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皇后、太子有旨意。”安庆道,“暂停审讯,将驸马移送驸马府,等巴蜀查出实情再审。”李青拱了拱手,“恕难从命。”
“你敢抗命?”
“锦衣卫只听命皇上一人。”李青不咸不淡道,“皇上令我审讯驸马欧阳伦,下官怎好半途而废?”
“你……”
安庆纵有苏秦之才,对上油盐不进的李青,也是无可奈何。
只好朝刘强等人道,“你们先退下,本公主和你们李千户有话说。”
刘强一行人面面相觑,随后看向李青。
“不用听她的,就在这儿待着。”
李青对安庆道,“公主若有话,不妨等下官审完案子再说。”
安庆很悲愤,她还从没被人如此顶撞过,见实在说不动李青,也顾不上公主仪态了,干脆撒起了泼。
李青顿感头疼,到底是公主,他还真不能拿安庆如何,对方撒泼打滚、胡搅难缠,案子今儿是审不下去了。
“呼~”
李青吁了口气,拿起已审出的罪状送到欧阳伦面前,“画押!”
“不画!”
欧阳伦见老婆来了,又傲娇起来。
娘的,还治不了你了。
李青火大,冷声道:“按大明律,罪犯不在口供画押,立杖八十!
来人,给我打!”
欧阳伦声音微颤:“公主救我。”
“李青你敢!?”
“打!”
几个锦衣卫略一犹豫,抄起廷杖冲进大牢。
欧阳伦真的怕了,大叫道:“公主快救我。”
安庆公主也慌了,她没想到李青竟敢真的对驸马用刑,梗着脖子就往大牢冲。
“挡住她。”
十来个锦衣卫立即结成人墙,把牢门堵得死死的。
“啊呀……”安庆公主肺都快气炸了,“李青,我不会放过你的。”
李青不为所动,“行刑!”
“啪啪啪啪……”
欧阳伦被两个锦衣卫用杀威棒摁在地上,另外两个锦衣卫,举起板子就往他屁股上招呼。
欧阳伦疼得死去活来,小傲娇很快粉碎,“我画押,我画。”
“不能画。”安庆喝道,“你先忍住,我这就去找皇兄、母后。”
“我……我忍不住啊!”
安庆看着这个不争气的驸马,一脸恨铁不成钢,“哪里就疼死你了呢,等着,我一会儿就带人来。”
说罢,恨恨的瞪了一眼李青,提起裙裾就往外冲去。
欧阳伦疼得嗷嗷叫,但也确实忍住了,他也知道,一旦画押事情就再无回转的余地,眼下他也只有寄希望于老婆了。
老泰山靠不住,不过大舅哥和丈母娘还是可靠的,有他们在,欧阳伦自觉应该无事。
八十板子下去,欧阳伦丢了半条命。
这还是单纯的‘打’,要是‘着实打’不用八十板子就能要了他的命。
如果是‘用心打’只需二十板子,就能让他见阎王。
李青走到欧阳伦面前,“你画不画押?”
“不画!”欧阳伦也卯上了,“我就不信你敢打死我。”
“确实不敢。”李青轻笑道,“不过,我可以继续用刑啊。”
“上拶刑!”
拶(zan)刑,俗称夹刑,用拶子套进手指或脚趾,再用力收紧,非常人能忍受。
不过这在锦衣卫里酷刑里,只能算是一般,比这个残忍的多了去了,尤其是‘洗涮’,先用滚烫的开水浇,浇完用铁刷子涮,直至涮的只剩白骨。
少顷,欧阳伦十指被夹,随之收紧,欧阳伦那本就不硬的骨头,片刻就屈服下来。
“停啊……快停下,我画,我画还不成吗?”
看着面前的供词,欧阳伦满心悲愤,却也不敢再嚣张,老老实实地画了押。
李青收起供词,满意的笑了笑,朝刘强等人道:“今日就先审到这儿,你们出去吧!”
