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比开幕，一拳惊城
天色，尚是鱼肚白的朦胧。青阳城的街道，却早已不再宁静。成千上万的民众，从城中各处，如同汇入大江的溪流，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城中心，那座足以容纳数万人的，巨型花岗岩演武场。
商贩们放弃了往日固定的摊位，推着载满吃食和饮水的小车，挤在人潮中，高声叫卖。好事者们成群，面色激动，唾沫横飞地争论着今日大比的最终归属。赌坊们更是连夜开出了盘口，王腾夺魁的赔率低到令人发指，而关于林家，甚至都没有单独的选项，只有一个“其他”聊以充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杂着汗水、食物香气与狂热期待的独特味道。
这，便是三族大比的魅力。
它不仅决定了未来三年，城中最大、最富饶的“黑铁山”灵石矿脉的开采权，更重要的是，它是一场关乎荣耀、地位与未来的，最原始、最直观的肌肉秀。在这里，天才，将接受万众的膜拜；而弱者，只会被无情地遗忘。
演武场的四周，早已是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喧哗声直冲云霄。
演武场正北，是高高在上的贵宾席。城主府的官员、城中各大势力的代表，以及有头有脸的富商巨贾，都已提前入座，准备见证这场盛事。
咚！
一声悠扬而沉重的钟鸣，响彻全场。
喧闹的演武场，瞬间安静了许多。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三大家族，即将入场的信号。
东边的入口处，率先出现了一队身着赤色武服的队伍。为首的，是李家族长李元，他身材瘦削，眼神精明，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他身后的李家子弟，个个精神抖擞，但气势上，明显比另外两家，要弱了半筹。
“李家到了，看来今年，他们还是来争第三的。”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
李家刚刚落座，西边的入口，便传来了一阵骚动。
一股灼热而霸道的气息，扑面而来。
王家族长王烈，身着一袭绣着烈焰图纹的华贵长袍，龙行虎步，率先踏入场中。他面容威严，不怒自威，目光扫过全场，所有与之对视的人，都仿佛感到了一股灼人的压力，纷纷低下头去。
而在他的身后，万众瞩目的焦点，终于出现了。
王腾！
他今日，穿了一件赤金色的劲装，将他那如同猎豹般矫健完美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他面容俊朗，嘴角，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天才的倨傲。他没有刻意释放自己的气息，但那股源自炼气七重巅峰的浑厚气血，依旧让他如同黑夜中的一轮烈日，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更引人注目的，是紧随在他身侧，与他并肩而行的那道倩影。
苏清瑶！
她一袭淡紫色长裙，身姿婀娜，容颜绝美。清冷的月辉仿佛还停留在她的眉宇之间，让她美得不似凡尘中人。她安静地站在王腾身边，玉手，甚至被王腾半握着，那种姿态，无疑是在向全天下宣告，她与这位青阳城第一天才的亲密关系。
“天啊！是王腾！他看起来，比传闻中更加强大！”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苏家大小姐，也只有王腾这样的天骄，才配得上啊！”
“今年的魁首，还有悬念吗？王家，恐怕要一统青阳城了！”
山呼海啸般的赞美与惊叹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王腾非常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脸上的傲意更浓，甚至还故意扬了扬与苏清瑶交握的手，引来了一片善意的哄笑和少女们的尖叫。
苏清瑶的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她感受着周围投来的无数羡慕、嫉妒的目光，内心的那一丝虚荣，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抬眼，望向身旁的王腾，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崇拜与爱慕。
这就是她选择的男人，注定要光芒万丈，俯瞰众生。
就在王家的声势，达到顶点的时刻。
南边的入口，林家一行人，终于出现了。
与王家的万丈光芒相比，林家的入场，显得无比的……落寞。
族长林战，依旧是一身简朴的青袍，面容坚毅，眼神沉静如水。他走在最前面，为身后的族人，顶住了所有投来的，复杂的目光。
那些目光中，有同情，有怜悯，有幸灾乐祸，也有毫不掩饰的鄙夷。
“林家也来了，呵呵，真是勇气可嘉。”
“听说林战为了这次大比，把族里最后的资源都砸进去了，真是孤注一掷啊。”
“有什么用？拿什么跟王家比？难道靠那个传说中的‘鬼影’吗？”
刺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林家的年轻子弟们，大多都低着头，脸色涨红，敢怒不敢言。
而就在这时，有人注意到了，跟在林战身后，那个同样穿着一身普通青衣的少年。
那少年，身形挺拔，面容清秀，五官比之半月前，似乎更加深邃立体。他走在人群中，却仿佛与周围的喧嚣，隔着一层无形的壁障。他的表情，太过平静了，平静得，就像是来此地散步的游客，而非参加生死搏杀的选手。
