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是圆圆呀没错。拨珠子的手停住了。
“对了我明天就A省了，”
周先生已经在抬头看她，看不出来什么脸色；林素想起什么，又提着包笑，有些紧张，“那周先生，明年再见了。今天，嗯，就算是提前给您拜年了呀。”
0346
40.是个狠人
40.
珠串在男人手里挂着，甚至没有晃荡。周先生坐在椅子上看她，眉目沉沉。
周临也在一边看她。
“那就提前祝您兔年吉祥——”她提了一口气。
周先生不会不让她走吧？今天她真的有事——
“什么时候回来？”
珠子晃了晃，又拨过了一颗。男人慢慢问话，声音低沉。
“初六。”林素想了想，笑，“初八我还要开业来着。”
周先生已经拒绝了为她剪彩，不过业务还是要争取的。不好意思说让安排司机送她，林素开始往外面走，想了想，她顿住了脚，扭头笑，“我家那边过年家家户户都会做腊鱼儿，要是周先生不嫌弃，过几天我给您带几条过来——”
“呵。”是周临，似乎是没忍住笑。
这个人。林素想去瞪他，看见他已经站了起来。
“哥我也要走了。”他晃荡晃荡，“我也还约了人。林小姐是去哪里？”
他站在林素旁边笑，“顺路？”
车子开出的时候，林素坐在后排看着外面已经亮起来的灯。灯带延绵，一直顺着面前的直路，延续到了天边。
“师傅待会哪里好打车，麻烦把我放在路边，谢谢。”
说着话她挪了挪脚，小腿触碰到了旁边的两瓶酒。周先生刚刚沉默了下，没有留她——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他没有留她，只是让刘秘书去仓库拿了两瓶酒，说让她带回家给她爸妈尝尝。
周先生真的礼节好足。收了她的水果，还回了两瓶酒。不知道怎么的，也许是年节相近，小腿抵着木质酒盒，林素心里却渐渐的又滋生了些重若万钧的惆怅来。
S市以前离她很远，可是如今和人有了往来，又好像近了些。
“不就是文昌区嘛，我也不急，小张你去绕绕，把林小姐送到。”
旁边周临在笑，“这不还早，我们也顺便去天意的园区绕了一圈看看——”
其实她本意不是去文昌区。
可见骗人是不对的。
不敢辜负别人的好意，林素微笑说了谢谢，又靠在了椅子上，吐了一口气。天意呐，这个词蹦入耳朵，她偏偏又想起了孙强。分手还没半年，她他好像已经离她很远很远。
“林小姐有空和我哥一起来M省玩，”旁边周临在笑，“那边夜宵很出名，烧烤，啤酒，小吃，也跟多的。”
“好的以后有机会一定去。”
周临似乎发现了什么，不过都是成年男女了，没必要遮掩什么。这种邀约也不一定就真的要去，林素侧头笑笑，大大方方的应了。
周临笑了笑。
车子又绕过了几栋楼，远远的几道激光已经漫出，一个巨大的宇宙飞船漂浮在天的尽头，格外的令人迷幻。最开始的几个月这艘飞船漂浮在文昌上空的时候就吸引了无数人的打卡——现在打卡的人也依然络绎不绝；这是天意的虚拟模拟视觉的代表之作。因为光污染严重有市民投诉，后来经政府批准，这艘飞船只能初一十五放出来飘一飘——大约最近是要过年了，所以政府也特批了，今天开始也可以放出来添点节日气氛。
巨物恐惧症。
科幻电影里才有的概念机。
林素抬头看着天空中缓缓飘荡的虚拟飞船，想起来网络上拉进摄像头拍到的严苛和逼真的细节。她又想起了昨晚酒店门口看到的Sarah的展牌。
“天意做的这个飞船真不错。”
没话也要找话说，林素笑。我前男友也是做这个——没事提那衰人干啥？林素把这句话咬了回去。
“是不错。”周临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笑吟吟的回答。
“季总也是丰神俊朗。”总要找点安全话题，林素又说，“我还见过他一面——”
“哦？”周临挑了眉看她，有些惊讶，似乎又有些兴趣，“什么时候？”
就是你奶奶去世的那晚上。这句话却不好说，林素只是对他笑笑。
周临却似乎从她的笑容里领会了什么似的，又坐回椅子上，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大腿。
外面路过了一个商场，正好也有Sarah的那张海报。
林素侧头看。
“天意的代言人，个个都漂亮，”看着窗外，她没话找话说，“也不知道怎么挑的——”
这是安全话题吧，对于周临这种年轻公子爷，聊美女一定是安全话题了吧。
美女海报已经消失在车后，扭回头，林素却看见周临已经又在看她，半个身子侧着，神色探究，脸上却又带着笑。
她笑了笑，不由的往旁边靠了靠。
“怎么挑的？林小姐最好不要知道。”
看见女人的脸上有些疑惑，周临笑了起来，“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别人吃的苦头，林小姐可吃不了——”
看着女人脸上的疑惑更浓，周临眨了眨眼，又笑，“我哥也不同意你去干——”
欲言又止。
林素眨了眨眼，捂着胸口，疑惑的尬笑。
“这个天意太子爷啊，”
坐回身，周临收敛了一些神色，又搭起了二郎腿，“啧啧啧，哎呀呀——是个狠人。”想说什么，他却又忍了，又对她笑，“林小姐有空跟着我哥，多见识见识就行了。”
0347
41.岁月静好（free）
41.
