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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即便母亲是心甘情愿与他……但婚前做那种事,也是不该。

    另一面,沈桑宁也清楚,母亲的苦难并非源于云叔,而是源于微生家和沈家。

    故而,她心里复杂。

    就这样沉默了一路,该梳理的头绪,都梳理清楚了。

    她甚至无需实证,就已经将云叔归拢为母亲的心上人。

    退一步说,她也不能实证,云叔失忆了,她总不能去问微生家吧?

    外祖父和外祖母万一得知云叔近况,还与她走得近,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

    所以不能叫他们知道。

    沈桑宁得知了惊天大秘密,这秘密还事关自己最在乎的母亲,她此刻就像个无头苍蝇。

    抬头看见紫灵一脸无害地看着自己,她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少夫人,您到底怎么了?”紫灵看了她一路,现在才问。

    沈桑宁重重呼出一口气,心事没法跟紫灵诉说。

    这件事,事关亡母体面。

    必须保密。

    但是藏在心里,又闷得慌。

    她只想和一人倾诉。

    第193章

    主仆俩回了公府,紫灵跟在后面,听着她叹了几十次气。

    回到房里整理账目时,也连连叹息。

    那账本来回翻页,捏着笔拿起又放下,总落不到归处。

    玉翡见了,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少夫人若是累了,不如先休息?您不用太过担忧,夫妻间闹些矛盾,过几日自然而然就好了,世子待您好,满府都看在眼里,他不会舍得同您置气太久的。”

    沈桑宁一听,深知玉翡误会了。

    误会她是因裴如衍而心烦意乱。

    不过一经提醒,想到与裴如衍的矛盾,她心里只会更烦。

    便问,“他下朝回来了吗?”

    玉翡一直都在青云院待着,当然不知,“奴婢去前院瞧瞧?”

    沈桑宁又一叹息,“你去请他来见我,他若不来……罢了,他肯定不来,还是我亲自去吧。”

    既想与他和好,也想跟他倾诉。

    她满腔心事,只想跟他一个人说,也只能跟他一个人说。

    反正处理账本也静不下心来,她便起身走出去。

    没走两步又退了回来,“有榔头吗?”

    万一他又锁书房,将她关在外面,她总得做好完全准备才行。

    玉翡眼中闪过惊骇,想问一句,却被紫灵抢了先——

    “有斧头!”

    紫灵总是跟张妈妈学做菜,晓得劈柴的斧头放在哪里,问都不问就去拿了来。

    沈桑宁让她拿着,“你找件衣物盖在斧头上,别叫别人看见。”

    不然,院里下人还以为她要干仗呢。

    有失体面。

    主仆俩与平常一样端庄,但还没到书房门口,在书房院外的那扇门就被拦下了。

    护卫道:“少夫人,世子说不让任何人打扰。”

    从前也没这种吩咐,每次不想见她,就搞这种。

    什么任何人,可不就是针对她吗!

    沈桑宁真是气笑了,那斧头也白准备了。

    竟然是连砸锁的机会也不给她了。

    “我不进去,那我说话,你给传进去。”她道。

    护卫点头,“少夫人请说。”

    沈桑宁皮笑肉不笑地扯嘴角,“你就说,有本事他一辈子别出来。”

    护卫面上懊悔,有点不想传话了。

    “还不去?”她催促。

    护卫脚上就跟灌了铅似的,为难地往里走,但走得很慢,有种从容赴死之态。

    没过多久,护卫就出来了,“世子说,您没事别来了。”

    “谁说我没事了,我都见不到他的面,我怎么说事?你把这句话,也去传了。”沈桑宁无语。

    护卫不敢直视她,“世子说了,不让传话了。”

    “呵,”她气得想砍点什么,“那你把陈书喊出来。”

    护卫又开始为难了,迫于她的管家之权,还是进去了。

    于是为难的人又多了一个。

    陈书脸色晦暗,走出来时有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少夫人,世子在忙,您理解理解。”

    陈书极其不愿意夹在中间做人。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不清楚世子因什么生气,但回头和了好,他肯定落不到好。

    就怕少夫人说出什么不好听的,岂料她没头没尾地问——

    “昨天鸡肉好吃吗?”

