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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御史中丞之女姜璃。

    姜璃呛着水,故作虚弱地问女官,“我感觉要不行了,这次让我休息一回可好?”

    女官毫不动容地拒绝,“姜小姐若不想参加,直接离开就是,哪来休息一说。”

    姜璃面色一哂,乖乖回到了钓鱼的位置。

    来这儿的,基本都是要攀附公主府的,怎么可能提前离开。

    就说那端侯夫人,侯爵夫人又怎样,她的亲爹、公爹和丈夫都是在公主夫妇麾下做事的。

    端侯夫人自己,从小就是朝雪郡主伴读。

    沈桑宁看着机缘巧合下站在自己身边的姜璃,关心道:“你不去换身衣裳吗?”

    湿漉漉的,只怕要冷死了。

    姜璃摇头,“那我就真是最后一名了,这鱼太大了,我不敢杀。”

    鱼太大了?

    沈桑宁还有点不解,突然鱼竿上的铃铛摇晃起来。

    鱼上钩了。

    她当即拉杆,只提起半寸,就再也提不起了。

    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那肥鱼拎起。

    这还是她这些日子锻炼的功劳。

    肥鱼悬于半空,足足有一臂那么长!

    “加油!”姜璃忽地燃起来了,又见沈桑宁实在拉不到,这才主动上前帮忙。

    两人合力将肥鱼放进水盆里,而后又钓上几条大小不一的鱼,平均分配。

    沈桑宁的喜悦刚浮于脸上,就听后头不服气的声音道——

    “姐姐,你这不是作弊吗?”

    又是沈妙仪。

    沈桑宁皱眉,“连这位女官都没说我作弊,你为何这么说?是想我将鱼分给你?”

    眼下,还没钓到鱼的已经不多了,沈妙仪深怕自己垫底,但面上大义凛然——

    “我才没有,我并非想和姐姐作对,只是姐姐此举,对好多人不公平,我不得不说一句公道话。”

    端侯夫人钓鱼很烦躁,“小沈妹妹说得对,你们这些商贾人家的女儿,是不是都喜欢投机取巧?”

    此言一出,那些趋附端侯夫人的女眷,便纷纷点头。

    沈桑宁都顾不得鱼了,当即冷下脸,“你这话什么意思?”

    虽是为了郡主人脉来的,但也绝不能忍受被辱没。

    端侯夫人本就因为丈夫宠妾是商贾出身,而分外讨厌商贾,这下,见沈桑宁冷脸,更怒了——

    “别人给你薄面是看在裴家份上,我可不指着国公府吃饭!你投机取巧,我还说不得了?”

    人群中有人想到端侯有一房商贾小妾,因此端侯夫人最讨厌商贾,附和:

    “听说城东开了家酒楼,莫不是沈夫人开的吧?”

    “我也听说了,小道消息说是国公府女眷开的。”

    “嘶,宁国公和世子爷知道吗?”

    闻言,最开始跳出来的沈妙仪脸上煞白,心虚地往后退,试图降低存在感。

    却听沈桑宁冷笑一声。

    第39章

    “商贾也是凭本事赚钱,诸位生来高贵,没人要求你们要看得起商贾,思想差异并无过错。”

    沈桑宁肃着脸,字字铿锵——

    “同样,我不觉得商贾丢脸,我的思想,也没有错。”

    “但面对不同教育下的产生的不同思想,诸位也该学会缄默,学会如何,尊重人。”

    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

    实在忍不住,教导人的语气又来了。

    此时,浑身散发的威严,远非在场的妙龄少妇能企及。

    在场众人纷纷噤声。

    端侯夫人也是怔了怔,“这儿都是官宦女眷,轮得到你来说教?你莫以为背后有裴世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并非说教,”沈桑宁肃声回答,“是说理。”

    端侯夫人气笑了,“好好好,你这么喜欢说理,去你的酒楼说理,郡主的宴会哪轮得到你说教?”

