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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便道:“你俩打什么哑谜。”

    这两人便相视一笑。

    晏归之道:“二姐莫急,事关久华身世,待桑族长几人过来,我一起讲明。”

    晏杜若道:“你查出久华身份了,何时的事?”

    晏归之道:“昨晚……”

    不待多说,桑娆在前,应不休与潮音在后,应不悔与月皓在末尾,一行人过来。

    桑娆一进来就瞧见晏归之恢复了原身,说道:“小狼崽子这是被谁拔高了个变成狼崽子了,不是说灵力被封,得足月才恢复的了么。”

    晏归之道:“昨夜风吟替我疏通了静脉,输送了灵力,所以恢复了些。”

    至那日被晏归之算计起,桑娆便不愿好好称呼晏归之。她鼻中一声轻哼,坐到左首,心中哪里信晏归之的鬼话,直道:“她能替你恢复,早干嘛去了?”

    苏风吟就在一旁轻斥道:“你哪这多话,找你来是说正事。”

    桑娆道:“行,行,知道你维护她,我不说了。”又端起月皓送来的茶,幽幽道:“说正事罢。”

    晏归之遂将久华的身份讲明,期间眸光落在潮音身上,看了她一回,见她将手拽紧,眼直望一处。

    桑娆惊道:“你说她是殷子菁?!”

    晏杜若也诧异道:“哪有这等凑巧的事,失踪了百年的冥界殿下就这么被我们碰见了!”

    苏风吟见桑娆反应,问桑娆道:“你识得她?”

    桑娆道:“鬼族一向同青牛族交好,我以往听方予安提起过一些。”

    晏归之问询道:“方族长可说过她为何出走至人界?”

    桑娆道:“说起这事,那可是冥界秘辛一桩。”

    苏风吟啐道:“莫卖关子!说正经的!”

    桑娆便一摆袖,不耐道:“就是那冥界老头子惹得风流债,殷子菁好歹是冥界正统的公主,后来老头子不晓得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给她找了个哥哥出来。”

    同人界一般,鬼王世袭传承,此一届鬼王殷玄,生性风流,待娶妻后倒也收敛许多,诞下女儿殷子菁,更是收了心性。

    只是三百年前,殷子菁娘亲身殒,不足百日,殷玄便带回来一男子,名殷子炀,向着鬼族八大将军宣称其为鬼族大殿下。

    鬼族一向以实力为尊,历届鬼王多的是为了血脉强盛而与多位灵力深厚的女子繁衍后代的,所以鬼族臣子轻易的便接纳了殷子炀,唯独殷子菁不愿接纳。

    桑娆道:“这殿下同她老头子吵得不可开交,待到后来殷玄一气之下将阴兵令传给了殷子炀,这父女俩就彻底吵崩了,殷子菁也一气之下出了冥界,不知所踪。”

    冥界管六界轮回,掌三大神器,阴兵令、判官眼、轮回台。

    这轮回台便是阴魂的往生路,六界魂灵到这轮回台里走完三千里路,寻下一世出路。而这阴兵令,乃是调令阴兵的令牌,更有将阴魂化生为鬼族的神能。至于判官眼,有灼烧魂魄威能,人妖鬼仙,莫敢直视。

    此三件神器都由鬼王掌管,乃是鬼王权威的象征之物。

    鬼王将这阴兵令给了殷子炀,便是向冥界示意,殷子炀乃是下一任的鬼王。

    晏杜若叹道:“说到底不就是嫉妒自家兄弟么,还是久华气量太小,不然哪那么多事,到最后还要活活的受这被□□百年的罪。”

    桑娆嗤笑道:“不见得,我见过殷子炀一次,她这兄弟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苏风吟又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桑娆道:“再详细的,你得问方予安去。狗崽子说起这殷子菁被那劳什子帝君□□的事,我忽的想起方予安曾说过,鬼族有与青牛族联姻的打算,如此可见两族关系亲厚,方予安对鬼族的事知道的当是挺多的。”

    晏杜若茶杯都没放稳,听得这话,立马站起,茶杯摔到地上,一声脆响,茶液四溅。

    桑娆道:“做什么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

    晏杜若道:“你说什么?!鬼族要和青牛联姻?谁和谁?”

