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师妹，好好活着……”他看不见的盛世，她替她去看吧；他听不到的声音，她替他去听吧。
那跳动的脉搏渐渐停止，所有意识刹那间变得漆黑。
空气中的烟雾浓郁刺鼻。
许霁初的手指缓缓松开，U盘掉在地上。
他的头渐渐垂下，歪倒在她的脑袋旁边。
“许霁初？许霁初！”
祁嫣双手颤抖，不停地晃动着许霁初的身体，但他身体绵软地压在她的身上，没有一点回应。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不停地喊他的名字。
棚顶晃动着，因爆炸受损的房梁开始向下塌落，这里即将坍塌。
冲进来的警员用湿巾捂着口鼻，他们确认了许霁初的身体特征之后，选择带祁嫣出去。
“带着他，他昏迷了！”祁嫣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抓住许霁初的手，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带他一起走。”
警员呵斥着：“快离开这里，要塌陷了！”
D77：
她恍若未闻，把地上的U盘抓起来，坚定地扶着许霁初，不顾腹部的子弹伤口，撑着他的身体往外走。
她不可能放弃他，他可是晨曦啊。
晨曦怎么能陨落呢？
见她执着，警员立刻搭把手，同她一起扶着出去。
外面天空明朗，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雪花簌簌落着，地面很快铺上一层雪白，又因爆炸处席卷的灼热而迅速消散。
急救人员冲了过来，要将祁嫣抬上担架，她一把抓住医生把他带到许霁初的身旁，“先救他！”
医生立刻带着设备去检查许霁初的瞳孔、心跳、呼吸。
他抬头看着祁嫣，口罩上的目光透着遗憾，他摇了摇头，“你身上还有枪伤，为了防止内脏受损，应该尽快就医。”
祁嫣捂着腹部，在D77治愈下，已经不流血了，但是子弹还卡在肉里，需要动手术取出来。
医护人员将许霁初抬到车上，她便跟着他们走到车旁。
担架上，许霁初双眸紧闭，细密的睫毛覆于其上，眉头舒展，看上去真像睡着了一般。
祁嫣配合医生上了另一辆车去医院。
她的身体使不上力气，连走路都是勉强撑着。
因为她记得他最后用很细微的声音说的话。
好好活着。
她得好好活着。
第195章
暴戾教父（48）
随着上面一声令下，全国各省同时行动，展开对摩河犯罪分子的抓捕。
祁嫣在救护车上，医生对她做了简单的包扎，等到医院的时候立刻安排手术。
期间医生不停询问她的感觉，她只是摇了摇头，不愿意多说。
医生知道她损失了战友，心中悲痛，情绪也十分低落，这样下去可不好，最好转移一下注意力。
“你手上的戒指很漂亮。”
祁嫣垂眸，她的手上戴着那枚钻戒，此刻蒙上了些许灰尘，却依旧无法掩盖它的闪耀。
她这才想起来，陆晏这个时候应该赶去机场找她汇合了。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王治洪的电话。
“谁？”
王治洪依旧忙碌，他那里的声音更嘈杂了。
“是我。”
“祁嫣？发生什么了，你的声音怎么听着有气无力的？”王治洪担忧问。
“晨曦牺牲了。”祁嫣的目光麻木，声音平静，她此刻如一潭死水，惊不出半点波澜。
电话那头，是无尽的沉默。
那边杂乱的交谈声和沟通声成为了背景音，放在耳边愈发清晰，祁嫣甚至都能听见局里正在和警方那边沟通。
晨曦的死亡，对于王治洪来讲，更为悲痛。
他认识许霁初的时间更久，这孩子是他亲自培养的，许霁初的牺牲，他比谁都难受。
