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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江森显然无法理解现在这个距离和氛围对我来说多么怪,于是他收紧了力道,我被迫贴到了他身上。

    崩溃了,大哥你别啊,我真的恐同。

    于是我控制不住地怪叫了一声,江森诧异地望过来,反而更贴近地将我掰正身体对着他。他低头凑近我,关心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去——”

    我决定借此给自己的人设增添一个合理的标签。

    我用力推开他,自己踉跄后退几步,捂住胸口剧烈喘息,“离我远点!”

    江森愕然站在原地。

    我开始自由发挥,伸手捂头闭眼,又开始捂眼长叹,最后两手交叉捂小臂流泪。这一套传统应激崩溃桥段我演得格外入戏,立刻震慑到了江森,他神色闪烁,欲言又止。

    “对不起——我好像没办法控制。”我咬住了嘴唇,许久才又松开口,“我知道你和这件事无关,也知道你绝对不是那种人,但我现在有些受不了。”

    江森问:“受不了什么?”

    我迟疑了下,“和alpha有太近的接触。”

    “我好像太没用了,我是alpha,不应该害怕的。”我的肩膀又抖动起来,这次是我控制的,所以我必须要很努力才能不让肩膀颤抖的幅度导致我的脸也抽搐起来,“可是我确实太废物了,我现在还做不到,对不起。不过你放心,我只是现在如此,也许睡一觉就会好起来了。”

    我再次诚恳道:“抱歉,谢谢你愿意送我回家,但是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也不过是这种事而已,我——”

    “没事。”江森打断了我,他似乎也无措了起来,眉眼皱在一起,不自觉走了几步又立刻停住。“没事的,现在没事了,我能谅解你。”他道。

    江森又道:“不怪你,是我确实没注意到……原来你在害怕,原来是这样……”

    他话说得后面有些犹豫又有些含糊。

    我原本脑子里想的东西一瞬间清空了,下意识夹紧了腿。

    大哥,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话,好恶心。

    *

    总而言之,最后江森还是派了司机送我回去。

    这段时间,我几乎随行住在医院里,已经许久没有回家了。

    站在破旧的筒子楼下,又走上过分陡峭还破裂的楼梯,环视了一圈墙上无数的“我*你*”“**世界”“傻*中心城***执政官*”脏话喷漆与柰子勾八黄图的涂鸦,我感觉到一阵安心。

    几天不见,这里还是这么贫民窟风味啊。

    不过我没有急着回家,而是下楼,沿着街道走近拐角的一栋小楼里。那栋楼从外观上看和其他破旧的居民楼没什么区别,但仔细观察会发觉,总是有零星的人在出入。

    原因倒是很简单,里面有不少住户在干些小买卖。

    我熟门熟路地敲开一户人家的门,刚一进去就把兜里的终端拍在桌上,“这个能解锁吗?”

    老板上手倒腾了几下,坦诚道:“这怎么搞得了,你是不知道,这种货都是有牌子的,保密措施严得很,都有跟随id,解不了。”

    “那从后台调用查看信息可行吗?”

    我不死心。

    “人家那数据库跟我们这地方的数据库不互通啊,没权限的。”

    老板又道。

    “这数据库需要谁的权限?”

    我心下一沉,又问。

    人是死了,但是这数据始终还在呢,以后万一给江森翻出来可咋整。

    “我看看,啊,这个编码,这是翼世旗下的终端。”老板翻看了下终端型号,又道:“他们好像没和别的机构互通过数据库,理论上应该只有他们的内部人员能查看吧。你问这个干什么,以前卖东西也没见你这么关心这些啊?”

    老板的眼睛眯缝在一起,嘴角弯出了猥琐的弧度,“你这b不会终于给人抓到把柄了吧?”

