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他喜欢的活动有些我也不参加。”男人坐在车上只是说，语气淡淡的，任由她握住自己的手。内向的资本家。
女人笑了笑，握着他的手，没有说话了。
十指交缠，直到下车才松开。
四周的天还黑着，唯有机场大厅灯火通明。保镖把箱子提了下来，林素说了谢谢伸手去接，男人却先伸手握住了行李箱的把手。他好像是要亲自送她的意思。伸手牵着他进入大厅，里面人流如织，无数的实体屏幕和虚拟屏幕都在刷着航班信息，有人在告别，有人牵着手，有人大包小包，带的是年货。
好像还有情侣要一起回家，抱在一起嘀嘀咕咕，旁边放着两个行李箱。
“我去办登机牌了。”她指了指那两个嘀嘀咕咕的情侣笑，那边是她的航空公司。
何总点了点头，拖着行李箱也跟了过来。大概发现后面来了人，那抱着的情侣松开了一下，女孩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何总的脸。
男人看了她一眼，神色不动。
林素笑了笑。
“Susan你回去别喝酒。”何总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叮嘱，“也别干什么重活，”
顿了顿，他又说，“几号回来？我来接你。”
“不会，不喝酒。”
是“我来接”不是“我派人来接”，心里微微一动，林素听懂了，笑容真挚了几分，又抱了抱他。她还没想到怎么处理这个孩子，所以自然也不会私自做什么。狗血剧看多了，什么独自一人去打胎——她不想这么做。而且就算打胎她也需要孩子爸爸的照顾，这种事情要商量好才好。
而且何总是要求生的，他已经开了条件。虽然他的条件和她的想法差的有些远，她感觉自己想要的不只是钱——不过他的环境就是如此，她也需要去适应去思考。
队伍前进得很快，很快轮到林素。地勤看了看她手里已经重新打包好的白酒和葡萄酒，都给办了托运。
拥抱，亲吻，分别。
她没有再试图邀请他一起回家，太冒犯，何总也不可能因为她怀孕就和她回家见父母，这个时候说这些也来不及。一个人过了安检口，林素心思一动，扭回了头。何总还站在原地看她。他气质过人，身姿颀长，身后还站着保镖，引人注目。
她挥了挥手。
孩子。
可能是他的孩子。
一个人走到登机口林素捂着肚子，慢慢的这才感觉到了什么。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她肚子里有了孩子，可能是何总的第一个孩子。脑海里还有他皱眉静立的模样，他年纪到了，想要这个孩子，却又是独身主义。旁边的女士一身时尚，手里提着LV，另外的一边一个父亲给孩子买了肯德基，小朋友正在啃着。她见识过繁华，也和很多体面人交谈过。他们生活富足，已经不为生活而烦恼。这个孩子生活是可以保证的——落地窗外是飞机——何家啊，有几千亿的资产——都在何总手里。肚子里孩子和她血脉相连，难道，她真的要让它，去加入何家腥风血雨的家产斗争？
她hold不住这个。
以后几十年都要伏低做小去讨好何总，她感觉她也做不来。
而且，长子，她靠在座椅上，冰冰凉凉，想起了那本书上漂亮的字体，都是不幸的。
【XX银行】：您尾号8808的储蓄卡17日10点40分收入人民币5，000，000.00元，活期余额……附言：blueridge
capital。[XX银行]
A市的天同样的蓝。林素下了飞机再次开机的时候，银行的界面突然跳出了一条短信。她瞄了一眼，手一抖。站在原地，她看着突然爆发的银行存款，咬了牙。
脑海里闪过安检门外男人静静站立的身影。
何总，他老人家，到底是懂“说服别人的108个技巧”的。
0357
51.瞧瞧这事办的
51.
