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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不用他留心发现,她自动自觉便露馅了,还得假装不知,找由头帮她圆过去。

    唉,他的小妃嫔啊,真是可爱得紧。

    他心里头却很享受,心甘情愿哄着她。

    她瞒着,也是想让他高兴,这样的心意他又怎舍得辜负呢?

    这个小小的插曲过后,皇帝开始批阅奏折。

    他今日出去了一趟,回来又应付了一群老家伙,还未来得及批阅奏折,便将比较重要的分拣搬了回来。

    莲花近日难得有那么多时辰与皇帝相处,又怕打搅了他,便撑着脑袋,拿着笔写写画画怪石摆件的托底,边做自己的事边时不时回头瞧一眼。

    只要瞧见万岁爷,她心里就很满足。

    如她一般,皇帝也很享受与她两人的静谧时光,批阅完一本,便习惯性看她一眼。

    有时候两人视线能对上,便相视一笑,眼里满是甜蜜的爱恋,彼此心中都很满足。

    亥时初,莲花见皇帝茶盏没茶了,殷勤地过去帮倒茶。

    皇帝看看时辰,想让她早些就寝,他还得再批阅一阵。

    莲花嘟着嘴不依,这一觉睡过去,兴许要等到明晚才能见着他了,于是不肯去睡。

    皇帝知道她的心意,遂不再劝,由着她来,何况他也喜爱她的陪伴。

    在正事面前,莲花几乎从不干涉皇帝,从没有想过要劝他不批奏折与她一道睡,而总是默默陪伴着他。

    因她知晓,每个人都有自己承担的重责,这万里江山便是爷的担子。

    她帮不上什么忙,可也不能去添乱,否则兴许因她的过失,让爷漏了哪份奏折呢,那就罪过了。

    她能做的便是给爷倒倒茶捏捏肩,自己管好自己,给爷减轻一些负担。

    睡着前,莲花如是想,想着想着便沉入了梦乡。

    确定人趴着桌子睡去了,皇帝起身走过去,宠溺地看着眼前娇俏的人儿。

    他的小妃嫔拿着笔画着什么,到后头笔不动了,人似乎还在挣扎,头一点一点的,挣扎了许久,歪歪斜斜的,总算趴在梳妆台上枕着胳膊睡了。

    担心过去抱她起来,会吵醒她,便等到此时才过去,否则按他小妃嫔倔倔的性子,清醒了后还不一定肯睡。

    皇帝将她手中已经歪斜的笔轻轻拿下放好,小心理了理她的头发,准备将人抱起。

    抱起前看了一眼她今晚弄的什么,这么看过去,就看好几张涂涂画画的纸。

    皇帝拿起来,最上头的墨迹差不多已干,细细看去,上头画的线条都是乱的,有些地方似乎不是想要的模样,便用墨涂了去,字不像字,画不像画的,实在看不懂上头画的什么,有什么用处。

    这是又开始画符了?

    上回涂鸦画符,还是给徐榕英做桃木剑之时,这回是为了什么?

    她的画只有她自己能看明白,皇帝摇了摇头,在想教她作画的可行性,想了想罢了,她想学再说。

    不再想这事,皇帝将纸原封放好,轻轻扶着人靠在他身上,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和膝盖弯,将她打横抱起,往床上走去,把她盖好被子安置好。

    最后亲了她一口,皇帝放下帐子,把多数灯盏吹熄,留下他桌案上的几盏,接着批阅奏折。

    夜越来越深,奏折快要批完时,外头门外传来轻轻的呼唤声,是张庆的声音。

    皇帝抬眼看过去,便见张庆躬着身子走了厅外头等他,似是有事要禀报。

    他放下朱笔,知晓定是有事,否则张庆不会轻易进来。

    披上披风,走到外头,张庆低声禀报,说是曹德求见,有要事禀报。

    他精神一振,看来事情有进展了。

    见到曹德的第一眼,他肩头上绑着的白布十分醒目扎眼,人也蔫蔫的,像是伤势过重。

    曹德似忍耐了极大的痛楚,面色惨然,微微颤颤开始行礼:“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臣,不负众望,终于活着回来了……”

    皇帝一挑眉,微微皱眉,语含关心道:“伤了?有无大碍?”说着伸出手要去翻看那包扎的白布。

    曹德一个利落的动作起身,躲闪避开,嚷嚷道:“喂喂喂,尉迟昭,你这也太没良心了,居心何在,见我伤这么重还来碰我伤口,莫不是想让我伤上加伤吧?”

