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现在西玛星系的先头部队已经完全踏进弗莱尔的领地了。”“哎呀，弗莱尔的指挥明显慌张了起来，竟然选择让选手按照原本的分配上前支援，恐怕来不及了呢。”
而场中的局势正如解说预测的那样，来不及了。
西玛星系的前锋部队势如破竹，几乎没受到什么阻碍就将前来阻挡的机甲各个击破，而后续慌里慌张赶来的更是完全送菜的命。
弗莱尔星系的指挥看着屏幕上一个又一个暗下去的光点，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不是没预想到输掉的这一幕，只是没想到，这一幕竟会来得这么快。
果然，还是他的能力太过不足吗……
*
比赛比前面几场结束得更快，赶在天色黑下来之前，黎昼他们已经收拾好走出了休息室，找了一处观赛台坐下。
接下来对战的双方实力还不错，黎昼在看完赛程表之后决定看完这一场再回去，扶风趴在洗手间大吐特吐之后，一个人慢悠悠地往黎昼给她发的定位走去。
事实上，对风暴期的不适应没那么容易消除，而她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也非常简单粗暴，那就是完全舍弃自己的感官，靠地图和黎昼的指挥来进行纯理智的判断。
举个例子，就好比她的眼睛在疯狂警告她要停下来不然就会撞上墙，但是根据计算三秒后再转向也来得及，这种冲突之下，她必须抗拒前者给她的警告，而选择完全相信理智的判断。
这是非常难的，人的下意识反应很多时候难以控制，如果不是黎昼的及时支援和叶代卓精准的地图建模，她这场比赛不会这么顺畅。
不过难受是肯定是不可避免的，理智和知觉的冲突让她整个人都像晕车似的恶心得厉害，而高强度用脑也会带来差不多的感受，造成的结果就是每次完整比赛之后她都会吐个昏天黑地。
可惜她没能在队伍庆祝动作结束之前回来，所以现在得一个人去和大部队汇合。
一边沿着环绕赛场的空中走廊朝前走着，她一边看向场内。
据说现在正在进行比赛的两支队伍实力都很强，不过她手头也没有二者的资料，看不出什么，显而易见的是其中一方的左翼前锋实力确实非常惊艳。
他背后的右翼前锋这会儿正在紧要关头没办法移动，可面前是对方两台前锋的围攻。
这两台前锋的实力比刚才自己面对的左右前锋的组合强得多，毕竟弗莱尔星系再全员皆战，右翼前锋的实力也就一般，而左翼前锋还得分神留意搭档，在她看来实力发挥得还不如后来跟他一对一的时候。
而反观场中这两台前锋，配合相当不错，很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但尽管如此，这台左翼前锋也表现得相当游刃有余，从实战表现来看，应该快赶得上严奕了。
可是严奕是标准的偏科选手，只能按照黎昼的指示行动，这位别的方面如果再强点，综合实力都要超过严奕了。
其他星系还有这么强的角色啊……
她一边想着一边摸回了自家队伍里，黎昼严奕和叶代卓三个人正并排坐着，队伍里其他先发正选也坐在他们周围，扶风想了想，脚步一拐，绕到季之光旁边坐下。
季之光百忙之中抽出眼神看她一眼，扶风脸上的水汽都还没散干净，刘海湿着搭在眉毛前面，露出一副没精打采的细长眉眼。
“又吐了？”
扶风摊手。“毕竟是正赛，对精神力消耗太大了，很难不吐啊。”
季之光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虽然我知道你也身不由己，但是这种副作用还是太超过了，建议你早日克服。”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扶风嘟囔着转头看向场内。此时，她刚才看好的那个左翼前锋已经突入了对方的领地，不过对面的应对也非常及时，他没能收获什么战果，最终还是无奈地退了回去。
战局在这里僵持了下去。
这场比赛是今天到目前为止唯一称得上有来有回的比赛，足足打了将近四个小时，僵持期间扶风都有些看困了。
他们之前比赛的那种骚操作，在面对实力差不多的对手的时候，是绝对没有实现的可能性的。像这样每一步都稳扎稳打，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也不会出现任何一个疏漏的比赛才是常态。