    “闭嘴吧你。”我没在乎他的揶揄,心中松了口气。

    翼世全名翼世荣光,算是鼎鼎有名的终端产业的寡头了,即便是外环城也都知道他们和政府的关系并不算好。他们曾三次被传唤上证监会,议会之中反对他们的占了不少席位,因此导致他们这些年从不授权任何机构数据库的权限。

    智能终端价值不菲,可惜优秀的找回机制让它很难流通。

    我只能十分遗憾地看着老板把它拆成零件,拿着零碎的钱忧伤离开。这东西和人区别真的大,要是人拆开卖,那绝对是笔巨款了。

    带着钱回到家,我简单收拾了下行礼,用家用终端和厂子里的人报备了下。虽然打算偷渡进去再也不几把回来了,但以防万一我夹着尾巴又落难跑回来了,还是打点下人情关系吧。

    打电话花了许久,几乎与所有说得上话的人都告别了。眼看着和约定接我的时间还有很久,我总觉得我应该再干点什么。

    但我想了一会儿,脑子里始终只有今晚偷渡这件事,于是我放弃了思考,决定给莱纳德写封信。在网上搜了点金句和情感语录,又加了点在故事会上抄的名言,一封告别信发出。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微风陡然化作巨大的狂风,树木风压弯了腰。

    一束探照灯从楼下望窗户□□入。

    接我的车来了。

    *

    医院的天台上,螺旋桨的动静巨大无比,探射灯四处扫射着。

    我算是被秘密带走的,因而不得已也穿上了一身军服,隐匿在江森的随行人员当中。

    如今高空飞行的客机仍然是直升飞机,在技术上已经改良得非常优秀了,甚至不再像飞机,但人们习惯叫它飞机,那它就是。

    滞空许久的机艇终于落下。

    我跟在江森身后,低着脑袋上去了,但眼睛总忍不住到处打量。

    这次一共有两辆机艇,我跟着江森上的这辆明显豪华宽阔不少,内里设有休息室、娱乐场所、西图澜娅餐厅,甚至连座位都柔软至极。

    不过我总觉得哪里不大对。

    直到我靠在座椅上迷迷糊糊快睡着之时,一道通报声惊醒了我。

    那是对着江森通报的,“亚连少爷他至今还没醒!恐怕是情热期前兆,要不要现在叫醒他,给他注射抑制剂。”

    我他妈瞬间清醒了,猛地睁开眼。

    草了,怎么给忘了,迪森不仅给江森发了讯息,这b还带抄送的!

    我说今天一整天总感觉少干了什么!

    原来是忘了擦屁股!

    “让我去!”

    我对江森喊道。

    江森坐在斜对过的座椅上,他支着脸,蹙眉,“去看望我的未婚夫?”

    我迟疑了下。

    江森将周围坐着的人挥退了,一时间,这个区域只剩两人。

    他显然有些不满,但又在努力克制,“你跟我约定过,事情结束后不会再接近他的。”

    “对不起,但是今天发生了那件事,我甚至没来得及和他告别。”我努力向他展示我所穿着的军服,“我穿着这个,到时候戴上帽子,他不会发现是我的。刚刚那个人也说了,他现在在休息,我只是注射抑制剂而已,不会做什么的。”

    江森听到“那件事”时,没忍住移开了视线。

    我又有些失落地道:“如果你介意的话,那就算了,毕竟就算我不想,但我也的确欠了你的人情。我也不想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更不想让亚连和你有所隔阂,没关系的。”

    “你能不能别老是提我和亚连之间的关系?我和他的关系早就坏无可坏了,我他妈的只是觉得你没必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江森的黑眸里有了些怒气,话音刹住,最后只是道:“我现在不是出于亚连的未婚夫这个身份生气,而是作为你的朋友这个身份生气。”

    我苦笑道:“我控制不住。出庭之后,你说过你会为我安排一份工作,那时我会一个人好好的生活下去。在这之前,我只想再见他一次,即便他根本不知道我在,我也想去告别。就从这次告别开始可以吗?让我彻底死心。”

    “你说的。”江森的指节点了下膝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我守在休息室外,你最好像你说的一样。”

    “无论对你还是对我。”

    江森又道。

    我和他走到了亚连的休息室,这段路上,我心脏越跳越快。

    亚连到底有没有看到那条讯息?如果看到了,为什么没有来?迪森给他发的讯息和江森的是否一样?从套话中,只能确定江森收到的讯息没有直接表明我做了什么,那亚连呢?他如果因为情热期一只在睡觉的话,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每走一步,压力就更大一点。

    当我走到门前时,握住门把的手都有点发抖了。

    江森反而是那个劝我进去的人了,“既然要告别,就干脆一点。”

    干脆死掉吗?

