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铮!琴弦骤断,发出最后的绝唱。
贺时序望着那断了的弦怔然片刻,抬眸看向崔安禾:“公主,这一夜抚琴,您可还满意?”
他眼底的死寂,让崔安禾陡然心里一颤。
下一刻,贺时序弯了腰,爆发出剧烈的咳嗽。
他朝前倾倒,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崔安禾顿住脚步,眼神沉了沉。
贺时序浑身一僵,紧接着,崔安禾冰冷的嗓音如惊雷响彻耳畔。
“少在本公主面前装模作样!”
贺时序心脏像是被拧成一团,止不住的往下滴血。
许久,他眨了眨眼,声音轻的几乎听不清。
“公主教训的是。”
崔安禾抬脚从他面前走过,临出门时,吩咐了一句:“赶紧打扫干净,别让九郎见了恶心。”
贺时序强撑着从地上爬起,走到院内的水井旁。
入冬的水冰寒刺骨,和着手上的伤,疼的贺时序止不住的发颤。
他拧了抹布,跪在地上,将自己的血一点点擦净。
就在他擦完的那一刻,一双金靴停在他面前。
贺时序动作一顿,抬起头来,便看见林九郎带着打量的眼。
他笑了笑,声音温和:“驸马辛苦了,打扫的很干净,起来给我奉茶吧。”
贺时序神情微僵,起身去端了茶来,低声道:“驸马,请喝茶。”
林九郎看着杯盏上的血迹,用手帕捻着接过,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
贺时序怔怔看着林九郎半响,终是忍不住开口问:“当年你为什么要主动离开?”
林九郎抿茶的动作一顿,旋即轻声开口:“我当然要离开,这样一来,阿禾会永远都记得,是你逼走了我。”
贺时序瞳孔一缩,明明眼前的林九郎是个人,可他却像是看到了蛇蝎一般身上发冷。
林九郎眼中嫉恨与得意相融,显得诡异至极。
“我除了出身青楼,哪点不比你强?”
“可你是先帝赐下的驸马,哪怕在公主府所有人都叫我驸马,可在皇家玉牒上,我算什么?”
“贺时序,是你占了我的位置!”
贺时序浑身一颤,竟无力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
入夜,贺时序才回到驸马院。
春生看着他伤痕累累的手,骤然红了眼:“驸马,我去请大夫。”
贺时序疲惫的坐下,目光落在桌上那副半成的拐杖上。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唇边溢出一抹苦笑。
贺老爷子七十寿诞在即,他本想给祖父做一根拐杖当寿礼,可如今却办不到了。
很快,春生带着傅橘进了院子。
傅橘踏进房门,脚步便是一顿。
桌前的贺时序,身形孱弱,面色苍白,一双手更是惨不忍睹。
傅橘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认识的贺时序,是丞相府惊才绝艳的二公子。
而不是眼前这个,在公主府日渐失去光芒的男子。
她诊脉后,看着贺时序,语气微沉:“驸马不曾按时用药?”
贺时序淡淡答:“昨日事忙,忘记了。”
傅橘心里蓦的腾起怒意。
“什么事能比命还重要?堂堂驸马活成这幅样子,说出去简直坠了贺家名声!”
“你过得这样惨,还要同那青楼男子相争,不肯和离么?”
贺时序愣了愣,随即心里猛地发酸。
傅橘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外头人都怎么传的。
他忍了忍,却终究没忍住。
“傅大夫知道的不少,但你忘了,驸马,不过皇室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