    “酒楼”一词,仿佛刺激到了沈妙仪。

    她为难道:“姐姐,你就别固执己见了,说话做事,也要看看场合。”

    端侯夫人听了舒心,“沈夫人身为世子夫人、伯府嫡女,竟然还没有继妹懂事知礼。”

    被夸的沈妙仪柔柔一笑,“端侯夫人,我代姐姐给您道歉,姐姐外祖家世代行商,难免沾染陋习。”

    沈桑宁就看着两人一唱一和。

    就跟站在戏台上似的。

    等到实在听不下去,她才冷不丁打断,“妹妹,你觉得,商人卑贱,对吗?”

    沈妙仪皱了皱眉,“姐姐,不是我觉得,是大家,你怎么只问我。”

    亏得好意思问。

    沈桑宁嘴角嘲弄,目光冷冽,“因为只有你恳求我,帮你经营产业,看来你也很眼红商贾的财富,不是吗?”

    此言一出,众人议论。

    沈妙仪唇瓣颤抖,慌道:“我没有!姐姐怎么胡乱说话?”

    “就因大家不喜欢你,你就要把我也拉下水吗?”

    她故作可怜,潸然泪下。

    端侯夫人性子直,看不下去,“有什么冲我来,欺负你妹妹算什么本事!她刚才还为你道歉,你却见不得她好,都说商人重利无情,一点都没错!”

    “冲你?”沈桑宁觉得好笑,看向端侯夫人,高声道——

    “我自问与你无仇,甚至不熟,今天就因一条鱼引起这番争执,又因旁人引导,激化矛盾,可见端侯夫人做事冲动。”

    沈桑宁脸上不是愤怒,而是讽刺,“素闻端侯宠爱妾室,或许端侯夫人是因为家中宠妾出身商贾,就对商贾抱有敌意,我不想妄论你的家事,可你宁可对我发难,都不敢和你家妾室争论。”

    “我都不知该说你可笑,还是可怜了。”

    听闻,众女眷倒吸口凉气,再次噤声。

    端侯夫人嗔怒到说不出话,沈桑宁见状无奈摇摇头,颇为叹息——

    “或许,都有吧。”

    她还说。

    端侯夫人哪里能忍?

    直接不管不顾地朝沈桑宁冲去,“你才可怜!”

    沈桑宁惊了。

    怎么这么不体面,大庭广众扑过来了!

    自问,也没说啥重话呀。

    她正要躲,忽听“咻”的一声。

    银色长枪从眼前闪过,带着凌厉杀气,划破空气。

    莫说沈桑宁,连端侯夫人都被吓得静止。

    女眷们被这变故转移注意,目光追随长枪,只见长枪刺入水中,清水可见,尖利的兵器插进鱼腹,半根枪杆屹立水面上。

    女官对这场面司空见惯,立即着人将鱼和银枪一并带回。

    “嘶。”不知谁发出惊呼。

    “郡主万福。”所有人反应过来,齐齐道。

    沈桑宁当即朝郡主望去,只见半空中,一抹白色的身影轻巧落地。

    朝雪郡主只将头发简单束起,两截袖子卷到臂膀上,露出手臂,她眉眼愉悦——

    “无聊的宴会,被你们一吵,有意思多了。”

    “很好,要不要继续?”

    朝雪似玩笑的话,让端侯夫人敛了气焰,告状道:“郡主,都是她——”

    “阿倩,”朝雪郡主打断,“我在后头听见了,这回我可不站你啊,沈夫人说的没错,你心中有愤,朝端侯撒气去,你若不敢,我让我爹替你敲打。”

    “郡主,不要!”端侯夫人梁倩道。

    朝雪郡主叹气,“有什么好怕的,他要是厌弃了你,我给你重新找一个。”

    这大胆的言论,叫梁倩心惊。

    却让沈桑宁眼神一亮,早听闻郡主洒脱,没想到这么洒脱。

    下一瞬,朝雪郡主就望了过来——

    “沈夫人,阿倩容易脑热,我让她给你道歉。”

    梁倩不敢置信,“郡主!”

