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这个论坛是九月底办的,还有两个月。Susan你是不是马上要生了?出了月子,你还是要来。我们请了区政府的黄主任,还有S大的教授来做演讲,也有几家媒体。这个活动是今年协会搞得最大的活动了——大部分会员都会到。Susan你也来做一篇分享。我们给你安排在上午十一点。十分钟左右就可以了。酒店我们订的是天盛长歌,大家就一起听听报告,吃吃下午茶,交流一下。”“演讲?”挺着大肚子的林素看着手里的邀请函设计稿。
“是的。就是简单的分享,讲一些女性创业心路,女性力量的内容。我们每年都有几次活动,原则上每个会员都会分享的机会的。Susan你今年刚加入,大家都对你有兴趣——一定要来哦。演讲结束,长明日报还会对你有一个专访。”
“还有专访?”林素笑了起来。
“人物专访。”赵姐又说,“讲讲你的成功心得,给后来者一些启示。”
赵姐的电话挂了,林素摸了摸已经鼓起来的肚子,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的跳动起来。赵姐的话给了她压力。这种感觉有些焦虑,又有些紧张,就像是马上要期末考,又像是等待面试。这是受压的典型表现。人生每一次突破舒适区的时候她都有这种感觉,让人直觉的想逃避。
可是又不能逃避。
每一次她都能逼迫自己挺过去。其实截止目前,协会里只有她一个事务所而已,她也从会员哪里得到了几个单。协会以前的活动资料她以前也看过~都是前辈们的事迹。
她其实没什么事迹可讲。
不过说起来,这几个月她在协会里的地位也颇有长进。其实她并没有做什么,但是大家对她的热络肉眼可见。也许是因为,何总?
总不可能是因为周先生。
看看天色,外面的天已经暗了。
*
车子从某个隐秘的地方滑出,悄无声息。男人眉目沉沉,习惯性的伸手去兜里的串儿。串在一个裤兜,手机在另外一个裤兜里——都不太明显。一条檀木色的木质鲤鱼从那侧裤兜里滑落了出来。
小路滑出,前方就是主路了。司机熟练的打了灯,是要左转。
“去西海岸。”摸了一下手里串儿,男人瞄了一眼路,声音低沉。
左转灯拨回了,司机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旁边的李秘书。
“咳咳。”
“林小姐下午已经去了三阳湖那边了,”李秘书抬手咳了咳,声音平稳,“说请您开完会直接去那边。”
后一句显然是他自作主张。西海岸现在没人——总比来回折腾的好。
后排无人回答。
左转绿灯已经亮了。虽然后方无车,可是没有得到指示的司机拨了右转灯,横跨三条实线开始右转。而前排的秘书已经拿着手机,低头在屏幕上敲敲打打。
“她什么时候去的?”后排突然有人问。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
铃声从后排响了起来。
秘书几乎同时放下了手机。
“喂。”
声音低沉,车厢黑暗,小鱼儿装饰和手里的串儿一起晃晃荡荡。
“唔。”
“唔。”
“你什么时候去的三阳湖?”男人声音没有什么波动,又似乎皱着眉,“不是让你在西海岸待着?都要生了你还乱跑什么?”
那边说了什么。
“你现在让车送你过来。”
“——怎么了?”
那边似乎有了什么情况,男人声音微变。沉了脸他在座位上微微动了动,手机上的小鱼又都晃荡了下。
“肚子痛?”
坐在前排的秘书屏气凝神。车窗的微光下男人拿着手机,灯光落在他脸上,是起伏的线。他眉头紧锁,握着串的手卡出了一点点微微的白,声音却还是低沉,“你哭什么?哭有什么用?说了让你不要乱跑——现在那边都有谁?让他们马上送你到医院。我在那边等你。”
那可未必
番
几层楼高的疗养院不大,门关着,里面灯火通明。
宾利车停在了院门口。
门口已经站了几个人。助理下了车,门口站着的几个人看着他走进,伸手拦着。
沟通。
接洽。
沟通接洽未果,助理返回了车上,对着后排的人说了什么。后排人影不明,只看见了白色的衣裳。
男人似乎打了一个电话。
没过多久,门口的人也接到了电话。人影散开,大门打开了。
宾利缓缓滑入了院落。
这是私人的疗养院,闲杂人等均无。白衣白裤的男人神色不露,一个人进入了二楼。刚刚走进了没几步,却已经听到女人的声音已从隔壁的房间传来,中气十足:“这个苹果还挺好吃——酸酸甜甜的。”
伴着咔擦咔擦的声音,男人又走了几步出现在了门口。女人的声音却在同时笑了起来,有些惊喜,“呀,阿越你也到了?!”
