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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顿时,老爷子又笑了起来。

    大诰,是历经数次由老爷子亲自督促颁布的最高律法。里面详细记载了,对于各种贪官污吏的处置办法。

    颁布天下,要人人家中一本,若百姓不识字,地方官还要派夫子去讲解,使百姓明其所以。若地官方施行不到位,罢官免职发配充军。若百姓拒而不受,则全家发往边疆,取消大明民籍。

    一旦百姓发现官员残害他们,可手持大诰进京告状,沿途官吏不得阻拦,谁拦谁死。

    可能山高皇帝的远的地方,做不到如此。但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当官的丝毫不敢糊弄。

    而且由于去年的叩阙案,老爷子再次三令五申,务必使天下百姓知晓大诰。无论城民农民,皆为一体。

    同时又在大诰中加了几点,凡城市乡村贤良中正之士,若地方官吏有残民之举,可绑缚京师告状。

    说白了,就是告诉百姓,哪个贪官敢欺负你们,直接抓起来送到京城,老子给你们做主。

    虽然有些理想化,百姓未必敢如此,但古往今来鼓励民告官,抓官的皇帝,老爷子的确是第一人。

    “徭役呢?”老爷子又问,“你家中田地虽少,可也是自耕农,农闲的时候要服徭役的,徭役重不重?”

    “嘿嘿!”胡老三笑了起来,“我命好,官上给安排的徭役,是好活!”

    这让朱允熥有些好奇,徭役就是为国家服务,干的都是体力活,微微能抵偿一些赋税。就好比朱允熥北征高丽,发辽东民夫随军使用。这些人自带粮食,用劳动换取减免赋税。

    别人都避之不及,怎么这胡老三还说是好活呢。

    “你是啥活?”老爷子笑问。

    “收大粪!”胡老三美滋滋的,“到我服徭役的日子,我赶着驴车去京城里沿街受粪!”

    “这收大粪,怎么是好活呢?”老爷子来了兴趣,问道。

    “您老这就不懂了!”胡老三得意的笑道,“粪是宝啊,我家的地能长这么好,就是因为粪!我在城里收了粪,直接拉回自己田里,这叫啥肥水....?”

    “肥水不流外人田?”老爷子笑道,“你这后生,脑子倒是灵光!粪,可是上好的肥料!”

    “除了当肥料,还能混到几个钱呢!”胡老三神秘的说道,“我勤快,随身带一个刷子,大户人家的马桶都给刷干净了,隔三岔五能得几个铜钱的赏钱!跟我一块收大粪的,是临镇的几个富户,他们嫌臭,每人给我几斗粗粮,我就把活包圆了!”

    “怪不得你庄稼种那么好!”朱允熥也笑道,“这么说来,你虽地少,可日子也不比别人差。就算再生两个儿子,也累不着!”

    “可不敢这么说!”

    胡老三连连摆手,“也辛苦呀!您看,我家驴天天拉车,都累廋了。”

    朱家爷俩好奇,扭头去看那头驴。那畜生还颇为傲气,一边吃着干草,一边硕大的鼻孔喷气,还给了他们爷俩一个大大的白眼。

    “好畜生!”老爷子笑道。

    这时,院子里的孩子们一声欢呼,“娘回来了!”

    只见,胡老三媳妇拎着一尾十来斤重的鱼,还有几块豆腐进来。冲老爷子和朱允熥腼腆一笑。

    “贵客稍等,给你们炖鱼吃!”

    第72章

    往事风雨美味,要会搭配。

    民间美食的取材,充满着智慧。

    这样大的河鱼,肉质往往失了鲜美滑嫩,用农家简单的方法烹制,往往还会带有些土腥味。

    但若是用大油来做,简单的搭配之下,就显得鲜美异常,不但能突出鱼的鲜美,还有油脂的芬芳。

    几个孩子蹲在灶台边烧火,然后流着口水眼巴巴的望着锅台。

    胡老三的媳妇热锅之后,两勺如羊脂一般的大油放入锅中,油遇到烧热的铁锅,顿时滋滋的融化,飘出香味。

    朱允熥注意到,趁着胡老三眼神没看向那边的时候,他婆娘悄悄的让孩子们,一人舔了一口猪油。

    几个孩子,仿佛吃到了世间最美的味道,脸上洋溢着幸福,灶火映照下,脸上笑容跳动。

    等锅里的大油热了,大片的葱姜下锅,炒出香味。随后剁成几大块的大鱼下去煎制,顿时异香扑鼻。

    又麻利的把鱼肉反面,待两面煎到变色,加井水覆盖住。放入叠成段的大葱,小心且爱惜的淋上酱油,用小火慢炖,盖上盖子。

    这种烹饪方法,和后世朱允熥家乡的炖鱼方法有些类似。

    后世人总把菜肴分成南北,把饮食分为粗细。那是因为物质生活有着极大的提升和飞跃,而在此时,物资相对匮乏,一年都不见得吃几次肉的农人们,对待肉食的烹饪手法,几乎是相同的。

    先大火烧开,等到开锅了,灶台里的火也就变成大火,然后再放入豆腐等物,大火收汁。

    老爷子鼻子动动,看着锅台那边,笑道,“还是大锅饭,香呀!”

