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可今日,陛下只是淡淡应了一声,说了一句:“孤会好好养着她的。”众朝臣沉默。
再沉默。
他们面面相觑,互相用彼此眼中传递这信号——
‘什么意思?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不知道,那我更不可能知道了。’
‘今日陛下属实奇怪,居然没发疯?!’
‘好、好、养、着,这句话是什么含义呢?’
每个人心思各异,不敢妄言。
不过这样平和的早朝,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
散朝后,朝臣行礼之后恭敬退下,却突然听到高位上传来一声——“葛刺史留下。”
葛洪泽脚步一顿,他面朝着台阶门口,眼睁睁看着其他的同僚抽身离去,投给他自求多福的目光。
这一瞬间,他觉得朝堂的大门是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紧接着,他连自己棺材里头的陪葬品里放啥都想好了。
他试图让自己放松下,紧张地转过身,跪在地上:“敢问陛下有何事要吩咐微臣,微臣一定尽心尽力。”
“给葛刺史看座。”
立刻有宫人搬上来一把舒适的太师椅。
葛洪泽双腿发软,他也不敢坐,继续跪在那:“陛下有事吩咐微臣就好,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
既然这位大臣不想坐,北堂殊也不勉强,他幽幽道:“孤听闻你妻妾成群,后宅和睦,想来是有些本事的。”
“没本事,没本事。”葛洪泽趴在地上,以为北堂殊指责他随意纳妾一事,面庞狰狞,痛苦不堪。
“既如此……”北堂殊幽幽开口。
葛洪泽心提到嗓子眼,他急匆匆地认罪,不管有错没错先道歉:“臣错……”
“你可知后宅的女子都喜欢何物?”
“……了,啊?”
第253章
残暴君王(19)
葛洪泽擦了擦额头的汗,抬起头战战兢兢问:“陛下要问女子喜欢何物吗?”
“嗯。”北堂殊靠在宝座上,指尖规律敲点着扶手,颇有耐心的等着答案。
葛洪泽想了想:“女子无非是喜欢金银首饰,绫罗绸缎。”
“没了?”
“微臣府中的女子是如此的。”
北堂殊若有所思。
……
天气暖和起来,和煦的日光吹散了冬季的冷寒气。
伺候君王寝殿的御厨来自五湖四海,各有看家本事,哪怕是晨餐都能做出花样来。
饭前,祁嫣照旧要喝汤药。
可这药实在是苦,棕黑色的汤药喝一口便觉得恶心,哪怕身旁备着一碟蜜饯,她也磨磨蹭蹭下不去嘴。
跟随她伺候的丫鬟阿愿哄着她:“姑娘忍忍,喝完药就能吃饭了。”
“好,我知道。”
殿外值守的宫人响起叩拜问安的声音。
北堂殊散朝结束回到寝殿,一眼便看见她端着汤药纠结。
“喝不下去?”他睨着药碗,这药再不喝就凉了。
“是啊,苦。”她语气自然,没有撒娇的意思,哪怕用冷漠的态度去说,也能让人觉得她有下意识的依赖感在。
北堂殊来到她的身边。
祁嫣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本以为他会出声安慰,谁知北堂殊居然站在她的身后,左手绕过来捏住她的鼻子,右手抢过汤碗,直接对着她的嘴灌了下去。
北堂殊的力气很大,又是环绕钳制的姿态,不容她抗拒。
浓烈的汤药涌入口中。
祁嫣被迫吞咽,棕色的药汁从口中流出,自下巴滑到优美的天鹅颈上。
由于灌药来得又凶又猛,她的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泪光。
当所有汤药喝完后,北堂殊松开了她,把碗扔到一旁的阿愿手里。
祁嫣咳嗽着,口腔里浓郁的甘苦味冲刷着她的大脑,甚至苦得恶心,捂着胸口干呕。
这时,那修长的手递过来一个蜜饯。
她直接含着,那只手却伺机轻捏了一下她的唇瓣内侧,引得她眨了眨眼。
“若下次还不麻利喝药,孤还这么灌你。”北堂殊双手负于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你知不知道它有多苦。”祁嫣小脸皱成一团。
“养伤为重。”北堂殊在餐桌旁坐下,吩咐宫人将部分菜撤下去热一热。
祁嫣嚼着蜜饯,最初的苦味散去,终于换来丝丝甜意。
热好的菜很快端上桌,祁嫣坐在北堂殊旁边,二人沉默着用餐,祁嫣时不时会看他几眼。
北堂殊的相貌极为优越,是那种模糊了性别的美,他的五官妖冶又不娇柔,反而暗藏锋芒,不可小觑。
他察觉到她的目光,回视过来,“有事?”
