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徐慧也没想到,自已居然会这么激动,她眼眶都有些湿润呢。一手牵着妞妞一手牵着睿哥儿,后面跟着徐煜和徐靖姚周氏的小儿子徐瑆,萧大勇跟在最后,大家一起高兴的回了家。
徐靖庵看到面色红润精神极好的徐慧,这颗心总算放了下来,眼眶却还是泛红了。徐靖姚亲热的接过萧大勇手里的东西,安氏和周氏也笑的一脸祥和,徐靖姚家的煜哥儿已经十三岁,还能端着些,可老二瑆哥儿不过比睿哥儿大两岁,还是孩子心性,看到大黑这样的大马,都十分兴奋的围了摸来摸去。
众人都高高兴兴,只冯氏和徐巧珠,看徐慧气色那么好,萧大勇虽憨粗但十分体贴的样子,都有些后悔,这萧家哪里像外人说的那么不好,她们这算不算自已给自已挖了个坑啊!
萧大勇和徐慧见过长辈,大家围坐一团说了会儿话,徐慧被安氏和周氏拉到屋里说悄悄话,萧大勇和徐靖庵徐靖姚等一起闲聊。
得知萧大勇想读书识字,徐靖庵心里很是高兴,他读了一辈子书教了近二十年学生,从来没想过要把巧姐儿嫁给一个粗人,哪怕现在这种境地,他虽然不求女婿富贵荣华,但起码也该是个知情知趣的好儿郎吧!
可偏偏命运弄人,巧姐儿嫁给了一个大字不识的军户,好在现在女婿愿意读书认字,也算是有上进之心,徐靖庵心下不由对萧大勇顺眼了些。还拿出他以前给睿哥儿启蒙用的书,送给萧大勇,让他好好学习,萧大勇看着岳父期待的目光,不由感觉压力巨大,他不管如何也得好好学认字,不然哪儿还有脸再来见岳父大人。
女人和男人聊的又不一样,周氏和安氏最关心的就是萧家一家人到底怎么样,徐慧和婆家人相处的如何等等。
徐慧自然不能把什么都告诉家里人,不然他们该担心的睡不着觉了,但也不能什么都不说,不然以后两家往来时又容易吃亏,只能挑着说些真的,再混着说些其他的。
果然安氏和周氏,听到萧家人对徐慧和萧大勇那么不管不顾,都十分生气,但一听徐慧婆婆居然留下了织布机,徐慧他们已经建好了地窖房以后可以织布,又替她高兴不已。他们江州府,很多女人靠织布都能支撑起一个家,要是她们也能有自已的织布机学会织布,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第十八章
分别
徐慧自是知道婶娘她们的心思,忙笑着说起自已的打算。
她计划先自已织布攒钱,等攒够了钱,就托村里的老木匠也给这边做上一个织布机,再教会安氏和周氏她们织布,这样,男人们在外拼搏,女人们在家织布挣钱,大家的日子一定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周氏很开心徐慧这么想着她们,可一台织布机在江州府也需要六七十两银子才能买到,在这儿少见怕是就更贵一些,想攒够那么多钱对他们现在来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徐慧却很乐观:“咱们大家一起努力,日积月累积少成多,总有攒够那一天的,不过我听说很快就要打仗了,你们也要多注意安全才行!”