通常来说这种水准的比赛往往会出现在后期，这两支实力都很不错的队伍竟然会在这里相遇，两方都不得不说一句倒霉。
比赛最终还是那个左翼前锋所在的队伍赢了，黎昼带着队伍走出了场馆，朝着早已准备好了的飞艇走去。
回到基地之后已经是凌晨了，长期按时训练的生物钟早就叫嚣着困意，扶风动作迅速地先季之光一步闪进浴室，好好洗了个热水澡之后打着哈欠出来。
外面季之光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你是在里面睡着了吗？”
“我今天可是打了比赛，超级累的好吗？洗个热水澡而已，体谅一下啦。”
季之光横在沙发上看着一脸嘚瑟的某人，冷笑。“也是，毕竟下场比赛是谁上场不好说，好好珍惜你最后的炫耀机会吧。”
地图不同面积也不同，第一场馆最多可以同时进行三场比赛，但是再快，下一场比赛最早也是在一周之后了，这期间严奕想抢回位置的话，机会也不少，更别说季之光也不是吃素的。
不得不说，季之光这话确实戳到她痛脚了。
不过输人岂能输阵，扶风朝因为困意而一脸不善的季之光咧了咧嘴角。
“这话还是等你上过场再跟我说吧，好歹我已经上过一次场了。”
说完，不理会脸色同样变黑的季之光，扶风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走进卧室。
第
16
章
比赛对精神力的消耗相当大，扶风第二天上午不出意料地没能爬起来，一觉睡到了将近一点，才随手扎着乱糟糟的头发朝食堂走去。
翘了半天训问题不大，黎昼昨天就说了今天给她放假，她下午还得去医务室检查一下精神力的恢复状况，想要训练也只能晚上去做点体力训练。
现在还是先吃饭。
赛季基地里选手众多，来自各个星系的不同队伍饮食习惯大不相同，除了一个大食堂之外，每个星系的宿舍区还分配有小食堂，一般队伍都会自带厨师负责本队选手的饮食。
扶风拖着人字拖，眼下挂着黑眼圈走进西玛星系的食堂。
里面还零零散散有些选手，她抬眼一望，食堂一角有两排相对而坐的眼熟身影，都是先发选手，应该是刚做完集训，所以拖到现在才吃饭。
扶风今天不在，顶了她位置进行全体训练的是季之光，正坐在其中一边的边缘，叶代卓站在窗口处等饭，看见扶风的身影高兴地挥了挥手。
扶风慢悠悠地朝她走过去，叶代卓盯着她的神色。
“还没恢复吗？”
“没事。”扶风说着张口打了个哈欠。“睡的有点久不太适应。”
她往前探头看了眼叶代卓的食谱，开口跟厨师道：“我也要一份一样的。”
两人很快端着饭在桌子旁边坐下，扶风右手边就是季之光，叶代卓挨着她在左边落座，而她面前则是个大眼睛的小帅哥。
扶风环视了一圈。“黎昼呢？”
“去场馆看比赛了。”叶代卓抬了抬筷子。“他嫌弃转播视角太乱，自费买了靠近赛场的观看席，一大早就走了，然后远程给我们布置任务，简直就是魔鬼。”
“指挥嘛……真辛苦啊。”如果不是话尾带上了点幸灾乐祸的意味，扶风这句话还是相当真挚的。
她们两个边吃边聊着训练的情况，说到左翼前锋的时候，叶代卓话锋一转带上了旁边的季之光。
“说起来季之光你最近状态应该很不错吧？上午表现得很好哦。”
“还可以。”季之光点了点头。“风暴期开始之后调整了驾驶习惯，感觉比之前顺手一些，现在还在适应。”
好羡慕……扶风咬着筷子磨了磨牙。
接着对面响起一道有些犹疑的声音。“是调整了飞行的重心吗？感觉季学长的动作好像精简了很多。”
扶风抬眼，说话的是坐在她对面那个大眼少年，看着似乎有几分眼熟。
注意到扶风的目光，他好像有些腼腆地抿着唇笑了笑。“扶学姐好。”
说实话，她的姓比较少见，一般人们都直接喊她全名，叫她扶学姐的眼前这位还是第一个。
是谁来着？
像是看出她眼中的困惑，叶代卓叹了口气。“这是我们队的前锋啊，你不认得人家的脸吗？”
小前锋表情愣了愣，随后有些哀怨地垮下脸，伸手指着自己。“学姐不记得我吗？上场比赛跟在你后面一起行动的那台‘破浪’就是我啊。我们还一起干掉了弗莱尔的左翼前锋来着。”
扶风沉思良久，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
小前锋面露喜色。
“你不就是大乱斗建筑区那个被我一刀扎死的小菜鸟吗？”她就说看着眼熟嘛。
还没完全来得及露出来的笑脸被直接堵了回去，祝盛辉的脸色垮得更厉害了。
季学长是这样，扶学姐也这样，两个人都不在乎自己叱咤赛场的英姿，只记得自己被扶学姐一刀戳死的惨样。