“那个……是林辰？”有人不确定地问道。
“好像是……但是，感觉又有点不像。他身上……怎么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跟个普通人一样。返璞归真吗？”
“返璞归真？别开玩笑了！他一个天生经脉堵塞的废物，还能修炼到那种境界？我看啊，是彻底自暴自弃，连功法都懒得运转了！”
“哈哈哈，有道理！看他那样子，估计是来凑数的吧！”
是的，林辰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得太完美了。万道熔炉镇压气海，真元内敛，不泄分毫。在外人眼中，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这种极端的反差，自然引来了更多的嘲笑。
苏清瑶的目光，也在第一时间，落在了林辰的身上。
当她看清林辰那张平静的脸时，她的心，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
他……好像变了。
不再是退婚宴上，那个虽然倔强，却难掩颓唐和绝望的少年。此刻的他，眼神深邃得，像是一口古井，让她完全看不透。那份超乎年龄的沉静，让她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心慌。
但这种心慌，很快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看了一眼身旁，如太阳般耀眼的王腾，再看了一眼人群中，如尘埃般不起眼的林辰。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再次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她甚至微微昂起了下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一丝怜悯的目光，扫了林辰一眼，然后，便不再看他。
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林辰自然也看到了她，看到了她和王腾交握的手，看到了她那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的心中，毫无波澜。
早已死去的心，又怎会再起涟漪？
他的目光，越过了苏清瑶，直接落在了王腾的脸上。
王腾，也正用一种戏谑、残忍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猫在看一只，即将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老鼠。
四目相对。
没有火花四溅，没有杀气腾腾。
王腾的嘴角，勾起一个无声的口型：“废物。”
林辰的眼神，依旧平静，他只是缓缓地，移开了目光，仿佛，王腾只是路边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头。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让王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
区区一个废物，竟敢无视我？！
他暗下决心，等一下在擂台上，一定要用最残忍的手段，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折磨致死！
三大家族，全部入座。
城主府的一位官员，走上擂台中央，朗声宣布了此次大比的规则。
很简单，抽签对决，单场淘汰。最终的胜者，便是魁首。唯一的规则就是，点到为止，不得故意伤残或下杀手。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这最后一句，不过是句废话。每年大比，死伤都在所难免。拳脚无眼，谁又能说得清？
“大比，正式开始！”
随着一声锣响，第一场对决，拉开了序幕。
上场的，是李家的一位子弟，和王家的一位旁系子弟。
两人都是炼气五重的修为，斗得有来有回。但明显，王家的功法更加霸道，武技也更加精妙。三十招过后，李家子弟便被王家子弟一拳轰下擂台，口吐鲜血，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王家子弟，站在台上，傲然地扫视了一圈林家的方向，才趾高气扬地走了下去。
“王家，先下一城！”
接下来的几场，战况都差不多。王家势大，李家顽强，而林家……则迟迟没有人被抽中。
这反而，成了一种煎熬。
“怎么回事？林家的人，是怕得不敢上台了吗？”
“我看，林辰那个签，是不是被他们偷偷扔了？”
终于，在第五场对决中，一个林家子弟被抽中了。
是林洪。
那个曾经被林辰一招击败的，旁系中的佼佼者。
他的对手，是李家的一位炼气五重巅峰的子弟。
林洪经过这段时间的苦修，修为也达到了炼气五重。他一上台，便拿出了拼命的架势，招招凶狠，竟一度压制住了对手。
“咦？林家这个小子，还挺有两下子！”
“看来林战，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最终，在近百招的苦战后，林洪抓住对方一个破绽，以一招两败俱伤的打法，惨胜了对手，自己也消耗巨大，摇摇晃晃地走下了擂台。
虽然赢得艰难，但这毕竟是，林家拿下的第一场胜利！林家的子弟们，都感到了久违的振奋。
林战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然而，王烈却冷哼一声，不屑道：“匹夫之勇，终究是小道。真正的天才，解决战斗，何须百招？”