没人能拒绝500万。
没有人。
如果有，那只能说明他已经有非常多的五百万了。
林素站在行李区把余额里面的七个数字翻来覆去的看了很久。这七个数字充满了诱惑，是她这辈子都没有拥有过的财富。但她知道这个钱不是白拿的，何总昨晚好像是说了什么，今天才给了这五百万。
昨晚她有些困，但是依然记得自己并没有给任何承诺。
是因为孩子。
拿到行李坐上车的时候她给何总发微信，发了这个入账通知截图，还发了个问号。
“何先生您给的呀？”她发了一个笑眯眯的表情。通过蓝岭走的账，不可能是别人给的——总不可能是小季总给的。
“嗯。”过了一会儿，那边回了一个字，意简言赅。
在安检口那个孑然挺立的身影又滑过了脑海。
唉，好想要。她抿着嘴笑。
收了，意味着什么。她又捂了捂小腹，又有点笑不出来。意味着她要生下这个孩子。如果到时候不是何总的，那以后还得生一个“我们共同的孩子”。这完全偏离了她以前对自己生活的规划。
她以前的规划是什么？是和孙强——
哦那不提了。
一个多小时的旅途，包的车直接把她送到家门口。这是安市的城乡结合处，林家祖上三代贫农，到了爸爸这一代做点小生意，才算自己建了一个大房子。家里门口有两棵树，左边是棵枣树，右边还是一颗枣树。门口有个大院子，她没骗何总——院子一角养了鸡鸭，还种了几窝窝瓜。
也算是别墅哒。自建的那种。
此刻院子里青烟袅袅。林素拖着箱子并四瓶酒进了院子，看见了坐着熏鱼的妈妈和旁边躺着的大肥橘，翻着肚子，露着肥润的大白肚皮。
“妈。”她拖着箱子喊。
大白肚皮看了她一眼，从地上爬了起来围着她的脚走了一圈，喵了几声。
“到了？”
妈妈抬起头看了看她，头发上还沾染着熏鱼的灰，又看了看她后面，明知故问，“一个人回来的？”
林素咧了咧嘴，嘿嘿了两声。年少无知的时候她带过孙强回家，爸妈虽然是小县城的人可是对于校园恋情态度还算open，客客气气的接待了那孙子。当然也许和他是H大的硕士也有关系。H大硕士，黄金专业，虽然家里穷困，可是“不欺少年穷，爸爸以前也是穷过来的！”
“还买了酒？”妈妈看见了她手里的酒，“立春？”
“是啊。”林素笑眯眯的。
“你哪里买的立春？别被人骗了，市面上的酒都是假的。”妈妈往炉子里填了一把柴，“又贵，乱花钱。你爸爸看见又要说你。”
“这也是我的孝心么。”林素笑，“再说我这肯定是真的，我朋友送我的。”
周先生的酒怎么可能是假酒的？如果真是假酒，她就给他提回去让他查查谁骗他。
“你啥朋友？”妈妈说，“还能给你立春？”
“就是生意上的朋友，再说我现在怎么也是财务总监了，人家给我酒也正常。”林素笑了笑，咧出了白牙。
“还财务总监。”妈妈到底是被女儿逗乐了，又添了一把柴喊她，“进去把箱子放了出来帮我晾鱼。这还有几天过年了，还得给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送点去呢。”
枣树已经秃了，枣子也晒成了枣干。爸爸还在市里。大家都是小老百姓，家里过得去，可是多余的资财也没有。爸妈干一辈子，此刻银行卡上的钱也绝对没她多。
一切都还是以前的样子。进门大圆桌子，林素把四瓶酒都放在了进屋的桌子上。然后又把行李箱拖到自己房间，换了外套，系上围裙开始干活。
我怀孕了。妈妈的身影就在旁边，林素晾着鱼，没有说话。
但是没人会和她一起回家啊。
唉。瞧瞧这事办的。
0358
52.未虑胜先虑败
52
“哟，立春。”
繁忙的一天结束，爸爸回了家，看见了摆在桌上的酒。
“花这些钱。”他说话，拿起了立春瓶子看了看，看见了那包了浆的瓶口。研究了半天研究不出来所以然，他又拿起红酒看了看，都是不认识的字母。
“素素说是朋友送的。”妈妈在旁边补充解释，手上刚刚女儿送的金镯子明晃晃的。
“出息了。”爸爸把酒都收了起来，又分配，“这两瓶立春放着，我等女婿上门的时候再喝——”
“哎呀爸，”有女儿的声音，是在撒娇，“你说这些干啥？我已经嫁不出去了啊，您和妈这回要砸手里了。”
“砸就砸，”林爸爸回答，拎了拎红酒，很快做了决定，“那今晚先喝这个。”
