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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小沙弥在看到了这姑娘眼上?缠着的白绸,似是被什?么刺到了一般,连忙收回了目光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四?喜和侍女们在寮房里安置好之后,天色已是暗了。

    山间雨后的气息清新,而屋子里则要?闷上?许多,但燃着安神?的檀香。

    待到天色完全黑了之后,念慈寺里派了僧人?送来了素斋。

    是几碗如意素面和几碟小菜。

    时?南絮吃着这素面倒觉得?味道很别致。

    念慈寺的素面向来是一绝,用的笋片都是寺院中栽种的竹林里产出来的,还有素丸子,再?泼上?一层清香的麻油,入口还有清甜的滋味,确实?是不愧于它的名声。

    连那小菜也是入口爽滑开胃。

    用完晚间的素斋后,时?南絮感觉吃得?有些多了,就唤来了侍女陪着自己,要?她带自己去院后的竹林逛逛消食。

    四?喜也跟上?了,生怕出什?么意外?。

    路过大殿的时?候,时?南絮还能听到里头传来悠悠的诵经声和清脆的木鱼敲击声,听着就觉得?身心?都平静了许多。

    谁知快到竹林时?下起了点绵绵细雨,所幸侍女带了伞,忙打开了手中的油纸伞,搀扶着时?南絮,一边提醒她,“小姐,这林中石地下了雨后湿滑,需得?小心?些。”

    远远地还能听到殿中诵经的声响,时?南絮听了侍女的提醒,抿唇轻浅地笑了笑,“知晓了,有你扶着我就好。”

    四?喜也不远不近地跟随在两人?身后。

    竹林旁就是念慈寺的禅堂,幽静的很,是念慈寺僧人?们冥想的地方。

    可三人?都未曾想到,门突然打开了,竟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提着水桶的妇人?。

    时?南絮听了开门的声响,下意识地转向了禅堂的方向。

    四?喜和侍女也愣住了。

    前?来念慈寺的香客们都是住在寮房的,怎么好好地会从禅堂里跑出来。

    而且这素衣钗裙打扮的妇人?一看到几人?,就像是老?鼠见了猫儿一般,低下头就想要?跑回去关上?门。

    恰巧此时?,时?南絮听着身后传来了巨大的喧闹声,远远地还能听到马蹄踩过地面的动?静。

    从声音听来,只怕是来人?不少。

    她若是此时?眼睛完好的话,就能够看到来人?身穿罩了红纱的藏青色蟒袍,脸色疏冷阴寒,浑身笼在如雾如细丝的雨中裹挟着肃杀之气而来。

    明明冷白修长的手中握着一串菩提珠串,貌若好女有慈悲相,冷而靡艳的脸上?却带着凌厉之色。

    指挥使手中还握着染血的刀,一脚踹开了方才被妇人?关上?的门,看到里头缩在墙根的几个妇人?愣神?了片刻,随后快步走到了江慕寒身边道:“督主,确实?有几位妇人?在里头。”

    四?喜在看到江慕寒的时?候就心?道完了。

    怎得?就让时?姑娘碰上?了东厂办案呢?而且督主.......还就在这。

    江慕寒正盘弄着珠串,淡淡地扫过了候在时?南絮身畔的四?喜一眼,眼尾的胭脂记好似沁了血一般靡艳。

    所幸四?喜这夯货没将她带去金恩寺,否则他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眼神?淡漠,却含着浓厚的警告意味。

    四?喜忙低下了头,不敢在和江慕寒对视。

    督主这很明显是不希望暴露了他在时?姑娘这的身份。

    时?南絮却觉得?周遭嘈杂的很,妇人?尖利的哭泣声和僧人?们的求饶声,还有雨声,让她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靠近了自己身边的侍女小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侍女对上?了四?喜的眼神?,噤了声,只是极其低声地回道:“姑娘,是东厂在查案子,我们便不要?多问了。”

    江慕寒定?定?地看了眼眉头微蹙的时?南絮,转身就离开了。

    她性子喜静,来这念慈寺想来也是想清净清净。

    远远传来了一道阴柔含着杀意的声音,“走罢,前?去那金恩寺看看那些个秃驴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听到那个声音,时?南絮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不过自己与那性子阴寒狠戾的督主素未谋面,又哪里会听过他的声音,恐怕是自己听岔了。

    当年梁城那匆匆一眼,又与剧情无关,早就被她忘到了脑后。

    时?南絮有些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她听到了有个小沙弥声泪俱下的陈词。

    大意是说那些妇人?,不是念慈寺窝藏,而是见她们从金恩寺里逃出来,怕被捉回去,又因为坏了名声不愿归家想不开要?轻生,所以主持才斗胆做主收留这些妇人?。

    那厢一众锦衣卫将金恩寺围了个水泄不通。

    果然,查出来的东西?实?在是骇人?听闻。

    锦衣卫们根据暗访夜查收集出来的情报一路搜查,最后在藏经阁中移开了一个檀木书架,竟是发现了一处暗道,暗道直通藏经阁地下的地宫。

    寻常寺庙的地宫大多用于避免战祸,或是洞藏稀世的经文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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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金恩寺的地宫中,却被锦衣卫们搜寻出来上?百箱金银珠宝,还有......数十位被折磨得?神?志不清的妇人?。