    胡老三把桌子拿到院子中,小心的擦拭干净,带着缺口的饭碗也擦亮了,摆放在桌面上。

    “这位老爷子,我家里可没有酒!”胡老三对朱家爷俩笑道。

    老爷子白他一眼,“给你抠的!”

    朱允熥微微一笑,转头对李景隆说道,“你走一趟,打些酒,看看有猪头肉没,称几斤!”

    “那哪行!”胡老三咧嘴一笑,却压根没拒绝。

    老爷子再次笑骂,“这抠门地!”

    锅开了,掀开锅盖,是带着弄弄咸香的水蒸气,锅台边的孩子们欢呼雀跃。

    白色的豆腐切成小块,放入汤汁中,胡老三的媳妇又撕了下白菜等,一并放进去。

    这时,胡家老太太拄着拐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布袋子。

    “娘,您咋出来了,饭马上就好了,一会儿子给您送去!”胡老三马上起身迎接母亲,“这几日您闹病,儿子让媳妇蒸了米饭,给您泡鱼汤吃可好?”

    “你个混账!”面对儿子的孝顺,胡家老太太却直接抡起了拐棍,又打又戳,嘴里骂道,“白得了那么多银钱,却不晓得好好招待贵客。就炖鱼?肉呢?酒呢?我在屋里听得真真的,还让人家自己掏钱,胡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老爷子看得眉开眼笑,小声道,“该打!”

    朱允熥却站起身,开口道,“老人家,不怪胡三哥,我们人多,这条鱼确实有些不够!”

    他不说还好,老太太听了,手里的棍子重重的在儿子的后腚上戳了几下,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丢人的玩意!”

    说着,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晃动手里的袋子,对儿媳妇说道,“过来,把这里面的鸡子儿炒了!”

    “娘!”胡老三大急,“这可是您老攒着,留着以后换东西的!”

    乡下人家,鸡蛋鸭蛋都是好东西,换个盐,换个针头线脑,或者送礼都是拿得出手的东西。

    “你得那些银钱,够买多少鸡子的?家中来了贵客,只卖一条鱼,寒不寒蝉?贵客是长者,你可曾叫村中尊长过来作陪?”老太太怒骂,“天降横财,要知道散出去些。这样才不招人恨,才不让人说闲话。不然这钱,你也守不住!招待客人,你抠的连德都没有了,没德行,家能过好吗?”

    “这老太太,有大智慧!”老爷子对朱允熥小声说道,“治家如蓄水,满则溢。待人要以真以诚,穷不失礼,方为良善人家!”

    朱允熥看着那边不敢躲母亲拐杖的胡老三笑道,“胡老三虽然抠,可百善孝为先,方才还说给他母亲蒸了米饭!”

    老爷子看了一眼胡家老太太,笑道,“不枉她辛苦拉扯大的儿子,给他成家立业!”

    那边胡老太训完了儿子,又开口道,“儿媳妇,把这鸡子炒了,多放油,用葱花炒,炒到金黄,但不能炒老了!”

    胡家媳妇看看丈夫,然后在围裙上擦擦手,听话的接了。

    农家鸡子,打在粗碗里,黄是红色的,好看极了。一群孩子又流着口水围上去,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中稍大的那个,看了一会之后,把还带着些蛋液的蛋壳,碾碎了,捧到驴的食槽中,和草料混合在一起。

    那头驴,亲昵的在他脸上蹭蹭。

    “贵客,让您见笑了!”胡老太在老爷子身边坐下,笑道,“小门小户,我儿没见识,失礼了!”

    “无妨!”老爷子笑道,“过日子嘛,算计着点,错不了!”

    “您当真是看上他种地的手艺了?”胡家老太太仍不放心的问道,“他种地哪有啥手艺,不过是多施肥,深翻土而已。这些事,庄稼人都会!”

    那几十块银元,真是个天文数字。老太太,实在是被吓住了。

    老爷子呵呵一笑,“不瞒你说,咱也是庄稼人出身,家里的地,也是精施肥精伺候的。可是跟你儿子种的一比,差了不少。咱想,肯定是有啥咱没做到的地方。等过几日得闲了,让你儿子去咱的地上瞅瞅,按你家的法子,给咱弄弄!”