刘强等人知道,老大这是在变相的保护他们,感激地点点头,拱手退了出去。
这些人都有家室,妻儿老母靠着他们养活,李青不想他们被迁怒。
小半时辰后,朱标匆匆赶来,安庆却没跟来。
本来半死不活的欧阳伦立即精神起来,爬到牢门口哭诉道,“皇兄,李青滥用私刑,屈打成招,还请皇兄给我做主。”
“别叫孤皇兄,孤没你这样的……妹夫。”
朱标差点儿嘴瓢,赴老爹后尘,还好及时改了口。
他看也不看欧阳伦,朝李青道,“李先生,随孤进宫。”
李青心中一沉,“殿下,可是娘娘……”
“嗯。”朱标脸色不太好看,“快随孤进宫。”
“好。”
路上,朱标解释了一下事发经过。
原来安庆公主去乾清宫哭诉时,朱元璋也在,见女儿一个劲儿地给欧阳伦开脱,更是怒火中烧,也要治安庆的罪,直接令太监把她关了起来,一副大义灭亲的架势。
马皇后本就为闺女未来担忧,又见老朱连自己女儿也不放过,急火攻心之下,直接晕了过去。
“李先生,母后他不会有事吧?”朱标紧张的问。
李青加快脚步,“娘娘的病体已经恢复许多,应该不会有碍。”
话虽这么说,但他心里也没底,在乾清宫他之所以让马皇后回避,就是为了不让她情绪激动。
却不料,最不愿看到的局面还是发生了。
……
第36章
要是连欧阳伦都能放过,那大明朝就没有天理了
乾清宫。
马皇后安静地躺在榻上,朱元璋方寸大乱,嘴上一个劲儿的说软话。
“咱错了,咱错了还不成吗?
妹子你快醒来吧,咱不治安庆的罪了。”朱元璋保证道,“这样,只要你醒来,咱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妹子,你可别吓咱啊!”
朱元璋是真急了,那种即将失去挚爱的煎熬再次涌上心头,他的心慌极了。
这时,朱标气喘吁吁地被李青拉进寝宫,“父皇,李先生来了。”
“李青来啦。”朱元璋仿佛一下找到了主心骨,“李青你快看看咱妹子这是咋了?”
李青快步上前,搭上马皇后手腕,片刻后,稍稍松了口气。
“皇上放心,娘娘并无大碍。”
“好好好。”朱元璋如释重负,“那你快把皇后救醒。”
李青点头,抬手在马皇后脚上的涌泉穴点了一下。
涌泉穴有生命之泉的美称,也是肾经的起始穴位,可有效治疗头疼、昏厥等症状。
“嗯……”
马皇后呻吟一声,脸上浮现一抹痛苦,随后缓缓醒来。
准确来说,她并不是被救醒的,而是被疼醒的,李青刚才那个力道,就是肾脏正常的人也会感到非常疼,更何况是马皇后。
李青也是没办法,常规治疗需时良久,马皇后底子本就不好,若晕厥时间过长,他怕会出现不可控的情况。
因此才下狠手。
“妹子,咱不治安庆的罪了。”朱元璋挤开李青,温声道,“你别生气了,好好养身子。”
“呼~”
一口抑郁之气呼出,马皇后的脸色也逐渐恢复正常,听了朱元璋的话,轻轻点头:“那欧阳伦你打算怎么处理?”
朱元璋沉默片刻,道:“他犯下的罪不可饶恕,要是饶了他,日后还会有更多的欧阳伦,大明律也将形同虚设。”
“有罪自然要罚。”马皇后道,“削为庶民也好,发配流放也罢,我只希望你能饶他一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朱元璋又恢复了帝王风范,“这件事没的商量,后宫不得干政,妹子你……哎呦,你别翻白眼儿啊!”
马皇后惨然道:“长安才十八岁啊,难道让她守一辈子活寡?”