他话音刚落，王家又一名子弟登台，对上李家的人。这次，王家子弟只用了不到十招，便以一种碾压的姿态，将对手打成重伤，扔下了擂台。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林家刚刚燃起的一点士气，再次被无情地浇灭。
时间，一点点过去。
转眼间，上午的比赛，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轮。
擂台上的裁判，从抽签箱中，再次取出了两支竹签。
他看了一眼，然后，用一种古怪的、带着一丝同情的语调，高声念道：
“下一场，李家，李岩，对阵……”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
全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对阵，林家……林辰！”
轰！！！
这个名字，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弹，瞬间，引爆了全场！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铺天盖地的，毫不掩饰的哄笑声！
“哈哈哈！终于来了！我等了半天，就是为了看这场好戏啊！”
“废物对天才！虽然只是李家的天才，但也足够了！李岩可是炼气六重的高手，在李家年轻一代，稳居前三！”
“这下有好戏看了！你们猜，那个林辰，能在李岩手下，撑过几招？”
“一招？我看半招都悬！估计李岩一个眼神，他都得吓尿裤子吧！”
贵宾席上，王腾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意。他就是要看林辰，在万众瞩目之下，是如何像一条狗一样，被打倒，被羞辱。
苏清瑶，也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她的眼神，冰冷而漠然。她要亲眼见证，这个曾经与她有过婚约的男人，是何等的……不堪一击。
在全场无数道，充满了讥讽、嘲笑、怜悯的目光注视下。
林辰，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没有理会周围任何的声音，也没有去看任何人。他的脚步，不疾不徐，一步一步，走上了那座，决定荣辱生死的擂台。
他的对手，李岩，一个身材高大、肌肉虬结的青年，早已等在了那里。
李岩看着林辰，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厌恶。
在他看来，与这种全城闻名的废物动手，简直是脏了自己的手，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
“林辰是吧？”李岩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说道，“我劝你，现在自己跪下，磕三个响头，然后滚下擂台。这样，或许还能保留一点，你那可怜的尊严。”
他的声音很大，足以让全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林辰，终于抬起了眼皮，正眼，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依旧是古井无波。
“废话，说完了吗？”他淡淡地问道。
李岩的脸色，瞬间一沉。
“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他不再废话，炼气六重巅峰的气势，轰然爆发！一股强烈的灵力波动，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是炼气六重巅峰！李岩竟然也突破了！”
“完了！这下林辰死定了！”
李岩感受着众人的惊叹，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他要用最华丽、最震撼的方式，一招，解决掉这个废物！
“看招！《碎石拳》！”
李岩一声暴喝，脚下猛地一蹬，坚硬的擂台，都被他踩出了一丝裂纹！他整个人，如同一头发怒的蛮牛，携带着万钧之势，冲向了林辰！他的右拳之上，覆盖着一层土黄色的浓郁灵力，拳风呼啸，仿佛真的能将岩石，都一拳轰碎！
这一拳，声势骇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他们仿佛已经看到，林辰被这一拳，轰成一滩肉泥的血腥场面。
林战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拳。
林辰，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他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改变。
就在李岩的拳头，即将触碰到他面门的，前一刹那。
他，才终于，有了动作。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绚烂的灵力。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了右手，然后，握掌成拳，简简单单地，向前，递出。
他的动作，很慢。
慢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又很快。
快到，在李岩的眼中，林辰的拳头，仿佛是跨越了空间与时间的距离，后发先至，直接出现在了他的视网膜中，并且，不断放大！