人至中年的王治洪此刻红了眼睛，他拼命眨着眼，不让眼泪掉出来，如今是紧要关头，他这个领头人情绪不能崩，局长在中央协调工作，他一定要把这个队伍带好。
他吸了吸鼻子，长呼一口气，“你安全撤退也好，这次你和晨曦都功不可没，等把摩河铲除，带你吃庆功宴。”
祁嫣嗯了一声，“陆晏现在正去机场的路上，你联系警力，找一条适合埋伏的地方，我把陆晏约到那里，你们提前清场，抓捕他吧。”
在出行前，由于航空安全、监管和税务问题，私人飞机的出行必须申报登记，得到许可，警方全面布控的动作极快，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来不及申报。
哪怕有私人飞机，也用不了，不降落还会挨空管机炮导弹，所以他选择订机票这一条路。
年关刚过，机场的人太多了，潘伸文手里有枪，陆晏也有，哪怕他去机场没准都会准备着，想要疏散机场的人群太难了，谁不赶飞机呢？
还是选择一个地点比较保险。
祁嫣思来想去，将位置定在了网吧不远处。
“他能按照你说的路线走吗？”
祁嫣看着手指上的那颗钻戒，轻喃着：“他会来的。”
为了以防万一，机场与祁嫣选择的地点，两边同时布控。
……
高速上。
黑色的轿车在日光下疾行，车内，男人目光专注从容，鼻正唇薄，面部线条冷硬峻然。
电话铃声响起，他瞥了眼来电显示，迅速接通了电话。
“祁嫣。”他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戴上蓝牙耳机，“你到机场了吗？”
“没有，我本来开车去机场，但是市区车太多，我嫌慢，就绕了远路。”她的声音很轻，有气无力地，夹着恐慌和小心翼翼，“车子经过了一家网吧，那个网吧发生了爆炸，是不是就是你说的炸弹？”
陆晏心头一跳，“有没有受伤？”
“我被热浪烫伤了，现在也不敢去医院，你来接我行吗？”
车内，陆晏皱了下眉头。
机房爆炸，周围肯定全是警察，他现在去接她就是自投罗网。
“别急，等我一下。”他打开手机地图，查看路线，选择了一个安全性最高的地点，“你穿过一条街，在永祥路等我。”
“好。”
挂断电话，陆晏的心沉了下去。
那家网吧所在的街道的确也是去机场的路之一，正因为不在最繁华的街道，才被他选做机房的所在地，但是去机场的路那么多，她怎么就偏偏选择了这条？
眼前，是一条岔路口。
向前开，直达机场，向左开，驶入市区。
陆晏握紧方向盘。
末了，在岔路口时，他猛打方向盘，将车头调转，驶入市区。
他不敢赌那万分之一的概率，如果她现在真的是受伤了在街口等他过去呢？
她现在需要他，她说去接她，他就去接。
他心里担心她，不知不觉加快了车速。
永祥路。
陆晏放缓车速，寻找着脑海中的倩影。
街上的行人很少，寥寥数人，有情侣站街边自拍合影，也有年轻小伙三五成群地闲逛。
他开了一圈，没看到她，猜测她可能觉得太冷，进了附近某个小店躲着了，于是将车停在永祥路的路牌下，下车去找。
他拿着手机，正欲给她打电话。
刹那间，所有‘行人’全部褪去伪装，掏出手枪，大喝：“不许动！”
陆晏立刻往车子的方向跑，接连几声枪响，不是打在他的身上，而是打坏了车子的轮胎。
他立刻转变了方向，向另一条路跑去，同时拔出腰间别着的枪。
谁料另一条路口也有警察。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无论是便衣警察还是武装警察，皆从四面八方堵住了他的去路。
一枚红点映在他的眉心，那是高楼上伏击的狙击手。
接着，两枚，三枚，四枚……
红点分别集中在他身体的各个要害部位，只要他继续反抗，将会就地击毙。
陆晏目光阴冷，如一头凶兽，恶狠狠瞪着靠近他的猎人。
无数漆黑的枪口对准了他，渐渐靠近。
