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门铃被按响。庄弗槿以为是送餐员到了，出声说：“放在门口就好。”
门铃响了二声、三声。
这样听不懂话的肯定不是送餐员，庄弗槿想了想，难道是私生粉丝？
他从猫眼向外看，一个裹成粽子的人坚持不懈地叫门。
是沈怀??。
“……”成为邻居以来，庄弗槿还没被沈怀??打扰过，庄弗槿以为对方是学乖了。
门被打开，沈怀??的视线内仿佛出现了一堵黑色的墙。
他平视只能看到开到很深的睡袍的领口，和流畅的肌肉线条。
沈怀??愣了两秒，连忙低下头盯着自己鞋。
“什么事？”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刚起，群里约好了去山上烧烤……你去吗？”
庄弗槿眉头深皱，本想一口拒绝，但转念又问道：“没看群消息，都谁去？”
沈怀??思考了一下：“刘导，毕海副导，乔止逸，我……然后没了。”
“没了？”庄弗槿简直要被气笑，“沈怀??，你有脑子吗？这些人没一个看你顺眼的，你是不是上赶着去找不痛快？”
“啊？”沈怀??惊讶地抬头。
身高的差距决定了庄弗槿大部分时间用向下的视角看他，这种视角下沈怀??永远像个无辜的小动物。
浅色瞳仁，又细又挺的鼻梁，丰腴的唇珠，还有抬头看人时格外明显的睫毛。
视线交汇，庄弗槿率先移开了目光。
“他们都对我挺好的。”沈怀??努力证明自己的逻辑，“乔止逸，毕副导虽然之前有点冲突，但进组之后他们都很和善。尤其刘导，一直都很照顾我……”
话音刚落，沈怀??接到了一个电话。
“止逸……嗯，我出门了，”沈怀??看了一看靠在门边的庄弗槿，面露难色，“我也不知道他去不去。噢，你问他的号码，你要给他打电话吗？”
“其实我也没有他的手机号，真的，没骗你……”
“什么？你要亲自来找他？不好吧……感觉会打扰他，我也不能告诉你他住址……”
沈怀??说话的语气一直都是软软的，庄弗槿没见到他对谁强硬过。
即使电话那头乔止逸已经咄咄逼人，沈怀??也很好脾气地解释。
很乖。
还是装乖？
庄弗槿靠在门上想了半分钟，最终耐心告罄。
他朝沈怀??摊开了手。
“啊？”沈怀??凑了过来，很小心地捂住手机听筒，“你不想去的话我帮你拒绝吧，打扰你休息了。”
庄弗槿从沈怀??手里抽出手机，对着还喋喋不休的乔止逸说：“我要去，
我和沈怀??一起去。”
手机里传来的聒噪声瞬间安静。
庄弗槿果断挂断了电话。
沈怀??站在他面前，还呆呆的。
“你答应了？”
“答应了。”庄弗槿耸了耸肩，“我不去的话，他也会死缠烂打，好烦。”
“是我给你带来的麻烦吗？我如果一开始不答应他叫你的话，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庄弗槿进屋找马上要穿的衣服，边翻衣柜边说：“你怎么有乔止逸的联系方式？”
沈怀??不知道能不能进对方的门，还站在门口，说：“我和他马上要拍对手戏了，昨天和他在片场遇见，他要的我的电话号码。”
“以后对乔止逸的那波人不用有好脸色，即使他来找你，你也不要和他有交集。贺徽人品一般，乔止逸狐假虎威更是小人
。”
“谢谢你教我。”沈怀??心跳得厉害，他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和庄弗槿说过这么多话。
庄弗槿找好了衣服，取出来搭在沙发上。
又看了看门口的沈怀??：“还不走？等着看我换衣服吗？”
沈怀??听话地带上门，门快锁上的时候，又忍不住探头进来，问：“你今天是不是没有那么讨厌我了？”
庄弗槿忍不住笑了。
他发现沈怀??真的是很藏不住事的性格。
跟他相处，无论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好像只有小孩子才会问“你讨不讨厌我”。
如果是演的，能在庄弗槿面前演得毫无破绽，而且演这么久，难度太大了。
那沈怀??将是下一个横空出世的影帝。
庄弗槿暂且相信了沈怀??是真的不谙世事。
“我今天不讨厌你，我有点可怜你。”庄弗槿说，“你在变成这张脸前过得好吗？你的父母爱你吗？”
第26章
我想要爱
这是雾山镇难得的一个响晴的天。
因为面海环山，这里终年雨水很多，冬天更是难见阳光。
天气好，家家户户把被子拿出来晒，车一路穿行在小巷里，沈怀??一直扒着窗沿看外面的风景，瞧见了几只土狗和几树梅花也要说给庄弗槿听。
“坐好，”庄弗槿觉得沈怀??应该是属向日葵的，给点阳光就灿烂。
他按着对方的肩膀让人靠在座椅靠背时，“吵得我头晕。”
沈怀??立刻就乖巧不动了。
也就乖了一小会儿，沈怀??转过头来问庄弗槿：“刚才出门前你问我的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呀？”
“你说可怜我？”沈怀??难以置信，“你可千万不要因为觉得我可怜而对我好，因为我一点也不可怜的。”
“我父母对我很好，而且这张脸，你总觉得我这张脸是假的，但你可以摸一摸，真得不能再真了。”
沈怀??说了一大堆，庄弗槿看着他，问道：“你小时候为什么不去正常学校上学？”
人脸复制手术是可以精细入微的，庄弗槿不会拿这个当证据，转而问起沈怀??小时候的事。
沈怀??动了动唇，不好回答：“这是我的秘密。”
庄弗槿淡然道：“你有隐瞒这么多事，那我怀疑你不也很正常？”
沈怀??想解释，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其实不是他不回答，而是他也记不起来了。
