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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耳环呢?”

    文笙余光瞟文嘉兴。

    傅时延笑了一声,“嘉兴,抢了我太太的耳环,送梁姜吗?”他迈步,逼近,气场极稳,“一枚太寒酸了,不如剩下的一枚也给你,凑一对。”

    “我即使哪天破产了,不至于抢吧。”文嘉兴单手插兜,不露声色将耳环塞在西裤口袋,“告辞了。”

    交错而过的一霎,傅时延漫不经心开口,“文太太大约没通知你,嘉佑在4号包厢相亲。我母亲介绍的,与傅家是世交,姓林。”

    文嘉兴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嘉佑未来岳父是边防部队的功臣,梁局在林伯伯面前也得敬三分。”他继续逼近,两个男人侧脸挨着侧脸,视线撞击着视线,“以后有麻烦,或许林家帮你呢?林家出手,比梁家出手有用。”

    “帮我?”文嘉兴扬眉梢,一语戳穿,“是监视我,压制梁家吧。”

    傅时延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你清清白白,林家监视你什么呢。”

    “时延,你手伸得太长了。我警告过你,我母亲,我弟弟,任何人不准碰。”

    “林蔷薇嫁入文家,保了嘉佑一辈子荣耀。傅家欣赏嘉佑,好心好意撮合一段良缘,你反而怪罪我了?”

    文嘉兴笑里藏刀,“守住自己的后院,万一起火了,我也是好心好意,你别怪罪我。”

    文笙朝南,他朝北。

    面对面擦肩之际,他似有若无蹭了她小拇指。

    那枚珍珠耳环滑入她掌心。

    仿佛有一股静电,从指尖蹿升至腰椎,恣意流淌,文笙蜷起拳,扭头,男人身躯在光影朦胧的走廊,显得格外峻拔,寂寞。

    傅时延站了一会儿,侧身,抚摸文笙耳朵,“怎么弄没的。”

    “我没察觉。”

    “他贴着你讲话,讲得缠绵悱恻,你注意力当然不在自己这里。”傅时延喜怒不辨打量她。

    “我挣扎了,挣不开。”她仰头。

    “就没有享受?放纵他?”灯光有多么温柔,他表情有多么冷清,“我抓住很多次了,没抓住的时候呢。”

    文笙呆滞望着他。

    “如果我来迟一步,他吻上你了,你向我坦白吗。”

    她不答复,径直走。

    傅时延攥住她左手,掰开,赫然是左耳环。

    “在我眼皮底下玩刺激?”他恼了,“我瞎吗?”

    文笙奋力甩他,甩不掉。

    手腕勒出一圈红痕。

    他强行替她戴上,她越是闹,他越是戴,耳针捅入洞,猛了点,凶了点,皮肉刺疼。

    文笙捂住耳垂。

    傅时延亦是喘粗气。

    “戴好了?”她歪着脑袋,灼烧的痛感。

    相顾无言。

    她拐了个弯,回包厢。

    文嘉兴停在4号包厢门口,焚了一支烟。

    服务生进进出出,上菜,撤菜,门一开一合,他盯着屋内的一男一女。

    “我十八岁读警校,二十一岁实习,二十二岁分配到重案二组,二十五岁晋升重案一组。”文嘉佑一五一十说,“腹部有刀伤,不影响生育;臀部有子弹伤,影响美观。”

    林蔷薇呛了一口汤,文嘉佑绅士,递她纸巾盒。

    “美观?”

    “男人喜欢美女,女人也喜欢美男,我有疤痕,很丑,很狰狞,你不嫌弃,咱们再接触。假如你嫌弃,我不打算整形,你换个相亲对象。”

    “你不像和女人相亲。”林蔷薇托腮,忍笑,“像是和组织汇报案情。”

    “我汇报完毕。”文嘉佑坐姿端正,“你什么情况。”

    “喜欢过一个青梅竹马,长达十五年。”她平静,“没在一起。”

    “他喜欢男人。”

    林蔷薇一噎,“他结婚了”

    “和男人在国外注册结婚了。”文嘉佑认死理。

    “和女人!”她噗嗤笑,下一秒,倏而忧伤,“比我年轻,比我模样讨喜。”

    “你何必妄自菲薄。世间的爱与被爱,无关你美不美,关乎运气,圈子,刹那的感觉。”文嘉佑安慰她,“凭你的条件,会嫁出去的。”

    林蔷薇实在好笑,“你的确是钢铁直男,分明好听的话,你一讲,不中听了。”

    文嘉佑点头,“抱歉。”

    “你哥哥扶持了李家的二位公子,和时延作对,你知道吗。”来的路上,林蔷薇在副驾椅,傅怀峰夫妇在后座,谈论这件事,“李家大公子嫖赌,二公子贪污公款,险些拖累垮了李氏集团,你哥哥扶持他们做什么?”

