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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你先睡吧,这些事会有人管的。”宋观书看了眼被子里只露出半个头的人。

    姜菱从没想过把看见丁厂长开房的事情告诉别人,她没有证据,说出去就是诽谤。

    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她不会做。

    她以为丁厂长会当作无事发生,没想到第二天打着找魏明的名头来了财务科。

    这是自打魏明来财务科之后,丁厂长第一次主动找他。

    财务科其他科员都觉得蓬荜生辉与有荣焉,更何况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魏明,胸脯都比平常更加挺直了。

    丁厂长找魏明聊了两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艳儿脾气不好,你多包容她。”

    魏明连连称是,他心里却开始打鼓了,他平常经常能够见到丁厂长,两人一起应酬吃饭,他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难道是自己哪里伺候得不到位,丁艳回去跟丁厂长告状了,丁厂长这是特意替妹妹撑腰来的?

    除此之外,魏明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他赶紧说,“她脾气很好,对我也好,要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您直说。”

    丁厂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个好的,我相信你能照顾好她。”

    交代完魏明后,丁厂长的目光在科室其他人身上转了一圈。

    先是落在科长老唐身上,“昨晚没喝酒?”

    这下老唐怀疑领导过来是敲打他的了,他陪着笑脸说道,“喝酒误事,工作时间不敢喝酒。”

    丁厂长哈哈笑道,“酒是粮□□,越喝越年轻,喝点酒也没事的,别工作时间喝就行。”

    老唐弓着腰点头,“您说得对。”

    丁厂长伸手下压,“坐下坐下,别整那一出。”

    他看了眼众人,“我是来找魏明的,你们大家伙该干嘛干嘛,不用管我。”

    话是这么说,谁也不敢忽视领导啊。

    打毛衣的几个女同志在丁厂长进来之后,赶紧将毛线和毛衣针塞进了抽屉里。

    “小李是吧。”丁厂长伸手点了点李春娇,“我对你的印象很深刻,在货仓着火时,及时抢救了厂里的物资,挽回了重大损失,你的这份精神,值得厂里其他工人学习。”

    这几个都是丁厂长能够喊出名字的人,他林林总总说了很长时间,把大家感动得不行。

    每天带薪织毛衣的李春娇被感动得不行,恨不得为厂里燃烧自己。

    丁厂长最后才看向姜菱,“我记得小姜上个月才结婚,还是我给证婚的。”

    李春娇刚被勉励了一番,此刻十分热情地帮忙回答道,“您的记性可真好,小姜小宋这对小两口都是咱厂干事。”

    “小两口男才女貌感情好,真不错。”丁厂长连连点头。

    “我俩感情确实挺好,只是我俩都懒得很,平时上班累得很,下班之后直奔家里,压根不愿意出门动弹。”这话说得亏心,姜菱和宋观书通常下班之后直奔供销社。

    她在变相告诉丁厂长,我们晚上不出门,自然不可能在外面遇见你。

    她这话说的突兀,像是为自己工作认真而邀功,也像是在秀恩爱。

    科里其他人听不明白,丁厂长却听懂了。

    见姜菱如此上道,她十分满意。

    “你们年轻人能在上班时认真工作,这真是再好不过了,咱厂以后还得靠你们年轻人,我听丁艳说过你,说你干活利索,好好干,我看好你。”

    这下除了姜菱外的其他人都看不懂了,这是想要提拔姜菱?