“傻姑娘,咱这是卫所,那蛮子除非脑子坏了才会闯进来,倒是你,在村里住着,可一定要小心,对了,这一打仗,物价就要上涨,你们可得多准备粮食、柴火什么的!”周氏生了大儿子徐煜后,有过一个闺女,可惜没养住,看徐慧懂事聪慧,现在把徐慧差不多看成自已闺女,所有能想到的都恨不得立刻提醒她。
徐慧被周氏一提醒,才想到自已的确该多准备些吃的用的,不管是打仗还是过冬,她都得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行。
说了说自已的事情,徐慧又问起家里的事情,离开几天,她也非常担心家里呢。
周氏笑着说起托人从杜大夫那里又给徐靖庵抓了些药,吃着药,徐靖庵的身体比之前好了很多,昨儿还和睿哥儿一起出门走上小半个时辰呢。
至于家里,安氏现在天天在徐靖庵家,盯着管着冯氏,冯氏被她几番敲打,比以前也老实多了,活儿干的也说的过去了,再过几天就会让冯氏去营里干活服劳役;徐巧珠现在也不敢乱发脾气,就是懒,不说不动干活得人盯着,还得慢慢调教才行。
睿哥儿最懂事,也长大了不少,会帮着侍弄菜地还会帮着喂鸡呢。
徐慧想到家里刚用篱笆圈起的院子,和搭起来的鸡窝,不由笑了,周氏和安氏都是会过日子的人,家里有她们帮忙照看着,她总算能放下一多半的心了。
时间不早了,周氏招呼着众人开始吃饭,男人们开了一桌,女人们开了一桌。
徐靖庵和徐靖姚虽然并不满意萧大勇,但既然巧姐儿已经嫁了过去,就不会再难为萧大勇,只希望他能以已度人,对巧姐儿好就是。徐靖庵个性清冷话并不多,可徐靖姚很会来事说话又好听,总能在快要冷场时找到新的话题,哪怕有些紧张拘束的萧大勇都被他引得说了不少话,这一顿饭吃的自然是和乐融融。
吃饱喝足,徐慧拿出萧老爹给她的萧河写的文章,给徐靖庵看。
徐靖庵也不知看过多少应试文章,这种考秀才级别的文章,对他来说跟看小孩书一样简单,很快就看完了萧河写的文章。徐靖庵给出了几句评语:“看着多少也是读过书的,就是没下够功夫,读的不够精细,文章做的四平八稳,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这些徐慧不关心,她只关心按照萧河这样的情况,能不能考中秀才。
徐靖庵捋了捋胡须说:“要是能安心下一番苦工,再多读读书多写文章好好练练笔,遇上一个喜稳的主考官,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可我听说盂县的教谕,是出自青州姚家,那家最出名的姚学土一贯喜欢锦绣繁华的文章,估摸这个姚家出来的教谕也是如此!”
齐朝诸县都设有县学,有专管教育工作的教谕一职,正八品,掌文庙祭拜、教育所属生员。想考取秀才得先通过由县学主办的县试,然后才是州府的府试和最终的院试,那教谕的喜好自然会直接影响考试的录取结果。
徐慧忍不住想笑,徐靖庵这是看在萧大勇面子上说的太含蓄了,其实总结起来就是萧河底子不够扎实,文章写的没特色,除非碰上一个喜欢这种风格的考官,不然根本考不中,偏偏盂县的教谕可能偏爱锦绣繁华风格的文章,所以萧河考中秀才的机率很低。
徐慧放心了,要是萧河真考中秀才,她和萧大勇在萧家的日子怕是会更不好过。秀才除了能按月领少许米粮肉菜,不用纳税,见官不用跪,银钱上并没有多大好处,要不人们总说“穷秀才”。但当了秀才和童生自然不一样,怎么说也是有了功名的人,就萧河现在就一脸傲气的样儿,到时候怕要把眼睛长到头顶呢,还有萧老爹和萧李氏,恐怕会将三房的待遇提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到时候更是要从萧大勇身上割血刮肉换钱了。
问完萧河文章的事情,大家又说了会儿话,看着天色不早,就忙张罗着送徐慧和萧大勇他们离开。
萧大勇看着徐慧依依不舍的和家人告别,又看着妞妞提着的装满糕点糖块的小篮子,心里很感动。徐家人今天对他的热情招待,让萧大勇第一次有种被家人看重的感觉,不光是他,连妞妞都感受到了这种热情和喜欢,一向内向的她今天不光主动叫人还表现的很活泼,和媳妇家的弟弟玩的别提开心了。
对比一下徐家人,再想想自家人,萧大勇不由有些难受,他忽然意识到,自从父母去世,他原来已经没有家了,现在的那个家,是爷爷奶奶叔叔婶婶的家,根本不是他的家,那他的家到底在哪儿呢?
萧大勇不由看向坐在马背上,因为妞妞犯困,就一直想办法逗着她不让她睡着,怕她受凉的徐慧。萧大勇轻轻的笑了,有媳妇和妹妹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到了萧家,见到萧老爹和萧李氏,徐慧知道他们等着自已的回信,却还是生气他们明知道萧大勇今天就要回营,却什么都没准备,空着手端坐在那儿,只等着她的回信。
可徐慧是个越生气越冷静的性子,她笑着对萧老爹说:“三叔的文章我爹看了,说三叔读书扎实,文章平稳,就是——”
“就是什么?”萧老爹十分急切的追问到,萧大勇则差点没把眼珠瞪出来,他哪怕再是个粗人,也听懂了岳父的意思,岳父明明说三叔读书读的不太好,怎么到媳妇嘴里就成了三叔读书扎实,文章平稳呢?
