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良久,他才道:“你把这人留在?身边,只会更引人注意。”怕是任谁到了她的院子,第?一个看见的都是这戴了斗笠的侍从。
或还会想尽办法掀了他的斗笠。
奚昭便?看向绯潜:“要不还是摘了斗笠?”
绯潜迟疑一阵,随后点点头,取下斗笠。
太崖便?看见了他缠在?头上的白布。
裹得很周全,除了双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太崖:“……”
他闭起眼,从肺腑里送出声?长叹。
所以这人到底在?用斗笠挡什么。
怕别人认出他头上的白布来自何处吗?
这般头脑,如何做得好事?
绯潜听见那声?长叹,躁恼蹙眉。
这人什么意思??
奚昭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以手掩嘴对太崖解释:“他思?考的方式有时?与别人不大一样?。”
看出来了。
太崖缓睁了眼,垂手。
手垂下的瞬间?,有十多?条细长黑蛇从他袖中飞出。
飞至半空,便?化作弯曲利刃,朝绯潜径直打去。
速度奇快,眨眼就已?逼至身前。
绯潜下意识将手伸至腰后。
随后,他手中便?化出把横刀。通体漆黑,刀身坚硬,刃锋柄长。
他持刀作砍,反应敏捷,眨眼间?就将那些弯刃砍得七零八落。
但数量实?在?太多?,有几?片薄刃从他面颊划过,割破了那裹缠在?头上的白布。
眼见白布就要掉落,他砍飞最后一片薄刃,抬手捂住白布,挡住了大半张脸。
从布帛缝隙间?漏出的目光则紧紧盯向太崖。
太崖只当没看出那眼神中的凶戾杀意,笑说:“若是想留在?府中做事,还是将脸露出来的好。”
绯潜脊背稍躬,显然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但余光忽瞥见奚昭,他犹豫片刻,终还是将横刀归鞘。
算了。
早晚要弃了这白布。
刀身入鞘,他也松开了另一只手。
被薄刃割得破碎的白布也随之掉落,露出张神情?凶悍的脸。两边面颊上,从颧骨到耳侧皆横着条赤红色的纹路,显得肆意野性。
看见他长何模样?了,太崖笑意稍敛,下意识瞥了眼奚昭。
片刻后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白布掉落时?,绯潜忽生出种没穿衣服的错觉。
对上奚昭的眼眸,他忽然蹙起眉,往后退了步,横过手臂挡在?脸前。
“看我做什么!”语气冲得很,说话时?还露出枚虎牙。
“没,”奚昭挠了下面颊,“你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随你怎么想!”绯潜没把胳膊放下来,凶巴巴地问,“现在?还要做什么?”
他可没想到,她说的“光明正大”,就是把他留在?身边做侍从。
不等奚昭应他,太崖忽道:“你是那日的虎妖?”
奚昭知晓瞒不过他,便?让绯潜自个儿来答这话。
“是。”绯潜知晓太崖救过自己?一回,不然刚刚也不会只防不攻。
见他认出自己?,索性承认。
“看来你倒会隐瞒身份。”太崖起身,“现下要做的,便?是替你换个出处了。”
**
奚昭回明泊院时?,远远就看见月郤等在?院门口,手里还拎着什么东西。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下一瞬他便?抬起头,朝她望过来。
“绥绥!”他眉梢扬起笑。
可紧接着,他便?看见她往后退了步,眉眼间?隐有惧意,像是在?怕他靠近似的。
月郤被那眼神刺得呼吸一滞,笑也僵凝在?脸上。
“绥绥,”他停在?原地,忍着从心底泛起的酸涩,道,“你……你别怕,我不过来。我就在?这儿,不会伤着你。”
“我知道。”奚昭浑身紧绷,转而往他身后看去,“只有你一个人吗,还有没有其他人?”
月郤稍顿。
随即反应过来,她是怕见着兄长。,尽在晋江文学城
又想起昨天的事,躁恼再度涌上,一阵阵地冲撞着他的理?智。
昨天他送她回来后就去了地牢,今早怕影响她的情?绪,加之还要处理?府内事务,便?没来看她。
以为稍有缓解,不想仍是这样?。
他强忍下那股躁意,说:“没有别人,只有我。”
奚昭面露疑色:“当真?”
说话间?,还在?打量着四周。
“当真。”月郤勉强扯开笑,试图安抚她的情?绪,“那些人不会再来,用不着怕——绥绥,我不是去了趟岭山派么,给你带了些东西。”
奚昭缓步近前。
走至他面前后,她试探着碰了下他的手。
“阿兄,你一直在?这儿等我?”她神情?间?的惧意一点点褪去,逐渐握紧那手,指腹轻轻抚过掌心的薄茧。
“没等多?久。”月郤勉强放下心,反握住她的手,“走,先?去瞧瞧我给你带了些什么。”
“但是……”奚昭突然停住,看着他,“要是大哥回来了怎么办?会不会,还把我——”
“不会!”月郤打断,将她的手握得更紧,“若我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断不会去岭山派走这一趟。此事交给我,你若再不想见兄长,便?不见他。”
话音刚落,秋木便?过来了,身后还跟了好些人。大多?是府中侍卫打扮,唯最前面的两个穿着不同。
他先?唤了声?姑娘,再才对月郤道:“小少爷,人都带过来了,从第?三院领的人,大管家那儿也都说清了。”
月郤点头,扫向秋木身后。
共十个侍卫,都是他院里的人,想来再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正看着,视线忽一顿,停在?了最前头的男人身上。
那人身着玄黑劲装,暗红头发在?这堆人里头格外打眼。神情?也不似旁人,太过张扬了些。
“他是谁?”月郤拧眉,“见着面生。”
他不常经管第?三院的事,但也瞧出这人根本不是月府的人。
第
58
章(二更)
那双戾眼中压着几分审视,
看得?绯潜格外烦躁。
上回月郤想逼出他的原形,将他折腾得?够呛。因着此事,他本就?不待见这?人。
现下月郤又要盘查他的底细,
使他更为心恼。
但?还没表现出来,
秋木就往他身前一站,
挡在他和月郤之?间。
“小少爷。”秋木的脸色还算平静,
调整过呼吸后,
他道,“这?是太崖道君送进?府的,
说是旧识。实在无处可去了,
才来咱们府里投奔个生路。正巧有一个侍卫手头上事太多,
一时半会儿交不出去,
我就?让他跟我过来了。实在是来不及,
才没提前与少爷说一声——少爷您看……?”
