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一秒后，青龙的信念一拳，砸向了地面。耀眼的光芒以他为中心绽放、蔓延，瞬间吞没了一切。
快速飞向战场边缘区域的高阳，还死死盯着花海中那一抹鲜艳的红，那是一个瘦弱娇小的女孩，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红色大衣。
其实，有些话，九嗣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从不忍心说。
无论罐头穿高跟还是蓄长发，无论她怎么努力，这件红色大衣，始终不太合她的身。
穿着不太合身的大衣的女孩，犹如一抹流光幻影，跟她四周的冰晶莲花，一并消失在了耀眼的能量海啸中。
很快，这海啸也追上来，将高阳吞没和撕裂。
意识融化在虚无深渊的最后一刻，熟悉的对话声回荡在高阳的脑海中。
——“队长，我，我替罗尼报仇了……”
——“做得好。”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好难过？”
——“复仇是必须做的事，但复仇改变不了什么。”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
……
尼国，凌晨，三角塔景区。
沙尘暴平息了下来，不知何时，沙漠中央出现一个巨型深渊。
在冰冷月光的沐浴下，犹如一片灰蓝色的静谧海洋中出现一个黑色旋涡，时间似乎那一刻凝固。
但这只是错觉，地面开始隐隐震颤，细小的沙粒活蹦乱跳了起来。
“轰——”
两秒后，一道巍峨的金色光柱冲出了深渊，直袭苍穹。
天地间都被这耀眼的光辉照亮，世间万物在那一瞬间仿佛失去了任何阴影，被百分百的光明笼罩。
它就像是一根金色的创生之柱，试图连接大地和天空，试图搅乱那宇宙中的星云。
而被光柱制造出的飓风则沿着沙漠朝四面八方蔓延，卷起的黄沙再次化为沙尘暴，不仅覆盖了沙漠景区，也覆盖了周边的城市。
三十秒后，那根通天的光柱才慢慢瓦解、消散，在夜幕中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虚幻光带，同时降下了一场金色大雪。
五分钟后，沙尘暴再度平息。
沙漠又恢复它往日的冰冷和辽阔，无论之前诞生了多么波澜壮阔的奇观，此刻，它都重新回归到寂寥和虚无中。
夜光转暗，慵懒的月亮已经隐没在乌云中，仿佛看完一场热闹后急着回家的路人。
它不关心有多少人在这场热闹中死去又有多少颗心被碾碎；
它不关心有多少滚烫的信念化为一声声怒号想要去撼动命运的齿轮结果只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它不关心人类、兽、迷雾世界、苍道乃至整个宇宙和终极真理。
它百无聊赖，意兴阑珊，昏昏欲睡。
它回了家，上了床，被子一拉，嘟囔了一句：关我屁事。
第808章
我累了
青龙死前的信念一拳，在地面凿出一个更加巨大的陨石坑，同时制造的能量波几乎摧毁和融化了深渊中的一切。
除了“绝对结界”中的青灵和可又。
“叮——”
一分钟后，结界碎裂。
等待的时间里，青灵耐心操控乌金飞镖，凿碎了刺入身体中的冰晶花瓣，终于可以自由行动了。
她遍体鳞伤、浑身染血，保持站立都费劲。
但她还是咬牙提着唐刀，一瘸一拐地走向陨石坑的最中央，那儿还有一个男人，他单膝跪地着死去。
正是青龙。
青龙周身只有焦土，六霜的尸体和绝对结界之外的冰晶莲花早已化为灰烬。
青灵艰难行走，冰冷的眼眸中出现了灼热的温度，她受伤的脚步渐渐加快。
终于，她来到青龙的尸体面前。
“噗——”