徐慧悄悄扯了下惊讶的萧大勇,萧大勇忙把一脸惊诧收了回去,极力控制着情绪,木着脸坐在一旁,听徐慧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徐慧看着萧老爹和萧李氏,十分遗憾的说:“就是听说,咱们县学的教谕是青州姚家的人,他家出的大学土,最喜欢锦绣繁华的文章,怕是这位姚家的教谕也是这样!”
“大勇媳妇,你说的这些跟你三叔有啥关系?”萧李氏听着什么教谕、学土啥的,有些蒙圈,没听到她最想听的不由有些着急。
徐慧看了萧李氏一眼,笑着说:“奶,你想,教谕可是管考试的,三叔要考中秀才,不得先通过县试,县试虽说是知县大人主办,可成绩好坏却是教谕大人说的算,他要是喜欢锦绣繁华的文章,那三叔这种四平八稳的文章他肯定就不那么喜欢了,那当然就——”
“我就说,三儿读书读的那么好,这么些年都考不中,原来都是因为这个啊!”萧李氏总算听懂了徐慧的话,不由一拍大腿为自已的儿子抱屈起来:“你说说,这四平八稳的文章有啥不好,非得写的那么个好看有什么用,咱们三儿就是太老实了,你说说这教谕大人怎么是——”
徐慧的咳嗽和萧老爹磕烟袋的声音同时响起,萧李氏反应过来,忙讪讪的住了嘴,那可是教谕大人,不是她这升斗小民可以议论的。
但不管怎样,徐慧的话,给萧老爹和萧李氏对萧河这么多年考不中的郁闷,找到了一个极好的出口,不是他们儿子不够好,实在是对不上人家上面考官的喜好啊!
该说的话说完了,可该听的话,徐慧还没有听到。
徐慧站起身,拉着妞妞对萧老爹和萧李氏说:“爷奶,既然没啥事,我跟相公就先回去了,他今儿还得赶回营里报到呢,听说要打仗了,我得给他准备些东西!”不管怎么说,家里人要上战场,萧李氏和萧老爹哪怕不准备东西,也该说两句嘱咐的话吧!
没想到,萧李氏居然说:“准备啥?他们营里什么都发,别浪费东西了!”从娘家提了那么多东西回来,只给了他们一两包当作孝敬,其他的都搬进了自已屋里,真是不孝,一个当兵打仗的哪里用的着那么些好东西,真浪费!
徐慧气的差点没一巴掌扇到萧李氏脸上,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自已亲孙子就要打仗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现在居然能说出这种冷血无情的话。
萧大勇心里也很难受,以往奶也经常这么说,所以萧大勇也习惯了家里从不给他准备什么东西,也不觉得自已需要什么。可现在娶了徐慧,有人这么暖心的对着自已,萧大勇才发觉自已其实也是期望家人的温情的,可现实却十分残忍的告诉他,家里人对他哪儿还有一点温情啊!
徐慧强忍着,努力控制着手没一巴掌招呼过去,本来还想出口讥讽几句,可看到萧大勇明显很难过的脸色时,又把快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
徐慧直接扯着萧大勇,对萧老爹和萧李氏说了句:“我们回去了!”就看也不看萧老爹和萧李氏的脸,径直走了出去。
回到自已屋里,徐慧拿出一个包袱皮,把回来时周氏给她带的卤肉用油纸包了一大包,又包了十来个煮好的鸡蛋和几个饼子,想了想又把一罐腌黄瓜,和徐靖姚给的伤药裹好装了进去。
这才把包袱绑紧递给萧大勇说:“你要是回头来得及,就差人回来一趟,我这两天给你做上几双鞋子,到时候好一并捎过去!”
“媳妇——”萧大勇看着为自已整理包袱,还惦记着给自已做鞋的徐慧,眼里不由闪出泪花。
第十九章
打的就是你
徐慧可受不了这伤感样儿,她不怕人跟她耍横就怕人给她来软的,忙低下头给萧大勇整理了一下衣服说:“天色不早了,快走吧,家里你都放心,我会把妞妞照顾好的!”
