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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这块金牌和他以前收到的金牌不同,金牌正面多了一个“内”字,是可以在皇宫内行走的金牌,级别更高。

    “劳烦公公了。”许七安拱手。

    老太监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转身返回。

    “公公稍等。”许七安又喊住他。

    老太监回身看来。

    “陛下隆恩浩荡,本官今日就要开始查案,请公公派个当差于我。”许七安道。

    当差是级别最低的太监用“太监”这两个词不准确,太监是一种身份、职位。

    当差是级别最低的斩草除根之人。

    老太监很欣赏许七安积极的工作态度,脸上笑容顿时浓郁了几分,问道:“咱家多嘴问一句,许大人准备从何查起”

    许七安咧嘴笑道:“从临安公主身上查起。”

    老太监返回御书房,俄顷,一位年轻的小宦官奔出来,对着魏渊和许七安行礼。

    许七安点点头,送魏渊到宫城门口,然后在当差的陪伴下,转道去了临安公主的韶音苑。

    韶音苑。

    萧条的后花园,临安坐在亭子里,望着沉凝的池水发呆。

    池子里的水昨夜结了冰,此时在暖阳的照射下,渐渐融化,只有几块浮冰残留。

    半旬时间,临安清减了许多,圆润的鹅蛋脸都显得有些瘦削,桃花眸原本是水灵灵的,略带迷蒙,看谁都是媚眼如丝的。

    现在缺了些神采。

    从小到大,除了被怀庆揍过,她一直无忧无虑,顺风顺水。

    因为元景帝修道的早,子女虽不少,但也算不上多,皇子皇女之间的勾心斗角没那么厉害。

    再加上胞兄是太子,自身又会撒娇,婊里婊气懂的讨人喜欢,所以一直顺风顺水。

    但这几天接连不断的噩耗,让她心里积郁,大受打击。

    今天刚在母妃那里哭过一场,母女俩忧心太子的前途,回来后临安就坐在亭子里想事情。

    如果是怀庆的话,肯定无比坚强,她是那种不会被任何事情打倒的女人太子哥哥肯定不会做这种事,但谁会陷害他呢四皇子,怀庆的胞兄

    临安心里忽然闪过这个念头。

    她是没怀庆聪明,读书差,背经书还要太傅用竹条打着板子威胁,才肯委委屈屈的噙着泪背几篇。

    但她不蠢,在笃定太子哥哥是冤枉的前提下,只要动动脑筋,想一想太子哥哥被废的话,谁得利最大,

    可疑人物就立刻浮出水面。

    一念及此,临安眸子稍稍灵动起来,积极开动脑筋,想到了很多问题。

    比如,四皇子是怎么暗中杀害福妃,嫁祸太子哥哥。比如,他的同党是谁,皇后怀庆

    等等。

    然后,越想越困惑,越想越混乱,泄气的一拍脑袋。

    “如果他还在就好了,肯定“唆”一下就能破案。”临安跺了跺脚丫子,怒道。

    但下一刻,她脸色突然垮下来,眉毛耸拉,失去了精气神。

    可是他已经不在了啊。

    “殿下,殿下。”

    一名佩刀侍卫,脚步匆匆的奔来,在亭子顿足,抱拳道:“铜锣许七安求见在前院等着。”

    临安的反应,就像是被人敲了一棍,懵住了,大概有个三四秒,她霍然起身,疾步走到侍卫面前,美眸死死瞪着:

    “你,说什么”

    “铜锣许七安求见。”侍卫重复了一遍。

    血气一下子冲到面门,临安前所未有的暴怒,奋力抽出侍卫的佩刀,咬牙切齿道:

    “狗东西,连你也敢戏耍本宫了太子还没被废呢。”

    她暴怒的真正原因是侍卫拿许七安开唰。

    侍卫连忙后退,这要是被砍了,那也太冤枉了,边退边解释:“真的是许公子,许公子来了,就在前院,殿下一看便知。”

    临安手里的刀都没丢,急匆匆的奔向前院。

    远远的,许七安先发现了红衣似火的裱裱,一看她提刀上阵,气势汹汹的架势,吓了一跳。

    心说我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里闯出来,姑奶奶您打算把我送回去

    他立刻收起取悦临安的小玩意,躲到假山后面。

    “许七安在哪里,许七安在哪里”

    临安提着刀,在前院左顾右盼,根本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明亮的眼睛,逐渐黯淡。

    “殿下,许大人,在假山后面呢。”当差的宦官低声道。

    临安的桃花眸瞬间亮起,殷殷期盼的走向假山后面,果然看见了那个许七安

    她愣了一下,眼前这个人,阳刚俊朗,眉毛飞扬,眸子灿灿有神,鼻子高挺,嘴唇线条如刻。

    紧接着,临安就被许七安手里的两个提线人偶吸引了。

    那是一男一女,女子是大家闺秀的穿衣打扮,男子是一位穿甲的英武大将军。

    许七安咳嗽一声,操纵着英武大将军,沉声道:“殿下,卑职从韩国整容回来了。”