其实何总的酒未必不比立春贵，没记错的话这是法国空运过来的，也要两三万一支。当初在酒窖恒温恒湿保存的名酒今日流落到了安市城乡结合部，没有了华丽的杯子和豪华的房屋搭配，显然是明珠蒙了尘。
翻出了醒酒器，还翻到了白手套，林素用在何总身边大半年培训出来的“专业素养”给爸爸妈妈都倒了一杯酒。
“出息了出息了。”爸爸坐在主位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瞄了一眼客串服务生的女儿，“大城市长了世面，这姿势很专业啊，以后当服务生——”
“哈哈哈哈。”林素笑。
“素素你给自己也倒一点啊。”妈妈抿了一口酒，“你自己千里迢迢带回来的，不累？”
“不累。”林素放下了酒瓶笑，“我今天只想喝饮料呢。”
爸妈喝了半瓶红酒，还剩了半瓶酒放在了冰箱。
爸妈不知道他们刚刚喝掉的酒就值一万，她也不想说。林素转过身，又看了看自家的屋子。
装修陈旧，大，家具普通，不存在什么审美。
和何总的酒店任何一套房子；周先生的任何一套都比不起。
设计和审美真的是个技术活儿。也许还要金钱的堆砌。
洗完澡躺在了自家的卧室，她又看了看屋顶。这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初中，高中，大学。
从来没想过未来会是这样。
“何先生好呀，吃饭了吗？”
想打电话的，可是又没打。下午她已经联系了余总，问他好，说何总在S市问他是不是也在，请他安排下有什么好玩的节目。那边不知道在忙啥，嗯了几声，又和她开玩笑，说他只会安排“娱乐节目”。
“他喜欢的我也不一定去。”林素想起了早上车里的话。
“娱乐节目也好。”她只是笑，却突然又想起了何总的妈妈——感觉自己在这一刻说这一句话有点何太附体。
此刻她躺在床上给何总发短信，又摸了摸平坦的肚子。
做决定很难，不管什么决定。
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试着去做一些什么。这种情况她不能只靠自己的猜想做决定，也必须要看看其他人的反应。她以前从来不和何总闲聊，总觉得有隔阂，是阶级隔阂。可是现在她觉得应该去和他聊，给别人，给孩子，也给自己机会。
何总的电话居然很快打了过来。
“晚餐吃了吗？”那边问，语气淡淡的，一如往常。
上午她已经给他发过到家的信息了。
“吃了。”她笑，“您呢？”
“嗯。”那边嗯了一声。
“家里还好？”他问。
“好呢。”林素笑，“我下午给余总打了电话，他说他也在S市——”
“他来找我了，我不想去。”那边回答。
林素笑了笑。
空气静默了。她拿手指敲了敲床铺，看吧，其实她和何总没什么好聊，家庭背景成长环境差太多了。
“过年安市那边都有什么？”那边问。
难为他居然记得安市。
“就是熏鱼呀，”她笑，“我回去的时候也给您带两条尝尝？挺好吃。还有拜年啊，拿压岁钱——”
居然聊了二十分钟。磕磕碰碰的。不过愿意付出时间和耐心，已经是个好的开始。
她很贪心，要的不只是钱，还要时间和关怀。
退出了通话，林素犹豫了下，开始搜索词条：单亲妈妈。
《单亲妈妈》电视剧。
单亲妈妈词条解释。
新生.单亲妈妈慈善基金。“介绍”“申请”。皱了眉，她轻轻的点开了链接。这是一个网站，上面是条图片，一个失学的孩子和一个女人的笑容；下面是一个介绍：新生单亲妈妈慈善基金成立于XXX9年初，注册基金七亿人民币。是市慈善总会，协同天意集团协作建立的慈善基金，成立目的旨在帮助……
啊，原来还是季家的啊，脑海里又闪过小季总俊美无匹的脸，天意。
天意真的是巨无霸，无孔不入。
林素往下拉了拉，下面是一些救助案例。林素点了下申请条件，光家庭月收入1000以下这条，她就感觉自己申请资格不足。
又捂了捂肚子。
未虑胜先虑败，她想，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0359
53.这是一场冒险
53.