“嗯,你们也别担心我,我,我会活着回来的!”萧大勇觉得有千言万语想和徐慧说,可最后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徐慧看着萧大勇十分不舍的样子,上前轻轻搂了他一下,萧大勇觉得就像一只蝴蝶飞到了自已怀里可片刻就又飞走了一样。
徐慧拍了拍萧大勇的胳膊:“好了,快走吧!”
萧大勇也知道该走了,要不然误了时辰,他可是要挨军棍的,可提上了包袱,萧大勇却有些迈不动脚,忍不住又看了看徐慧和妞妞,最后,才猛地迈开脚步,大步走了出去。
徐慧和妞妞看着萧大勇一步步走远,慢慢的跟着走到了大门口,看着萧大勇骑上大黑马,坐在马上扭头看向她们,眼睛里似乎有泪光闪过,徐慧心里不由微微发疼,这次一别,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了,眼泪居然不由自主的往下流。
萧大勇看到徐慧脸上滑下的泪水,心疼的跟被人箭射中了一样,他想下马,想回去将徐慧紧紧的搂在怀里,可他知道那不行,他只能咬着牙,一拉缰绳,大黑慢慢跑了起来,徐慧和妞妞一点点消失在自已的视线中。
萧大勇走了,徐慧知道自已在萧家的太平日子也要走了,萧家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怕是已经急不可耐的要跳到她面前来了。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徐慧也没想到,贺氏会这么没脸没皮,让她家的小儿子趁她和妞妞去送萧大勇的功夫,直接到她们屋里翻她从娘家带来的东西!
看着那个把自已桌子上东西翻的乱七八糟,嘴里塞满了卤肉还一个劲儿往嘴里塞的臭小子,徐慧眉毛一竖,直接抓起墙角的笤帚,拍向了那个七八岁男孩的屁股!
小男孩不防,一下被打个正着,疼的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捂着屁股“嗷”一声叫喊起来。
徐慧眼疾手快,任凭男孩左躲右闪,手中的笤帚仍一下接一下,狠狠的打在男孩身上,次次都下了十足的劲儿,直把男孩打得东躲西藏,哭爹喊娘叫个不停!
贺氏本得意洋洋的等着小儿子带“战利品”回来,她这些天看着徐慧折腾,早恨的牙根痒痒,在贺氏看来,徐慧和萧大勇折腾花的都是本该属于他们的钱,不管是徐慧的嫁妆,还是萧大勇从营里拿回来的钱,甚至萧家的所有东西都该是他们三房的。
今儿回门,婆婆居然给萧大勇他们准备了那么多好东西,贺氏看的心都直发疼,这可都是他们的钱啊!
碍于萧大勇,贺氏就算难受也不敢发作,可现在,萧大勇那个瘟神走了!
贺氏忍不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她倒要看看一个刚过门的小媳妇还能怎么着,还不是像一个软面团一样由着她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听说徐慧回门可从娘家带来了不少好东西,居然连根线也没给她们送,贺氏决定让小儿子先去探探虚实,一会儿她就过去直接下手,就不信,她一个长辈,那个豆芽菜一样身条的小媳妇敢和她斗!
可不成想,会突然听到自已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贺氏吓了一跳,立刻从屋里跑了出来,直冲徐慧所在的西厢房。
亲眼看到徐慧居然敢拎着笤帚这么打自已的儿子,贺氏气的差点没晕过去,她大吼一声:“小贱人,你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喊着冲上去就要抓徐慧。
徐慧早就等着她过来呢,见她扑向自已,身子立刻往一旁一躲,手里的笤帚装作无意,却实打实的打在了贺氏伸出的手上。
贺氏扯着嗓子就叫了起来,捂着自已的手两眼冒火的瞪着徐慧,徐慧装作十分惊讶的看向贺氏,在贺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妞妞就往上房冲!
贺氏和被打得缩着脑袋的男孩完全反应不过来,四只眼睛傻愣愣的看着徐慧和妞妞迅速走远。
徐慧拉着妞妞冲到上房,萧李氏看徐慧急匆匆的冲进来,没好气的骂道:“跑的急赤白脸是要干啥?大勇刚走看你这疯癫样儿!”
徐慧才懒得搭理这个心理有问题的小脚老太太,径直对萧老爹说:“爷,可不得了了,三婶居然纵着孩子偷东西呢,这可怎么了得啊?”