    许是被欺侮了许久,连衣衫都凌乱的不成样子。

    这暗道还是由从念慈寺里带来的妇人?们指出来的,她们一看到地宫中的女子们,就扑过去抱住了她们泣不成声。

    前?来办案的锦衣卫都有些不忍,纷纷解下了身上?的披风仔细地披在了这些良家女子身上?,但未曾碰到她们。,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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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些女子一看到人?,就已经惧怕到尖叫着往后瑟缩。

    指挥使的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吩咐着将这些妇人?们带出了地宫,领到了江慕寒面前?。

    这证据,就已经摆在了众人?面前?。

    押着人?的指挥使行至江慕寒的面前?,跪下行了个礼,沉声道:“督主.......人?都救出来了。”

    金恩寺里深夜被“请”出来的主持面如土色,被按着跪在了江慕寒面前?,浑身抖得?跟筛糠一般,大气都不敢出。

    他身上?的华美袈裟凌乱,可见是正想办事时?被拖了出来

    旁的僧人?也是脸色惨白地尽数跪下了。

    一名锦衣卫从寺庙中为江慕寒搬了张交椅来,好让他能够坐着等候搜证结果。

    江慕寒披着玄色的织金披风,手中漫不经心?地甩了甩玉白色的菩提珠串,寺庙檐角下的灯笼为他如玉的脸上?了层暖光。

    漆黑的长睫半垂着,洒下一小片阴影。

    正是不辨喜怒的模样,却让指挥使屏息凝神?了起来。

    他在督主身边办事办了这么久,一眼就能瞧出来此时?督主已是起了杀心?了。

    因为他手中的珠串正一下一下地甩着。

    寺庙院中此刻便是连针尖落地大小的动?静都清晰可闻了,一时?间只闻初冬细雪飘过的声响和晚风呼啸。

    就在这满堂近乎窒息的气氛中,眉眼昳丽的江慕寒却起身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修长的手指已经是悄无声息地搭上?了腰际绣春刀的刀柄。

    然而江慕寒就陡然笑弯了一双红润的凤眼,蹲身看向了已经吓到冷汗淋漓的主持,细柔的嗓音温和道:“怎得?吓成这般模样了,倒显得?咱家凶神?恶煞似的了。”

    “那些死去的妇人?葬在了何?处?”江慕寒依旧是眉眼带笑地反问。

    主持此刻依然是全部交代了,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回督主大人?,那些........那些妇人?的尸骨就葬在藏经阁的后院里头。”

    穿堂晚风吹得?檐下的灯笼晃了晃,于是江慕寒细致的眉眼就在这斑驳的光影里显出了几分妖异之感。

    “这样啊,可真是麻烦诸位了,咱家还真得?赏赐你们啊。”

    主持愣住了,正要?仰首去看江慕寒脸上?的神?情。

    可眼前?的江慕寒已经直起身,手腕翻转间,寒光一闪而过,一个带着血的头颅应声落地,还滚落到了一位灰袍僧人?面前?,吓得?他登时?惨叫了一声。

    这惊恐万分的惨叫可以说得?上?是响彻沉龙山了。

    锦衣卫们低下了头。

    督主向来如此,谈笑间便能杀了人?。

    方才江慕寒未曾躲开喷溅而出的血,是以眉心?落了滴血,倒像是眉心?的红痣一般。

    可他脸色阴寒,显然是嫌恶极了这肮脏之人?的血弄脏了自己。

    江慕寒接过指挥使递过来的丝帕,细细擦拭干净眉心?的血后,才将手中的绣春刀沾染上?的血污尽数擦拭干净,收刀入鞘。

    收刀时?的动?作顿住了片刻,江慕寒抬眼,眸光森冷地扫过跪在地上?的一众僧人?,淡淡地宣布了处置方式。

    “全杀了,一个不留。”

    清扫完离开之际,江慕寒停住了上?轿的步子,“金恩寺此案不可让寻常百姓知晓,若是坏了那些妇人?的名声,惹来女子轻生的祸事,本?督主唯你们是问。”

    “可听清楚了?”

    指挥使正命人?清扫金恩寺石阶上?的血迹,闻言连忙应是,还领了人?前?去藏经阁后院。

    在挖出那约莫十余具白骨时?,众人?皆静默了,用衣服仔细裹了这些尸骨好生安葬了。

    要?按下此案其实?很简单,只消从旁的寺中请来僧人?替了这些金恩寺的罪僧便可。

    想到这,指挥使不由得?叹了口气。

    督主为了金恩寺此案,已经一连好几夜未曾睡好。

    如今总算是查出来,想来他们这些锦衣卫的日子也要?好过一些了。

    夜里头好不容易才等着时?南絮安稳睡下的四?喜抬腿往外?走去,在看到廊间那道身影时?,险些被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江慕寒听到声响后侧首看去,看到四?喜被吓成这副模样,不由得?笑了一声。

    四?喜战战兢兢地走到他面前?跪下了,生怕吵醒了寮房中的时?南絮,小声地说道:“督主。”

    江慕寒手中正把玩着一只小巧玲珑的火折子,火光明灭间他的脸浸在阴影中,犹如索命的艳鬼,他垂眸看了眼四?喜,“今日你倒是聪明。”

    能瞧出他眼神?里头的意思,还瞒得?密不透风,半点不露马脚。

    没由来的夸赞吓得?四?喜不轻,忙不迭应道:“督主谬赞了,四?喜这般蠢笨,当不起督主的夸赞。”

    “宫里头工匠们的凤冠可做好了?”