马上过年，节日气氛越发的浓厚了。旁边的几家邻居都在树上挂上了彩灯。每家每户还要打扫房间，贴对联，福字，门神。老家安市是个传统城市，每年贴对联的工作一般都得是家里的儿子来完成。林家只有一个女儿，林素从高中开始就已经接过了这项重任了。
门框有些高。第二天起了床，林素洗过手就去客厅搬桌子，桌子挺沉，她刚咬牙搬了起来，小腹一紧，却又想起了什么。放下了桌子改搬为推，桌腿在院子的地上摩擦，发出了滋拉的响。
“这是在干啥？”
小姑父骑着摩托车搭着小姑来了，把摩托车停在院子里，姑父下车帮她搬桌子，“贴春联？”
“是啊是啊。”林素笑，又伸手去逗了逗小姑怀里的小侄子。小家伙才两个月，眼睛圆溜溜的，躺在襁褓里吐着奶泡，十分可爱。刚想伸手去抱抱——林素又想起了什么，停住了手。
老家这边说刚怀孕的孕妇不能抱婴儿的，会冲撞了胎气。
姑父放好桌子，林素爬上桌子，都给贴贴上了。
从桌子上下来，又逗了逗小侄子，撸了撸猫，她咔擦咔擦给家门口拍了几张照片。本想发个朋友圈散播一下春节的氛围的，可是又想到如今她的朋友圈都是阳春白雪，不是大佬就是资本家，开的是迈巴赫住的是湖边豪宅，她老家的环境破败，还真的有点拿不出手。犹豫了半天，她只挑了几张春联的照片，大橘趴院子里的图片，还有门口的枣树和天空点了发送，朋友圈刚刚才发，那边何总似乎心有灵犀似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
林素走出大门，拿脚踹了踹门口光秃秃的枣树，笑吟吟的。门口没有人。她扭回头看了看，小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厨房，客厅里的姑父无聊逗着猫。确认了没人听她打电话，女人这才扭回头，喊了一声何先生。
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其他人听到这个电话似的。
总觉得是个机密。
“今天身体怎么样？”那边男人问，声音温和。
“啊挺好的。”林素笑，又踹了踹枣树。现在十点过了，何总应该差不多刚刚起床。昨晚他和她聊了二十分钟的天，聊的是春节风俗，何总说他其实也过春节——林素表示不信，何总还说要去找照片给她看哒。
“这边Willy已经整理好医疗团队的清单了，”男人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我刚刚转给你了，Susan你看看合适不，有什么需求就提出来。”
男人都是结果导向的思维模式，只说方案不说感情，林素咬了唇，没有说话。
“还有房子的装饰也要提上日程了，”那边何总又说，“Willy这边已经联系了三个设计师，Susan你什么时候有空，Willy要和你约时间和他们谈一下你想要什么样的装修——他们会出概念图，你再选择一个满意的方案，我希望一年内能装好。”
一年内装好。那时候孩子都两个月了。
一年之后的现在，她也会有一个两个月的baby吗？林素咬着唇，还是没有说话。
本来回到家就像是蜗牛缩回壳，她想逃避几天现实，可是何总却又打电话说这个，把她拉了出来。
五百万已经到账了。
名字都取好了。
3.8亿的豪宅，坐落在寸土寸金的S市，有三亩地呢。
何真。名字好像还挺好听。
“何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