    只有姜菱清楚,这是画饼。

    她要是能够守口如瓶,就能够受到丁厂长给的好吃。

    魏明的面色不太好,丁厂长进来之后先是敲打了他,夸奖了跟他平级的财务科副科长李春娇火灾中抢救物资的壮举,然后又说看好他的属下姜菱。

    跟着两个人的聊天,透露出来的都是想要提拔和重用这两个人。

    李春娇跟他同为副科长,是晋升为科长的竞争对手,从前魏明从没有把她放在眼中,毕竟他大舅哥是丁厂长。

    可现在,听到这俩人的对话之后,魏明不敢肯定自己一定能够当上科长。

    至于说姜菱,一定是丁艳在她哥面前说了不少好话,丁厂长想要让姜菱在李春娇升职之后,坐到李春娇现在的位置。

    魏明怀疑,丁厂长后面跟李春娇和姜菱的谈话,也是在敲打他。

    这还真是他多想了,丁厂长没有其他意思。

    他只是想要隐藏自己来财务科的真正目的,才拉拉杂杂跟财务科众人说了不少的闲话。

    丁厂长之所以跟李春娇和姜菱聊天,那是因为整个财务科,他一共就认识这几个人。

    跟姜菱说看好她,也并不是真的看好姜菱,只是为了让她保守秘密罢了。

    丁厂长画的饼除了姜菱没有当真,其他人都听进了心里。

    科里其他人对待姜菱的态度隐隐有变化,都把她当作了下一任的副科长看待。

    下班时,姜菱将丁厂长来财务科敲打她的这件事当场笑话讲给宋观书,问道,“他今天又去找你吗?”

    “夫妻一体,你既然告诉了他不会在外宣传,他便没有必要找我。”宋观书说,“再说了,同一天时间去了财务科和技术科,这样的举动本身就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在,这种蠢事他不会做。”

    马路上浩浩荡荡,全是骑着自行车回家的人。

    这场景很壮观,姜菱盯着自行车大军,问道,“你说,他会给我升职吗。”

    宋观书轻笑出声,“没想到你这么天真。”

    就这样被嘲笑了,姜菱没忍住锤了他一下,“还不许人家对未来充满幻想。”

    “他提拔了你,然后呢?他会担心欲壑难平,你会捏着他的把柄,要求一步步向上爬,这对他来说始终是个威胁,提拔你只是他的下下策。”宋观书的声音很轻,“他的上上策是,除掉你。”

    姜菱搓了搓被他吓出来的鸡皮疙瘩,“不至于吧,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怎么说得像是解放前的事儿,他还要除掉我?我不过是看见他跟别人一起进出招待所,我又没有他搞破鞋的证据,不至于吧。”

    “这就要看他的想法了。”

    姜菱被他给唬住了,“我要是哪天突然死了,凶手肯定是丁厂长,你一定得替我报仇啊。”

    想起这人在原文中的一些阴损手段,姜菱继续说,“咱俩毕竟夫妻一场,这段时间大家相处得还是比较愉快的,你不能让我枉死!”

    说话间,自行车骑进小院。

    宋观书将车子停好,转头看她,“我胡说的,你不用当真。”

    姜菱变了脸色,忍不住伸手打他。

    宋观书一脸无辜,“你也经常跟我开玩笑。”

    这能一样吗,他利用了她的信任!

    两人打闹间,菊香嫂子端着盆进来了。

    “下午的时候,我家那口子去摘了些榆钱,我们家吃不完,不知道你跟小宋爱吃不?”

    姜菱把她往家里领,“谢谢嫂子,宋观书最喜欢吃榆钱了。”

    莫名其妙就被安上最喜欢吃榆钱的宋观书:......

    他点头,“对,我喜欢吃。”

    菊香嫂子顿时十分高兴,“你们喜欢吃就成,榆钱这玩意只有四月份才有,你们平时要上班没时间弄这个,什么时候想吃就告诉就让我们家苗老三去弄。”

    这小两口大方,经常给他们家孩子分糖果吃,菊香不愿意占人小两口的便宜。

    姜菱一口应下,“行,什么时候想吃,就麻烦苗三哥了。”说归说,姜菱并不会去麻烦外人。

    她喜不喜欢吃榆钱还两说,家里就有现成的劳动力,何必麻烦别人呢。

    菊香端着盆高兴地出去,迎面正撞上李君。

    她就在厨房做饭,自然听见几人的对话内容。

    明明菊香跟她们家当邻居的时间更长,姜菱和宋观书都是后面才搬来的。

    李君对于菊香有东西先想着姜菱两口子的行为十分不满,虽说榆钱算不上什么好东西,跟肉没法比,至少是不要钱的。

    不要钱的东西,在李君心里全是好东西。

    “这是给小宋两口子送榆钱吗,我刚才听了一耳朵,你说老三摘了不少的榆钱,能给我一些吗?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没人能爬树摘榆钱,俩孩子想吃榆钱,我只能干着急没办法。”