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家里发生的事情自然瞒不过萧李氏,她早就看到三房的学武去了西厢房,萧大勇走了,她是很乐意三媳妇帮着收拾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勇媳妇,重新树立一下自已在这个家不可侵犯的地位。
所以一听徐慧这么说,便没好气的骂道:“什么偷不偷的,小孩子家家不就喜欢乱翻乱扒的,都是一家人,你说的这么难听,哪还有个做嫂子的样儿?”
徐慧心里暗骂,这老婆子,看来根本就知道三房家小子进她屋里翻东西,连管都不管,还一个劲儿的偏着三房说话,今儿自已要是服个软,以后这个家谁都能来踩一脚了。
不看萧李氏,徐慧径直跟萧老爹说:“爷,要是平时,小孩子进去翻些东西,我也不说啥,可现在不是三叔快考试了吗?咱家是什么人家,那可是将来的秀才老爷家,孩子怎么能这么不规矩?在自已家就这样,要是出去了还这样,人家难道会说孩子小不妨事?要是被外人说成是偷东西的贼,三叔的名声可是会大大受损的,要是影响了考评,不是把咱们一家人都害了吗?”
萧老爹本来抽着烟袋连瞟都不瞟徐慧一眼,听到这儿,这才看向徐慧。
徐慧面色焦急,一脸诚恳,手中的笤帚都忘了放下来,看着完全是一副真心诚意为家里着想的样子。
而且徐慧的话,也确实触动了萧老爹,甚至萧李氏的心,他们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小儿子萧河考中功名,几十年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情一直劳心劳力着,任何会阻碍萧河考功名的事情,都会引起他们强烈的重视。尤其是在这么要紧的备考期,万一就像徐慧说的,因为小孩子不懂事在外面让人误会是萧家人教养有问题,可是真的会影响萧河的名声的!
徐慧看着萧老爹和萧李氏慢慢变得沉重的脸色,悄悄翘起了唇角,她就是要把这件看似很小的事情,拔到一个意想不到的高度,让那个贺氏知道惹到她是什么下场!
徐慧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本以为三叔这些年时运不济,是因为文风不合上意,现在看来,不止如此呢!”
“大勇媳妇,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萧老爹对萧河功名的上心程度比徐慧揣测的还要厉害,她只不过刚抛出饵,对方就立刻上钩了。
徐慧又叹了口气说:“俗话说,家和万事兴,我爹也常说家中祥和气运才会好,三婶这么个管孩子的方法,平日只怕孩子们在家就很闹腾,三叔在家又哪能静下心来读书;再说在自已家里这样乱翻,自家人看见倒没什么,可在外面也这样,三叔名声怎么会不受损?就算中了秀才考了举人,也不敢有个让人说成是贼的儿子啊?”
“爷,奶,我真是吓坏了,不成想三婶居然这么不顾忌三叔名声,由着孩子胡来,老人常说,娶妻娶贤,三婶这样,难怪三叔一直这么不顺啊?”
萧老爹听的若有所思,萧李氏觉得自已脑子突然就清明了,原来自已儿子一直考不中的根儿是出在那个坏婆娘身上呢!
萧李氏极其宠爱萧河,她又是个最自私的性子,从来只有别人错,自已是不会错的。在萧李氏眼里,自已的儿子是哪里都好,却一直考不中秀才,自然十分想不通,昨天徐慧给她找出来一个原因:文风不合教谕的喜好,这个原因萧李氏却没法改变,所以这股子憋闷还是发不出去。
可今天,徐慧给萧李氏找到了一个她能改变的原因:贺氏没管好家,所以才让萧河没办法安心读书,更没管好孩子,还差点影响了萧河的名声!
这顿时成了萧李氏所有憋闷的突破口,她一直气闷的脑子都突然清楚了,恨不得立刻把那个贼婆娘抓来,好好问问她安的什么心,害得萧河这么多年都考不中个秀才?
正在这时,已经反应过来的贺氏,拉着哭的鼻涕眼泪横流的小儿子萧学武走了进来!
一看到徐慧,贺氏顿时怒目瞪视,手悄悄扯了下本就哭着的萧学武,萧学武对于帮自已娘在爷奶面前哭闹讨好东西的方法,早就驾轻就熟,立刻扯着嗓子嚎哭起来:“爷啊奶啊,我要被人打死了,打死了啊!”