这一刻，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极致的恐惧，瞬间笼罩了李岩！
他想躲，但身体，却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镇压着，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平平无奇的，甚至连一丝灵力都没有包裹的拳头，与自己那凝聚了全身力量的《碎石拳》，撞在了一起。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巨响。
甚至，没有声音。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在全场数万人，那呆滞的、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
砰。
一声，仿佛是西瓜被轻轻敲碎的，沉闷的轻响。
李岩拳头上，那层土黄色的浓郁灵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湮灭，消散。
紧接着，是他的拳头，他的手腕，他的整条手臂……
“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密集的骨骼碎裂声，响彻全场！
李岩那粗壮的手臂，竟以一种违反了物理定律的诡异姿态，寸寸断裂，节节破碎！
而林辰的拳头，在摧毁了这一切之后，余势不减，最终，轻轻地，印在了李岩的胸口。
“噗！！！”
李岩的身体，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血袋，猛地向后倒飞而出！一道混杂着内脏碎片的血箭，从他的口中，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凄厉的弧线！
他整个人，像是一发炮弹，直接飞出了数十米，越过了无数错愕的观众的头顶，最终，重重地，砸在了演武场外的，一根旗杆之上！
轰隆！
碗口粗的旗杆，应声而断！
李岩的身体，软软地滑落在地，胸口，塌陷下去了一个清晰的拳印。他浑身抽搐，双眼翻白，已然，彻底昏死过去。
一拳。
仅仅，一拳。
整个演武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数万人的呼吸声，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掐断了。
风，吹过。
卷起了擂台上的一丝尘土。
擂台中央，少年，缓缓收回了拳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仿佛，他刚刚做的，不是一拳，将一位炼气六重巅峰的天才，打得生死不知。
而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嗡嗡作响的苍蝇。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脸上，都凝固着，同一种表情。
那是，极致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与……呆滞。
贵宾席上。
王烈脸上的冷笑，僵住了。
李元脸上的和气，消失了。
林战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被他生生捏成了齑粉，茶水，流了他一手，他却，浑然不觉。
王腾那倨傲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名为“凝重”的神色。
而他身旁的苏清瑶，更是如遭雷击，娇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她那双美丽的眼眸，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擂台上那道，既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身影。
脑海中，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时间，仿佛被林辰那一拳，打得凝固了。
死寂。
一种令人窒息的，覆盖了数万人的死寂。
风声，成为了此刻天地间唯一清晰可闻的声响。它吹过高高的贵宾席，吹过黑压压的人海，最终，汇聚于擂台之上，轻轻拂动着那个青衣少年的衣角。
少年，就是风暴的中心。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收回了拳头，神情淡漠，仿佛刚刚那石破天惊的一拳，与他毫无关系。
而他所造成的景象，却如同最深刻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视网膜上。
远处，那根断裂的旗杆之下，李家的天才李岩，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胸口那个深陷的拳印，触目惊心，不知死活。
近处，擂台之上，空无一人。
一拳，清场。
所有人的大脑，都仿佛被这蛮不讲理的一幕，冲击成了一片空白。他们试图理解，却发现自己的认知，根本无法处理眼前发生的事实。
一个天生经脉堵塞的废物……
一拳，秒杀了一位炼气六重巅峰的天才？
这已经不是“奇迹”可以形容的了。
这是神话！是鬼魅！是足以颠覆整个青阳城常识的，恐怖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