她摇摇头,闷着吃饭。
北堂殊沉默半晌,吩咐青鸾叫人把东西抬进来。
只见一群侍卫抬进来许多箱子,整齐地摆放着,青鸾上前将箱盖掀开。
满箱黄金。
原来一整箱的黄金在阳光的照耀下真的会熠熠生光,祁嫣心中震撼,紧接着青鸾打开下一箱,那是堆积了整整一箱的珠宝。
祁嫣惊愕,“这是?”
“送你的。”北堂殊眼底带笑,看见她吃惊的目光心底有些雀跃,“算是你今日那番话的谢礼。”
他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安慰’,他自小也没经历过人情的暖意,但他今日清晨却体验到了。
明明是一句他自己心里也清楚的话,但经他人之口说出来,便有了另一种感觉。
祁嫣放下筷子,这些钱财对她来说是身外之物,她向来是不喜欢的,“我不要,也用不上。”
“不喜欢?”北堂殊挑眉。
她点点头,重复了一遍:“拿走吧。”
北堂殊挥了下手,侍卫将所有箱子抬了出去,紧接着是宫女拿进来几十条衣裳,各种款式和绸缎,皆是当下最好的料子,一时间犹如花团锦簇,瞧着眼花缭乱。
她依旧摇了摇头,对这些衣裳没有兴趣。
北堂殊这次没有因为她的态度将裙子撤下,反而全部留了下来,他想看她穿,在这一点,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待所有宫人退下,北堂殊淡淡问:“你到底喜欢什么?”
她莞尔一笑:“喜欢你去死。”
当晚,北堂殊将她压在床上折腾了几个时辰。
……
第二日朝堂上,众臣皆看君王脖颈上的齿痕,虽说已然结痂,但那暧昧的痕迹无法忽视。
难道那个隗国公主真有几分魅惑的本事不成?
众臣心中猜疑,却默契地没提,只要不触怒陛下,大家相安无事都能活得好好的。
散朝之后,葛洪泽又被留下来了。
葛洪泽当即下跪。
“你昨日说的那些东西,她不喜欢。”北堂殊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俊美的面庞冰冷漠然。
葛洪泽顿时满头大汗,“啊,这,想必那位女子定不是普通百姓,自幼颇有见识,与微臣后宅中的妇人不同,喜欢之物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了。”
北堂殊倒是颇为认可这番话,隗国不算小国,更何况她是最受宠的小公主,从小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那些俗物入不了眼倒也正常。
“葛爱卿有何高见?”
葛洪泽猜测北堂殊想哄的人是隗国公主,但他哪知道隗国公主的喜好呢?
他一时间支支吾吾打不不出来。
北堂殊淡道:“青鸾。”
几乎是同一时间,青鸾盈盈地走进正元殿,她手里拿着一个罐子,站在葛洪泽面前,她将罐子的盖掀开,露出里面蠕动的蛆虫,各个带着尖锐的密牙。
葛洪泽刹那间冷汗直冒,“臣,臣,臣有办法!”
当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时,葛洪泽瞬间通透了,他急匆匆地说,生怕开口慢了青鸾把这些虫子倒进他的衣服里。
“故乡!如若此女子不喜欢人间俗物,那她一定是喜欢故乡的!”
北堂殊若有所思:“故乡……”
可她的全家都被他砍头了,她哪还有家人可言。
北堂殊垂眸想了想,吩咐着:“青鸾,传信给驻守在隗国的萧将军,命他将与隗国公主有密切关系的宫人押回大晋。”
闻言,一直跪在地上的葛洪泽震惊地抬起头。
萧将军要回来了?!