    “啊?”陈书一愣,“好,好吃的呀。”

    沈桑宁深吸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笑道:“好,你也是辛苦了,我不让你传话,他这种看似大度,实则斤斤计较、小肚鸡肠还不听人解释、解释了又不信、不信还要把自己锁起来的人,给他传话也是费劲,只会平白劳累别人。”

    “他要在里头待一辈子都随他,就是辛苦了你们,还得陪着他玩这种幼稚的把戏,我七岁的时候都不会这样了,有什么话不说开,顾着自己生闷气有什么意思,双方都不高兴,损人也不利己。”

    “谁家夫妻吵架是这样,真想吵架,就大大方方地吵一架,把不满都宣泄出来,都比不说话要好,这种日子跟丧夫有什么区别?要是打定主意不想好好过,那就别过好了……算了,我不说了,不然说太多了。”

    一句句话,中途都不带停顿的。

    明明面带微笑,言语中却都是刺人的话。

    陈书听得后背起汗,往后扭头看世子没出来才放心,“少夫人,求求您别说了。”

    “怎么,我哪句说错了?”她仿佛不解。

    身后拿着斧头的紫灵附和,“就是就是,世子净欺负人,少夫人气得一宿都没合眼,这不是虐待我们少夫人吗?”

    陈书抬袖擦擦汗。

    沈桑宁看他这样,嘴角笑笑,“我不为难你,我也就是一时气恼,你可不用将这些话传给他听。”

    她眼底狡黠,将烦恼留下,转身离开。

    陈书看她远去的背影,才松口气。

    这哪里是没为难,不是已经为难了吗?

    可是她一人为难还不够,更恐怖的还在后头等待他。

    陈书认命地走进院里,在书房外徘徊,站得老远,也不进去。

    直到里头一道冷呵,“进来!”

    陈书闭了闭眼。

    什么不让任何人打扰,根本就是托词,少夫人前脚找了他,后脚世子就叫他进去。

    还能是说什么?

    不就是传话么,明明少夫人都说不用传话的。

    陈书认命地走进书房,房内四处放置了冰,比外头凉快了不知多少。

    可少夫人的那些话,直让他冷汗直流。

    这要传哪句呀?能不能说自己忘了?

    他悄悄抬眼,发觉世子都没看他。

    裴如衍站在窗户边,背对着陈书,嗓音比那冰块更容易让人降温——

    “她跟你说什么了?”

    话音落下时,破碎的小冰块从他五指散落,清脆地落在地上,化了一地水。

    第194章

    “少夫人说,不用传啊。”

    那些话要是讲出来,也不知道倒霉的会是谁。

    这是无妄之灾啊。

    陈书偷偷抬眸打量,世子明明站在窗边,刚才少夫人声音也不轻,难道世子自己听不见吗?

    裴如衍转身,望着他的眼神像是碎了冰。

    陈书心里一凉,忙低下头,“少夫人说,您要是不想过,那就不过了,她和丧夫有什么区别……少夫人的意思,肯定不是这个意思,是想让您消气去看她呢!”

    他找补着,始终不敢再抬头。

    直到脚步声响起,离他越来越近,他觉得汗毛都立起来了。

    而下一瞬,就听世子经过他身侧,顾自出门。

    陈书悬着的心刚要放下,转身见世子到兵器房拿了弓箭,大步流星朝院外去。

    他大骇地跟上去,“世子,不至于啊世子!”

    *

    府中,某个犄角旮旯,七八个丫鬟婆子在午后聚在一起。

    “听说了吗?昨夜世子又歇在书房了,世子和少夫人感情破裂了。”

    “前段日子,世子和少夫人感情和睦,都是有目共睹,怎么突然就闹起来了?”