他敢站出来说,
是因对月郤的脾气有几分了解。
小少爷从小被?纵容出了纨绔跋扈的性?子?,
心底却良善。每年经他手的银钱,
也要分出两三成扶贫济弱。
果不其然,月郤睨了眼?绯潜,面上还有些?不快,
语气却缓和许多,先问:“底细如何?”
秋木:“都?已查过了。”
“既无路可去,
便暂且留下?吧。”月郤道,“记得?带他去大管家那儿,
往籍盘上刻好印。”
秋木连声应好。
他俩说话的间隙,
奚昭则在打?量着那些?随侍。
后面的随侍都?微低着头,
看不大清长何模样,唯有最前面的两个能瞧得?清长相。
一个是绯潜。
另一个则是个面冷女子?。那女子?身形高挑,
束着两条细辫。辫子?末端各系着枚铃铛。她使的应是双刀,两把刀交叉着佩在腰后。
一双丹凤眼?谁也没看,始终盯着前面。
见奚昭在看那人,秋木快步跑上前。
“姑娘,”他小声道,“她是第三院的施白树。是当年老爷夫人抵抗魔潮入侵时救下?的。又因不愿跟人打?交道,平时多在第三院做些?杂事。但?她修为高,我便想?着能不能让她过来,待在姑娘身边。若是姑娘不习惯,之?后便再换人。”
见施白树目不斜视,奚昭总觉得?一直盯着她看不大好。
她收回打?量,转而问秋木:“她是妖?”
“是,”秋木道,“半妖出身,是树妖一族。较之?月毕远,修为还要更高些?。”
听他说完,奚昭的心底已有了打?算:“可以收拾出两间房,一间给她,另一间给绯潜。其他的就?住去第四院的杂役院,平日里你管着就?好。”
秋木应好,转身就?安排起事来。
奚昭看了眼?绯潜,后者眼?巴巴地盯着她,似是想?上前。
她摇摇头,便和月郤一块儿进?屋里去了。
一进?屋,月郤就?拿出个漆木盒子?。
“绥绥,打?开瞧瞧?”
奚昭打?开那盒子?。
里面是一片莲花瓣,掌心大小,覆着层晶莹剔透的外壳。
“这?是莲花?”她碰了下?花瓣。
看起来像是覆着层冰,摸起来却分外温润,如玉一般。
月郤:“是我从岭山派拿来的。这?莲花瓣比长生丸的药效都?好,你将它吃了,明后两年再各吃一瓣,便有延寿之?效。”
奚昭指尖一顿,登时明了——
这?应该是养在岭山派的千年冰莲。
她收回手,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可阿兄,如果给我吃了,要是月楚临知道这?事,不会责怪吗?”
刚刚在外面时,月郤被?她那惊惧神情刺得?心头泛疼。
眼?下?听她唤他阿兄,而直呼月楚临的名姓,竟又从心底溢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
便像在她心底,他要重上两分似的。
那份满足感泛滥开,又逐渐化为酥麻痒意,惹得?他心尖发颤。
“你吃,他怪不到谁的头上去。”他顿了瞬,将声音压低了些?,“绥绥,有一事我只告诉你。现下?岭山派的门主是我的几位叔伯,不过都?是分家的人。岭山派一直苦于魔物侵袭,我就?和他们谈了笔交易,帮他们解决魔患,便让我安排些?人进?岭山派,慢慢接手那边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来去的路上,他便想?与什么人说这?件事。
他起先想?过大哥,可很快又放弃。
大哥若知道,多半只会觉得?他在玩闹,弄不出什么气候。
说完,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奚昭,连呼吸都?放轻许多,像是期待着什么似的。
奚昭仔细想?了番:“我不了解岭山派,不过之?前就?听你说过寒岭山地势偏远,灵气也比较稀薄。这?等?情况下?还有魔物屡屡进?犯,那多半是内里出现了什么问题。既然已察觉到有问题,早些?接手也是好事。”
月郤眼?中顿时见笑,心底涌出难以言说的快意。
“是!我这?次去就?发现了,许是仗着离得?远,简直将岭山派搅得?一塌糊涂!若非时间紧,定要好好与他们算一笔账——这?些?事麻烦得?很,眼?下?不搅坏你心情,往后再慢慢说。”他又把木盒朝她身前一递,“绥绥,先吃了这?莲花瓣?放得?太久,怕损了功效。”
奚昭拿起那瓣莲花,问:“你不吃吗?”
“我不用,本就?是给你带的。”月郤大喇喇往椅上一坐,视线却还锁在她身上。
奚昭将那花瓣撕成两半,递给他:“咱俩一人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