    又被看穿了,曹德气恼,他这伤是真的,只是没表现那么重,此时又黑灯瞎火的,就一盏宫灯,怎么一下子又被发现了。

    皇帝放下心来,确定人是装的。

    这厮他也算十分了解,伤越重越若无其事,伤得轻了反而咋咋呼呼的要讨赏。

    将伤口绑带包扎在外衣上,就差昭告天下伤得很重了,这厮越来越敷衍了。

    不过此番任务不轻,又是深入军中,定然凶险。

    他略一点头:“近日内卫司辛苦,赏。”

    “吾皇英明!”曹德顿时喜笑颜开,尉迟昭腹黑是真的,大方也是真的,虽被识破,可殊途同归,该要的赏也要到了。

    皇帝笑了笑,正经说道:“回去后传黄祖德帮你包扎一二,不必担心泄露,人可信。”

    曹德心中泛起暖意,狐狸眼扬起一抹笑意,低头笑了笑,尉迟昭眼睛还是那么毒,就知自己这伤瞒不过他。

    他道:“一点小伤,不碍事。先容臣禀报此次出京之事,臣此番出去,可是大有收获!”

    提到此番出去,曹德眼中绽放着异样的光芒。

    内卫司已淡出朝堂视线多年,只暗中行事,从未像如今这般复出,如此高调。

    这段时日,内卫司一明一暗分派两拨人。

    一拨在明,借着当初吴御史之事整肃朝中风纪,查有牵涉之人,总之是半真半假地查,今日查到这个朝臣亲属强抢民女,明日查那个权贵家奴霸占百姓良地,引来百姓一片叫好声。

    被查之人都不怎么干净,经不起查,且或多或少都与薛平有干系,弄得这些人鸡飞狗跳,却敢怒不敢言,也不敢问,也不敢说,查到什么就是什么。

    第323章

    今夜烧了

    也有糊涂虫试图想贿赂放了自家兄弟,一下就被逮个正着审都不用审,直接下了狱,隶属皇帝管制的内卫司,岂是能贿赂得了的;

    也有人没见识过当年内卫司的厉害,想要蛮横抗拒,直接被端了,要比横,内卫司比谁都横;

    还有人想通过弹劾内卫司残害忠良,想让这股风消停下来,直接被皇帝让人拉去面对那些被害的百姓,受尽百姓唾弃,同时被训斥要么眼瞎耳盲,要么是想包庇,让内卫司狠狠去查,随即弹劾之人果然被查出了问题,被下了狱。

    至此无人敢置喙。

    这拨人在京中搞得心中有鬼之人,人心惶惶,却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皇帝真正想办的事,是交给了在暗中曹德带队出京这拨。

    曹德带着人马出京,根据徐榕英所述,去找沈明当年出事有关之人。

    当年薛平明面上为沈明说了话,不追究沈明的族人,暗地里却对贪功冒领做了支持,将军功安到与他关系匪浅之人身上,那些得了好处之人,与他有莫大关系。

    而这些人,就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不止如此,他还要将薛平种在军中的其他钉子查清,以便一一拔除。

    他能懂皇帝此举的打算,要办了薛平一流,那么就得先确保其无反扑之力,一击即中,置于死地。

    朝中薛平的势力经过皇帝这么些年的布置,已然大大降低,从先帝时期的近乎把持朝政,到如今被一一削弱分化,皇帝的布局卓有成效。

    如今已到收网的关键时刻,此时要动,朝中已然不会伤筋动骨。

    按他原本的想法,薛平一流现在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只等皇帝挥刀而下,找个时机将罪证一一抛出,将人查抄下狱就可,剩余的虾兵蟹将秋后算账也来得及。

    可皇帝并没有当即就办,初初他还想不通,这些年罪证收集了如此多,多加几条也难逃一死,何必浪费余力?

    等出了京城,却越查越是惊心,这才想明白皇帝真正的用意,果然狡兔有三窟,破船也有三根钉,在先帝时期能坐到高位之人,真不是那么简单的。

    以前薛平的人遍布朝中要职,以为将这些人慢慢调离削了,薛平便像拔了牙的老虎,那军中的钉子估计也没甚影响力。

    没想到想的还是太简单了,薛平竟然将逆王当年的一些私兵收拢藏了起来,私自豢养,还真是胆大包天。

    更可怕的事,若是军中钉子运用得当,与豢养的私兵可互相呼应,连成一张大网!

