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这片繁华之景,只有人族才能看见。在人族之外,是一片血红的晚霞映着一地荒凉的黄沙。
妖族千方百计想要侵占人族地界,是为了这九州富饶之景。
而她诛妖,是为了保证这九州不受战乱之苦。
若是镜花妖像其他恶妖一般伤人,她会亲手捏断她的脖子。
第164章
那抹杀意是对着谁的
164.
李杳站在窗边,寒风从窗口灌进来,扬起了她的头发和衣裙。
溪亭陟安抚好小魂魄,等把小魂魄哄到肉身里睡着以后,他才抬眼看向窗边的李杳。
隆冬的寒风很冷,站在窗边的女子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
她侧对着溪亭陟,视线落在窗外的街道上。
今日是元宵,外面的街道很热闹,小摊贩的吆喝声混着鼎沸人声,吵闹的让李杳觉得有些刺耳。
她果然还是适合在虞山之上清修。
溪亭陟站在她身后,顺着她的视线落到街道上。
“今日是元夜,晚上会更热闹,你可要出去走走?”
李杳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他,淡声道:
“若是真想知道镜花妖为何带走曲谙,可以搜椿生的魂。”
只要搜魂,便能从他记忆里看见镜花妖是如何带走曲谙的。
听见李杳的话,溪亭陟眼神停滞了片刻,片刻后他盯着李杳的脸。
“你可知被搜魂之人会承受莫大的痛苦?”
李杳肩膀靠在窗上,搭起眼皮子看向溪亭陟。
“我有一法,可以不伤及他的魂体,无知无觉地摄取他的记忆。”
溪亭陟幽深的眸子盯着她。
“你方才不说这法子,想来这法子也有弊端。”
李杳垂眼看着自己的指甲,这番避开溪亭陟视线的举动,算是变相承认了溪亭陟的话。
“赐法虽然能摄取他人的记忆,但是把记忆取出来后,此人记忆会有损。”
“世间千万人,少有人记得三岁以前的记忆,与椿生而言,这些记忆迟早会忘记——”
“他的记忆里只有我和曲谙。”
溪亭陟打断李杳的话,看着李杳道:
“若是把我和曲谙都忘记,这世上便无他相识之人。”
李杳眼眸一凝,缓缓抬起眼看向溪亭陟。
“此话是何意?”
小魂魄见过她,唤过她阿娘
——但也许三岁的孩子还是不记得她。
他只见过她一面,会忘记她也情有可原。
可金宝呢?他为何会不记得金宝?
溪亭陟慢慢收回视线,转眼看向窗外。
“我没能让他像一个普通孩子一样长大。”
只能让他困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守着一方莲池长大。
封闭的环境让小魂魄出来后总是十分不安,他的记忆混乱,时常记不清外面的世界,只记得那个昏暗的密室。
他也记不清外面的人,永远都只记得他和曲谙。
若是连他和曲谙都不记得,溪亭陟担心,小魂魄会永远藏在肉身里不出来。
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猫,只想躲在黑暗的床底下。
*
李杳的身体里,千万根银丝交缠搭建成树,在树顶处,牢牢地把她的心脏包裹住。
清冷的女子舔了舔后槽牙,眼里闪过一抹杀气。
李杳克制住蠢蠢欲动的杀心,转身看着溪亭陟。
“我先回山,等你找回山犼血之后再来寻我。”
话音一落,李杳便消失在了窗边,眨眼之间,房间里便只剩下了溪亭陟一个人。
杀气。
溪亭陟在想,李杳眼里的那抹杀意是对着谁的。
是他,还是椿生?
天上开始飘起细小的雪花,颗粒微小的雪花像糖霜一样,被风吹起,落在了溪亭陟的袖子和头发上。
片刻过后,一丝灵力将窗户合拢。
溪亭陟转身,拿出袖子里的苍水珠,将山犼放了出来。
山犼看见他时,一瞬间便想起了青狐被裂魂的惨样。
现在都还在苍水珠里要死不活的躺着。
山犼咽了咽口水,对着溪亭陟道:
“仁兄,咱不说那些虚的。”
“你把赤魂果拿出来,我保准二话不说就听你的。”
“我这人,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特别识时务。你说这赤魂果是多高的价码,我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东西而死守骨气呢——当然,这不是说我没骨气,主要是我乐意为兄长办事儿。”
山犼看着溪亭陟,粗犷的脸上笑得有几分谄媚。
“兄长,有什么事儿你说,只要兄长把赤魂果给弟弟渡劫,弟弟绝对为兄长马首是瞻。”
溪亭陟看着他,“你要渡劫?”
“嗐,瞧兄长这话说的。哪个渡劫期的妖不渡劫?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说到这里山犼突然顿了一下,抬眼看向溪亭陟道:
“当然,人族不一样,人族有识海,灵识又高出妖物太多,只要凝住心神,不刻意寻找机缘,把修为一直压制在渡劫期不是难事。”
“但是咱妖族不一样,咱妖族吃饭喝水都是吸收天地灵气,又没有识海可以压制修为,要是那天心情不好,情绪一激动,修为一上去,马上就得渡劫。”
“兄长,这妖族渡劫,十个里面得有七个被天雷劈成灰,两个焦的正好入口,还有一个七零八落,连尸体都找不全。”
“弟弟我要是想渡劫,那是千难万难,你就收了我这个弟弟,把赤魂果借给弟弟渡劫吧。”
溪亭陟垂眼看着他。
“你以前可识得镜花妖?”