一直这么做的贺氏和萧学武,谁都没有发现今天萧老爹和萧李氏的神情可跟以往不太一样,尤其是萧李氏,那看着贺氏的眼神,就跟藏着两把刀一样锐利呢!
徐慧什么也不说,只拉着妞妞低着头在一旁等好戏。
要是以往,宝贝孙子萧学武这么一哭,萧李氏就会立刻把萧学武拉到自已的身边,给他擦干眼泪,立刻找那个把自已孙子弄哭的人算账去!
可孙子再宝贝,哪有能考取功名,让自已过上好日子的儿子宝贝。在萧河的前程面前,一个只会哭闹闯祸的孙子算得了什么?
所以现在,萧李氏看着一脸鼻涕眼泪,扯着嗓子嚎哭的萧学武,和站在萧学武身边捏着块手帕装着抹眼泪的贺氏,只气的脑子嗡嗡嗡直响。
萧李氏脸色一沉,大声对萧学武喝道:“收了你那马尿,给我站一边去,老三媳妇,过来我问你!”
贺氏傻眼了,萧学武吃惊的都忘了合上自已还张着嚎叫的嘴,两人都傻愣愣的看向萧李氏。
萧李氏沉着脸问贺氏:“你知不知道老三就要考试了?你知不知道这么惯着学武会害了老三的名声?你知不知道为啥老三这么多年都不顺?都是你这个败家老娘们害得!”
第二十章
挣钱
这么大顶帽子,直压得贺氏头都抬不起来,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小声的说:“娘,你说啥呢?我咋会--”
“你咋不会?学文一天跟着他爹念书还好,学武都这么大了,你一天也不知道好好管管,由着孩子瞎胡闹,在咱家就乱翻乱扒,去了外面还不知道咋地,要是弄出来了偷啊贼的名头,你就把你男人害惨了,你知道不?还有,你一天到晚的不知道在家收拾收拾家,干干活儿,没事了缝缝衣服绣绣花,也好挣些小钱给你男人买些吃的喝的补一补也好,整日里不是出去闲逛就是说这个骂那个,把好好的一个家搅得鸡飞狗跳,老三的气运怎么能好、、、、、、”萧李氏越说越气,越说越觉得萧河这么些年不顺,都是怪了贺氏。
贺氏越听脸越红,越听越不敢抬头,怎么也想不到萧李氏居然会把萧河考不中秀才的原因,归结到自已身上,她一向是家里最受宠的媳妇,哪儿被这么教训过,一张脸羞燥的抬不起来,眼泪可是真的要流出来了。
意识到这一切可能都是那个小贱人害的,贺氏忍不住偷偷瞪了徐慧一眼。
徐慧看萧李氏骂了一大通,忙上前端了杯水递了过去,看萧李氏喝完,这才对着萧老爹和萧李氏福了个身说:“爷、奶,我今儿也有错,实在是又吓又气,一时没了分寸,打了学武,可我也是为了三叔好,生怕影响了三叔的名声,耽误了咱们一家的前程啊!”
贺氏忙抓住话头:“就是,爹啊娘,你们是没看见,小,她刚才打学武有多狠,要不是我跑的快,学武都要被她打死了!”
徐慧转向贺氏:“三婶切莫胡说,我不过气头上拿笤帚打了学武腚上两下,孩子淘气,三婶您做娘的该多管管才是,三叔可是要考功名的,咱们家的孩子哪能跟村里的野孩子那样,爷,奶,你们说是不是啊?”
贺氏听的恼火,自家孩子怎么就成了野孩子,不过一个新媳妇敢这么跟她说话,她要撕烂小贱人的嘴!
可还没等贺氏有所行动,萧老爹敲了敲烟袋说:“大勇媳妇说的在理,老三媳妇,孩子不小了,不能这么惯着,更不能把这毛病惯到外面,老三就要考试了,家里务必给我安安静静和和气气的,谁要敢影响了老三考试——”萧老爹严肃的看了看贺氏和萧学武,又看向徐慧和妞妞。
徐慧笑着说:“爷说的是,我会管好妞妞,不让她乱跑乱动的!”
贺氏也只能跟着说:“知道了爹,我会,管好学武的!”
徐慧笑着看向贺氏:“今日心急帮三婶管教了一下孩子,三婶不会怪我吧?”
当着萧老爹和萧李氏的面,贺氏只能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不会!”娘的,不会才怪,她现在就恨不得扒了小贱人的皮!