    原本只是诛灭一族之罪,现下可好,成了诛灭九族的大罪。

    查到这些消息后,曹德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些年安逸惯了,还真以为天下太平了。

    若是按他当初设想那般行事,就太不合适了,太过草率,必定引来反扑,薛平一流保不齐来个鱼死网破,将天下搅乱。

    大动干戈在所难免,到时只怕就不是下狱朝中大员那么简单了,定然后患无穷啊。

    朝政平稳多年,他曹德还是低估了薛平此人的狼子野心,若不是先帝早死,再过个十年八年的,或许薛平真有可能扶持出一个自薛家之女肚皮的皇子上位,到时尉迟家的江山,或许慢慢就改姓薛了。

    皇帝登基这些年,除了一个薛婉君,薛平明里暗里想要塞过其他薛家之女进宫,可惜碰到尉迟昭这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一次都不曾得逞。

    否则若真有了姓尉迟的外孙,这些私兵和军中钉子便是武力护航,啧,算盘打得倒好。

    这么多年过去了都不曾得逞,却还是不死心,权欲熏心真是上瘾啊。

    这一趟回来,他是明白了,尉迟昭不愧是皇帝,论权谋之术他远不及尔。

    还是当皇帝的狠啊,深谋远虑,非他能比,按他想的顶多死几个罪魁祸首再抄几个家,而皇帝要的,是诛灭薛平九族,将整个薛平一流连根拔起,一个钉子都不剩,免除后患。

    再震慑世家大族,告诉他们插手皇权便是这个下场,将朝中最大隐患清除,往后起码能安稳个几十年。

    曹德禀报完后,心中感慨,尉迟昭啊尉迟昭,真是狠啊,光那些私兵就不少人吧,那得多少人掉脑袋呢,论狠和隐忍他真得和他好好学习。

    出去了一趟后,他已经明白尉迟昭的布局,先将人朝中势力不动声色慢慢化解,再来清理武力所在,恐怕等查清了私兵所在后,那便是雷霆之势剪除之时,到时候也将是薛平一流的死期。

    他往后可要悠着点,万万不可得罪尉迟昭,否则死都不知怎么死。

    这么想着,曹德嘴贱地说道:“爷在先太皇太后仙逝后,已好几年不曾选秀,是不是也有这层考量?若不等此事平了,重开选秀,让这天下热闹热闹,去去晦气?”

    皇帝此时面色阴沉,当年剿灭逆王余孽之时,隐隐觉得剿灭之数不对,只是当年时局动乱,朝政千头万绪,平息谋反之后不及深究。

    还真被他猜中了,薛平狗胆包天,此举形同谋反!

    正想着这些,听到曹德之言,冷冷地看他一眼,这厮一说完正事,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

    这一眼看得曹德脖子一凉,却还是不怕死地接着道:“别这么看臣,不选就不选,您有小美人就够了,不过爷以后不会真的吊死在小美人一人身上了吧?”

    这厮还来劲了!

    皇帝冷笑一声,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挂朕殿中那副刺绣,今夜烧了。”

    曹德顿时跳起来大叫:“别别别,您别啊。”

    说着谄媚地讨好道:“都怪臣这张嘴,私兵所在未查清,闲话还如此多,臣有罪,您要出气找臣便好,臣定当洗干净了等您,就别拿一个物件出气了。”

    皇帝好笑,一副刺绣就将这厮拿捏地死死的,真的不知怎么说才好,也不知这刺绣的是何人,让这厮如此重视。

    不去探究这些,皇帝想了想又嘱咐道:“方才这些话在朕面前说说就罢,莫要到她面前说。”

    第324章

    论腹黑

    虽然知晓这厮是玩笑之言,也就调侃调侃他,可这厮嘴贱,还是得嘱咐一二,否则让他的小妃嫔听到了不知多伤心。

    曹德一双狐狸眼幽怨极了,嘴里直抱怨:“知晓了,本就没要去说,谁那么大嘴巴。何况你那小美人那么精,臣可骗不到她。”

    那小美人看他的眼神,真看坏人一般,防备他防备得紧,想起就让他郁闷。

    皇帝嘴角含笑,这倒是,他的小妃嫔看人直觉一向很准,平时看着糊涂,辨明奸贼却一看一个准,曹德这厮在她眼中,至今还是个又坏又笨的小白脸。

    看皇帝那眼神分明是嘲笑他,曹德更郁闷了,却没有再嘴贱多说什么,怕真惹恼了皇帝把姐姐的刺绣给烧了,那他得心疼死。

    不再玩闹,皇帝沉吟一番,正色道:“明日起将沈明之事办了,徐榕英也该上台了,你派人去知会一声徐虎。”

    徐虎乃徐榕英之父,沈明之事是他答应过徐榕英的,同时也是徐榕英愿意协理后宫牵制薛婉君的原因之一。

    曹德一惊:“万万不可,还未查出私兵所在,怎就……,爷不怕打草惊蛇?”