    老太太还不相信,“不过是庄稼把式,能稀奇到哪里去?他不过是肥多........”

    老爷子不愿意继续这话题,开口道,

    “你多大岁数了?”

    老太太笑道,“六十七了!”

    “哟,比咱大几岁,还真是老姐姐!”老爷子笑道,“加把劲,再多活几年,活到七十!”

    人生七十古来稀,这时代六十多岁的老人,已属长寿了。

    “活岁数大了,招人烦!”胡老太笑道,“这也就是赶上了太平世道,皇上体恤咱们小百姓,不然放在前朝,早就死了!”说着,吧唧下嘴,“不病死,也饿死!”

    “咦,人活多大岁数都是天注定,是寿禄,跟皇上有啥干系?”老爷子眉开眼笑的说道,“他皇上,还能让人长寿!”

    “这话可不对!”胡老太正色道,“没洪武爷给的太平世道,日子能这么踏实?贵客您岁数比我小几岁,咱都是经过乱世的人,以前啥日子,现在啥日子!”

    老爷子点头,“嗯,那倒是!”

    “以前,咱老百姓起早贪黑的干活,可种下的粮食十成都留不下一成。大都城的皇上要,地方的贪官也要,不给就要杀头,谁管咱们死活!”老太太拄着拐,缓缓说道,“若不是洪武爷做了江山,知道穷人的艰难,咱们能有这好日子!”

    “有理,有理!”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

    这种乡野村夫的话,胜过朝臣歌功颂德百倍。朱允熥看到,老爷子的眼神锃亮,全是得意。

    “要说咱们洪武爷,也不容易!”老太太又道,“一介布衣,打下这盛世大明朝,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我虽是个老妇,也知道必然九死一生。”

    老爷子笑得胡子在颤,“咱听说,大明的皇上,以前就是个要饭的!”

    “英雄不问出身!”胡老太太说道,“上天也是再见不得天下百姓受苦,所以才降大任,给了咱们洪武爷!”

    朱允熥越听越觉得有些奇怪,这老太太的言语,浑然不似乡下的老妇,开口问道,“老人家,听您说话,您是不是读过书呀?”

    “我娘以前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呢!”胡老三端着炖鱼,放在桌上接口道,“我爹以前也认得字的!”

    老爷子奇道,“老姐姐,当真?”

    “都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原来我家也是读书人,后来世道乱,家境败落了!”老太太叹息道。

    “怎么败的?”老爷子问。

    胡老太沉吟半晌,“我祖籍在淮西,至正年间淮西大乱,义军攻了濠州,又攻了滁县!我随着父亲和丈夫,往这边逃!”

    “怪不得!”老爷子一拍大腿,“咱听你说话,带着淮音!”

    老太太一笑,“您说话,一点淮音都没变!”

    老爷子得意一笑,“乡音不能忘,忘了乡音是忘本!”说着,继续道,“老姐姐,你继续说,你咋到了应天府呢?”

    第73章

    又有人告状?“那些年,那仗打得呀,遍地都是死人!”

    饭桌边,老太太叹息着继续说道,“我跟着父亲丈夫家人一路跑,路上遇到溃兵,把我们抢了个干净。后来,好不容易逃到了应天府!”

    “才过几年消停日子,又赶上洪武爷攻集庆路,带着大军过江!”

    “洪武爷一来,城里就乱了。守城的大元达鲁花赤抓民夫,搜刮钱财,我父亲兄弟都被抓了去!”胡老太叹息道,“后来,他们都死在了城墙上,做了刀下鬼!”

    老爷子脸上的笑容,顿时没有了。

    不知为何,朱允熥觉得老爷子的气势,变得有些局促起来。

    “又过几年,你丈夫也死在了城墙上。这回,是洪武爷下令修城墙,是吧!”老爷子轻声道。

    “都是命!”胡老太微微笑笑。

    “老姐姐!”老爷子忽然开口,“你家破人亡,家境败落至此,都是大明打仗闹的,你不恨吗?咱听你,说的可都是洪武爷的好哇!”

    “恨的是世道,不是人!”胡老太继续说道,“要是没洪武爷,天下说不定还有多少人要死。百姓本就是蝼蚁,真乱世的时候没人在乎。洪武爷夺了天下之后,善待百姓,就是大恩!”

    朱允熥见老爷子心情不好,“爷爷,大乱才能大治,天下数百年一轮回,非人之过也!”

    “话是这么说!”老爷子道,“但当年,毕竟是杀人太多了!”