    “怎的,这感兴趣?”桑娆笑的明媚张扬,道:“你求我啊,求我就告诉你。”

    “你!”晏杜若咬牙切齿,森森道:“你是不是还想被拔鳞。”

    桑娆笑意敛住,起了身就要同她动手,这晏杜若就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哪里痛往哪里戳,桑娆哪里忍她。

    晏归之将手抵在嘴边轻咳了两声,苏风吟便叫道:“桑姐姐,说正事。”

    晏归之道:“二姐,正事要紧。”

    两人一摆衣袖,对哼了一声,熄了火。

    桑娆道:“青牛族那三个兄弟都是男儿,能与谁联姻,自然是殷子菁这个姑娘家,原本商议的方山风入赘,只是后来鬼后身殒,便耽搁了,直至现在。不想这姑娘家有本事啊,跑到人界来同帝王来了一段爱恨情仇。”

    桑娆说完,晏杜若皱着眉头,不言语,晏归之亦是眸色微沉。

    这有一个廷彦帝君就算了,怎么还有一个未婚夫在吊着。

    第三十九章

    桑娆忽的想到一事,

    说道:“那日与我等交手的文昌,

    文偃是冥界的人,

    会不会同殷子菁有什么关系,

    要不然这无缘无故的,

    冥界的跑来天枢后宫做什么。”

    晏归之眸光从潮音身上滑过,

    款款坐下,幽幽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晏归之并未同几人说她百年前与久华相遇一事,

    因此晏杜若也不晓得久华这人是敌是友,本因听说了这鬼族有与青牛族联姻的打算正郁闷着,又听得桑娆这猜测,

    心下大骇,

    惊道:“那这!”

    晏杜若转了个方向,

    对着书案后的晏归之,

    忧道:“殷子菁内丹被取,

    这时又出现了两冥界的人在后宫之中肆意杀戮,掠其精血,

    莫不是要将这阴魂,

    精元供给殷子菁,助她恢复!”

    晏归之靠在椅背上,点头道:“说的有理。”

    连晏归之如此说,

    晏杜若心底更忧虑了,若久华真是那般,

    这身上罪孽不小,

    心肠狠毒也不一般呐!

    六妹可怎么办!

    潮音在旁,

    坐立难安,她踌躇半晌,闭了闭眼,睁开时眸光坚定,她道:“族长,我有话说。”

    晏归之看了潮音一眼,道:“请说。”

    几人目光都朝潮音聚来,应不休轻唤了一句:“潮音!”

    潮音起身走到中间,朝着晏归之行了一礼,说道:“那两人曾经确实说过要将这些精血献给他俩主人。”

    桑娆道:“两人?文昌与文偃?”

    潮音道:“是。”

    “主人……”晏归之微仰着头嘴间吟哦着这两字,垂下头来望着潮音时眸光幽幽,道:“是殷子菁?”

    潮音点了头。晏归之道:“是你问询的他,还是他自己说与你听的?”

    潮音道:“他自己所言。”

    晏归之又问:“你如今告诉我们这事的意思是?”

    潮音道:“潮音想,她既然已经在这宫里待了数百年,又内丹被夺,灵力缺失,渴望恢复修为,那一百年前的鲛人被捕,被刨取内丹一事是否也与她有关联。”

    晏归之颔首,淡淡道:“她确实有理由做这件事,你的怀疑是合理的。”

    晏杜若问道:“你可有证据?”

    潮音抿了抿唇,道:“我同阿姊当初因为奇怪,探过思量宫,但没能发现什么异样。”

    就连久华失去了内丹一事也是晏归之说了,两人才知晓,也因此潮音才开始怀疑这人。

    晏归之问道:“你们既是同伴,那你对她那两位手下可了解?”