唐刀刺穿青龙的心脏，青龙的身体内，竟然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
青灵从他几乎干瘪的胸口拔出唐刀，反手一斩，青龙的人头飞出几米，“啪嗒”一声落地。
接着她一脚将眼前的无头尸体踹倒在地，这才彻底放心。
她并不留恋敌人尸体的惨状，转身走出陨石坑。
青灵朝高阳飞远的方向走去，她用唐刀当成拐杖，插入地面，一步一步地爬上巨大的陨石坑。
这时，可又终于醒来，她身体多处被冰晶花瓣给割伤，流血不止，但没有大碍。
她忍痛走向青灵，扶住了跌跌撞撞的她。
“青灵！你受伤很重，快使用C药剂……”
青灵的腰包中还有最后一支C药剂，已经使用了14，很幸运，后续的打斗中，它并没有遭到破坏。
“我没事……不需要……”青灵喘着气，继续朝前走。
可又立刻明白了青灵的想法，胸口一阵悲痛，她不再说话。
两人相互搀扶，一瘸一拐地朝着战场的边缘走去，边缘区域的岩壁早已被信念一拳的冲击波脱了好几层“皮”，地面全是滚烫的碎石。
两人眼睛一紧，在地面的碎石堆中发现一只血肉模糊的手。
青灵丢掉唐刀，加快脚步，“扑腾”一声跪下来，她挪开几块碎石，抓住高阳的手。
她用力一拉，直接坐倒在地。
原来，那只是一只断手。
青灵怔住。
“啊！”可又叫了一声，忍不住捂住了嘴，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两秒后，青灵扔掉断手，重新爬过去，开始扒拉附近的碎石。
她的想法很简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又愣住，她胡乱擦掉了脸上的泪和血渍，跪下来，帮青灵一起扒碎石堆。
两人染血的手指印盖在了一块又一块碎石上，不知过去多久，眼前的碎石堆被挖空了大半。
两人总算又发现一只小腿，小腿上的裤子全部烧毁，鞋袜也不见，脚掌融化了一半，脚指头也只剩下两根。
青灵和可又对视一眼，两人分别用一只手捂住自己身上的伤口，腾出一只手，合力抓住那只脚踝，猛地往后一拉。
“哗啦——”
更多的碎石翻滚下来，高阳像一只胡萝卜，被拔了出来。
当然，并非完整的高阳。
他的双臂都不见了，整条右腿也没有，他的腹部、胸口、左脸，全部血肉模糊，几乎被烧焦，在那绽开的模糊皮肉中，还能见到森森白骨。
他看上去，就像一副被狼群匆忙啃食过就丢弃的尸体。
罐头临死前，虽然发动飓风之力将高阳推远，让高阳尽力避开了最危险的区域，加之高阳本身的体耐也逼近两千，才让他扛了下来。
但这还是不可能抵御住“信念一拳”的能量波余威，最终，他剩下一副残破的身躯。
青灵脸色一沉，她立刻俯身，将左脸贴在了高阳血肉模糊的胸口。
……
……
……
——噗通。
虽然很慢，但还有心跳，他还活着！
青灵猛地坐起，拔掉C药剂的针套，猛地扎进高阳的胸口，一口气注射下去。
高阳身上的伤开始缓慢地恢复，彻底烧坏的皮肤和肌肉从身体上脱落，并长出新的血肉，深可见骨的伤口也开始慢慢愈合。
然而，他断掉的两条手臂和一只腿却无法再生长出来。
确认队长捡回一条命，可又如释重负，跪坐在地，她看着眼前的废墟，忽然陷入了巨大的茫然和空虚。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
“罐头呢？罐头她……”
“死了。”青灵冷冷回答。
“不对，她不是有发夹……”可又没能说下去，忽然间她想明白了：“她把发夹给了我……对不对？”
“是。”
可又声音哽咽，“她为什么要救我？我根本不值得……”
“这是她的选择。”青灵打断。
可又不再说话，她忽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她并不想哭，只是胃部翻涌，她想呕，却什么也呕不出来，她一手掐住喉咙，一手猛地捶打自己的胸口。