    朝雪一个眼神过去,梁倩只能闭嘴。

    沈桑宁笑着说道:“不必了,端侯夫人不能认同,道歉也无用,何况接纳也不代表真的原谅。”

    “你都不装一下,”朝雪郡主诧异道,“沈夫人,你很合我意。”

    “这鱼送你了。”

    语一出,女官就将银枪下的鱼放进了沈桑宁的桶里。

    一下就把水桶装满了。

    众人眼红之际,朝雪郡主又道:“不论旁人怎么想,但辅国公主府,没有看不起商贾的习惯,相反,我很喜欢你。”

    “我娘就是女将,也是别人眼中‘不守妇道’的女人,但因为她是公主,无人敢指摘。”

    “你不顾流言,坚持行商,故而我欣赏你,想和你做朋友,以后,你的酒楼,我罩了。”

    倏地,全场女眷都流露出羡慕的神色,皆低声感慨沈桑宁的运气好。

    本朝皇亲稀薄,皇帝无女,唯一的义女就是辅国公主。

    朝雪郡主可是将来会取代辅国公主,成为本朝唯一公主、执掌一方军士的人!

    沈妙仪眼看沈桑宁即将因为酒楼被郡主厚待,她咬着牙思考要不要站出来。

    明明酒楼是她开的!

    这下怎么给沈桑宁做嫁衣了!真不要脸!

    那厢,沈桑宁没有沈妙仪的急色,反而不急着应话。

    今日来,是有想同公主府拉近关系的心思,结果阴差阳错的,一步登天了?

    倒是意料之外。

    可那酒楼的确不是她所开,她方才只是想替商贾说句话罢了。

    于是,沈桑宁不卑不亢地开口:“多谢郡主厚爱,能有郡主为友,我十分欢喜。”

    忽而话锋一转——

    “不过,我并未开酒楼。”

    “郡主,酒楼是我开的!”

    沈妙仪急急跳出来。

    两句话,同时出口,如炸药一样炸开。

    第40章

    沈桑宁惊讶地朝沈妙仪望去,看其一脸喜色,就好像马上会被郡主赏识般。

    呵。

    这蠢货,竟然这个时候跳出来。

    顷刻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沈妙仪望去,偶尔在沈桑宁淡定的脸上徘徊。

    鄙夷、不屑、嫌弃的神色都聚焦在了沈妙仪的身上。

    沈桑宁作壁上观,听着沈妙仪再次重申——

    “郡主,那酒楼其实是我开的,我不知道姐姐为何冒名顶替……”

    话语间,还频频朝沈桑宁投来谴责的目光。

    那厢,梁倩刚平复的心情又炸了:“什么?那你刚才怎么不说!你拿我当猴耍?”

    沈妙仪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敢忤逆长姐,只是现在不忍郡主受骗。”

    沈桑宁冷眼瞥她,“妹妹,我何曾顶替过你?从头至尾,我都没有说酒楼是我开的。”

    “我……”沈妙仪还要找补。

    “够了!”朝雪郡主一声呵斥,“烧饭不见人,开饭时闻着味儿就来了,若没有本郡主方才那番话,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让你姐姐挨骂?”

    “若不是看在你是裴二公子的妻子份上,我现在都要赶你出去了!”

    朝雪不理会沈妙仪惨白的脸,转而看向沈桑宁,“你没开酒楼,那开了什么?”

    “绣衣阁,下个月开张,”沈桑宁趁机宣传,“我这身衣裳,就是自己制的。”

    发觉所有人朝自己看来,她当即伸展手臂,毫不避讳目光。

    “沈姐姐,你的手艺太好了吧。”姜璃吹捧道。

    “感觉也就一般,和普通衣裳有什么区别。”梁倩不屑道。

    沈桑宁本也没打算宣传衣服,面对一些女眷附和式的吹捧,她很快结束了话题。

    一行女眷中,有好几人没钓到鱼。

    按照规矩,一人杀一条。

    厨子一边教着怎么杀,一旁女眷一边学,胆子小的根本不敢碰。

    沈妙仪也在其中,鱼每动一下,就忍不住一声尖叫。

    朝雪郡主看着行动缓慢的闺秀们,摇摇头,撸起袖子让人拿鱼来。

    “沈夫人,你过来。”

    被点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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