忽然，陆晏轻笑一声，将手里的枪扔到地上，举起双手。
以他的所作所为，肯定是处以死刑，他自己心里都清楚，最赚的应该是在临死前杀两个警察，黄泉路上有人陪，稳赚不亏。
但他心里惦记着一个人，想知道她的消息，至少他想知道，她是不是安全的。
他举起双手的那一刻，警察迅速扑了上来，将他的手腕铐住，押上警车。
第196章
暴戾教父（终）
遍布全国的庞大黑帮摩河，终于于二月二十七号全部一网打尽。
在摩河，非法工作高达十三万人，共同参与人员七十二万人。
其中，十四名指挥，抓捕十名，击毙四名。
二老板潘某死亡。
教父陆某入狱，死刑。
全民欢呼，举国沸腾。
在多年与摩河的艰苦斗争中，共有一千九百名警察因公牺牲，有七千五百名警察因公负伤。
他们不畏艰险，奋不顾身，保护人民财产安全，用自身的血肉踏出一条康庄大道，维护社会安定。
他们，是这个时代的英雄。
在此番打击黑恶势力的行动中，有不少杰出警察为这次的胜利做出了巨大的奉献，英雄模范立功集体表彰大会上，全国的电视频道及网络的视频平台，都在同步直播。
……
在陆晏执行死刑的前一天，看守所的警察一起收看电视新闻和新闻联播。
死刑犯是与普通罪犯混押的，一般不在监狱服刑。
陆晏双手戴着镣铐，靠着墙坐着，神色恹恹。
他对电视里播放的内容毫无兴趣，无非是成王败寇，只是不知道警方是如何掌握摩河所有据点的。
他有一个猜测，但是他不敢深想，下意识地逃避着。
他现在依旧在想，她是不是安全了，身上的伤有没有处理好，如今是在国外还是国内。
他整日这样胡思乱想，有些浑浑噩噩。
电视机里播放着获得表彰的英雄感言，本次大会能发言的人，都是在行动中做出杰出贡献的警察。
一个经过加工的女人声音平缓地从电视机中传出：
“很有幸成为这次表彰大会的一员，听到前辈的发言，我也备受鼓舞，我会牢记使命，不忘初心，不怕流血，不怕牺牲……”
陆晏猛然抬起头，死死盯着电视声音的方向。
他看不见电视屏幕里的内容，甚至她的声音都特意地做了尖锐化处理。
陆晏登时血液凝固，不可置信，他二话不说冲到栅栏面前，想离电视机近一些，判断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她吗？是她吗！
他疯狂地撞击着囚笼，犹如一只困兽，在发疯挣扎。
“干什么！”民警拿着电棍警告呵斥：“安静点！”
陆晏没有说话，他继续撞着栏杆，拼命挤压着，试图离电视机近些，再近些，他的脸甚至因用力而狰狞。
民警见阻拦不住，立刻用电棍触在陆晏的身上。
一股电流瞬间窜遍全身，陆晏摔倒在地，其他普通罪犯纷纷起身躲避，他们看他的目光夹杂着恐惧。
陆晏倒在地上，身体因电流的流窜发抖抽搐，他试图仰起头，再听一句电视机的声音。
但发表感言致辞的人已经变更成一位男士。
那一瞬间的错觉，犹如镜花水月，片刻便消散了。
他什么都听不进去，甚至丧失了判断的能力。
次日，刑场。
陆晏跪在刑场，双手绑在身后，眼睛被黑布蒙上。
他看不见一切，耳边是细碎的脚步声，是执行枪决的警察在准备的轻微声音。
经过一夜，他现在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她现在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安不安全。
她不是警察吧，一定不是。
陆晏仰起头，隔着黑布，仿佛看到了那晚的夜空。
夜空里，有一颗属于她的星星。
她的未来会像星星一样，明亮皎洁。
枪声响起。
子弹打入后脑。
那具挺拔桀骜的身躯缓缓倒下。
她不会骗他的，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