    “我从不管文家的生意。”文嘉佑蹙眉,“但我大哥不是这种人,他礼义仁孝,学识渊博,全市只有两位三十岁以下的航天专业总工程师,一个是傅公子,一个是他。”

    这时,文嘉兴叼着烟,敲门。

    “你出来。”

    语气淡漠,不善。

    “失陪。”文嘉佑撂下餐具。

    “傅家介绍了对象,瞒着我?”长兄的气势,强悍压人。

    “梁家家宴是大事,我相亲是小事。”文嘉佑也不明白,家宴和相亲都在徽园,一门之隔,母亲为什么瞒大哥,因为傅怀峰牵线?如今,出轨,老相好铺天盖地的,母亲忌讳、低调,倒是情理之中。

    “合眼缘吗?”

    “还可以。”

    “拒绝她。”文嘉兴下死命令。

    文嘉佑一愣。

    “你在北方工作,林家显赫,不肯让女儿远嫁,你卸下这身警服,去南方入赘吗?”

    “林家同意她远嫁。”

    文嘉兴眯眼。

    “她家风好,性格也好。”文嘉佑郑重其事,“我职业危险,她父亲职业更危险,我常年在一线,无法兼顾家庭,林家理解我,她体谅我。”

    片刻,他问,“哥,外界流言是不是真的?”

    “什么流言?”

    “母亲和傅老先生生了我。”

    文嘉兴掐了烟,“你是文家血脉。”

    “他们是什么关系?”

    “初恋。”

    文嘉佑脸色难看,“一直藕断丝连?”

    “几十年没联系过,今年才联系。”

    仍旧是片刻的沉默。

    “嘉佑,娶林家女儿,不行。和傅家相关的,一律不行。”文嘉兴严肃警告,将烟头浸湿在走廊的垃圾桶。

    扬长而去。

    文嘉兴返回1号包厢,梁姜诧异,“洗了这么久?”

    “酒渍不易清洗。”他面不改色坐下,“傅家的家宴在2号包厢。”

    “普众寺的住持说今天是吉日,官太太们信佛,傅家和梁家同一天家宴,不稀奇。”梁姜审视他,“文笙嫁作人妇,你眼睁睁送她出嫁,心里不是滋味吧。”

    她既嫉妒,又庆幸,嫉妒文嘉兴惦记文笙,念念不忘;庆幸傅时延和文笙领证了,权富夫妇‘离婚’的代价比普通夫妇大得多,财产、口碑、子女傅时延接管了李氏集团,是二代子弟中最富贵的,文笙生下唯一的孙辈,在傅家、李家的地位牢不可破,至少到手十几个亿了。有传言,傅时延立了遗嘱,一旦发生意外,李氏集团所有的股份,由文笙继承。

    相比之下,文嘉兴待她,不及傅时延待文笙的十分之一。身边女人享尽了宠爱,出尽了风头,她样样凌驾在文笙之上,又样样失意。

    “招待你家的亲戚,你耍性子,分清场合。”文嘉兴无波无澜。

    “你不能哄一哄我?”梁姜五脏六腑窝了火。

    文嘉兴握了一下她手,“见家长的喜庆日子,高兴一点。”

    她堵得不上不下。

    他永远是不凉不热,不亲不疏。

    像一阵冬日的雾,诱人迷惑,有挑战性,琢磨不透。

    酒过三巡,梁夫人问文嘉兴,“傅家在隔壁?”

    “是。”

    “你和姜姜去现场喝杯喜酒吧。”

    文嘉兴俯下身,“傅家是举行小型家宴,正式婚礼在明年,没邀请梁家,大概率在婚礼名单上。”

    梁夫人清醒,“老梁和黄老二有矛盾,黄老二是傅怀峰的学生,傅家不会请梁家出席婚礼。”她撂下筷子,“估计会请文家,你今日不愿去,姜姜自己去。”