    手中的火折子一下子熄灭,廊间便陷入了昏暗中。

    四?喜自被指派到时?南絮身边后,就未曾进宫了,但每日都有宫里头的小太监给他禀报。

    这小太监还是江慕寒特地指给他做徒弟的,做事倒还算机灵。

    四?喜脑中瞬间清明,低声道:“回督主,宫里头的匠人?们说年后就可以赶制出来了。”

    这皇后用的凤冠哪能几日就造出来,光是那千余颗珍珠嵌进去都不知要?多少日子,更遑论旁的百余枚宝石,还有点翠金凤的工艺。

    为了这顶凤冠,宫里头的匠人?们都不知多少夜未曾阖眼了。

    鼻尖还能闻到督主身上?厚重的血腥味,可四?喜却不敢多问半句。

    他不聪明,但知道自己只要?将时?姑娘伺候好就够了。

    “嗯,旁的可备好了?”江慕寒收起火折子,远远地看了眼时?南絮睡着的寮房。

    “都已经备下了,督主放心?。”

    从宅邸婚房,再?到凤冠霞帔。

    思及那远在西?岭生死不知的督主兄长,四?喜心?底不由得?叹了一声。

    不过想来督主念着兄弟情份,应当只会让他困着。

    这段时?间的调理,时?南絮发现自己总算把长乐手冰凉的毛病给治好了,夜里睡在他怀里的手像是抱了个暖炉子,倒省了暖炉的事。

    这夜,屋子里的药香混杂着情合后的甜腻气息。

    江慕寒将人?搂在怀中,看了半晌时?南絮湿红的眼尾,忽而俯身吻住了这双盈满秋水的眸子,舌尖卷去了她眼尾的泪。

    手心?里是要?化作水般的凝脂美玉,江慕寒细细地吻着,一面温声哄着时?南絮道:“小姐,你我假扮作夫妻这般久,属下补一个大婚之礼给小姐好不好?”

    这般如画的人?儿,怎可居于如此简陋的宅子里。

    合该用十里红妆,凤冠霞帔请进他那宅邸中才是。

    言语中的温柔之意似水一般,绕过时?南絮的耳尖。

    时?南絮虽看不见,却也听得?出他话语中几乎要?溢出来的情意,是以抬起无力的手,柔柔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畔轻轻应了声好。

    而这略带沙哑的轻柔嗓音,不知又牵扯起了江慕寒何?处而来的念头,低低地轻叹一声,揽了人?又坠入了那锦被红浪之中,还一面慨叹道:“小姐这般,可当真是叫人?难以割舍。”

    朝廷武侠(夺玉)29

    这一年?,

    时南絮在京城迎来了春节新年。

    临近除夕夜的时候,每回上街时南絮都能听到街道两旁摊贩的吆喝叫卖声,耳朵边捕捉到了一个摊贩有?腔有?调都像是在唱歌的吆喝声。

    “蜜嘞——冰糖葫芦哟,

    冰糖衣,

    刚蘸得?晶莹剔透。”

    时南絮听了许久这抑扬顿挫的叫卖声,

    忍不?住笑了起?来。

    上一个任务世界一直待在宫中,很?少能够见识这种风俗人情,如今听来也是挺有?意思的。

    思及糖葫芦那?甜脆含酸的口感,

    时南絮有?些馋了,侧首同陪自己上街的侍女?说道:“是卖糖葫芦的吗?”,尽在晋江文学城

    侍女?顺着声音看去,

    就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手里拿着一大串糖葫芦沿街叫卖,

    笑道:“回小姐,是长街里头出了名的朱老头,

    长乐公子常给小姐买回来的就是他家的。”

    时南絮抿了抿唇,“你去替我买一串......不?对,三串好了。”

    想起?来身后一直帮忙拎着一大堆零嘴和话本子的四喜,时南絮改了话头让侍女?去买三串。

    两人辛辛苦苦陪她逛了这么久,

    还要费口舌给她讲都有?哪些人哪些事,

    连串糖葫芦都不?给他们买也太过吝啬了。

    而且,

    时南絮掂了掂手中装了银钱的荷包,

    长乐生怕她不?够花销的,

    非要给她这般多银两铜钱,

    花不?了他还会生闷气。

    回小院子的时候三人手里都抱满了东西。

    冬日?里天黑的快,

    还下起?了大雪,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功夫,

    院子里才扫开的地面?就又?积满了雪。

    买回来的冰糖葫芦还剩了几颗,时南絮感觉有?些吃不?下了就放进了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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