    潮音道:“我们不是同伴。”

    桑娆道:“不是同伴,也应当是利害关系一致,若是完全不相识的人,又怎会凑到一起来的。”

    潮音不答话,晏归之便道:“是教唆你复仇的那人找来的帮手。”

    潮音微垂着头,依旧不言语。

    苏风吟懒懒的靠着扶手,轻提茶盖,头也不抬,说道:“先前,关于那些人的事你一字不提,如今知道我们清楚了殷子菁的身份倒是说出这些话来了,怎么,是想要让我们来替你探一探这思量宫虚实?”

    潮音翕动唇瓣,却是说不出来什么话。应不休不忍她一人面对众人,亦是站起身来走到她身旁,朝着晏归之一拜,说道:“属下知道,属下已是罪恶滔天,又妄乞列为族长出手相助,实为卑劣,可是就鲛人一事,属下即便是做个小人,积恶如山,属下也要将其查清。鲛人一族也是妖界生灵,列为族长是妖界上族,妖界无君主,鲛人遇难,全靠列为族长一点怜悯,挺身做主,饶是如此,当年也有许多真相被埋藏,如今又浮现一丝线索,属下腆颜,乞求各位族长再发仁慈,体怜鲛人族昔日之苦,出手相助一二。”

    众人纷纷沉默不言,书房内连呼吸都是沉重的。

    当年鲛人案太过惨烈,如今只是提起也会觉得沉闷,北海之中近万的生灵几乎被屠尽,如今繁衍生息百年,鲛人之数也不过一千。

    妖界不似其余几界,一人做主,稍被侵犯,能立即举界反扑,何人敢放肆。妖界之中百族各自为政,虽有四大族领头,心却是分散的,又有似鲛人族这等,离妖界各族较远的,处于几界交界位置上,便容易遭人欺凌。

    那些恃强作恶的人便是认准了妖界难以发现,就是发现了,也无人来做主。当年若不是晏归之无意间撞破,如今鲛人族焉存!

    就连脾气不大好,尚在恼应不休的桑娆也不再辛语怒骂,只是道了一句:“糊涂!”

    晏归之说道:“久华是不是鲛人案背后主谋这我尚不知晓,不过当年潮汐的死,她确实也有些牵扯。”

    晏归之只是说到潮汐,应不休同潮音便是面色遽变。潮音面上血色尽退,应不休眼眶渐红,她道:“晏族长,晏族长……”

    应不休声有哽咽,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晏族长是说潮汐?”

    “当年的事,族长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潮音明明一副焦急的模样,却拼命忍耐着,望着晏归之时,满眼的渴望。

    潮汐便是应不休爱人,也是潮音阿姊,百年之前,终究是没能熬过那场祸劫。

    晏归之看着潮音的模样,心里渐渐不忍,她闭上眼睛,道:“我是想起来一些。”

    应不休激动的朝前跨了几步,朝书案走去。苏风吟神色一凝,立马站起身来,要对应不休动手。

    晏归之看向她,朝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苏风吟虽罢了手,仍是敛着眉,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应不休。

    应不休颤声问她:“晏族长,她,她如何离去的,她可曾提起过我,可曾问过潮音,可曾说过什么……我,我……”

    说着,应不休的两只眼中扑簌簌的落下泪来,眼泪落在书案上,滚汤的。

    晏归之轻叹一声,眼光落在两人身上,不乏惋惜,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妖界有仇必报,这两人所作所为,妖族之人来看,不难理解,只是两人太过偏激,如此走下去,前方必然是万丈悬崖。

    晏归之道:“你俩想知道这些事,并非是什么难事。”

    两人齐齐望向晏归之,晏归之缓缓道:“你们若是将那俩冥界之人请来,拿去与久华对峙,到时就能晓得是怎么一回事了。”

    应不休同潮音尚未言语,桑娆在一旁应和,道:“狼崽子说的对,你俩不论是要查鲛人案,还是要在殷子菁那探得关于潮汐的事,这俩冥界之人都是最好的切入口。”

