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苍凌瑶仓促挡了几招，一个不慎，还是被撞出去几丈远。
苍凌阑：“下盘还算稳，
还以为能叫你吃泥巴呢……再来！”
转眼间，擂台上砰砰闷响不断，
那是拳脚击打在护体灵流上的声音。
台下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只能呆呆地张着嘴巴。
平心而论，朔城人已经算是“武德充沛”，
但在御兽师的斗兽场上看到如此激烈的拳脚交锋的……也实属罕见。
苍凌瑶却苦不堪言，
她自小被培训的都是御兽师的那一套，哪怕偶尔学几招护身武技，
也都是师傅一板一眼地教，哪曾招架过这种疾风骤雨般的攻势？
不知不觉，脚下是一退再退，格挡越来越狼狈。
偏她还要分心顾着蓝雾仙鹊与残雪鸦的战斗，没撑过一会儿，脸颊已是煞白了。
砰！
又一记重拳袭来，苍凌瑶仓促以掌接下，却是再次被逼退三步，足下积雨噼啪作响。
苍凌瑶咬了咬唇，眼神中划过一丝不甘之色。
忽然，她的掌心亮起刺眼的光。
“阵纹！”擂台下有人惊呼。
“瑶小姐开第二阵了！”
这场斗兽，竟是苍凌瑶率先被逼出了第二只战兽！
见对方召唤战兽，苍凌阑果断收拳，后跳撤步拉开距离。
阵纹几乎是贴着她刚刚的站位展开，紫光闪动，一只体态如钻石般的精灵从召唤阵中钻出，俏生生悬浮于半空之中。
——白银品级战兽，非兽类-精灵科-小梦仔！
苍凌瑶飞速下令：“小梦仔，金电轮！”
“呐呼~~~”
小梦仔兴奋地应和一声，紫水晶般的身体飞速旋转，四周立刻绽起一串圆弧状的电花！
“好快的回应。”韩童点点头，“才从阵纹中被召唤出来，就能毫无滞涩地用出元素技能……这只小梦仔培育得相当不错。”
“小花藤，保护我。”
苍凌阑振袖甩手，球根状的鬼手蔓落地生根，飞快地变成一株巨大植兽。
“咿呀呀！！”
变异鬼手蔓现身，气势汹汹地扬起藤条，飞速将御兽师严密地保护起来。小梦仔的金电轮打在那些藤条上，噼噼啪啪地响了一阵，消散！
“咿咿！！”
小花藤谨慎地松开藤条，保持把苍凌阑护在中央的姿势，冲对面摇头晃脑。
这一招它最熟练了，之前吴戒贪生怕死，总教它用这一招把自己护在里头……这次，终于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帮到主人！
“啧。”苍凌瑶咬了咬牙，似乎也没想到这鬼手蔓变异之后防御这么硬。虽说也有植兽对雷元素技能本就自带抗性的缘故……
“小梦仔，再来一次金电轮，往地上打！”
“呐~~~”
小梦仔那紫晶石般的身体再次转起来，电光汇聚，照亮了湿淋淋的擂台场地。
这两日大雨滂沱，加上战兽的技能将场地轰炸得坑坑洼洼，到处都是积水，瞬间金光灿烂。
“想借雨水之力？”
苍凌阑反应神速，“小花藤，地钳！”
似乎被这一战的火热气氛带动，又或许是与御兽师共同战斗给了它信心。
小花藤今日的状态好得超常。连那不太熟练的地钳发动起来，似乎也比往常快了三分。
“咿呀！！”
地钳发动的时候，金电轮所带来的电流也逼至眼前。积雨被映成刺眼的金色，照得人根本睁不开眼！
双方技能对轰，等到光芒消散，看客们再眯眼看去，只见擂台上土块碎开，电光消散，竟是威力相当。
雨水将碎石冲刷，两个少女各站在擂台一角，微微喘息。
“老天爷，地钳把金电轮挡掉了！”
“这一招还能这样用？”
“……好厉害。”不知谁喃喃了这么一句，“苍凌阑居然能和瑶小姐打到这般程度……”
“战况如此激烈，比昨日殷云哥跟瑶小姐那一场，也不相上下了。”
云天之上，偶尔能看到两片影子穿梭交锋，两只鸦科战兽的空战仍在继续。
残雪鸦依然处于下风，它一次次被蓝雾仙鹊打落，却又一次次振翅飞起。风元素技能与水元素技能的相撞，让擂台上的风雨更急了。