“嗯。”
男人嗯了一声,看了一眼旁边,意有所指。另外一个已经到了的男人也在看着他——显然已经接受到他的眼风,那个男人只是神色阴沉,手里握着手机,还有一串串儿。
把视线从挂在手机上晃荡的木质翘尾小鲤鱼挪开,男人坐到了女人的床边,看着她的脸。女人给他打电话说发作了,如今他一看,还是精力充沛着,视线下滑,肚子也还鼓着呢。
“现在感觉怎么样?”他轻声问,没有提刚刚的某个小插曲。
“还行,就是腰有一点点胀。”女人躺在床上啃着苹果,“医生说再观察观察——”
她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眨了眨眼睛,“现在也没什么事,要不你们先去忙?”
预产期是八月四号,如今才七月二十八。
“哼!”
“反正也就这几天了,”被突然喊过来的男人看着她,也端的好耐心,“我也没事,就在这里陪你。”
护士来来往往。
两个男人都在病房坐着,似乎也并没有什么话说。
女人倒是好胃口。坐在床上啃了苹果,又说要吃烧鹅。等吃了烧鹅配秘制梅子酱,窗外的远处已经万家灯火。擦了擦嘴,她又说下去洗手间——等洗手间出来,她捂着肚子扶着墙,一点点的皱了眉。
“怎么了?”
男人已经走了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另外一个也走了过来,站在旁边皱眉看着她。
“嘶——肚子有些疼,”女人皱了眉咬了牙,却又在笑,“该不会是真的要生了吧?”
“嗯。”
“该生就生,早晚的。”
“可是我妈还没来——”
“我现在就去让人请她来。”有人声音沉沉。
“不行不行,嘶,”握着这个的手,女人伸手拽住那个中山装的衣襟,“大半夜的喊她,她要担心的。”
“可是我肚子真的好疼——”不知道过了多久。
“呜呜。”
“何越你是个王八蛋!”
“周先生你也是!”
“我疼死了!再也不生了!”
“呜呜——”
夜已经很深了,只有女人的哭泣声。她的声音消失在产房深处,两个男人站在产房门口,手上都有了几条被挠出来的红痕。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都错开了目光。
窗外露华浓重,女人已经进了产房,吃剩的烧鹅还在房间里静静的放着。
有人走了几步,摸了摸手上的挠痕,又看向了远处的灯火。
他即将有了他的第一个孩子。
虽然整个过程意外频发,每一步都在预料之外,可是此时此刻迎接新生命的到来,心里留下的也只有欣喜。
“这是我的孩子。”他扭头说。
有些想旧事重提,可是又觉得没有必要。
点到即止。
“那可未必。”
有人冷冷的回答他。
奖品
奖品
灯光明亮,酒精和消毒水的气味之间,有人点起了烟。
烟头明明灭灭之间,远处星火点点。产房里面依然寂静无声。两个男人沉默的各自占据了一角。
一个镇定自若,一个胜券在握。一个拳头时紧时松,一个卡着串儿的指节发着白。偶有视线接触,可是又都最终错开——哪怕认识了几个月,他们似乎依旧无话可说。
期间有几个电话,有人低低的接了起来,说了很久,又挂了。
良久。
“家属——家属在吗?”
深夜的某一刻,产房的门突然开了,蓝衣服的护士在某一刻突然推开了产房的门,怀里抱着一个小碎花的襁褓。她站在门口,看着两个男人走了过来——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白衬衫的那个容貌英俊,更是快了一步,伸手就要来接。
“家属姓名?”
护士抱着孩子灵巧的一避,开始例行的询问流程。
哪怕这层楼就这一个产妇,流程也要走哒!