第254章
残暴君王(20)
萧听延是大晋赫赫有名的战将,北堂殊每逢御驾亲征都会带着他,当诛灭那个国家之后,北堂殊回朝,由萧听延率兵驻守,处理战后工作。
可以说,萧听延是北堂殊的左膀右臂,是大晋开疆扩土必不可少的重要一员。
葛洪泽察觉到自己表情失控,立刻默默低下头,把脸埋在地上。
这位罗刹要是回来,恐怕又要乱上一阵了。
……
下朝后,北堂殊回到寝殿中,发现她正在准备喝药。
原本她端着汤碗犹豫不决,待看见他后,瞳孔骤缩,二话不说闭着眼睛一口干了。
北堂殊:“……”
祁嫣忍住药苦带来的恶心感,优雅地用锦帕擦嘴。
北堂殊嘴角微勾,“嗯,知道听话了。”
她瞥了他一眼,“听什么话?我是为了隗国子民活着,不是为了你。”
“都一样。”他驯养的宠物,死不掉就行了,原因不重要。
接下来的一个月,膳房送来的药膳补品从未断过,那些珍品良药也是一股脑地喂进祁嫣嘴里。
祁嫣瞧着日子差不多了,便让D77将她的身体恢复,引御医重新把脉。
结果喜闻乐见,御医说她身体大好,已并无大碍,可以出去走动走动,更有助于恢复。
而北堂殊好似习惯养着她了似的,哪怕在御医说不必进补的情况下,他仍会寻些好吃的来,吃穿用度上都用最上乘的。
那些周边被打怕了的小国,每年开春都会送些美人美食,以此讨好北堂殊,试图更改被攻打侵略的命运。
祁嫣在殿中剥着石榴,阿愿从外面跑进殿内,急切道:“姑娘,姑娘~”
“什么事?”
阿愿来到祁嫣身旁,附身小声的在耳边说:“又有五个美人被送进宫了,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不了。”祁嫣摇摇头,被送进北堂殊后宫的女子哪有一个是好下场,她们不是恐惧就是紧张,没什么好看的。
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阿愿立刻道:“不是的,今时不同往日了,那些入宫的女子都高兴得很。”
“什么?”祁嫣手中的石榴差点没拿住,“高兴?”
“是啊,不知她们从何处得了消息,说什么陛下不再虐杀妃子了,反而专宠您一人,您不仅没有受伤,还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陛下……”阿愿压低声音,“陛下虽然残暴,喜虐杀,但多年来,也就征战赋税之事引百姓怨声载道,除此之外,在水利工农业之类的方方面面,颇有建树,所以这么多年,在这样的酷刑之下没有造反的义军。”
“大家都被酷刑折磨怕了,只要陛下生气,必定是血流成河的,可最近听说陛下的脾气好了许多,那些女子便觉得能成为第二个姑娘,今年居然自荐入大晋王宫,这会儿正在浮芸宫争奇斗艳呢。”
这几个月来,北堂殊的残虐性子的确收敛许多,虽说手段依旧毒辣,但没有像从前那般肆意虐杀了,无论是朝臣还是百姓,都能察觉到其中的变化。
这倒不是北堂殊变了性子,而是他近日来找到比折磨人更有意思的事——养宠物。
他发现投喂一只随时会咬人的猫,可以拥有极大的乐趣。
哪怕她咬伤他,抓伤他,他也觉得没什么可生气的地方,毕竟这是驯养其中的一环,驯兽师受伤也是正常的事。
等什么时候这只猫儿磨平了指甲,失去野性,说不定自己就将玉玺的位置吐出来了,他有的是时间和她耗。
不过他对其他女人便没那么多的耐心了。
午后的阳光温暖舒适,春季微凉的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
北堂殊斜倚在浮芸宫的宝座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阶下叩拜的五名女子。
她们穿着得体的裙装,头戴簪花,恭敬温顺。
青鸾将她们的名字登记在册,询问北堂殊,“陛下,今夜要安排侍寝吗?”
闻言,阶下的女子皆露喜色。
听说那位公主就是一次侍寝之后得了势,既然她可以,她们必然也行。
几人心思各异,都期盼着这位年轻俊美的君王可以选择自己。
北堂殊凤眼微阖,语调慵懒:“安排吧。”
北堂殊准许的话音刚落,阶下一位女子便发出惊呼声,她匆匆抬起头,与他对视一番后耳根薄红,意识到自己失态再次把头低下去。
青鸾皱眉,冷道:“成何体统。”她看了眼册子,对上了这位女子的名字:“姜慧娴,上穹国大臣的庶女。”
听见点名,姜慧娴之毫不犹豫地下跪:“臣女只是意外,一时失态,还请陛下责罚。”
周围垂首的宫人听到她说到最后一句时险些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凡是在陛下身边的人,上到朝臣下到奴才,谁都知道‘请罪’是万万不能请的,陛下的责罚降罪,都是剥皮削骨的手段。
北堂殊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有何意外?”
姜慧娴道:“臣女听闻,陛下极为宠爱隗国公主,想必那位公主天资绝色,陛下定不会再收我们的,以至于听到今日侍寝,有些意外……”
北堂殊轻笑,“那你是想侍寝,还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