提着那两瓶酒下了车，天意的飞艇还在远远的挂在头顶的天空中。
“再见。”刚刚手机已经响了几次，她都按了静音，都没有接。此刻林素站在路边对着车里的男人笑，“谢谢您们特意送我过来——”
“不客气。”周临在车里回答。有路人经过，往车里看了一眼，也只看见男人笑意吟吟的脸，“以后有机会再见。”
这是罗生门。
目送车子已经往前开去，林素收回目光，转身拎着酒往楼上走。这个张师傅不是以前那个周先生的御用司机，可她只说约在文昌区，那个司机却也知道她住这里似的，直接把她送到了楼下。快过年了，那家好吃的米线馆也关门了，就连等电梯里的人也少了很多。
她说季总好，周临说季总狠。这个时候，英俊的季总在香江还是S市？总之不可能在刚刚路过的这辆黑色迈巴赫里。
总之她是不信的，必然有一个人认知错误。想起了什么，林素拿出了手机，手机刚巧又响了起来。
“何总。”这回她接起来电话笑，小兔子的耳朵上红色的绣痕晃了晃。
“怎么不接电话？”那边的男人声音温和，似乎又有点淡淡的埋怨。
“我刚刚和圆圆聊天啊，她刚走。”谎话张口就来，林素打开了门，小隔间的逼仄迎面而来。今天是成功的一天，她拿到了第一单，还维护了客户关系，还吃了好吃的饭；可是人又突然不想动了，把酒往书桌上一放，她又笑，“何总您吃过晚餐了吗？嗯，您过来找我，好不好？”
“我在文昌区——”那边问了什么，她知道何总是有司机的，再不济他自己也会开车，“我自己家里。”
她可是在S市有落脚处的人，才不是必须蹭他house住的人。房产才是女人的底气。她说，“我给您发地址啊，微信。”
一间房，一张床。一年四季，岁月静好。
再小，也是个窝。
何总答应了过来，林素趁着这时间赶紧把房间打扫了一下。万幸这房子装修还算新，比原来的那个隔断间好了很多；好几天没住人了，她甚至还把窗户什么的都擦了擦，又擦了擦唯一的椅子。
鲜花，水果。
何总过来还要半个小时，她点了两个外卖，甚至还点了一份生云吞面准备在屋里自己煮。袋子提在手里鼓鼓囊囊的，远处那辆奔驰开着灯，慢慢过来了。
“何总好。”
车门打开的时候，她笑着招呼。路人侧目，她恍然叫何总似乎有点不太适合。
“何先生。”她又改了口，笑吟吟的。
“明早来接我。”男人低声吩咐的声音传来。
运动鞋落在了地上，男人下了车。车子远去了，男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鲜花水果蔬菜的袋子，又看了看这有些破旧的楼面。
“走吧。”没有说什么，他伸手来提她手上的袋子。
0348
42.立春XX00
42.