话说这个不会变成自己以后的固有印象吧。
怀着对未来强烈的担忧，祝盛辉有气无力地点头。“就是我。”
左翼前锋和前锋两个位置基本是可以互通的，扶风对于他一个前锋会出现在大乱斗赛场并不意外。
隐藏水平有点烂，但是上一场比赛在前锋位置表现得还不错，很会打配合，战斗意识也看得过去，好好培养未必不能转左翼前锋。
叶代卓嘿嘿笑着在旁边开口。“小祝可是一年级哦。”
这下扶风倒是真的有些惊到了。
星际民主联邦法律规定了公民三到十三岁是通识教育阶段，然后十四到十六岁就要选择感兴趣的方向进行偏科学习，也就是初等学院时期，十六岁之后进入高等学院进行专业深化学习。
也就是说，眼前的小前锋，是个年仅十四岁，货真价实的“小”前锋。
刚结束通识教育就有可以参加域级大赛的水平？这家伙比严奕还逆天吧？
叶代卓看着扶风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小祝可是我们学校的秘密武器，等着接严奕那家伙的班的。”
“这么说，他的精神力也是？”
“没错，双S。”
可恶，更羡慕了……
扶风低头狠狠咬了口牛肉，那边祝盛辉已经兴致勃勃地接着和季之光讨论起操作技巧起来，她也竖着耳朵旁听。
但说实话听也没什么用，她和季之光惯用的机甲不一样，适用于他的技巧扶风也没法拿来尝试，而祝盛辉才一年级，主用机甲还没定下来，所以无所谓多学点东西。
其实她一直以为季之光跟自己一样是微操型的选手，没想到出乎意料的，他选择的机甲是容错度比较高的“黑云”。
顺带一提，严奕的惯用机甲非常符合他的个人特色，“狂攻”四代，非常骚包的大红色机甲，严奕那头红毛就是为了爱机特地染的。
季之光倒也不藏私，大大方方地和祝盛辉分享了驾驶心得，扶风听了没一会又开始头疼，风卷残云地结束战斗之后就和叶代卓他们告别回宿舍。
室友吃过饭好像没回来，大概直接去训练场了，扶风仰躺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等着快到预约的时间才爬起来，朝着医务室走去。
医务室的老师是基地安排的，扶风过去乖乖地让对方把自己塞进仪器里，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然后看着老师对着她的报告单皱眉头。
她膝盖并拢坐在一边，有些讪讪地打断对方的沉思。
“那个……其实我的精神力没什么问题，单子上的结果，那是上次受伤之后还没完全痊愈的表现。”
老师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显然是不能理解的神色。
“你学校里老师是怎么想的？精神力受损还敢让你来参加比赛？你到底知不知道精神力崩溃的后果是什么？”
“变成傻子？”
“这都算轻的！”
那个老师显然有点生气。精神力受伤之后不乖乖修养个一年半载的还敢来比赛，简直就是胡闹！
扶风咧着嘴笑了笑。“真的没事，只要赛程别太密集就能撑得住，我现在最多就是恢复得慢一点。”
“这件事你们带队老师知道吗？”
扶风眼神游移了一下。
当然不能让带队老师知道哇！
虽说基本上所有星系的带队老师都只是起到一个生活指导的作用，队伍的整合训练之类的都要靠队员们商定磨合，但是带队老师有着很高的话语权，一旦发现选手违规或者身体有恙等状况，一定会二话不说地停她的赛。
这怎么行？！
扶风有些紧张地看着医务老师。“我说真的，来之前我就去专业的医院评估过了，一般比赛对精神力的消耗以我现在的状态完全没问题，您不信的话我可以把评估报告给您看！”
医务老师叹了口气。“要知道，你现在还是在初等学院联赛，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你有没有想过，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你的精神力崩溃，那是会彻底毁了你的前途的，以后就再也碰不了机甲了。”
“我知道的。”扶风连连点头。“可是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要是今年没有表现的话，哪怕我精神力好好的，或许以后就根本没有机会接着开机甲了。”
看年纪应该是三年级的学生，怪不得……