忽然，苍凌阑喊道：“雪泥，上来！”
鹿崽子已经在擂台外无所事事地不知打了几个哈欠。这时终于听见苍凌阑喊它，眼眸一亮，耳朵嗖地立起，屈身跃进擂台之中。
“浪花伞，你也上场！”
苍凌瑶不敢托大，抬手也开了第三阵。
浪花伞与变异飞光鹿几乎同时入场。
双方御兽师的指令紧随其后：
“浪花伞，硬绞！”
“小花藤，硬质化！”
“阿啦啦~~~！”
浪花伞的触须延展开来，在雨中泛着神秘的粼粼波光，游龙般涌向对面。
与此同时，鬼手蔓的藤条泛起硬质的光泽，唰唰向前刺出。双方在擂台正中相撞。十几根触须与藤条缠在一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紧绷角力，互不相让！
“小梦仔，螺旋钻！”
“雪泥，顶撞！”
“呐呼！”
小梦仔旋转起来，恶狠狠破开雨幕，试图袭击鬼手蔓的后方。侧面白影一闪，变异飞光鹿一头撞来！
“顶撞”与“螺旋钻”正面对碰，连不停落下的雨点都被劲气震开。小梦仔与雪泥各往后弹飞了好一段距离，力量不分上下。
转眼之间，斗兽已经演变成三对三的激烈交战。偶尔远方雷声隆隆，也像助威的战鼓。
苍凌瑶咬牙：“浪花伞，奇幻波纹！”
“阿～啦啦～～”
浪花伞那半透明的身体开始奇诡地波动，时而像是一分为二，时而又像是一分为三，触须的动作变得更加难以捉摸。
小花藤果然困惑，动作一滞，被抽中了好几下。
苍凌阑卸下长弓，取箭在手：“不慌。看我箭矢的轨迹，直接大增殖平推过去！”
箭矢刺破雨幕，黑色藤蔓随之暴涨，如影随形。浪花伞的攻势又被压制下去。
四下看客们眼花缭乱，又热血沸腾，好几个小辈狠狠拍着自己的大腿。
“太强了，太强了！”
“到底哪个不要脸的最开始传苍凌阑是废人的！？”
如果这也能叫废人，那他们这些刚开灵界，手上唯一的战兽几乎都是一阶的御兽师……又算什么？
云层间，隐约能够看到蓝色的波光一闪一闪。
“咛~~~”
蓝雾仙鹊又一记“骤雨”打出，已经微微气喘。
对面的残雪鸦情况更是不容乐观，几乎浑身伤痕累累，连翅膀的扇动都滞涩了许多。
纵使如此，鸦王的斗志却不见消减半分，再一次向蓝雾仙鹊冲去。
蓝雾仙鹊自然也不惧，振翅一闪，灵巧地避过。
然而就在它蓄力反击之时，脑海中持续传来的指令却突然动摇了一瞬！
“咛？”
这情形着实奇怪，好像原本正在全神贯注地指挥战斗的御兽师，脑子突然卡壳了！指令下到一半，蒙圈儿了！
蓝雾仙鹊不禁也被带得懵了一下，而在这种战斗之中，哪里容得下破绽？
回神时，一招“风袭”已经避无可避！
“咛！！”
激战许久，这还是蓝雾仙鹊第一次正面吃了技能，在雨幕中倒飞出去。
看台之上，苍简忽然叹道：“……瑶儿要输。”
旁边，韩童也被这场激战摄住了心神，此时下意识接道：“从最开始抢夺制空权时开始，就中计了……是吗。”
苍简点了点头：“王使慧眼。”
他说着，重新将目光投向擂台正中。
不知为何，此时苍凌瑶已是脸色煞白，冷汗滚滚而落。
“小梦仔，冲锋！浪花伞，唔……！”
她似乎忍受着某种痛苦，一只手按住了太阳穴。
苍简：“同时开三阵，便意味着一心三用，本就需要极为强大的精神力才能做到。而同时计算空陆两面战场，更是难上加难。”
“瑶儿天赋虽好，却还做不到在如此激烈的交锋之中，做到完美兼顾。”
说着，苍简闭眼轻叹一声：“一旦被拖进持久战，最先力竭的不是战兽，而是御兽师的精神。”
“如此，反应便会迟钝，指令便会出错。”
可惜了，苍简心中暗叹，瑶儿心高气傲，面对阑儿又总容易气血上头。
那只蓝雾仙鹊几年来未尝一败，面对的还是血脉低下的残雪鸦。
这种情况下，无论御兽师还是战兽，都不可能容忍在斗兽开局的第一轮交锋，就被对手压在下头。
而一旦跟着残雪鸦升空，就落进了对面的算计里面！
