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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

    此时不禁让朱允熥想起韩克忠临行之前给自己的秘折中说过的话,县乡士绅多是欺软怕硬之辈,平时沽名钓誉笼络人心,不过是以乡野贤名和官服讨价还价。

    且诸如家中有功名之家,只可威慑不可一味施恩,否则做大乡里名为乡老,实为乡患。

    这些年朱允熥不断结合前世的见识,和今生相互印证,发现大明王朝有两个棘手的问题。

    第一,那就是对西南包括边疆地区的番邦土司等,没有处理好和他们关系,没有实行有效的中央集权统治,所以他才要建立理藩院。

    第二,那就是乡绅的问题。终明一朝,还真是皇权不下县。使得士绅地主阶层不断庞大,侵吞国家最为宝贵的自耕农。而现在借着推行新政,也正好把这个顽疾处理。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还是要一步一步的来。

    这两件事急不得也急不来,可话又说回来,若朝堂之中多些韩克忠这样的臣子,这些事也不会迟到哪里去。

    “哎!”此时,朱允熥忽然微微叹气,“不是朕要当着你们面发火,是这些奏文折子看多了实在火大。中枢各项政策都是诸臣工和朕的一片苦心,可到了地方上,却屡屡受挫。”

    “做事么,朕看不到谁当仁不让。叫屈吗,去各有各的理由而且理直气壮!”说着,又摇摇头,“有时候朕真想学着皇爷爷,看谁不顺眼捉过来当头就是一刀!”

    此话,众臣心中一凛。

    想当年老皇爷杀官最厉害的时候,臣子们上朝之前都要跟家里交代好后事,一个不小心惹恼了老皇爷,当天就回不去了。

    好不容易把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熬过去,如今新君又提起这茬,更让人胆战心惊。

    “臣知道,皇上说的是气话!”吏部尚书凌汉笑道,“老臣看着皇上长大的,您最是仁厚!”

    “呵!”朱允熥笑道,“老尚书何时也学会拍马屁了?”

    凌汉一笑,心中却道,“我只是头铁,又不是傻!”

    “还有别的事吗?”朱允熥问道。

    礼部尚书郑沂开口,“皇上,吏部右侍郎侯庸遣人来报,再有两天他就到京城,例行询问是先面见陛下还是.....?”

    “直接去吏部当差,右侍郎空了许久一堆的事,先把事做好再来见朕,他若做不好朕也没那闲心见他!”说着,朱允熥又问道,“对了,他母亲到何处了?”

    “候庸的母亲应是晚些到,毕竟上了年岁,路行得慢些!”

    “等他母亲来了,给他三天假吧!”朱允熥想想,“这些年在地方为官忠孝不能两全,吏部事再多也不差这三天,让他陪她母亲好好在京城逛逛!”说着,笑道,“大明能有今日安定繁荣,候庸这样的官员居功至伟!”

    ~~~

    见过了臣子们,一晃已经到了下午。

    朱允熥仍旧不放心,带人朝老爷子那边走去。

    还不等到了坡田那边,就听见老爷子的大嗓门。

    “给那些跟咱种地的庄稼把式们,都准备酒菜。上午不是杀了头猪吗?大片肉给咱炖上!猪头呼上!”老爷子坐在山脚下的林荫下,对朴不成交待道,“寻常地主家,请佃户帮闲都要给足酒肉吃好喝好。咱更不能落这个脸面,不但要吃好吃饱,还要管够,让他们都带回家去,婆娘儿子跟着一块吃!”

    “奴婢知道了!”朴不成也是一身农装打扮,“老爷子,猪蹄子给您留着?”

    “嗯!卤了!”老爷子笑道,“最好是放一宿卤得上面带着皮冻,咱抱着啃!”

    这时,朱允熥已走到老爷子身边。

    老爷子面前摆着一方矮桌,桌上一盘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渣,还陪着一壶酒。

    “忙完了?”老爷子也看到朱允熥,笑着说道,“坐下吃点,刚炸好的油炸,蘸着椒椒盐吃!”

    “皇爷爷,御医说了,您老现在腿上肿了,不能吃这些酒也不能喝......”

    “你是爷爷还是咱是爷爷,见面就管老子。咱还能活几天?吃点顺口的咋了?啊,他娘的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喝,活一百岁也不快活!”老爷子骂了几句,“你爱吃吃,不爱吃滚蛋!”

    又被骂了一顿朱允熥也不恼,坐在老爷子边上,也不用筷子直接上手抓起一块油渣。

    “等会!”老爷子忽然开口道,“那是鸡冠油,咱得意的。你吃那沙肝,香着哩!”