    “我陪梁姜。”文嘉兴从椅子上起来,带着梁姜去隔壁。

    傅时延搂着文笙正在给女眷敬酒,虽然各自赌了气,众目睽睽下,他有世家子弟逢场作戏的觉悟,她也懂得维护傅家颜面。

    女眷有两桌,一桌是大官太太,坐着黄二太太、孙太太和几位不熟悉的夫人,其中一位是傅怀峰秘书的二婚妻子,在一所重点初中教英语;一桌是小官太太。

    敬完了男宾,开始敬女宾。

    “祝傅公子再生三胞胎!”孙太太一贯是八面玲珑,炒气氛的高手,一边喝酒,一边调笑傅时延,“一胎练练手,二胎怀三个,是傅公子的实力呢!”她拍了拍他脊背,“这身板,战斗十年八年的,不成问题啊——”

    全场大笑。

    傅时延一饮而尽,“生儿育女随缘,笙儿体弱,膝下有一子,我满足了。”

    孙太太斟第二杯酒,“那我祝傅公子夫妇恩爱白头,七、八十岁也蜜里调油!早晨吻,晚上吻,傅公子的假牙不掉地上,掉进傅太太嘴里。”

    全场又大笑。

    “佩芳啊——”傅夫人笑岔气,唤孙太太名字,“你醉得浑话了,你收敛些吧!”

    傅时延无奈,一口干了酒,“我喝,您饶了我。”

    孙太太准备了一箩筐的吉祥话,念一句,他喝一杯,一轮喝下来,人半醉了,眼神微醺了。

    文笙站在一、二桌之间,鼎沸声中,二桌在闲聊。

    “一个贪污犯的女儿,母凭子贵上位傅太太了。”戴眼镜的太太吃饱了,端着瓷碗漱口,“连神经病的亲妈也母凭女贵了,上个月四十八岁生辰,傅公子在王府酒楼大操大办,花费了一百多万,真是风光。”

    “你以为华菁菁和洛芷不想母凭子贵啊?”另一个太太反驳,“傅公子不乐意娶,女人也怀不上,先认可了女人,再留下孩子的。文笙家世差,他给丈母娘办寿宴,是给文笙和娘家体面,免得她在贵妇圈低人一头。”

    一桌除了孙太太不好应付,其余太太喝酒是点到为止,傅时延转过身,敬二桌。

    两名太太立马换了一副殷勤笑脸,笑着贺喜,夸文笙身材好,气色红润;夸小公子在肚子里不折腾母亲,孝顺,贴心。

    忽然,门推开。

    文嘉兴嗓音清亮,“傅伯父,傅伯母,时延喜宴怎能缺了我的贺礼呢?”

    梁姜捧着一盒贴了‘囍’字的鸳鸯枕,是梁家亲戚送她和文嘉兴的订婚礼,借花献佛了。

    包厢内,谈笑停下,宾客们纷纷观望。

    有八卦,有兴味。

    旧爱在新婚家宴重逢,权贵圈八百年演不了这一出戏。

    按道理,傅时延与文嘉兴、傅夫人与文太太,从此是水火不容,‘王不见王’了。

    两代人的‘情史’,一桩接一桩曝光,文嘉佑是傅怀峰私生子的秘闻近期流传开,黄老二这个上级对文嘉佑也客客气气,毕竟是恩师的‘小儿子’,恩师不提,也晓得多关照。

    总之,圈里瞧热闹的、等后续的,比比皆是。

    傅时延松开文笙,“你不要过去。”

    独自迎上。

    梁姜把贺礼交给他,“这对鸳鸯枕是一半金器一半白玉,在西郊的姻缘庙开过光,送新婚夫妇寓意最好。”

    他笑,一手拿酒杯,一手接过,“多谢嘉兴和梁小姐的心意了。明天一早,我们夫妇的贺礼送上门。”

    文嘉兴也拿了一杯酒,“时延,文家和傅家没有亲家的缘分,你近水楼台,横刀夺爱,必须善待笙笙,别辜负她。”

    傅时延面容含笑,目光却凛冽。

    “其实,我钦佩你。傅家的公子天潢贵胄,莫说一朵花,你采摘一座花园,也有资本。万花丛中,你偏偏只选了笙笙这朵花,铲除耿世清,算计胡生,包括我,一切阻碍你的,你不惜代价,终于抱得养妹。一万个男人,才有时延一个情种。”

    傅时延的目光彻底冻了冰。

    “耿、胡两家的公子是遭了算计?”有太太窃窃私语。

    “是挺巧的”太太回忆着,“沾染了傅太太的男人,基本没好下场。”

    “傅公子是商场厮杀的狠角色,在情场玩手段,哪个玩得赢他啊。”

    文嘉兴风度翩翩,举杯示意他,“新婚快乐。”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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