    乱世,人不是人。

    当年老爷子在淮西濠州从军,攻定远,下滁州,占和县,一路攻城略地,在羽翼未丰之时,手下又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莽夫,有些违心事,也是做了不少。

    农民起义,其实最为残酷。这些人一开始,只有杀戮才能活下去,对于世界,更多的是破坏。

    而等到羽翼丰满之后,才打出山河奄有中华地,日月重开大宋天的口号。(这是刘福通的口号,朱元璋属于北方红巾一脉,也用!)用来安抚人心。

    再往后,大明势不可挡,传檄天下,对北方怒吼,驱逐鞑虏,恢复中华,陈纲立纪,救济斯民。

    “娘,贵客,吃饭吧!”饭都好了,胡老三在边上喊道。

    “贵客,请!”胡老太笑道,“过去的事呀,都过去了。乱世道没了,咱们都好好活。现在世道太平,只要儿孙们勤快认干,家业总能兴旺起来!”

    老爷子展颜一笑,“老姐姐,您这话在理,咱听着,比读书人说的都强!”

    胡家的小院里,顿时满是欢声笑语。

    大块的鱼肉摆在粗陶盆中,炒得金黄的鸡蛋,还有李景隆买来的酒菜。只有一张桌子,朴不成李景隆等人,便和胡家的孩子们,一人捧着一个碗,蹲在地上吃。

    见胡家热闹,庄邻们不免好奇,胡老太又让儿子,把庄子里年纪大的,德高望重的老者请来作陪。

    这下,朱允熥都没地方坐了。桌子上都是头发花白的老头,咧着缺牙的嘴,笑着说话。谁家的收成好,谁家的儿女孝,谁家孙子多,谁家牲口壮。

    老爷子被一群老人簇拥在中间,笑得欢畅。朱允熥端着饭菜上尖的饭碗,在院子里找地方。

    李景隆这厮,正坐在一个倒扣的木桶上,愁眉苦脸的看着手里显得有些粗鄙的饭食。

    “吃不下去?”朱允熥过去,问道。

    “还行!”李景隆站起来,微微欠身。

    他肯定吃不下去,他李景隆出身尊贵的公子哥,从小锦衣玉食的,这种农家饭,连他家下人吃的都不如。

    “起来!”朱允熥用胯一撞,心安理得的占据李景隆那个倒扣的木桶,舒服的坐下,笑道,“吃吧,别有一番风味。再说,我看胡家媳妇是个干净人,做菜的家伙都收拾的干净!”

    李景隆站着,正靠着驴的食槽,苦着脸,“可他家的爷们,是收大粪的呀!”

    “又没让你吃大粪?”朱允熥怒道,“爱吃不吃,不吃饿着!”说完,大口的扒饭起来。

    味道,自然不算好,和宫里的比起来不值一提。

    可是一见边上,胡家几个恨不得把脑袋埋在饭碗里,大口吃着的孩子。朱允熥感觉,这饭也挺有滋味。尤其是金黄色的鸡蛋,入口喷香。扒及下饭,发现混合了麦豆的粗粮饭中,埋了许多炖入味鱼籽。

    他不由得抬头,朝边上望去。

    正给孩子们碗中添鱼汤的胡家媳妇,也看向这边,腼腆羞涩的一笑。

    李景隆左手拖着饭碗,慢慢蹲下,看看那边,小心的说道,“殿下,您若是爱吃农家饭食,改日赏脸,去臣的庄子上。前日臣吃了一顿鸽子肉丁酱拌饭,滋味顶好,还有酸梅汤..........”

    “你那是农家饭吗?”朱允熥怒道,“鸽子肉丁?你吃的比孤还好?”说着,忽然一笑,“老李,你吃不吃,你再不吃,可就没有了!”

    李景隆一愣,正想着这话什么意思,忽然感觉脸颊上有热气喷来。

    一转头,正好遇到一颗硕大的驴头。

    妈呀一声,李景隆差点吓得摔倒。原来是边上那头驴,把脑袋从窝棚里伸出来,正大口吃着他碗里的饭。

    见李景隆惊呼,那头驴翻个白眼,咧着大嘴,长长的舌头继续卷着。

    可怜曹国公一碗饭还没吃,竟然被驴先给用了。

    此时,喝得美的老爷子在桌上回头,对蹲着吃饭的侍卫们说道,“都吃了,吃干净!不许剩!”

    顿时,李景隆捧着半碗驴吃过的饭,欲哭无泪。

    “嘿嘿!”朱允熥在一旁坏笑。

    天色已晚,酒足饭饱。

    老爷子用草棍剔着牙花子,悠哉的起身,“天不早了,叨扰你们一顿,咱回去了!”

    “贵客慢走!”胡老三行礼道,“不送了!”

    “不嫌弃,下回路过,家里坐坐!”胡家老太太笑道。

    “一定一定!改日再来看老姐姐!”老爷子说着,手在腰上乱摸起来。

    见状,朱允熥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块温润的玉佩,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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