医务老师看着前面目露哀求的学生，无奈地偏过头。
她也很清楚，机甲手这条路并不好走。三年级的星际联赛或许是最后的机会，在这之后就是各大高等学院的招生选录会，如果能在比赛中表现出色，招选会上也会得到好的结果，这是几乎每个三年生的目标。
而这位同学也没说谎，她的精神力损伤虽说还依旧有迹可循，但是比赛的话应该也不太可能出事，只能说肯定会影响比赛的状态，但是崩溃的概率很小。
她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自己是肯定做不到再去联系她的带队老师了。毕竟按照一般带队老师的严苛程度，一旦发现她不是最佳状态，大概率就会直接把她送回星系疗养的。
医务老师板下脸，把报告放进扶风手里。
“老师可以为你保密，但是你必须时刻关注自己的状态，比赛之后及时过来检查，有不舒服的地方不能硬撑，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扶风点头如捣蒜。
这群打比赛的孩子，每一年都是这样，从来少不了不让人省心的。
医务老师一边无奈地想着，一边配了些辅助精神力恢复的药给她装起来，然后随口嘱咐着。“比赛也就算了，你现在的状况，要千万记得不能作死和别人玩精神力对抗，哪怕动手直接打架都行，但是精神力对抗绝对不能碰，听到了吗？”
说着，她回过头，把药放到她面前，神色严肃。
“说起来你是西玛星系的对吧？你们队之前就有一个倒霉孩子，跟别人起了冲突，两个人进行精神力对抗，结果他操作不当伤到了自己，直接退赛了，至今还在阿尔法星系的医院里躺着。那还是个健康的S级选手，你这样的会怎么样，不用我多说了吧？”
扶风垂了垂眼帘，点头。“当然，我不会的。”
第
17
章
扶风回宿舍之后喝了药谨遵医嘱闷头大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快到晚饭的时间。
她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点开光脑检查了一遍信息，首先是黎昼在队伍群里发的训练内容，然后通知明天要换训练场，然后是一连串的赛况汇报还有预约信息之类的内容。
扶风坐起身犹豫着。
明天战斗兵种和技术兵种就要分开训练了，前者要去格斗训练场进行体能训练，到时候就摸不到模拟舱了。
她闭眼感受了一下，中午还在时时彰显着存在感的头痛这会儿已经平息大半，应该不会影响到状态。
既然这样……
她动作利落地下床换上队伍训练服，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个时间基本所有队伍都在训练，扶风从前面宿舍区走到后面训练区几乎没遇到什么人，少数几个都神色匆匆地越过她，显得她一个不紧不慢走着的格外引人注目。
金发的少年靠在沙发上，看着走廊外面的少女悠闲地走过横跨整条走廊的单面玻璃，完全没察觉到墙的另一头有谁的目光在盯着自己，边走着还边低头摆弄着光脑。
另一道身影从他背后走过来，拿起沙发上搭着的毛巾擦了擦脖子，汗水顺着小麦色的肌肤滑向肌肉隆起的后背，几乎打湿了那人身上的黑色工字背心。
他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恍然。“那不是西玛星系的新人？”
金发少年安洛斯点头，短暂的安静之后，突兀冷笑了声。
“一个A级，西玛星系不会是真没人了吧？”
“应该不至于吧，西玛星系挺强的。”像是完全没听出同伴嘴里的嘲讽意味似的，放下的毛巾那人耿直道。“上次比赛好像也是她出场来着，不是赢了吗？”
“赢了弗莱尔那种杂军有什么好得意的？”
“人家没有得意啊……”
安洛斯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你看她那个样子，是睡到现在才醒吧！绝对得意了啊！相当得意好吗？！”
“好了好了别激动安洛斯。”贺新阙按住他的肩膀。“又不是人家惹的你，你干嘛这么大火气？”
“谁让纪平那混蛋连累我挨罚之后自己住院去了？！我这口气现在还没出呢！”
“还有两场，还有两场你就能上场了，别着急嘛。”贺新阙相当不走心地安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