    潮音低头思虑一回,稍顷,她道:“好,我去。”

    应不休道:“潮音。”

    她见潮音眼神坚定,知道她意已决,便道:“我同你一起。”

    应不休心有疑虑,她两人要诱那两人前来不是不行,只是不晓得那些人是否知道她俩已经被抓住了,若是知道了,要将两人骗来,怕也不是易事。

    苏风吟突然说道:“应不休一人前去,潮音留下。”

    两人看向苏风吟,又互望了一眼,心底无奈,如今她俩不被信任也属正常。

    潮音应道:“是。”

    晏归之道:“应大人,你只需将那两人引到你同潮音藏身的那处宅院,其余的事,我们来处理。”

    应不休一拜,道:“是。”

    ……

    众人散去,商定今夜动手。

    书房内只留下晏归之与苏风吟,金炉内香烟袅袅,晏归之靠在椅背上,长长一声叹息,眼睑微阖,面有倦意。

    苏风吟轻步走到她身旁,道:“你可以靠着我。”

    晏归之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抬头望着她,眸光柔软,便只是望着她,不发一言,仿佛这一刻,她要将这时光封存在眼中。

    苏风吟又轻声道:“你可以靠着我。”

    晏归之没有动,苏风吟便轻轻的拦住她的头,搂在怀里,柔声笑道:“是不是很可靠。”

    苏风吟身上温软,又馨香环绕,晏归之靠在她怀里,像落在云朵里,又像是落在花丛中,倦意越深,越发懒得动弹。

    苏风吟替她轻轻的揉按太阳穴,爱怜的望着她,说道:“其实对于鲛人族的那些事,我并不希望你想起来。”

    “归之,不要将自己逼的太紧了。”

    “你还有我。”

    ……

    夜间,皓月高悬,银华洒落,只是空中阴云朵朵,悄然移动。

    应不休立身在天井内等候,空中阴云遮住头顶月华,四周如墨,伸手不见五指,连虫鸣都息了,静寂无声。

    待阴云移过,月光再次落下,屋檐前的水缸前似滴落一滴水珠,清咛一声,荡起一圈涟漪。

    对面檐上已经半蹲着一人,一身黑袍,犹如一团墨影。

    这人开口道:“怎么,你俩又打算对皇嗣动手了?”

    应不休转身看向他,道:“文偃,怎的就你一人来?”

    “没办法,如今皇城里野兽环伺,自然得小心些。”文偃又道:“那边的人也交代,让这些天收敛些,不同意我们出手,但是我这人,热情似火,对朋友有求必应,所以还是过来了,会你一会。”

    应不休嗤道:“朋友?你不过是敛不住嗜杀的性子,手痒罢了。”

    文偃缩着身子桀桀发笑,他道:“你这人一点都不风趣,这么认真做什么,手痒也好,热心也罢,反正到头来都能帮你达成目的。”

    “好了,废话少说,今夜目标是谁?”文偃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中露着嗜血的光芒。

    应不休目光紧紧的盯着他,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文偃眯了眯眼睛,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话落,一道身影从下跃起,落在文偃左边。

    晏杜若扛着斩气刀,赤红的刀锋在月色下闪着寒芒,她道:“她的意思就是,今夜的猎物是你!”

    另外三处角落又跃起三人,桑娆在文偃右侧,月皓同应不悔落在南北侧,将文偃围在中央。

    文偃眼眸一缩,将袍一掩,身形化作一团黑影朝远处逃窜去。晏杜若嗤道:“网中鱼,还想往哪逃!”

    四人化作四道光芒紧追其后。

    文偃往皇宫的方向走,还未到宫门,便见不远处一人站立,红衣乱摆,眼眸倏地一抬,朝他看来,嘴角勾起一抹笑,风流妖娆。

    文偃莫名的想起忘川河畔姿态妖冶,一袭红衣,在风中摇摇曳曳的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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