    朱允熥捏起一块,沾了些椒盐放嘴进嘴里大嚼。

    “哎!”老爷子忽然叹气,喝口酒,“还真是老了,以前腿上这点伤算个球啊,该干啥干啥。现在不过是肿了,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在田里走几步就疼的要命!”

    “下面那多么种庄稼的好手帮您种呢,您老没必要亲力亲为!”朱允熥笑道,“就跟过去您打仗似的,坐镇中军指挥千军万马,哈哈!”

    “种地跟打仗可不一样,打仗是杀人,种地是活人!”老爷子斜眼看看朱允熥,拿起一块炸的边上金黄的鸡冠油小口的吃着,说道,“大孙,你再叫俩人过来陪咱一块种地!”

    “谁呀?”朱允熥奇道,“您老开口就是了,为何还要孙儿给您叫?”

    “呵呵,这两人咱可叫不动啊!”老爷子斜眼看着朱允熥,“蓝玉,席老道不是你藏着呢吗?”

    第138章

    烟火(1)常家的后花园中,朱允熥见到了席应真道人还有蓝玉。

    许久未见,蓝玉清瘦得不成样子。原本虎背熊腰的人,如今已经瘦得有些脱相。不过精神还行,悠哉的在花园中打着五禽戏。

    席老道却是红光满面,坐在葡萄架下,一边喝着冰镇葡萄酿一边跟常家的丫鬟调笑,嘴里讲着潘金莲倒挂葡萄架的故事。

    开国公常升引着朱允熥缓缓进来,俩老头同时停住手中的动作。

    席应真有些错愕,随后带着三分叹息放下手中的琉璃酒杯。

    蓝玉则是面色微微有些激动,见朱允熥过来赶紧行礼。

    “叩见皇上!”

    “起来起来!”朱允熥亲手把蓝玉扶起来,打量着对方,笑道,“病好些了?朕看你虽然清瘦了许多,可精神还行。平日吃的好,睡得好?”

    “有劳万岁爷惦记,罪臣一切都好!”蓝玉动容。

    他在常家已经养了许多日子,虽是锦衣玉食又有席老道这个医术高超之人给他诊病,可却半点自由都没有。他这样的人不怕死,他怕的是被人遗忘。

    “快坐!”朱允熥亲手扶着蓝玉坐下,笑道,“是朕的不是,按理说该早点来看你,可国事繁忙........”

    “臣都知道!”蓝玉笑道,“臣知道皇上心里挂念臣!”说着,微微叹气,“皇上御极天下,不知多少军国大事要您来定夺。”说到此处,又重重叹气,“可恨臣这身子,想给皇上分忧都不成了!”

    他这一生,虽是淮西勋贵,却发迹于大明建国之后。一方面是他确实是大明中生代将领之中的翘楚,二来因为他是故太子朱标的姻亲,对他刻意提拔器重。

    太子朱标在时,他就盼着太子爷早点当皇帝,他蓝玉帅大明虎贲横扫四方。等朱标故去,他暗中联络勋贵,就是为了保朱允熥这个朱标嫡子上位。

    现在朱允熥贵为天子,而他却英雄迟暮疾病缠身,不得不说造化弄人啊!

    “好好养着,总有用到你的那天!”朱允熥笑笑,“出镇边疆是不大可能了,但将来去武学中教些生员还是可以的。到时候,你蓝玉也是门生遍地,呵呵!”

    闻言,蓝玉的脸上露出一笑意,但又马上收敛,不悦的看着席应真,“你这老儿,皇上来了你还敢大剌剌的坐着,还不过来叩首?”

    席应真翻个白眼,依旧斜靠在躺椅上,“贫道乃化外之人.........哎哎,蓝玉你别动手.....!”

    眼看蓝玉大手直接把干瘦的席应真提溜起来,按在自己脚下,朱允熥笑道,“算了,跪朕的人不少他一个!”

    席应真抬头,眼睛溜溜转,“您来....是不是有事儿?”

    顿时,席应真紧张起来,“可是为了你家老爷子?”

    朱允熥又笑着点头,算是答应。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席应真嘴里一连说了四个完了,“这可是寡妇死了儿子,他娘的没指望了!”说着,一指蓝玉和常升,“道爷我早说过,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药给你们开了放道爷走就是,你们偏不听!”

    “哎呀哎呀,可怜道爷我阳寿未尽,就要..........”

    朱允熥忍不住笑道,“不是杀你!”说着,顿了顿,“皇爷爷要见你们?”

    “不去不去!”席应真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你家老爷子什么脾气你知道,杀人都不带眨眼的,脾气那是猫一阵儿狗一阵儿........”

    “放肆!”蓝玉大声呵斥,额头青筋乍现。

    席应真撇嘴,“吼,你现在还装起忠臣孝子来了?”