    接着,他换上尖细的声音,操纵着女子:“韩国是哪里呀。”

    英武大将军:“哦,是云州,卑职说错了。”

    女子:“你不是死在云州了吗。”

    英武大将军:“本来是死了,但卑职心心念念着公主殿下,感动了阎王爷,便回来了。”

    女子:“哎呀你讨厌死了。”

    临安觉得有趣,噗嗤一笑,忽然感觉脸上冰凉,不知不觉间,泪水无声漫过脸颊。

    她觉得丢脸,急忙转过身去,羞怒解释:“今日的风有些大,卷着沙子迷了眼睛。”

    作为一个性格活泼,娇气,爱撒娇的姑娘,她其实很吃这一套。又因为缺乏感情经历,辨识渣男的水平差劲,所以浑身上下都透着招渣气息。

    当然,许七安绝对不是渣男。

    许七安笑道:“奇怪了,沙子怎么只迷公主的眼睛,莫非是因为公主生的漂亮”

    被揭穿的临安怒道:“狗奴才。”

    “卑职不是狗奴才。”

    “你就是狗奴才,狗奴才许七安。”

    “狗日的临安。”

    “狗,狗什么”临安公主不知道“日”是一个动词。

    “没什么。”许七安欺负她听不懂家乡话。

    “你刚才是骂本宫吧”临安板着脸。

    “不,那是我对公主最深切的期盼。”许七安一本正经的回答。

    从假山后出来,裱裱把刀还给侍卫,带着许七安进了大厅,那名当差的跟在身后,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二公主。

    二公主漂亮灵动的眸子红肿,明显是刚哭过。

    入座,宫女奉上茶水、点心,许七安挥了挥手,道:“小公公,你先退下,本官与公主有密事相商。”

    “这”小宦官有些犹豫。

    “滚滚滚”裱裱柳眉倒竖,娇斥道:“本宫与许大人有话要说,轮得到你旁听信不信将你拖出去杖责一百。”

    小宦官无奈告退。

    “他怎么跟在你身边你怎么活着回来的,怀庆不是说你死了吗。”

    裱裱看着小宦官的背影跨出门槛,消失不见,把目光转移到许七安身上,漂亮的小脸露出笑容。

    “他是来监视卑职的。”许七安喝了口热茶,吃着糕点,在御书房等了一个多时辰,错过了午膳。

    “至于怎么活着的,这个就说来话长”

    他把云州案的经过讲给临安公主听,稍稍做了改编,当然,改编不是乱编,所以许七安只是美化和凸显了自己的作用,降低了其他人的存在感。

    临安最喜欢听书了,开始津津有味,渐渐身临其境,听到许七安彻夜不眠的解开了暗子周旻留下的谜题,她小手猛拍桌面,大声叫好。

    她身子前倾,托着腮,专注的听着。

    许七安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公主殿下的胸脯,难免有些失望,临安和她长姐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的。

    不能让桌子承受压力的女人,都不是好女人。

    听到有女鬼来迷惑许七安等人,两位同僚惨遭迷惑,而许七安凭借自身的坚定意志,不为所动,裱裱表示很欣赏,夸赞说:不愧是本宫看重的人呐,本宫当初见到你,就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

    许七安表示谢过公主殿下的慧眼识珠,心里吐槽,你不是为了和怀庆争风吃醋才强行招揽我的吗。

    最后,许七安开始讲述自己一人直面千军万马,被数千人围困,面临箭矢如雨,枪戈如林的困境,半步不退,斩敌两百,最终撑到援军到来。

    裱裱听的潸然泪下,鼻子都哭红了。

    “殿下,你是没看见当时的场面,卑职一声吼,那千余叛军吓的肝胆欲裂,是硬着头皮与我缠斗的。要不是我当时状态不对,他们一个都别活。”

    裱裱用力点头,很相信。

    毕竟许七安的事迹,她之前听皇兄说过,大家都说许七安是壮烈殉职,拯救了巡抚和打更人衙门的金锣。

    吹完牛逼,许七安想起了正事,道:“对了,我这次进宫,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来彻查福妃案的。”

    裱裱眼睛骤放光明,喜滋滋道:“本宫就知道,你回来就好啦,你回来就能为太子哥哥洗刷冤屈。”

    “我永远为公主效力,做牛做马。”许七安诚恳道。

    刷了一波临安的好感度。

    “有几个问题想问公主,福妃长的如何”

    “自然是极美的。”

