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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7章

    玄虚子对赵鲤催促道,他半刻也不想多和沈晏呆在同一个屋檐下。

    “是,真人。”

    赵鲤仿若一个初见大人物的小菜鸡,在解去枷锁后冲卢照一拱手,沉默地跟着玄虚子走出殿外。

    门前金衣侍卫对玄虚子道:“恭送师祖。”

    玄虚子头也没回,甩甩袖子算打招呼,领着赵鲤便走。

    过了血池,出了殿宇。

    见赵鲤还是那般精神恍惚,玄虚子道:“那便是沈晏,沈大人。”

    靖宁卫指挥使,实际官职爵位数也数不清。

    已成摄政王般的存在,朝中一手遮天。

    玄虚子觉得这些常识性东西不必费口舌,只是提点道:“你这样的小姑娘,切记看人莫只看外表。”

    “那人是位高权重,是生了一张好面皮。”

    “但他实际年纪不小,且很危险。”

    说道危险时,他语气中带出自己都没察觉的畏惧。

    赵鲤默默颔首:“我知道的,真人。”

    这个沈晏的危险性,何须玄虚子提点。

    只看外表,只看这供奉的鬼王大殿,赵鲤就已经清清楚楚。

    看她懂事,玄虚子又满意几分。

    领着赵鲤回了钦天监。

    玄虚子出行就是一辆小马车。

    行驶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赵鲤撩起车帘,观察当下盛京城的情况。

    相比起隆庆十五年那个时空,这边的盛京城繁华不在。

    每家每户门上张贴黄符,常见一些门脸以木条封住门窗,不知家中可还有活人。

    见不到巡城走动的五城兵马司人员,偶尔街角看见一个也抱着手臂躲懒。

    遍地碎砖粪秽,沿街都是乞儿。

    俨然一副末代王朝之相。

    沿路,赵鲤还看见几个已成废墟的里坊。

    若所料不差,其中一个应当是曾闹出女蛾的里坊。

    赵鲤不知,这个世界线的人是怎么解决这些诡事,又付出了怎样惨烈的代价。

    见得三山街废墟,心中戚戚。

    钦天监还是白石白阶,眼见破败不少,石板缝隙生出杂草。

    玄虚子领赵鲤到了一间空院子前:“此处原本住着一对恩爱……夫妻。”

    “几年前殉情一块去了,此处空置。”

    “想来你也不会怕吧?”

    玄虚子抚须,说这话时眼中都是试探。

    赵鲤倒是乐得住这偏僻地方,点头道:“坟头也睡过,不怕的。”

    玄虚子一喜,命人送了些洗漱用品和被褥。

    见赵鲤身上滚得脏兮兮的冬季夹袄,还叫人送来了两身衣裳。

    简单交代,让赵鲤休整一日,明天去见他。

    玄虚子这才离开。

    没大一会,又有仆役来送饭。

    一菜一饭,菜里有几粒肉沫。

    现在的大景,乡里偏僻之地是诡事爆发重灾区。

    便有靖宁卫派遣人手出巡,也有大量村庄受灾遇害。

    农田闲置,寻常百姓能有一碗大米饭和带盐的菜吃已经不错了。

    赵鲤将菜饭填入口中,饿着肚子去井中打水洗漱。

    洗净脖颈头发的泥污,换上干净衣裳,赵鲤困顿一般,躺在有点潮的被褥上,拉下帐子。

    她闭目许久,到天色完全暗下,并未起身,手按眉心打开心眼。

    确认周边无任何异常,也没被监视后,赵鲤于黑暗中猛然张开眼睛。

    打开系统面板,探手扼住围巾企鹅的脖子拽出,双手捏气球般,将围巾企鹅的圆脑袋掐在掌中。

    心中道:系统,给我个解释!

    合在赵鲤掌心的企鹅脑袋被挤压成椭圆形。

    “哦?是吗?”

    初时它还要伪装,假作机械音,只是脚爪一抖一抖。

    待到赵鲤手掌力量越来越大,快将它脑袋压扁时,它才惨叫起来。

    呱噪的声音叽喳叫个不停,赵鲤从前打不到系统,现在手上力道多少带点新仇旧恨。

    “现在怎么办?”

    赵鲤捏着五官变形的企鹅,拎到眼前在心中恶狠狠问道:“再找到昆仑镜碎片,我还能回去那个时间线吗?”

    企鹅小短腿狂蹬不已。

    越说越没底气的企鹅,被赵鲤失手抠出一个洞,呲呲喷出红色小喷泉。

    看赵鲤苍白的脸,越来越丧心病狂的眼神,它忙改口。

    言罢,弹出一个任务。

    赵鲤方才松开的手又收紧,威胁还未说出口,叮地一声。

    赵鲤看见提示,心中一突,失神被企鹅溜走。

    迅速藏匿起来的系统继续发布任务。

    第813章

    藏匿

    击杀祸首,沈晏。

    看到这个时,赵鲤其实并没有太惊讶。

    黑暗中,她嗅着房间中潮湿的气味,无力合上双眼。

    现在赵鲤面对的情况,就像是一个玩家,辛辛苦苦三百小时打出的游戏存档,因为昆仑镜的干扰,被一个全新存档覆盖。

    这全新的存档没有玩家介入,野蛮生长。

    玩家三百小时辛苦白费,丢掉了道具与攻略进度。

    而赵鲤的处境就更加无力并让人暴躁。

    她丢掉了爱人,亲友,努力守护的一切。

    黑暗中,赵鲤吸了吸鼻子,粗糙的蓝布被面上洇开一小团湿润痕迹。

    系统总在赵鲤需要时装死,在她不需要时说出十分不中听的安慰。

    “滚!”