徐慧还嫌不够,笑的一脸羡慕:“我都是为了三叔好,以后三叔考中了,婶子可就是秀才夫人了,我们都要跟着婶子沾光呢!”
贺氏一听这脸色好看了些,可萧李氏脸色难看了。
对啊,以后老三考中秀才,贺氏可就是秀才夫人,比起自已这个秀才老娘,好像在外人面前更风光呢。萧李氏怎么能让别人占了自已的风光,更不能允许贺氏将来敢翘起尾巴跟自已比肩,立刻决定,以后要对贺氏严厉点,让她知道这个家是谁做主。
该做的做了,该说的说的,该挑拨埋隐线的也埋了,徐慧功成身退,便拉着妞妞跟萧李氏和萧老爹说了声,抬头挺胸的从贺氏和萧学武身边经过,回自已房去。
贺氏被徐慧临走前那充满鄙视的一瞥,气的差点没吐血,她感觉自已今儿是被耍了,明明想去收拾一下人家沾点便宜,却被人家反过来收拾了,还不能说人家收拾的不好,就算儿子被打连火都不能发,谁让人家都是为了你好,是为了一家人的前程啊!
贺氏很气很恼,可也清楚的知道,这个大勇媳妇绝不是个好惹的,非但不好惹,还惹不起,吃不到肉反弄得自已一身骚,贺氏再也不敢像今天这么轻举妄动了。
徐慧带着妞妞回了房,摸了摸妞妞的脸轻声问:“妞妞,刚才嫂嫂打学武是不是吓到你了?”
妞妞摇了摇头,拉着徐慧的手不放开,徐慧揉了揉妞妞的额发,轻声说:“你哥哥走了,她们都想欺负咱们,所以嫂嫂才打了学武,让她们知道,就算你哥哥不在家,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以后你一个人的时候,也不要怕,就像今天一样,谁敢欺负你,你就打他,打到他不敢欺负怕了为止!”
徐慧怕妞妞从小那样的生活环境,养成懦弱怕事的性格,出去太容易被人欺负,就想把她教的强硬点厉害点。妞妞一天天大起来,总不能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也得有自已的交际圈子,在这之前,徐慧总得把她教的不至于一出门就被人欺负了才行。
可徐慧怎么也没想到,妞妞现在的想法是:嫂子真厉害嫂子真棒,以后她也要像嫂子一样,谁敢欺负她她就打回去!
抱着这种想法的妞妞,自此走上了一条徐慧完全想不到的路,也在以后做出了很多让徐慧都想不到的事情。
那都是后话,徐慧此刻心里很轻松,她相信贺氏经过今天的教训,会老实几天,有了贺氏这个例子,其他人想找自已麻烦也会掂量一下了。
因为这一折腾,天都黑了,她们晚饭都还没吃呢。徐慧便把桌子上的吃食都收拾好,把卤肉夹在饼子里给妞妞先吃着,自已烧火加水放米准备熬些粥,晚上喝不完正好明天早上当早饭,也省的早上还得早早起来。
妞妞跟着徐慧坐在凳子上,吃着饼子看着徐慧烧火,徐慧看着大口大口吃着夹肉饼子的妞妞,笑着说:“妞妞,好好吃饭,长得高些壮些,以后就能自已出门跟别的小孩玩儿了,妞妞,喜欢和别的孩子玩儿吗?”
妞妞点了点头,徐慧笑着说:“你光点头可不行,得说出来,你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怎么和你玩儿呢?”
“想!”妞妞鼓着腮帮子含糊的说到,徐慧高兴的揉了揉妞妞的头:“妞妞说话说的越来越好了,妞妞可真聪明,一教就会呢!”
“嫂嫂好!”妞妞抬头看着徐慧,徐慧惊喜的捧着妞妞的脸:“这句话说的更好了,谁教你的啊?”
妞妞指了指自已,徐慧笑着问:“自已想的啊?”
“嗯!”
“真是个好孩子,来,跟嫂嫂说,我自已想的!”
“我,我,子,自,自已,想的!”
“说的真好,再说一遍!”
“我,自已,想,想的!”
“妞妞真棒,吃口饼子等会儿再说一遍!”
、、、、、、
在徐慧的精心教导和鼓励下,妞妞说话越来越利索,已经从最开始的一个字一个字,到现在的两个字三个字,甚至偶尔还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教妞妞说话,成了徐慧除了织布之外做的最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