他如果告诉庄弗槿自己失忆的事，就有可能会暴露自己的疾病，暴露自己是一个劣等患者。
沈怀??信誓旦旦：“我不是坏人，日久见人心，你会相信我的。”
庄弗槿没有接话。
他当然不会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保证。
沈怀??接近他一定是带着目的的。
要名或者要利。
现在他们维持着一个各取所需的平衡。
庄弗槿利用沈怀??拍和前任的纪念电影，沈怀??要待在他的身边从他身上攫取利益。
他们今天要爬的是柳山。
柳山在群山之中不算高，但风景秀丽，山顶平坦，用来观景再好不过。
庄弗槿和沈怀??到时，另外三位已经在山脚等着了。
乔止逸看到衣服一黑一白的两人下了车，隔了好远热情招手。
“嗨！”乔止逸说，“还好庄前辈来了，不然我们今天的活动可不圆满。”
他能成为流量，样貌自然不差，清瘦白皙，五官端正。
可和沈怀??站在一起就会显出差距。
贫瘠和丰沛，木讷和灵动，造作和自然的对比。
百里挑一和万里挑一的区别。
直观到让人心灰意冷。
所以乔止逸看到沈怀??，虽然脸上还带着笑，心里已经咬牙切齿了。
庄弗槿看得出乔止逸心里的嫉恨，不动声色地越过他，和刘先洛打招呼：“您可是很不爱出门的，怎么这次主动约人？”
刘先洛穿着登山服，显得更年轻，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本来不想叫这么多人，因为小沈一直跟我说柳山风景好，所以想和他来转转，正巧被止逸知道了，热情到把你也请来了。”
听了这话，庄弗槿往沈怀??那边看，后者也被乔止逸拉着说话，蠢蠢地不住点头。
刘先洛顺着庄弗槿视线看去，笑说：“哟，生气了？嫌我和你的男二号说话太多了。”
“怎么会……”庄弗槿低头踢了踢脚边的雪，“您多教教他，他现在对谁都没个防备心。”
地面上干干净净的，可庄弗槿看着看着回忆起刘先洛拍沈怀??背，姿势如同拥抱的那一幕。
又想起刘先洛和他坦白，要用亲密戏拿捏沈怀??和自己绑定。
刘先洛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庄弗槿猜测，他是想把沈怀??养在身边。
思绪纷飞，脑子有些乱。
导致庄弗槿登山也不能专心。
“?G，”沈怀??从背后拉住庄弗槿的背包带子，“应该往左转，别走错路了。”
“嗯。”庄弗槿也察觉到自己的心不在焉。
一行五人，他和沈怀??走在最末尾。
庄弗槿放缓了脚步，慢慢地和沈怀??并肩。
“其实有些东西，除了我，别人也可以给你的。”庄弗槿体力好，爬到半山腰气息还平稳。
对比之下，沈怀??已经气喘吁吁。
他愣愣地抬起头：“什么东西？”
“你接近我想要的东西，名和利。不想要吗？”庄弗槿说。
山上风景空旷，运动中大脑无暇去思考太多东西，这是个谈心的好时候。
沈怀??连连摇头，又爬了十几级台阶，他很小声地对庄弗槿说：“我想要爱。”
第27章
狐妖的秘密
想要爱。
从前庄弗槿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嗤笑出声。
可这次不知是雪景太洁白还是山中太安静。
几个字听来如此诚心，像求神拜佛时的祈愿。
庄弗槿听完沉默不语，连脚下的步伐都慢了几分。
沈怀??眼眶有点红红的。
其实他今天很勇敢。
庄弗槿的一句“不讨厌”，让他不再畏畏缩缩。
可是沈怀??想到爱就觉得心酸。
心酸恩公庄理在尘世中的苦苦轮回。
心酸这一世他和庄弗槿彼此之间的误会与疏远。
人生百年，狐生千年，沈怀??曾经一直在错过。
沈怀??暗暗下定决心，靠到距庄弗槿很近的地方，说：“爬到山顶，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庄弗槿忍不住调侃：“你在来时的车上就对我保留一个秘密了，你到底藏着多少事？”
“山顶上的那个很重要。”
因为山上说出的话会算数，会灵验。
这是几百年前的一个土地神告诉他的。
沈怀??心里默默想着。
他们一行人带了两个超大号背包，庄弗槿和毕海一人一个背上了山顶。
毕海身形发福，爬到顶时明显体力不止，卸了包坐在石头上喘气。
但还不忘说漂亮话：“风景确实好，没想到这里还能看见海。”
柳山前没有什么遮挡物，站在山顶的平地上放眼望去，镇子上排列规律的建筑物凝成一个个小方块，而海洋蔚蓝，深邃且包容。
沈怀??看得入迷，一步步地往前走。
最边缘的地方有一颗斜长出来的梅花树，细瘦孤零，但枝子上盛开着繁多的腊梅。
芬芳扑鼻。
“注意脚下。”
庄弗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提醒他。
沈怀??便不再往前去。
刘先洛瞧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说：“出来一起活动活动果然有好处，我看你们的关系不像以前那么僵了。”
话题一起，就不容易收住。
毕海接话：“是啊，刚开机的时候，俩人之间说一句话都很难。”
乔止逸打开背包，正在从中拿烧烤用的东西：“这里没人偷拍，举动自然就正常了，我觉得咱们两位主演关系一直都挺好的，只是避嫌。”
刘先洛点头：“年轻人的情绪果然来得快去得也快。”
沈怀??紧张地捏紧了衣角。
他第一反应是去看庄弗槿，男人已经从他身后的位置离开了。
沈怀??知道庄弗槿不喜欢被人打趣情感关系，可是好像他们两个在一起时，都会引起种种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