    赵鲤把脸埋在被子里,骂声言简意赅。

    认知、情感、行为上都已经完全不同,如何能算是同一个人?

    面板上的企鹅默默探头,脑袋上还有五个淌血的窟窿眼。

    它抬起短短鳍肢,擦擦满头的血。

    绞尽脑汁想用自己不怎么高的情商安慰人。

    赵鲤却只丧气了一瞬,便诈尸般坐起,左右拉扯被子将自己裹住,粽子似的坐在黑暗中。

    “我一定要回去,一定会回去。”

    “系统,接受任务!”

    无论将有什么阻挡前路,不惜一切代价。

    被她气势所慑,系统结巴了一下。

    赵鲤深吸一口气,立时翻身下床。

    从系统提示看,此界沈晏已经发现了于清骸骨上的碎片是昆仑镜。

    先不论他究竟是如何发现的,是否已经知道碎片的使用方法。

    赵鲤很清楚一件事,以沈晏的心智手段,他会第一时间下令抓捕赵鲤这个事件相关人。

    玄虚子、钦天监护不住她,也没有立场护她。

    不想被靖宁卫踹门,赵鲤必须立刻马上逃!

    接下来,她可能得面对全盛京官方势力的抓捕。

    将系统当做发泄玩具掐了一阵,赵鲤心中郁气迷茫去了大半。

    她恢复行动力,立刻行动起来。

    穿衣穿鞋,将枕头塞进被子,取玄虚子送来的备用衣鞋放在床边。

    几息时间,轻手轻脚伪造出一个人还在的假象。

    放下床帐,赵鲤检查革囊佩刀,攀上横梁。

    顺着满是灰尘的横梁,行至外墙透气防潮的圆格地牖。

    她刀快顺边一翘,便将满是蛛网的窗格翘下。

    随后老鼠一般钻出,稍作遮掩后,爬上屋顶。

    赵鲤本身就有敏捷技能,开启鼠鼠祟祟后又装配佩刀。

    行走房梁上,半点气息不露。

    猫着腰跳出这院子,沿着墙根阴暗处疾行。

    钦天监不比其他地方,夜间警戒不严。

    赵鲤轻轻松松便溜了出去,路上还顺了两个馒头揣在革囊中。

    出了钦天监,她不敢沿大路走。

    这个世界的大景城中宵禁极严,四下漆黑,只有里坊鼓楼上点着火盆。

    赵鲤不知这些鼓楼上是否有供奉着东西,只朝着阴暗处钻。

    行至半途,果听见长街上马蹄隆隆朝着钦天监而来。

    隔着两条街,都能瞧见晃动的火光。

    想来为了拿住赵鲤,来人不少。

    赵鲤后背贴着墙壁,半刻不敢耽误,一路跑进了河房地界。

    衔刀在口,从不归桥一跃而下,跳入上游清澈河水中。

    靖宁卫中豢养有犬只,赵鲤入水自是为了躲过这些猎犬的鼻子。

    黑暗的水中,赵鲤憋气游动,脑海中回忆着河房的布局。

    幸好这里是城中,清扫得很干净,赵鲤并没有在水中遭遇什么诡物。

    偶觉一些淤泥中有窥视视线,但赵鲤佩刀叼在口中,煞气震慑下那些恶物不敢上前滋事。

    她在河房复杂的水道中穿行,偶尔上浮喘息。

    游了相当长一段距离后,才浑身湿透蹬着河道边的石块上岸。

    回望黑漆漆的身后。

    如此一来,就算靖宁卫出动寻人,也要耽搁上不少时间。

    赵鲤拧了拧湿漉漉的下摆,收刀后翻入一条暗巷。

    ……

    火把的光焰,投在玄色鱼服上。

    靖宁卫缇骑将钦天监团团围住。

    如赵鲤所料,钦天监面对半夜上门的靖宁卫番子,几乎没有半点挣扎便打开了大门。

    两队靖宁卫手按佩刀,奔至安置赵鲤的院落。

    犬吠声夹杂着脚步声。

    火把的火焰,跳跃在郑连的侧脸。

    破门后,便有差人牵着猎犬进入。

    豢养的猎犬极兴奋,冲着黑沉沉的屋子狂吠。

    “沈大人有令,尽量别伤她。”

    郑连侧头一摆手,立刻有人上前撞开了房门。

    屋中黑漆漆,帐子放下。

    郑连抽刀,谨慎踏入屋中。

    以刀刃拨开垂下的帐子,见被子隆起,郑连一把掀开,却只见一个竖摆着的枕头。

    这里的郑连更加消瘦,脸颊深深凹陷出一片阴影,戾气也更重得多。

    他咬紧牙关,一把将床上被子扯下,狠踩一脚后,厉声道:“追!”

    “任务失败,以沈大人脾性,下场大家都知道。”

    闻言,诸人俱打了个冷颤。

    有校尉牵狗上前来闻嗅。

    他们本以为,赵鲤便是意识到了什么溜走,也一定会留下痕迹。

    不料镇抚司中精养的猎犬,废了很大一通力才寻到赵鲤离开的路径。

    待他们跟随猎犬,追到河房不归桥时,已是天光破晓。

    猎犬冲着桥下吠叫不已。

    郑连看着桥下滔滔河水,胸口剧烈起伏数下:“掘地三尺也将人找出来,否则明年此时便是我等忌日。”

    就在郑连领队搜寻无果时,赵鲤换上一身顺来的衣裳,堂皇坐在一户人家的堂屋中。

    水中游了一遭,上岸后赵鲤摸进了教坊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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