袋子提在男人手里，两个人挨挨蹭蹭的一起走，她的大衣拂过了他的裤腿，男人的手在了她的腰上虚扶。
一起上了几步楼梯，墙壁上贴着小广告的大厅已经就在眼帘，平时熙熙攘攘的外卖员已经不见了，只有两三个加班回来的男女在电梯门口等待。进电梯，又出了电梯，楼层已经到了，长廊亮着灯，两侧大门密布。
公寓楼。
周先生也来过的。
林素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门。窗外的灯光透过一米的窗户印在酒盒子上，在床上拉出了长长的影。灯亮起来的时候，小单间和那占据了23空间的小碎花的床一下子撞入了眼帘。
“请进。”她笑，率先迈入了屋子。何总也是站在门外——脚步顿了顿，进来了。
“这房子好小。”他看清了布局，有些意外，声音却温和，“楼梯间。”
“已经很好啦，独自洗手间，还有小厨房，一个月才三千，在S市很稀缺的。”男人转了转——也真的只能转一转身，提着手里的东西举了举，他看了看小碎花的床，没找到地方放，又徒劳无功的放下了手。女人示意他关上门，声音还在笑，坦坦荡荡的，毫不心虚，“这里靠近天意总部，不少天意员工都租住这里呢，您坐，这里有凳子。”
刚刚电梯里那两个就是天意的，脖子上分明还挂着天意的工牌。孙强到时候想来也要在这个片区租几年——呵呵。她已经创业了，事业发展一片大好，那么孙强呢，他的能力，离他的野心，又到底还有多远？
以后孙强叫她林总，她只叫他小孙。
“本来我说想去阿米家吃云吞面，结果这边吃饭又太迟了，”
男人还在左右张望，没有坐。林素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放在书桌上，顺便把那两瓶酒挪了挪。把花拿了出来她转身去洗花瓶，“何总我买了外卖包，待会煮给你吃好吗，味道都一样的。”
“好。”有人说。
花插上了。
晶亮亮的敞口小玻璃瓶儿，湿漉漉的。小小的一束花，几朵野菊花，几朵玫瑰，点点满天星。
房间虽然小，可是书桌和床都收拾得整齐。
桌子上有一本书，是一本旅游介绍，《走遍种花一百个景点》。
两瓶酒。
立春
XX00。
男人走了一步，伸手拿起酒看了看，又轻轻转了几下角度，眯着眼在酒瓶瓶口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那独有的五色渐变标记。
XX00年的。
酒瓶都有独特的包浆了。
“对了何总，”厨房里面有人说，“今天我已经和李总签了合约了呢！今年我给深蓝做审计，二十万——”
“好。”男人低头眯眼，拿着酒瓶。
“谢谢你哦。”她笑。
厨房水声唰唰。外面光线变幻，从这扇小窗户看出去，也能看见那庞大虚拟飞船的底舱一角。
科技是发展了，光污染也严重了。
“这酒哪里来的？”他轻声问。
“什么？酒？桌子上那两瓶吗？是圆圆给的。”
女人拿着盆在厨房洗着水果，身影隐约，她的声音传来，十分快乐，“我今天见了圆圆，他送给我的，让我带回老家喝。”
周先生给的酒，一定是高级货吧，她其实不懂酒啦。
男人抿了嘴，放下了酒瓶，没有说话。
“先吃水果。”
端着水果的倩影出现在卧室，女人把酒瓶拿开放在了书桌旁的地板上，又拿起了一个苹果开始削皮，“何总我这里没有那么多漂亮的盘子，我就拿牙签给你叉一下哦！”
“这个圆圆，是不是姓周？”
男人身姿颀长，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叹气，声音慢慢悠悠。
还穿着某个牌子的大衣，这个品牌上门服务的时候，他恰巧看见模特穿过这套，一模一样的。
“什么？”女人手一抖，皮断了，落在了书桌上。她转过头，看着椅子上的男人。他眉目俊美，看着她，神色平静。
“是周琛给的吧？”
男人看着她的脸，脸色突然有些疲惫，又有些叹气，“林素你下午是去见他了，一起吃了饭，他给了你酒。”
“嗯其实，也不是。我——”后背发着紧，女人红了脸。窗外的飞船还在缓缓滑动，她此刻却恨不得登上飞船一溜而去。撒谎是不对的，可是此刻不撒谎好像又不现实。何总就那么看着她，眼神有些平静，好像——又没有十分生气。
要是他马上起身走了，那这云吞面她是不是可以留着明早当早餐吃？明早先吃饭再赶飞机来得及？
“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是他那时候还在？”
“你还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圆圆。周圆圆？”
男人没有摔门而出的意思。他抿了嘴，看着她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那两瓶酒还在他的眼角处，“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亲密了？”
“还撒谎骗我。”
“不是啦何总我，”就算是也不能承认，林素吸了一口气，“我也是为了发展业务。李秘书说要介绍业务。我给他们提了一个果篮，他们给了我两瓶酒——”
“发展业务？”男人说。
“嗯。”
“那我呢？”他问她，“我不是客户？林素你就去维护他的关系，不来维护我的关系？给了订单的客户，”他沉着脸，“在林素你这里就不是客户了？”
0349
43.此事并不简单
43.
屋子狭小，灯光那么亮。
何总坐在屋里唯一的小凳子上，英俊的脸上神色阴沉，突然发难。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发难，当他助理的时候他的情绪从来很稳定，不会对下属发火。
“当然都是客户呀，大家都是客户。”
她是有准备给李副总和刘总送年礼的，但是居然真的没有想过要给何总一份也；林素眨了眨眼，看了看桌子上的外卖袋子，急忙解释，“我是觉得我们俩的关系送果篮不太好，所以我约您过来煮面条吃，周先生可没这种待遇呢。”
我们俩的关系。
屋子沉寂了。
灯光落在女人脸上，就一步路的距离，那么诚恳。黄绿色小碎花的床单就在腿边，男人抿了抿嘴，脸色缓了缓。
“行吧。”他说。
女人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