脸蛋绽放笑容,“那也不是他的错,是娘一直不待见他。”

    许玲月很喜欢这种兄妹感情升温的感觉,令人如沐春风,心情愉悦。

    以前的大哥不怎么近人情,也没趣儿,现在的他就很有意思,说话又好听。

    许七安来到许铃音的房间门口,她还没到男女大防的年纪,所以不用敲门,直接就推了进去,看见许铃音蹲在地上,小爪子握着猪鬃牙刷,板着脸,很严肃的给自己刷牙。

    好像这是一项大工程似的。

    房间里的丫鬟在整理被褥。

    “系大锅呀”她抬起头,含着泡泡,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

    “怎么自己洗”许七安问道,眼神看向丫鬟。

    “爹爹说男儿当自强,才能练好武。”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许七安斟酌道。

    “知道呀。”小豆丁歪着脑袋,一脸天真无邪。

    不,你不知道许七安说:“那你知道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区别吗。”

    “大哥,我不知道。”小豆丁很诚实,接着问:“什么区别呀。”

    这就涉及到生理课了,长篇大论说起来没完没了,铃音也未必听的懂许七安凭借自己前世九年义务教育的深厚底蕴,及优秀涵养,总结出老少咸宜,通俗易懂的科普:

    “简单来说,嗯男孩长大了逗比,女孩长大了捣蛋。”

    许铃音恍然大悟,开心的说:“难怪娘总说我是捣蛋鬼。”

    她在房间里一圈圈的跑,高兴的嚷嚷:“我是捣蛋鬼,我是捣蛋鬼”

    许七安默默关上房门,今天早饭不打算在家里吃了。

    第37章

    劝学

    京城繁花似锦,街上早点摊子到处都是,许七安在离县衙两街之外的早餐摊子里解决温饱。

    摊主是个皮肤黝黑的瘦小中年人,围着黑乎乎的围裙,见谁都是谦卑的笑。

    手艺还不错,许七安吃的很满意,唯一的缺点就是大奉京城的百姓喜食甜食,豆浆便罢了,豆腐脑也是放糖的。

    许七安不打算在这个异端遍地的城市里委曲求全,叮嘱摊主别放糖,加了酱油、猪脂、葱花、蒜末。

    此外,还有四根油条,六个肉包,两个馒头,一碗粥,三碟小菜。

    吃完,许七安准备买单。

    “差爷,您这就客气了,您能来我这里用早食,是我的福气。”摊主看着许七安的差服,死活不肯要钱。

    他目光扫过许七安留下的空碟,眼里闪着心疼。

    “真不要”

    摊主咽了咽口水,许七安这一顿早餐,吃了四五个人的量。本来就是混口饭吃的小本生意,起早贪黑的,勉强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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