山犼左右看了看,没瞧见镜花妖,再联想溪亭陟的话,眼珠子一转,他顿时明白了什么。
“那花妖可是背叛兄长了?”
山犼一乐,连忙幸灾乐祸道:
“兄长莫气,等兄长放了我,我定然把那花妖抓回来替兄长出气。”
“你能寻到她?”
“嗐,兄长,你忘记了,你树妖的身份都是我闻出来的,这寻味追踪都是小事。”
溪亭陟自然不会忘,山犼拥有上古妖兽天狗的鼻子,找花妖并不难。
他就是知道这一点,才将山犼放了出来。
溪亭陟抬眼看着他。
“镜花妖带走了你的心头血,你若是能寻到她,倒也好说,可若是寻不到——”
“那定然是能的!兄长放心,我定然将花妖给你抓回来。”
山犼就是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寻不到的后果是什么。
无非就是再取一次他的心头血。
取一次就够让他元气大伤了,若是再取一次,他当真要没办法扛过天劫了。
山犼抬眼看向溪亭陟,刚想问为何青狐替他做事有赤魂果而他就没有的时候,房间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李杳背着光站在门口,眼神凉凉地看着山犼。
“我记着,你鼻子好像挺灵的。”
山犼:“…………”
一个两个都惦记他的鼻子,他也不是不能用鼻子替他们寻人,但是,你们倒是把赤魂果拿出来贿赂诱惑他啊!
不然显得他一个纯正又高贵的妖族,上赶着替堕妖和捉妖师办事。
这要是传回蛮荒,得有多少妖精说他自甘下贱。
第165章
李杳已经做出选择了
165.
“仙师,你想让我帮您找回镜花妖,这事我义不容辞。”
“看在我这么识趣的份儿,能不能把赤魂果借给我用用?”
山犼的视线在李杳和溪亭陟身上来回扫视,权衡了半晌,他觉得李杳才是能做主的人。
于是他的话都是对着李杳说的。
站在门口的女子手里凭空出现一把匕首,细长的匕首闪着寒光。
“何须这么麻烦。”
李杳看着他道:
“无非就是我再取一次你的血而已。”
李杳原以为这山犼取了心头血就该没命了,所以也没有在溪亭陟说镜花妖把他的心头血带走之后,她也没有提起再取一次血的事情。
若非她多长了一个心眼,现在就真的被这山犼怪骗了。
准确来说,是被溪亭陟给骗了。
李杳拿着匕首,匕首锋利有的尖端刚刺破山犼胸膛前的衣服,她的手便被一只指骨鲜明的手指给握紧了。
李杳抬起一只眼皮子,看着溪亭陟的眉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被匕首指着的山犼先嚷开了。
“我的天,吓死爷爷了。”
“兄长,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
山犼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瞪大了眼睛。
他垂下眼,只见锋利的匕首已经没入了他的胸膛,汩汩鲜血从刀刃处涌了出来。
李杳的手还停在原地,只是手心虚握着,原本握在她手心里的匕首被一阵灵力刺入了山犼的胸膛。
她看着溪亭陟的眼睛里古泊平静,一丝涟漪都没有掀起。
“我欲杀他,又岂容你拦。”
溪亭陟看着她的眼睛,一点一点放开她的手。
等溪亭陟完全撤开手,李杳抬起手,只见纯白色的灵力裹挟着山犼胸膛里的血在李杳的指尖凝聚成一个小小的血珠。
山犼倚靠在墙上,随着血丝从胸膛里涌出,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他抬眼看向溪亭陟,虚弱又艰难道:
“兄长,现下情况有变,无需赤魂果,只要你能保我一命,小弟必定尽全力帮你把那花妖抓回来。”
李杳搭起眼皮子看向山犼。
“你觉得他能打得过我?”
山犼一顿,看着溪亭陟的眼神带上了一丝希冀。
“兄长你……”
“我不会对她动手。”
溪亭陟站在李杳身边,垂着眼道:
“她的决定,我无法干涉。”
是无法干涉,还是不愿意干涉,只有溪亭陟自己心里才清楚。
山犼看看李杳,又看看溪亭陟,再看看李杳,再看看溪亭陟,视线在两人之间反复流转许多次以后,他才震惊道:
“她是李杳?青狐嘴里你那个没死的娘子?”
山犼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我就说你看着也不孬,为什么要听捉妖师的话。”
敢情两人是夫妻。
难怪青狐会在她的锁妖囊里,还是那副弱叽叽的损样儿。
刹那间,山犼脑子里猛然想起了溪亭陟对青狐说过的一句话。
“他害死了我的夫人,我与他结拜,如何对得起我的夫人。”
曾经一手洞穿李杳腹部、差点害死李杳的山犼:
“…………”
他能活现在,多亏了他命大。
*
李杳抬起眼皮子看向溪亭陟。
“把苍水珠给我。”
溪亭陟看着她,抬起手,手心多出了一颗珠子。
李杳看着那颗珠子,刚要伸手接过,溪亭陟便收回了手。
李杳的手顿在半空中,她抬起眼睛看向溪亭陟。
溪亭陟对上她的视线,不紧不慢道:
“替椿生引血入体后,你欲作何?”
李杳眼皮敛了一些,眼角处的冰霜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