    她说得言辞恳切,菊香想起他们家的确是可怜,没忍住同情心泛滥,“我回家给你拿点。”

    “那就谢谢你了。”

    答应之后,菊香就后悔了,她每次都被李君所迷惑,回过味来就后悔。

    姜菱第一次吃清蒸榆钱饭,因为新鲜感,觉得榆钱味道不错。

    她对菜不像对待肉那样,有着强烈的渴望。

    姜菱没有麻烦苗嫂子,也没有让宋观书去摘榆钱。

    倒是半月之后,苗嫂子又送来了一盆榆钱。

    许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她这次进院子的时候静悄悄,生怕惊动对面的蝗虫一家。

    “一年也只有现在能吃上榆钱,现在不吃,下个月想吃还没有呢。”

    这时候的人,跟后世的很不一样,除了李君这种喜欢占便宜的奇葩外,很多人都特别地热情,应了那句远亲不如近邻的老话。

    “谢谢嫂子。”

    “谢啥谢,我们家也是要吃榆钱,也不是特意为了你们去摘的,这都是顺手的事儿。”

    在离开之前,菊香突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拉着姜菱到一边,神秘兮兮说道,“家属院后面的坟山上闹鬼,你跟小宋最近不要去后山。”

    这话是怎么说的,怎么就又闹鬼了。

    前一阵子于家姑娘鬼魂作祟的时候,大家也没说不敢上山,甚至有不少色胆包天的小伙子仗着自己年轻火力旺,想要一睹女鬼真容,晚上成群结队去上山。

    菊香把她的沉默当成怀疑,“真的,我没骗你,我公公前两天过生日,我们全家带着祭品上山去给他过生日,结果清明时候带上山的祭果不知道被谁给吃了,只剩下了果核。”

    她说着说着反倒把自己给吓到了,“你听说了没,肖军被放回来了,依我看就是于家那丫头看到不能依靠法律报仇,只能靠自己,就是她出来找人的。”

    即便发生了穿书的灵异事件,姜菱也是不信神鬼存在的,她说,“大概是哪个饿极了的人路过吃掉的。”

    菊香不信,更苦的日子她也经历过,都没想过跟鬼抢吃的,她不信会是这种原因。

    当初是不是于家姑娘向肖军报仇,姜菱和宋观书夫妻二人最清楚不过。

    他俩犯不着跟菊香解释这个,只说不会上山。

    笑话,他无缘无故去坟山上干嘛呀。

    那山上又没有他俩的先人,闲着没事干给别人家的祖宗烧纸?

    姜菱和宋观书都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菊香素来是个嘴巴大的,在多方添油加醋地传播之下。

    几天之后,风向变了。

    菊香的于家姑娘报仇论被另一种说法取代,就说家属院后山上埋着一个王姓的地主,地主在解放前就死了,他无儿无女,死后没有把万千家财送给侄子侄女,金银财宝宁埋山里不留后代。

    解放之前,钢铁厂这片原是乡郊,确实属于一位姓王的地主,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

    开局一张图,下文全靠编。

    这地主埋宝的传闻,除了王姓地主的存在,其余内容全是大家在传播过程中编的。

    王姓地主其实有一个儿子,后来参加了革命,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失去了儿子的地主在去世之前,把家财都捐给了解放军,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家产留给其他亲人,但当时就有一些人认为他是将钱埋在地下了。

    菊香的于家姑娘报仇论,反倒是勾起了某些人的回忆,把这件事翻了出来。

    因为这种说法迎合了普通人想要快速致富的心理,便更加广为流传。

    都说不是于家姑娘出来报仇,是有人晚上偷偷去山上挖宝。

    加上确实有家属看见半夜有人扛着“铁锹”上山,那这不是挖宝是什么?

