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也不简单
张红卫眼皮子跳了一下，许明瑞的伤一看就是皮带抽出来的，这许家不是一家子文人吗？力气还挺大。他先给许明瑞后背上了药，接着给他打了针，又挂上吊水，这才尴尬地说：
“流血过多身体会失温，但是身体抵抗力下降，伤口特别容易感染病菌，就容易发烧……下次，可以适当轻点。”
许明绮点点头：“嗯，我下次会注意的。”
张红卫手一抖，同情地扫了一眼陆怀瑾。
陆怀瑾本来还担心许明绮会害怕，闻言立即咽下了劝慰的话。
“张医生，有劳了。”
张红卫挥挥手，赶紧去跟你未婚妻你侬我侬去吧。
陆怀瑾看向许明绮时，眉目温柔了许多。
许明绮看着他眼底的些许青黑，有些担心：“你昨晚一夜没睡，今晚又这样折腾，累吗？”
陆怀瑾本想说不累，可话到嘴边变成了“有些困，不过我现在回去也不放心，还不如在这守着”
。
许明绮想了一下，脸一红：“要不你先到我床上睡一会儿。”
“好。”
乔玉想说不合规矩，被许燕山瞪了一眼，她气的回瞪回去，要不是这人下手这么重，也不会有今晚的事情。
陆怀瑾身高一米八六，在这个年代属于特别高的一类人。
许明绮的床只有一米八长，还不到一米宽，他睡在上面需要蜷一下腿。
“许明绮，你冬天睡在哪里？”
“就在这里。”
陆怀瑾坐起身：“没有火炕，你冬天怎么受得了？”
他说完才想起来，下放的人住的都是村里最差的老房子，面积小、墙体薄弱，做不了火炕。
不仅仅是许家，其他人也一样，都没有炕。
许明绮敲了敲床，陆怀瑾终于察觉到了，这不是普通的木板床。
他下床研究了一会儿，赞了一句：“真是巧思，谁想到的方法？”
这个床是由双层木板拼成的，中间加了4根钢管，钢管用混合了草秸的泥土固定，严严密密得铺了一整层。
各钢管之间用弯头连接，最外面一根跟外面的一个泥灶相连接。
在泥灶处加火，热气就会顺着钢管进来，睡在床上的人既不会冻着也不会烫着，也没有室内通风不好的危险。
“许明瑞。”
许家人初来江辽时是夏天，可房子不能盘炕成了他们最大的心事。
许家人赔着笑脸想要把房子改造一下，可他们下放就是受苦的，革委会不同意，大队自然不允许他们改造房子。
10月初的江辽，天气就冷了，许家5口人，病倒了4个，唯一一个完好的许明瑞愁的睡不着。
那时，许明绮一边发抖，一边说国外有电热毯，也不知道国内啥时候造出来。
71年，国内只有部分医院才有电热毯，还是从国外进口的，国内才刚刚开始仿制。
顾娇娇说许明绮异想天开，不说电热毯普通家庭根本拿不到，他们江辽的房子连个插座都没有，整个房子就三个小灯泡。
许明瑞却灵光一闪，没有电热毯，他就做个加热板。
最后许明瑞画图，许燕山和许明绮完善，除了顾娇娇外，其他4人一起动手，做了三张加热床。
里面的钢管几乎把许家偷带出来的钱全部花光了，是顾美娟寄过来的68块钱，让许家人度过了最难的一段时间，挺到了许家亲人来探望他们。
也因为这个原因，许明绮一直对那个没见过面的可怜姑娘，抱有很深的同情。
“听说，庞宏报上去的省力耕种机，也是你哥哥造出来的？”
“嗯。”
许明瑞用省力耕种机的图纸，换来顾娇娇继续不上工的机会，庞宏则借着那图纸由公社书记一跃成为市委组织部部长。
“你哥哥不简单。”
陆怀瑾感慨完，许明绮又点了下头，虽然不想承认，可许明瑞作为男主角，确实聪明能干，也是个好丈夫。
可站在许明绮的角度，他就不是个东西。
“你也不简单，我听说你改造的qiangzhi，研究所和五机部都很重视，还会大规模生产的。”
陆怀瑾压了压上扬的嘴角，上面下发的表彰文件远不如许明绮这句话让他开心。
“你睡会儿吧。”
许明绮说着就熄了灯，关上了房门。
乔玉和许燕山也是两天一夜没睡。
两人从昨天下午先是担惊受怕，又因为自家被举报的真相怒火攻心，
听张红卫说许明瑞脱离了危险，夫妻俩一口气泄下来，也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张红卫等两瓶水吊完，见许明瑞的烧退了不少，留下药跟许明绮说了用法和用量，这才把陆怀瑾叫醒离开……
许明瑞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醒过来第一句话是“娇娇回来了吗？”
许明绮带着隐秘的兴奋告诉他，顾娇娇没有回来，还因为“抗拒改造”
被送到条件更为艰苦的柳河林场。
许明瑞得知这个消息又昏睡过去，直到8月16日他才能勉强下床。
8月17日，连山公社革委会组织了许家人的反省检讨大会。
8月26日，许家接到许燕山被摘除“右派”
的帽子的通知，许家被允许返城。
许燕山带着许明绮，又给大队长和其他管事的人送了谢礼。
许明绮逐一跟交好的知青以及村里的陈二嫂、王三婶等人告别。
她在周奶奶家的扫盲班，由王大妮负责，大队里会按照正常劳动的工分给王大妮记工。
许明绮把自已的小学和初中教材都在空间复印了一份，原件留给了王大妮。
8月28日上午，许明瑞再次跪在了许燕山父母面前。
他现在是自由人了，却不想随父母回京城，他要去找顾娇娇。
“爸，妈，我不孝，可娇娇……我放心不下。”
许燕山再次拿起皮带，却在看到许明瑞还有些渗血的后背时，叹了口气。
许明瑞又转向许明绮：“明绮，哥对不起你，以后爸妈就……”
“打住！
你还挺会孝心外包的。
等回到京城，陆怀瑾就会打结婚申请。”
陆怀瑾回来京城，必然是要住在军区大院的，那里距离京华大学家属院不算远，不过许明绮已经决定要远离许家，不可能在家照看许家夫妇。
乔玉看着儿子瘦削的脸庞，最终还是疼惜超过恼怒：
“明瑞，我跟你爸都还年轻，这几年磨出来的身子骨似乎比前些年还好，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是记住要经常写信。”
许明瑞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带着包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晚上，陆怀瑾来了许家。
“我跟谢书记回京述职，要押送一批物资回京，能匀出两辆吉普车，我打了申请，上面同意让你们是跟我们一起回去。”
乔玉和许燕山正愁着五年的家当该怎么处理呢，能跟军车回去就太好了。
“怀瑾，谢谢你。”
陆怀瑾点了个头，手伸向许明绮，许家的事情已经了了，他的情况也该给许明绮交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