到了这时，苍凌瑶岂会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算？
可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只能在心里痛骂：好个苍凌阑，分明根本没醉也没疯，至少比她清醒多了！
可是骂也没用。
现如今，她的脑子疼得像是要爆炸，一会儿是面前四只战兽的激烈对碰，一会儿又是蓝雾仙鹊沿着契约传递给她的天空视角，摇晃得叫人想吐。
心神一个不稳时，忽然面前劲风袭来。
苍凌阑不知何时脱离了鬼手蔓的保护范围。她眉眼冰冷，收弓换拳，招式赫然已在眼前！
被一脚踹飞出去的时候，苍凌瑶听见尖锐的耳鸣。
落地，剧痛，意识飞远了一瞬间。
眼前仿佛闪过一串绚烂的白光，是十一年前那个夏季刺眼的日光。她抓着娘亲的衣袖，和许多族人一起站在苍家的大门口，呆呆地仰着脖子，张着嘴。
……龙。
银龙的羽翼遮天蔽日，每一次扇动都卷起狂风。它发出沉厚的低吟，令苍凌瑶眼前发黑，心跳咚咚加速，生出一种想要跪下的冲动。
“银月乖。”
忽然，一道稚嫩的嗓音传来：“不叫。”
龙吟消失了，那神异而俊美的巨兽在逆光之中徐徐降落，威严的龙首俯下，露出属于人类的身影——
一个六七岁光景的小女孩儿端坐在那里，五官生得极为秀美，一双苍黑色眼眸安宁而清亮，如凝霜的湖水。
她穿着一袭暗青色的小裙，从袖角到衣摆都被龙鳞所映，泛着珍珠般的华彩，如月光洒了满身。
女孩摸了摸银龙，说：“趴下。”
生有四只眼睛的银龙低低哼了一声，顺从地俯身。一位青衣男子从龙背上走下，将小女孩抱了下来。
女孩冲银龙挥了挥手：“自己回去吧，银月。多谢你送我！”
神龙瓮鸣一声。女孩又说：“见了阿爹记得跟他说，要想阑儿！”
“……”
小凌瑶双眼发直，舌根发涩。忽然娘亲推了推她，低声道：“瑶儿，去认识一下那孩子，叫阑小姐。”
她便迷迷糊糊地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挤出了两句什么，可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连自己也听不见。
那女孩也没听见，并且似乎也没太注意她的存在。而是扯着苍简的衣袖，道：“小叔小叔，阑儿要去看荒桑大神！”
“是不是如果荒桑大神愿意跟谁说话，谁就可以做苍家的次任家主？阑儿想试试……”
——后来，苍凌瑶才知道，那女孩名叫苍凌阑，只比自己大一个月。
其父苍穹，乃苍氏一族最杰出的天才。那青衣男子名简，与苍穹兄弟相称，如今自王都而归，继任苍氏一族次任家主。
据说那苍穹性情不羁，结交的朋友和惹到的敌人一般多。加上其妻早逝且身份成谜，似乎并无娘家……总之，苍简担忧女孩儿这么下去不行，遂决定将孩子带回朔城，亲自抚养在家族里。
那夜，苍凌瑶坐在灯烛下听娘亲讲完前因后果，只觉得恍恍惚惚。
她那时年幼懵懂，只有一个印象。
她想：那骑在银龙背上的小女孩，就像神明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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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年的时间匆匆而过，
她其实没来得及与那女孩有什么深入的交集。苍凌阑太特殊了，和寻常孩子玩不到一块儿去，寻常孩子也不敢找她玩。
苍凌瑶也只能偶尔听上几耳朵的传言，
今天说阑小姐连荒桑大神都为之显灵啦，明天说阑小姐马上就要开灵界啦种种，传得神乎其神。
后来，
一夜之间，苍凌阑废了。
再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