    “你...........”蓝玉大怒。

    朱允熥一把拉住他,对席应真道,“去吧,没人又要杀的意思!”说着,站起身道,“老爷子对你心里是有气,可他若要杀你,何必非要见你,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一番话,直接让席应真陷入沉思。

    是的,这话绝对没说错。他朱重八这辈子要杀人,何时做过这等脱裤子放屁的事?他想杀谁,直接就杀了,被杀的人甚至都搞不清自己是因为什么死的。

    “明早有人来接你们,朕就不和你们一块去了!”朱允熥又道,“不过,朕觉得老爷子找你们,是好事!”

    说着,对蓝玉颔首笑笑,带着常升转身出去。

    常家的府邸很大,甚至比曹国公李景隆家的还大上几圈,但不如对方那般雕梁画栋,却又有几分大气磅礴。

    朱允熥在前,常升在后。

    “皇上!”许久之后,常升终于开口道,“老皇爷要见席道人,是不是身子不怎么好?”

    他很清楚为何朱允熥一定要把席应真养在他们常家,一来是为了保护他席应真。二来么,说句不好听的老爷子如今年岁越来越大,到了关键时刻,兴许还要这席道人出力。若是放走了他,天涯茫茫再去寻这么个人,可就难了。

    “没有的事,别瞎琢磨!”朱允熥笑笑,回身时却脸色凝重,“你是朕的舅舅,刚才这话朕就当你没说过,仅此一例!”

    “臣遵旨!”其实常升刚一说完就后悔起来,作为臣子是绝对不能私下揣测圣躬的。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传出去就或许就变成他常升盼着老爷子有个好歹。

    “如今你掌管着京师大营,三舅掌管着九城防务,权柄日重更要谨慎言行!”朱允熥继续朝前走,口中缓缓道,“不是朕要敲打你,而是今时今日已容不得两位舅舅和以前一样随性,多少双眼睛看着你们啊!”

    这话,让常升心中暖流涌动。

    他常家是军功外戚,当年朱允熥为皇孙时,他们地位虽然尊崇却权柄不重。而如今以外戚之身掌握军权,看似风光无限,实则稍微行差踏错,就会有无数的骂名砸过来。

    皇上这是在为他们着想。

    这时,朱允熥已走到常家大门口,门外的太监们撩开马车车帘,恭迎圣驾。

    朱允熥迈过门槛,笑道,“哎,难得出宫一次,又要回去了!”

    “皇上日理万机国事为重!”常升在后面说道,“天下的担子都在皇上一人的肩上.......”

    “嗯嗯!”朱允熥哼了两声,不等常升说完就进了车厢。

    此刻,他格外怀念李景隆。

    若现在他身边的是李景隆,听了他刚才的话定然要说,万岁爷这些日子累了,要不臣带着您解解乏乐呵乐呵?

    此时正是斜阳西落,说不得两人换上便装,秦淮河赏月,画舫中听辞,悠哉惬意不胜快活。

    “臣等恭送皇上!”常升带着家人在门口跪送。

    “起驾!”

    队伍缓缓前行,虽算是微服出宫没有任何的仪仗,可也是数百人的队伍,宛若一条长龙。

    “万岁爷回宫?”王八耻隔着窗帘问道。

    “嗯!”朱允熥在里面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撩开帘子,“太平奴,你过来!”

    侍卫邓平赶紧上前,“万岁爷您有何吩咐?”

    “平日你在京城,都有什么消遣?”朱允熥笑问。

    第139章

    烟火(2)“你平日都有什么消遣?”

    闻言,邓平心里马上咯噔一下。

    万岁爷这意思明摆着呢,是想在外头......

    可他不敢说啊,他可不是他姐夫李景隆,即便是带着万岁爷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旁人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曹国公,皇上的亲戚。

    他邓平不过是皇上的侍卫,别看他老子也是追封郡王的,但兹要是他有半点拐带皇上的意思,那群御史就能把他生吞活剥喽。

    于是他的目光悄悄的看向旁边的王八耻,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只能硬着头皮道,“臣自从入宫当差以来,每日就是当差,许久不曾在京中.....”

    “吞吞吐吐!”朱允熥不悦道,“说实话!”

    “是,臣平日在京中也不过是吃喝玩乐!”邓平不敢有所隐瞒,低声道,“得空了,就约几个好哥们吃酒,烤个全羊吾的。或是干脆找个酒楼,再找几个唱曲的姑娘!”

    “好哥们!”闻言朱允熥微微叹气。

    这个词对他来说已经太陌生了,在这个时代他拥有着一切,却也失去了许多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

    遥想当年,出车到后半夜。他那些冤种同学哥们微信电话哗哗打,哪呢?回来没?过来喝点?有姑娘!真的!