    你懂什么!你知不知道会死人啊!

    我努力吞咽口水,终于拧开门把手进了休息室,映入眼帘的是亚连安静的睡姿,还有床边已经备好的医疗车。

    昏黄的灯光在调配好的抑制剂针管上折射出寒光。

    我合上了门,将帽子压低了些,走近床边却发觉了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他最里侧的枕头下。凑近些看,一部智能终端赫然浮现在我眼前。

    我跪在床沿,小心翼翼探身去抓,一面观察亚连的状态。

    他睡得好像并不安稳,但我的心不安稳多了。

    这床为何这么大,你们有钱人为何不直接睡地板?

    我绝望地挪动膝盖,努力伸手去够,指尖在触摸到那冰凉的物件之时,却感觉身下的杯子蠕动下了。一切都犹如慢镜头似的,我缓缓抬头,看向亚连,他也缓慢的睁开眼,眉毛抬起,瞪大眼睛,嘴巴长大。

    镜头慢慢转向门外,我看见江森的身影仍旧站着。

    一切都很慢,慢得我的脑子里又开始唱歌。

    心慢慢疼慢慢冷

    ,慢慢等不到爱人,付出一生收回几成。情不能分不能恨,不能太轻易信任

    真爱一回尽是伤痕——

    这首《慢慢》在我脑子里刚唱了两句,时间便迅速恢复了正常速度。

    我他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扑上去抓住他的头发吻上去,另一只手捏住终端往怀里揣。亚连迅速在我怀里挣扎起来,两条腿在被子里扭动着,但几秒之间他面上的潮红便涌了出来。

    极其浓重的玫瑰信息素迅速铺陈开来。

    他像八爪鱼一样攀附上我。

    抱歉,提前激发你的情热期不好,但我的命更重要。

    我松开攥住他头发的手,扶住了他的腰部,伸出腿朝床边的医疗车一踹。

    “砰——”

    医疗车翻到,药剂稀里哗啦摔在地上。

    我直接抱住亚连滚下床,期间清楚听见骨头的咔嚓声,额头冒出层层冷汗。

    门外的江森立刻推门,我大喊道:“他情热期来了!救命!”

    第

    11

    章

    那如玫瑰花丛似的信息素几乎在一瞬间充盈着整个休息室。

    原本打算进来的江森也在瞬间僵住了动作。

    oemga情热期时的信息素对alpha来说,是难以抵抗的诱惑,甚至会直接诱发alpha发情。但如机艇以及公共交通区域,一旦感知到omega情热期的信息素,设施便会拉响警报进行隔离。

    就像现在这样,我看见机艇墙壁上出现了警告的标志,红□□光闪烁起来。

    “隔离设施启动中,一级防护。”

    蓝色的字体一闪而过,我听见设备启动的声音。

    接下来,就需要等他们调配新的抑制剂了,情热期中需要的抑制剂是有时效的,必须随时调配,但一般不会太耗费时间。

    亚连搂着我的脖颈,像只猫似的努力蹭着我的脸,

    江森却已经在外面无力地捶门了,“他妈的原来的药剂呢!”

    “打翻了!快去找新的药制剂!”

    我对着门喊道。

    新的防护隔离门准备降下。

    “你他吗让我现在怎么去!你是一个alpha,现在和一个情热期的omega同处一室!”江森的怒意从门外传进来,紧接着他狠狠踹了一脚门,却也并不敢冲进来,“陈之微!你滚出来!”