    “不仅如此,小绿刚才经过前院,看见少夫人被挡在书房外面呢,世子都不肯见人。”

    “也不知道少夫人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让世子生气。”

    “我看啊,就是世子脾气不好,少夫人那么温婉的人,前几天我生病起迟了,都没扣我工钱,还让大夫给我开药。”

    “我站少夫人。”

    七嘴八舌的,刚巧让经过的素云听见。

    素云捧着白粥,低眉顺目地进了福华园。

    福华园被护卫们守着,沈妙仪是出不来的,最近她安当得很。

    原本还惦记着,要怎么出去和周韬私通,但两日前,她开始孕吐了。

    没有服用假孕药,她孕吐了。

    孩子是谁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成功怀上了孩子。

    素云将白粥端到眼前,端碗的时候,袖子稍短一截,难免露出青紫痕迹。

    可这些,沈妙仪就跟看不见一样,摸着肚子,很是欢喜,“近几日,他可还打你?”

    素云眼底绝望,声音苦涩,“嗯,奴婢何时可以和离?”

    沈妙仪云淡风轻地喝了口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不要心急,等我生下公府的长孙,公府肯定不会再想着法休我,等我站稳脚跟,区区一个周韬,还不是玩弄于鼓掌。”

    素云默了默,“可您现在,怀的是他的孩子。”

    沈妙仪皱眉,“万不可让周韬知道,他就是个小人,若是知道我怀的孩子是他的,肯定会将此当成把柄威胁于我。”

    说着,她心思更重,将白粥放下,握住素云的手,“满院子的人,我只信任你,你我主仆一荣俱荣,你切莫忘了。”

    素云郑重地点头,“奴婢知道,对了,外头在传世子和少夫人感情破裂,昨夜两人分房睡,今天少夫人还被挡在了书房外。”

    “噗嗤”一声笑从沈妙仪嘴里发出。

    她听闻,愉悦得不得了,“整日在院里带着十分憋闷,有了这桩趣事,连孩子都开心了。”

    她摸着肚子,慈爱中透着疯狂的嫉恨,“早该如此,将来,一切都会是我们母子的,她最终只会是个丧夫无子的寡妇,得意一时算什么本事,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丧夫无子,在素云听来就是最恶毒的诅咒。

    素云担忧地看看四周紧闭的房门,“主子,您轻声些。”

    看着沈妙仪不以为意的模样,素云慨叹一声。

    罢了,自打主子嫁进国公府,行事一日比一日疯魔大胆。

    诅咒世子算什么,连孩子都是外头野男人的。

    这野男人,现在还成了她男人。

    ……

    那厢。

    回到青云院的沈桑宁吐了口浊气,想到裴如衍的态度——

    呵,他哪有态度,他就没有态度。

    解释也不听、不信,现在连面都见不到。

    也就是仗着她的喜欢,要不然谁惯着他!

    “少夫人,您方才讲世子小肚鸡肠,他会不会更生气了?”紫灵冷静下来,问道。

    沈桑宁扯扯嘴角,“我巴不得他更生气,然后马上来找我算账,也比他不愿见我要好。”

    此时,远处忽然传来呼唤——

    “表嫂!”

    她扭头望去,是虞绵绵。

    虞绵绵冲进院里,想到半路听来的传言,大喇喇地喊,“表嫂,你是和表哥闹别扭了吗?”

    这一声,把四周正在干活的丫鬟都吸引了,暗戳戳地投来求知目光。

    沈桑宁还没回答,先给紫灵使了个眼色让其退下。

    彼时虞绵绵已经走近身侧,“表嫂,你们咋啦?”

    说话的时候,眼神兜转。

    刚巧瞥见紫灵手里,被遮盖住,又没遮盖完全的斧头,一惊——

    “表嫂?!不至于吧,虽然表哥脾气倔了点,但你哄哄就好了嘛,夫妻吵架都是寻常事,你可别做傻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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