小家伙的脸已经可以看见了。
白白的,小小的,正在眯着眼睛打量。
看不出来像谁。
这是人生的第一次见面——就这么认识,相知,然后建立联系。
“Su——”有人说。
“林素。”旁边的人更快一分,声音低沉。
于是奖品给了第一个正确回答出密码的人。中山装的男人握着串儿,双手抬起,有些僵硬的托着这个小小的生物。它那么的轻,就像是没有重量。又那么的重,以至于他肌肉微微的酸疼。
小家伙举着手在襁褓里,眯着眼睛看了看他,又闭了闭眼睛,似乎是翻了一个白眼儿。
“三千三百克。”
“男孩。”
“很像爸爸哦。”护士捻下襁褓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抱着孩子男人沉沉的眉眼,熟练的说着瞎话。
男人低头看着小生物,没有说话。
“给我抱一下。”
才不过刚托了十秒,就连模样都还没看熟悉,旁边的人就要伸手来抢,中山装的男人托着手一躲,避开了。
“林素怎么样了?”他想起了什么似的,终于发问。
“还要观察。”护士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没判断出哪个是孩子的父亲哪个又是孩子的舅舅,“没那么快。奶瓶准备好了吗?你们先把孩子抱去喂点奶吧。”
两个人的秘书都在楼下。
这层楼甚至都已经封锁。
已经凌晨快一点,二楼的房间灯火通明。
“这是我的儿子。”有人拿着奶瓶,看着说明书,又看看一直抢不到的奖品。
刚刚还不让他进来,简直是荒谬。
不过只是困兽之斗罢了。
“哼。”那个人皱眉看着怀里的生物,哼了一声。
小家伙还醒着——又打了一个呵欠,翻了一个白眼,吧唧了一下嘴,似乎是要睡了。
“我过几天要做亲子鉴定。”那人举着奶粉罐子看,似乎还在笑,神色自若。
“哼!”这人却哼了一声,“鉴定谁不会做?”
笨手笨脚的兑奶,按着说明书试探了水温,奶瓶塞到了小小的嘴里。小家伙的嘴又吧唧了一下,吮吸了一口,然后勉勉强强的吸了起来。
“给我抱一下。”
“哼。”
“呀。”抢不到孩子,却不妨碍男人的手指轻轻的点在了婴儿的脸颊上。婴儿停止了吮吸一秒,又继续吸了起来。
他举起手机,拍了几张不知道发给谁的照片。
窗户已经关上了,窗外的灯渐渐的熄灭了。
男人垂眸,看着怀里的孩子,眸色沉沉,没有说话。
奖品2
奖品2
“哎。”
凌晨两点的病房,产妇在床上闭着眼睛,时不时的叹气。小小的婴儿躺在旁边小小的小床上,闭着眼睛举着小手手,俨然已经睡熟。
“你们倆都去休息吧,不用守着我。”
刚刚的痛简直不是人能够忍受,为什么生而为女人就要忍受这种折磨。虽然有研究表示生育会改变一个女人的身体和大脑,可是此刻林素觉得在这样的阵痛之下就连女性的心理也一样会发生剧变。因为这是一种惨无人道的痛苦。只生一个好——此刻她深以为然。
“我在这里陪你。”何总的声音清越,就在婴儿床旁。他刚刚就一直在看孩子,如今已经看了半个小时了,似乎还没看够似的,还时不时把孩子抱起来抱一下。而疗养院也是有陪床的,就环境而言其实比公立医院还好很多。
病床却又在这里陷落了一下,是谁已经坐到了床边。
“周先生您也去休息吧。”
睁开眼睛她看着坐在旁边的男人,声音沙哑。她想挤一点笑容,肌肉抽动了几下倒是是笑不出来——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她的脸。
脸色苍白里有些病态的红晕,神色疲惫,眼角还有一些湿润的泪。这模样十分憔悴,不是他一直看见的那些女人鲜活的模样。
可是,到底有些不同了。
男人慢慢的伸出手,轻轻的点在了她的眼角。
指尖湿润润的。
旁边还有了一个小生物。
是她生育的孩子。湿润的感觉还在指尖,心里却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个女人,此时此刻真的和他有了什么联系。
“你现在想不想吃什么?”他低声问,看了一眼旁边的烧鹅。刚刚她已经吃了一些,还剩了一半,已经凉了。
“Susan你要不要喝水?”另外一个也反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