    只要是人,就会想要一夜暴富。

    钢铁厂的工人赚着死工资,饿不死但是也不富裕,周围有一些人偷偷做小生意赚到了钱,他们也想赚钱又不想冒险,去山上挖地主留下的金银财宝,就是最好的选择,哪怕只找到个瓶瓶罐罐,也能够让全家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于是说干就干,钢铁厂的大半家属结队去山上“挖宝”。

    菊香作为闹鬼事件的传播者,明明到处告诫周围人不要上山,在听见山上可能会有宝藏之后,就忘记了前头自己说的话,还特意跑来问姜菱要一起去不?

    这事情的发展,是姜菱始料未及的。

    她不信山上有宝贝,婉拒了菊香的好意。

    姜菱不去,李君想去。

    她听见宝藏的传闻,眼馋得很,如果能挖到个金元宝,她就不用上班了。

    心动归心动,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没人陪着一起去,她不太敢去坟山。

    听见菊香去对面邀请姜菱,她立马冲到西厢房的门口,“小姜不愿意去,我愿意啊,咱人多还能够彼此装个胆。”

    菊香自然不愿意跟李君一起去,李君跟她大伯子的关系不清不楚,她把李君带上,她大嫂要生气的。

    再说了,李君喜欢占便宜,万一自家挖到了好东西,她跑过来占为己有怎么办?

    李君的想法非常明确,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错过菊香,下次还不知道能遇见谁,她就是赖也得跟紧菊香,至于说菊香的想法,那不重要。

    李君就这样跟着菊香一起回了家。

    菊香男人看她竟然把李君给带了回来,没忍住多瞪了她两眼,今天别说挖到宝了,就是消停别打起来,他就偷着乐了。

    菊香男人本来不准备跟着一起上山的,但是李君和俩孩子都跟着一块去了,他怕在山上闹起来,只得跟着一起去。

    姜菱在家也是很忙的,她跟李春娇借了织毛衣的书,准备学习下做手工。

    织毛衣倒是其次,主要是能够打发时间。

    开始之前,她跟正在看书的人立下雄心壮志,“等我给你织个围脖冬天戴。”

    只是姜菱手笨,总是不得要领,一上午时间都没能成功起针。

    她烦闷地想把毛线扔到一边,听到了外面喧闹的声音说,“刘科长,山上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韩家三姐弟在家,刘科长出去跟朋友喝酒了。

    韩瑞雪本来已经站起身了,听说打架的人里还有李君,她就又坐了回去。

    至于说苗家老三问刘科长现在在哪?

    不知道呢,他去哪里又不会告诉我。

    苗老三没办法,只能一家家去找人。

    坐在家里的姜菱也听见了这话,她兴奋地说,“走走走,咱们也去挖宝。”

    说是挖宝,连个工具都不带,究竟是挖宝还是看热闹,也只有姜菱知道了。

    姜菱和宋观书不像是家属院的人对坟山熟悉。

    两人中只有姜菱一月前来过这里,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走,就按照上次去于家姑娘坟头的路线。

    一路上,姜菱有些怀疑自己走错了,一直没有遇见拿着铁铲铁锹挖宝的人。

    已经看到了于家姑娘的坟,却一直没看到人,姜菱尴尬笑笑,“好像走错了。”

    “回去吧。”

    转身之前,姜菱看到于家姑娘坟头似乎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坟包上有新土。

    对于这个可怜的姑娘,姜菱十分怜惜她。

    她没忍住骂了句,“什么人啊,挖宝怎么能挖到人家的坟头上,也太缺德了。”

    姜菱走过去想去看看有没有被挖漏出棺材,伸手帮忙压实一点,免得下雨时被冲刷漏出棺材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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