“法不容情,只有苦了她了。”
“你……”马皇后气结,“你走,我不想再见你。”
“咱走可以,但你得好好养病。”
“不用你管。”
“你……唉。”朱元璋无奈苦笑,“好,那咱走。”
朱标宽慰道,“母后,你安心修养,我这就去劝劝父皇。”
马皇后苦涩一笑,自己丈夫是什么人,没有比人她更了解,一旦决定的事儿,根本没有挽回的可能。
她挥了挥手,“本宫乏了,都退下吧!”
宫女行了一礼,悄然退了出去。
李青道:“娘娘,让微臣再给你针灸一番吧?”
马皇后轻轻颔首。
李青走到一旁橱柜取下木盒,开始给马皇后针灸。
……
两刻钟后,李青收起银针,消毒后连同木盒放回原处,“臣告退。”
“你等一下。”
李青脚步一顿,讪讪道:“娘娘,微臣的确按照你的意思敲打驸马了,但他已经铸下大错,无法挽回了啊!”
马皇后轻叹一声,“算了,这事儿也怪不得你,是驸马不争气,只是……苦了安庆那丫头。
李青,你也觉得欧阳伦必须死吗?”
李青默然片刻,缓缓道:“要是连欧阳伦都能放过,那大明朝就没有天理了。”
马皇后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静了好一会儿,李青小声提醒:“娘娘你现在需要保持一个好心情。”
“本宫的女儿都要守寡了,你让我保持好心情?”
饶是马皇后脾气好,此刻也动了怒,脸都气红了。
“娘娘你可别生气……”李青生怕她有个好歹,连忙劝道,“这未必是件坏事,尽早发现,及时止损,欧阳伦这样的败类哪里配得上公主?”
顿了顿,“所谓,失之东墙得之桑榆。”
马皇后一怔,诧异道:“你的意思是……再给安庆寻个夫君?”
不待李青回答,马皇后又道,“这不可能的,百姓家女子改嫁都会收到鄙视,更何况是皇家?”
李青问:“脸面重要,还是安庆公主的幸福重要?”
“当然是安庆的幸福重要。”马皇后苦笑,“可事关皇家颜面,哪是本宫一人可定的,皇上他万不会同意,朝中大臣也会极力劝阻,我可怜的…咳咳……”
“那她要不是公主了呢?”
李青和安庆谈不上交情,对她观感也很差,但事关马皇后病情,他也不得不帮她一把。
“不是公主?”马皇后眼睛一亮,沉吟道:“若是这样,倒也不失为一步好棋。”
她的脸色逐渐多云转晴,“这件事千万不能外传。”
“微臣遵旨。”李青拱了拱手,“那娘娘你……”
“本宫会注意身体的。”马皇后声音轻快起来,“你退下吧!”
……
走出乾清宫,李青长长舒了口气,要是把马皇后搭进去,那可真就悲剧了。
“李大人。”小桂子迎上来,“皇上口谕,令你去御书房见驾。”
李青点点头,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
李青一进来,朱元璋就急问道:“皇后的身体如何?”
“皇上放心,暂时无碍了。”
“那就好。”朱元璋放松下来,“欧阳伦审出眉目了吗?”
李青取出供词,“这是已经审出的罪证,请皇上过目。”
朱元璋接过,看过之后淡淡道:“明日正午,斩了,你去行刑。”
“呃……皇上,不继续审了吗?”
“还有必要吗?”朱元璋扬了扬手中的供词,“光是这些就够诛他九族了,咱开个恩,只杀他一人,不过赃款要全部追回来,等斩了欧阳伦,由你领办。”
“微臣遵旨。”
~
出了皇宫,李青没有直接回家,转身去了衙门。
不管如何,今儿那些上司也算义气,论迹不论心,不论们出于什么目的,今天他们确实帮了自己。
李青想着当面道个谢,趁他们离开前请吃个饭,聊表谢意。
人情世故什么的,虽然俗套了些,但却很有用,后世也是如此,可谓经久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