    元景帝真是暴殄天物啊许七安心里感慨,又问道:“太子,好色吗”

    “当然不好色。”临安一口否决,道:“除了太子妃之外,太子哥哥的侧妃、庶妃、姬妾等等,加起来也就十六人。”

    “”

    许七安心说,我特么果然是好男人,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许七安

    “有酒后闹事的先例吗”

    “没有。”

    “喝的是什么酒”

    “百日春,补肾壮阳的酒。是皇后送到我母妃那儿的,你说是不是她陷害的”临安小声说。

    许七安沉吟片刻,道:“我明白了。”

    临安大喜,娇声道:“你明白什么了许宁宴你破案了吗。”

    许府。

    心力交瘁的许二郎没有立即回书院,今日是二月十日,再过五天就是春闱,完全没有回书院的必要。

    这几天安心待在家里,等待科举来临。

    午膳过后,帮父亲许平志送走许氏族人,心力交瘁的许二郎一点都不想读书,只想回房间大睡一觉。

    但门房老张匆忙忙的跑进来,说道:“二郎,门外来了一个和尚,自称恒远,想要见您。”

    “恒远”许二郎皱了皱眉,觉得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了。

    他一个儒家弟子,不信佛,与佛门也没任何交集。

    “他还说,和您是熟人。”门房老张补充。

    许二郎“呵”了一声,看向许平志:“爹,许是见咱们家有白事,来做法事的。您准备些铜钱打发了吧,我要回房歇息了。”

    门房老张取了一钱银子,走出府门,把银子递给魁梧的中年和尚,道:

    “大师,府上不需要做法事,您请回吧。”

    恒远大师一边摆手:“贫僧不是来化缘的。”

    一边诚实的接过银子,道:“府上二公子,真的不见贫僧吗”

    三号怎么回事

    虽说素未谋面,但屡次相助之恩,以及他堂兄许七安的情分,不管怎么样,都应该见自己一面,让自己进去看许大人最后一面。

    嗯,他可能觉得自己身份依旧是秘密,觉得贫僧未曾意识到他的真实身份,所以故作不识

    呵,真实小觑贫僧的智慧了。

    恒远和尚双手合十,行了一礼,然后走到一边,从怀里摸出地书碎片,以指代笔,传书道:“金莲道长,可否为我屏蔽其余人,我有话想对三号说。”

    第236章

    验尸

    明白你的太子哥哥是个好色之徒许七安随口应一句而已,裱裱误以为他破案了。

    “太子殿下是不是冤枉,现在下定论为时过早。”许七安摇头。

    所谓酒后乱性,男人喝多了酒,就是容易飘,会做出平时不敢做的事。如果真像临安描述的那样,太子一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越是压抑,醉酒后爆发越凶猛。

    “为什么殿下会觉得是四皇子和皇后陷害太子”许七安问这话,既有吃瓜,也是为查案。

    四皇子是怀庆的胞兄,都是皇后所出。虽然四皇子不是嫡长子,但他是嫡子。按理说,怎么也比临安的胞兄更名正言顺。

    不过,因为两百年前争国本的事,至今还写在历史里,成为大奉读书人心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对于国本之争有心理阴影。

    所以,元景帝立庶长子为太子,也没什么毛病。

    “皇后当然是想让四皇子当太子呗,我与你说啊,众皇子哥哥里,就四皇子和太子哥哥最关心国事。四皇子若不是想当太子,会这般热忱”

    “有嫡子的情况下,陛下立庶出的长子,确实不太合规矩。”在裱裱面前,许七安也就不避嫌了。

    这些话,即使有奉命查案的光环罩着,他也不好问的。但在裱裱面前,可以肆无忌惮的开口。

    都是自己人。

    “因为我母妃当年最得宠,也最漂亮。”裱裱骄傲的昂起下颌,脸蛋漂亮如画。

    就依照我在祭祖大典时看见的,明显是皇后比陈贵妃更胜一筹,那气质,那容貌,即使早过了女子最风华绝代的年纪,眉眼间的韵味,依旧远胜寻常的美人皇后要是年轻二十岁,姿容恐怕还要胜过临安和怀庆

    不过,受宠这种事,也不是单靠颜值的,还有很多方面的因素,比如性格,比如手腕,比如吞吞吐吐之类的技巧总之因素很复杂。

    元景帝那么不喜欢皇后吗立一个庶出的长子为太子

    见许七安沉吟不语,裱裱忽然有些警惕:“你说这件事背后,会不会有怀庆暗中操纵”

    许七安望着二公主桃花般明媚的容颜,反问道:“如果是呢。”

    裱裱先是扬起秀眉,像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小母鸡,下一刻又泄气了,耸拉着眉眼:

    “本宫还是得承认的,怀庆心机深沉,卑鄙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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