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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四目相对。

    波涛汹涌。

    文嘉兴倏而发笑,“李家老宅不太平,你倒是踏实,有闲心儿女情长。”

    “如你所愿吗?”傅时延懒得装。

    “当然。”他索性也不装了,“只不过,远远不够。”

    “见好就收吧。”傅时延眼底无边无际的黑暗,“你想要的,如不了愿。”

    突然,房门被打开。

    文太太挎着包,衣服沾了雨水气。

    许是因为上一辈的恩怨,傅怀峰夫妇有错在先,傅时延待文太太比较客气,温和,“文阿姨。”

    文太太一怔。

    傅时延一直称呼‘文太太’,从未称呼过‘文阿姨’。

    ‘文太太’一方面是生疏,一方面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敷衍‘下位者’的官方姿态。

    尤其晚辈对长辈。

    不入眼。

    这句‘文阿姨’,既尊重,又警示她。

    他什么都知道了。

    在明处,别兴风作浪。

    “傅公子。”文太太不露声色,仍旧官方,“恭喜你继任李氏集团董事长。等回傅家,我备下薄礼,登门道贺。”

    寒暄完,她又看向文笙。

    文笙多多少少有些尴尬,这种场合,荒唐又混乱。

    “文阿姨”她神色局促。

    “笙儿瘦了。”文太太慈祥,“嘉兴在青城有工程,却频繁往烟城跑,我还纳闷儿,原来你在烟城。”

    没有讥讽,没有怪罪。

    心平气和的,仿佛什么没发生。

    “傅夫人是出了名的精明强干,她养大了你,以为你的性子和她一样了,送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能风生水起。你才多大年纪,苦了你了。”

    文太太越是关怀,文笙心里越不是滋味。

    “终究是文家没福气,不然你嫁给嘉兴,嘉兴知冷知热的,疼媳妇,嘉佑也孝顺嫂子,绝不委屈了你。”

    她摇头,“我没福气配不上文家。”

    傅时延身姿挺拔,站立不语。

    文太太瞥了一眼文嘉兴,收敛了笑,“我找你有事。”

    这架势,是天大的事了。

    他跟出去。

    高跟鞋碾过走廊的瓷砖,文太太气势汹汹,停在拐弯的楼梯口,“东西呢。”

    “什么东西?”文嘉兴故作不懂。

    文太太压着脾气,“华菁菁给了你一支录音笔,对吗?”

    他默认。

    “交给我。”

    “理由呢?”文嘉兴漫不经心摩挲着衬衣的袖扣。

    “嘉兴”文太太哽咽,“我不想报复你父亲了。”

    “哪个父亲?”他玩味,反问。

    “你生父。”

    文嘉兴浮起一丝笑,瘆人的,破裂的,“任何人阻止不了我,包括您。”

    “你要怎样?”文太太望着他,那样英俊儒雅的面孔,皲裂出的狰狞、凶狠、杀机。

    “我要文嘉良和李韵宁死,傅时延败,傅家亡,李家衰。”他不卑不亢,不疾不徐,“至于傅怀峰,一辈子清廉公正,人人敬重。倘若晚节不保,名誉尽毁,是不是生不如死呢?”

    文太太呼吸一滞。

    “您回去吧。”他整理完扣子,垂下手,“我这几日,留在烟城。”

    “笙儿怀孕了!”文太太提醒他,“傅时延打算给她名分,李氏家族的圈子已经传开,很快传到傅家和文家的圈子。你介入,抢一个孕妇,你不在乎脸面吗?”

    “您口中的这些圈子,确定孩子是傅家的血脉吗?”

    文太太一愣。

    “我认为是文家的血脉。”文嘉兴耐人寻味,“傅时延让我难堪,我为什么不让傅家也难堪呢。我和笙儿相好了一阵,亲密到哪种程度,外人了解什么?她肚子里是谁的种,真真假假并不重要。”

    “孩子生下来,是哪家的血脉自有分晓!”

    “生不生得下来,刚一个月,您的结论太早了。”文嘉兴冷漠打断。

    他这副模样,这副语气令文太太心惊。

    “嘉兴,悬崖勒马吧!”

    “我劝您不要被傅怀峰迷惑。”文嘉兴一清二楚,文太太心软了,“我隐忍了三十二年,我放过他们,他们拿什么补偿我呢?”

    下午,雨停了。

    文笙吃完饭,闹着去海边。

    医院距离日月湾仅仅一公里,傅时延骑单车载着她过去。

    雨后,天海一线,灰蒙蒙。

    一重海浪覆着一重云浪,像一幅褪了色的画卷。

    画的深处,是海风烈烈,大浪淘沙。

    文笙视线里一切渐渐变得渺小,唯有傅时延,渐渐放大。

    白衬衫,黑西裤,一张脸映着壮阔的云海,清朗,皎洁。

    “我第一次看海。”文笙赤脚,踩在沙滩上,“你第几次?”

    傅时延听文衡波讲过,文笙七岁那年,全家去外省探亲,是大雾天,十五、六辆车连环撞,万幸文家的车挤在角落,逃过一劫,但也受了伤。

    她不免有阴影,天气恶劣,不坐车;除了舞蹈比赛,很少出远门。

    “出差路过海边,记不清几次了。”文笙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走,“陪女人,第一次。”

    “你和洛芷没去过啊——”呼啸的海风吹散了声音,她手掩住唇,大吼,“你带她去视察分公司,那里有滨海。”

    “没去。”他懒怠,走一步,歇一步。

    恣意,洒脱。

    “你不解风情,不浪漫。”文笙沿着海滩捡小螃蟹,碎了的小贝壳。

    “我对她们解风情,你现在还不打翻了醋坛子,和我吵上天?”潮浪一窝窝涌上来,气温低,傅时延怕她着凉,替她披上外套。

    “涨潮了!”保安在岗楼上,挥动旗子,“那个穿病号服的!上岸——”

    海水滚向沙滩,乌泱泱的男男女女飞奔,绊了文笙一跟头,傅时延扶住她,扛在背上,朝岸边走。

    他腿长,步伐大,只是泥沙坑坑洼洼,脚下不稳,文笙搂住他脖子,似有若无挨着他耳朵嘘气,“哥哥,你多高?”

    “三米。”

    她趴在他后背,一颠一颠的,颠笑了,“绿巨人。”

    “巨人就巨人,绿什么?”傅时延恼。

    他发茬又剪短了,乌黑坚硬,文笙掌心磨了磨,“哥哥,你猜文嘉兴在病房告诉我什么了。”

    傅时延握住她大腿的手,微不可察地一紧。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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