    他显然知道他的愤怒是徒劳的,最终也只是用力捶了下门,道:“忍住,不要标记他,千万不要。一旦你标记他,他们家族的人不会放过你的,听见了吗!我已经叫人去调配药剂了!”

    亚连显然听见了江森的话了,他抬起浆糊脑袋,脸上一片绯红,却痴痴地望着我笑,眼里是潋滟水光。

    很漂亮,很吸引人。

    我无法抑制地喉咙干渴起来,脑中被信息素熏得一塌糊涂。

    在防护隔离门落下的一瞬间,我支撑着身体,对着门喊道:“相信我,无论是为了你,还是为了亚连——”

    “砰——”

    闪烁着蓝光的门彻底落下,将我的话砍成两截。

    我望着怀里的亚连,他已经被情热烧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嘴唇嗫嚅着想要贴近我。馥郁的香味像是轻柔的纱覆盖在脸上,又像是燃烧的烟雾,席卷着热气的同时烤得人咽喉发干。

    亚连的眼睛眯着,睫毛上早已染上泪水,“标记我……标记我……我好难受……”他的话吞吞吐吐,几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身子紧紧贴着我。灼热的体温投过衣服浸染我的身体,我仿佛也要被火烧着了一般。

    机舱休息内,全息警戒线上的警告二字闪烁着红光,以物理降温设施的带着寒意的细密水雾被投放。

    亚连抱紧了我,瞳孔缩成细线,难以忍受一般在我身上扭动着。他的手慌乱无措地解开扣子,撕扯着衣服,无助地用脸和唇贴近我,像失明的鸟似的乱撞。他的信息素不断攫取我的理智,试图将我拉入这场沉沦中。

    我隐藏在脖颈后的信息腺体开始发热发疼,它催促着我赶紧散发出自己的信息素,去征服他,去在他身上留下印记。一块如同硬币大小的灼热的铁块仿佛就被烙在我身上似的,疼得我也抱紧了亚连。

    亚连茫然地抱着我蹭,一时间,我们像互相取暖的动物一般,但他并不满足于此,手勾住我的脖颈索取着吻,“为什么……为什么不标记我……我好痛,好痛,救救我……”

    他几乎要哭出来了,如同困在笼中的金丝雀一般,无助地撞着笼子。

    我他妈也要哭出来了,我也很想睡,但我不能睡。我只能不断推拒,躲开他的吻。

    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亚连疼得在我身上痉挛起来,几乎喊不出声音。我低头将他拥在怀里,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我不能标记你。”

    “那……那你为什么要吻我?!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来……呃啊!好疼,你为什么要让我这么难受!”亚连哭出声来,但他却只能紧紧拥着我,攥住我的手去抚慰,“我讨厌你,你没用,废物!我讨厌你!明明喜欢……求你,标记我……我好痛苦……”

    他的话语颠三倒四,湿润微红的唇颤动着,呼吸剧烈。

    我忍着脖颈的痛,将他拖拽着靠在了墙壁边缘。

    时间也差不多了,也快到峰值了。

    我凑在他耳边,留下一串细密的吻,轻声问:“你没有看终端么?我以为他们会告诉你,我是来告别的。”

    “什、什么终端告别你在说什么——救我——”亚连意识愈发迷糊昏沉,手却紧紧揪着我的领子,“好难受,你看看我,我好难受啊……”

    很好,还能挽救。

    good!

    “我看着你呢,你难受,我也难受。”我望着他,松开抱住他的手,“以后,我们见不到了。我也想在这一次,彻底得到你,让你恨我。但我做不到,忍一忍,他们在配制抑制剂了。”

    “你在、呃啊说什么,不——不对,你为什么在这里——”

    亚连的脑袋已经化作了一汪水,全然无法思考。

    我努力安抚着他。

    亚连应该很喜欢玫瑰,这次休息室的床边也放置了一束玫瑰。

    人工降落的雨水角落在玫瑰花瓣之上,一滴又一滴,花瓣几乎要不堪重负。

    亚连攥住我的手,仰着头,只觉得眼前视物一阵阵的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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