    路边摊一座,花生米拍黄瓜干鱿鱼大腰子,再配上冰镇啤酒。

    兄弟们都知道他开车不易,起早贪黑赚不到几个钱,每次都是早早的背着他结账。

    一群兄弟坐一块儿喝酒吹牛,对着过往的小姑娘吹口哨。偶尔碰见夜店散场的小妹妹来宵夜,还厚着脸皮过去联桌儿加微信。

    脑中想着这些,朱允熥的脸上难免露出几分怅然。

    这怅然正好落在邓平的眼里,他心中忽然道,“姐夫说的对,皇上的日子也不快活!”

    “先不回宫了,找个地方坐坐吧!”朱允熥道。

    “万岁爷!”王八耻急道,“眼看天就黑了,您再不回去宫里边就该急了。到时候,保不齐还要惊动各位大臣.......”

    “啰嗦!”朱允熥不悦道,“就在外头坐一会!”说着,对邓平道,“你找地方!”

    “是!”邓平低声答应,心中叫苦,“哪去呢?赌坊?不行不行,皇上去摸牌九摇骰子,要是被那些文官们知道了,祖坟都能给我刨喽?”

    “青楼?更不行!那些文官们知道喽,能把我直接塞邓家祖坟里活埋了?去哪呢?”

    “有了!”邓平突然眼睛一亮,低声道,“皇上,南城那边有个夜市倒挺热闹........”

    闻言,朱允熥大喜,“就夜市,走着!”

    说罢他直接从车厢中出来,不耐烦的挥挥手带着几个侍卫,走向人潮。

    ~~~~

    什么是人间烟火?热热闹闹,笑语连连,大声喧哗甚至乌烟瘴气就是人间烟火。

    行走在汹涌的人潮之中,耳边充斥着油锅中嗞啦嗞啦的声音,摊贩的大声叫卖,双方讨价还价,还有孩童稚嫩的欢笑,带着几分酒意的年轻人肆意说笑。

    这场景有些嘈杂,但却是鲜活的人生。

    繁华殿宇宫阙万里不知多少毁于战火,帝王将相多少埋于黄土,功绩也只变成传说,即便是雄伟的万里长城传承至今也多有残破。唯独这份最平常的嘈杂,最俗气的烟火,一代代的传承,永远兴旺不休。

    人群之中邓平满脑门是汗,握着短刀的手都湿透了,警惕的看着四周。

    而朱允熥则是面带微笑,不时的到处张望,什么都不在乎。

    “豆腐脑哩,甜甜的豆腐脑哩!”

    白嫩的豆腐脑在木箱之中,看着赏心悦目。旁边的带孩子的夫妇,买了一碗多加一个钱,让店家多放些糖。

    热乎乎的豆腐脑捧在手心,一口下去孩子明亮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然后献宝一样举着送到抱着他的母亲嘴边,年轻的母亲微笑着浅浅吃了一口,孩子又迫不及待的要把甜味分享给父亲。

    父亲却摆摆手,“我可不爱吃着甜的,儿子你吃,不够爹再给你买!”说着,大笑道,“儿子吃胖胖的,哈哈!”

    是不爱吃甜的吗?甜是最让人幸福的滋味。他不是不爱吃,他是舍不得吃。

    年少时的一切轻狂,在为人父之后都会化作对妻儿的体贴和担当。

    “糖炒栗子!不甜不要钱!”

    旁边的铁锅中,开壳的栗子红润饱满散发着甜香,刚吃过豆腐脑的孩子,眼睛又直了。

    年轻的父亲毫不犹豫的掏兜,“两包栗子!”

    妻子马上开口道,“买那么些吃不完呀!咱儿子能吃多少?”

    “他吃不完不是还有你吗?”年轻的父亲笑道,“我记得你最爱糖炒栗子了!”说着,柔声道,“别心疼钱,不就是一包栗子么,你爷们买得起!掌柜的说了,下个月我当大伙计,月俸多给一吊钱!”

    妻子高兴得容光焕发,“那也不能乱花钱啊!咱们还要攒钱买房呢!”

    “放心吧媳妇!你爷们肯定让你住上大房子!”年轻的父亲,毫不犹豫的拍着胸脯。

    夫妻二人的对话,传入朱允熥的耳中,前生今生这些浮世场景是多么的相似!

    “万岁......皇........您找个地方坐坐?”人潮越发的多,邓平越发不安,低声问问道。

    朱允熥的目光从那对夫妇身上挪开,忽闻到有些熟悉的香味儿。那是羊肉混合着香菜小葱的味道。

    不远处有个格外热闹的摊子,摊主光着膀子围着围裙,身前是一块架在炭火上的铁板,手中两把铲子不住的翻着铁板上的羊肉片,肉片刚一变色,大大的香菜和小葱撒进去快速翻炒,最后撒上一把孜然。

    口中大喊一声,“出锅了,您几位趁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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