“呕……呕……”
这样持续了一分钟，可又还是什么都没呕出来。
她脸色惨淡，颤抖着抬起手，擦掉嘴角的口水，“这……这就是复仇么？”
“是。”
青灵冷冷回答，疲惫地伸出手，将高阳额头上一缕染血的头发拨到一边。
不知过去多久，月光又从乌云中探出头，投下一片光芒，照亮了一片废墟，三个幸存之人，一个跪着、一个坐着、一个躺着，正好处在被照亮的废墟旁边。
那片灰蓝色月光像一只巨大的蠕虫，在地面缓缓爬行，却始终没有照亮他们。
三分钟，五分钟，又或许更久。
跪在地上的女孩用双手捂住了脸，小声啜泣起来。
……
……
“42，壁虎，生命。”
“42，壁虎，生命。”
脑内忽然出现没有感情、没有性别的声音，且重复了一遍。
高阳被吵醒。
他睁开酸胀的眼皮，发现自己正躺在酒店的床上，一旁坐着浑身包扎着伤口的青灵。
窗外，月光灰蓝，轻薄的纱帘轻轻舞动。
高阳试着挪动身体，却动不了。
他的视线微微下移，看向自己的身体，才发现自己的两条手臂和一只腿都不见了，他身上缠满染血的绷带，像个残缺的木乃伊。
“你醒了。”黑暗中，青灵的脸逆着光，一双眼睛幽幽的。
“我……睡了多久？”高阳的声音沙哑虚弱。
“三个小时。”青灵回答。
“呃……”
忽然，高阳感觉到断肢处的疮口生出一种怪异的疼痛感，这疼痛感仿佛被水降温的通红铁块，慢慢化为一种温热的胀痛感。
“怎么了？”青灵问。
“断肢处……不对劲……”高阳说。
青灵一惊，手中多出一枚乌金飞镖，快速割开了断肢处的绷带。
几秒后，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高阳：“你领悟了。”
高阳艰难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果然，细小的白骨像是脆弱的嫩芽，从大腿处的断口中慢慢长出来，接着粉色的血肉和静脉像绿叶一样缓慢地跟上，最后则是毛细血管和皮肤，一点点聚拢、缝合。
“看来……是的。”
高阳重新闭上了双眼。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领悟天赋。
之前，高阳通过系统“领悟”的天赋，并不是领悟，至少不是苍道分配给觉醒者们的那个“渠道”领悟，而是幸运，或者说“神嗣”这个身份，赋予他的“特殊渠道”。
而现在的，才是他真正自行领悟的第二个天赋。
“很好。”青灵语气冷淡，却能听出松了一口气：“我不用去海川团抢贾博士了。”
高阳昏迷的这短时间，青灵守在他身边，一直在想之后要怎么办？
九嗣的领袖变成了重度残废，能让他重新站起来的人，恐怕也只有贾博士了。
但现在不需要考虑这些了，很快，高阳有了，手脚长回来只是时间问题。
彻底放心下来的青灵，顿时生出一股无以复加的疲倦感。
“高阳，我累了。”
第809章
时间到了
青灵很清楚高阳心中有多悲伤，他醒来后立刻发动了，否则根本不可能这么平静。
他现在需要信任之人的安慰、倾听和陪伴。
青灵是最好的人选，可她真的顾不上了。
沙漠深渊中的这一战，也摧毁了她的身心，让她的精神处于崩溃边缘。她需要好好睡一觉，哪怕只是人格的沉睡也行。
“你……去休息。”高阳眨眨眼。
“嗯。”青灵点点头，“青翎很担心你，如果你不想理她……”
“没事。”高阳声音平静。
“那好。”青灵闭上双眼，深呼吸了两次。
大约一分钟后，青灵重新睁开了眼睛。
她眼中不复之前的坚毅和沉静，只有柔软、悲伤和泪光，青翎来了。
青翎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点什么，她看着床上断胳膊少腿的高阳，眼眶迅速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