    皇帝微微一笑:“朕不过是要为德妃出头罢了,只是让这些人回京,就沈明将军当年之事辩个清楚罢了,他们还能不回?何况打草惊了薛平也未必是坏事。”

    当年那场敌袭大战,别忘了徐榕英也参与其中,事后也并未记功,他这么做合情合理。

    曹德恍然大悟,论腹黑,当属尉迟昭啊。

    这招让人放松警惕,以为这趟回来无性命之忧,沈明那事便是查明了,最多不过贪功冒领之罪罢了,圆一圆还是能圆回来的,罪不至死。

    何况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此事还是先帝时期之事,又能查个什么,最多降职罢了,万岁爷是明君,就算为一个妃嫔出头也不会拿他们怎么办的,借口不回反而心虚了。

    皇帝可真腹黑啊,连这点都算计了,一个明君既是他们的护身符,也是他们的催命符。

    等人回了京那就永远也别想回去了。

    便是薛平觉察了什么,那也不怕,不死到临头,很少有人会鱼死网破,若是有动静也正好顺藤摸瓜,摸到私兵所在。

    说到这个就郁闷,这老狐狸将私兵藏得严严实实的,私兵一事是他无意间发现的,他带着人转悠了多日都未曾发现所在之地,藏得十分隐蔽。

    也是,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分分钟掉脑袋的事,不藏严实了反而奇怪。

    见曹德明白了,皇帝最后嘱咐道:“近日注意薛平动向。”

    曹德一拱手:“臣办事,万岁爷尽管放心,不过方才说的内卫司辛苦,要赏赐之事……”

    皇帝笑骂一句:“德行!少不了你的。”说完抬脚便走。

    这厮什么时候都不忘了讨赏,真的是让人无可奈何……

    这恰恰也是曹德聪明之处,有所欲有所求之人,才敢被人所用,他只是用这种方式告诉皇帝,他别无所图罢了。

    曹德目送人皇帝离去,笑了笑,也离去。

    今夜终于可以好好沐浴一番,有个干净之处睡个觉。

    说来苦恼,若是沐浴,势必得拆开姐姐给他包扎的伤口,这可是姐姐给他包扎的啊,他舍不得……

    回到偏殿的皇帝,理了理周折,上床搂着莲花睡去,睡前还在盘算着事。

    心想做戏做全套,近日得去华英殿转一转了,就是不知道他的小妃嫔会不会多想,这么想着,慢慢睡去。

    而回到内卫司的曹德,第一时间派出人暗中去一趟徐大将军府上,将皇帝的事办了。

    沐浴前,在干净与姐姐包扎的白布之间,他都想要,故而他将染了血迹的白布拆下来放好,好好的沐浴了一番。

    等沐浴好后,他召来人询问近日京中和宫中形势。

    听完后,他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将手中名单抛回给属下道:“将此份名单交与徐榕英,她知道该怎么做。”

    他也替徐榕英干了那么久的活儿,也该让她出份力了,得罪人的事,徐榕英去做再合适不过了。

    次日清晨。

    上朝前出门前,皇帝犹豫不决,这说还是不说,不说他的小妃嫔多想如何是好?

    若是不说人发现了更糟,也瞒不过去,思来想去最后让人留了一句话给莲花。

    早朝上,武将中有人出列,质疑当年沈明之事不公,另有内情,随后念出了一串人名,又将当年之事还原,言辞凿凿。

    皇帝道年代久远,又是先帝爷时做的定夺,已有定案,怎可推翻,此事再议。

    薛平一流附和皇帝此言。

    武将不服激烈辩解,万岁爷连查都不查,此举岂非让忠良寒心?

    武将嗓门本就十分之大,朝堂上顿时震耳发聩起来,薛平一流插嘴也无人能听清。

    皇帝最终无奈,只得应道即日将人召回来陈清此事,不可让忠良寒心,也绝不容许有欲加之罪。

    武将才作罢。

    皇帝不直接提出,而是绕个弯子,也是为了让人放松警惕,昨夜让曹德派人去徐虎那也是为此打算。

    早朝后皇帝回来星辰殿处理政事。

    而薛平从早朝结束,回到户部依旧眉头紧蹙,心中总觉得今日的早朝不同寻常。

    近日内卫司的人在京中搅得天翻地覆,所查之人或多或少与他有往来,于是这些人应付不了内卫司,便来找他想法子,弄得他烦不胜烦,还得安抚这些蠢材。

    若不是吴御史那蠢材自身不检点,弹劾人不成反被下狱,他如今也不用如此被动,真是不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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