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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跟那群武将讲不清理,而跟那死老头,又讲不过。

    罢,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现下最要紧的是跟这些人划清界限,表明他的立场,博回信任,不可节外生枝!

    于是薛平压着脾气忍耐下来。

    他一甩袖子,挑了一个远远的不显眼位置站着。

    若是他知道,接下来那场对话,将让他在朝会上陷入完全被动之中,他定会后悔离得太远,没听到接下来的话。

    武将这边,范公抖了抖下马车弄褶的官府,也不答话,在一群性急的武将面前,慢条斯理、仔仔细细地正衣冠。

    待仪容仪表都做好了,他才抬起眼皮,嗤笑一声:“当日堵人堵了这么多日,如今赔罪才一日你们便放弃了?无用小儿!”

    说完,负手朝前走去,看着不怎么想搭理人的模样。

    一群武将赶忙跟上。

    那手长脚长的直肠子武将闻言,脱口而出:“那不一样啊,骂人多得劲……唔唔……”

    还没说完,便被另一人捂住了嘴。

    另一个武将尴尬地直笑:“范公,莫管他,他说的不对。还是说回刚刚之事,这关键是薛大人,他不要我们帮啊!”

    “对啊,对啊,好说歹说,都不要。”

    范公停步轻蔑地扫了一眼:“那就不帮了?”眼神和语气,看轻人得很。

    一群武将被看得难受,这范公简直是在说他们不行!

    “那咋办啊?”众人齐声问。

    有人干脆道:“范公,我们实在想不出法子了,您便给出个主意吧。”

    范公嫌弃地啧了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薛大人忍辱负重,揭发了赵忠……”

    说到这里,他左右看看,朝这群武将招招手,让人围拢一圈。

    那个直肠子武将一看,便明白了这是有机密要说的前奏啊,他眼中燃起熊熊的八卦火焰,迅速地将人扯成一圈,围在范公身边。

    范公这才压低声音,对他们说了几句。

    他们听完,个个眼睛瞪得似铜鼓,纷纷朝着薛平和那些朝臣看去,的确少了一些人。

    他们喃喃道:“难怪薛大人被孤立……”

    原来有如此深的内情……

    “嘘,瞎嚷嚷什么?”范公剜了他们一眼,接着道:“此乃机密,万万不可泄露,你们听过便忘,回头老朽可不承认说过。”

    武将纷纷点头,说他们懂,他们都懂,彼此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来。

    范公重新负起手,恢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得了,方才你们不是说不知如何将功折罪?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薛大人想做什么,你们帮衬着不就是了?迟早能将人感化,真是榆木脑袋,笨的很。”

    说完,直接抬步走了。

    这句话让这群武将,恍然大悟,似乎明了了什么……

    于是他们齐齐寻找那个人,一看人已不在原地,又往别处搜寻,有个眼尖的道:“薛大人在那里!”

    “这……”

    “太可怜了……”

    “是啊,太凄惨了了……”

    只见他们关心的薛大人,此时一个人孤零零站着,与世隔绝,周围都没人靠近,往日簇拥他的,与他走得近那些朝臣,一个都没有靠近的意思。

    瞧着实在太可怜了,薛大人可是做了天大的事啊,不仅仅替徐大将军和德妃娘娘洗清冤屈,还做了更伟大的事呢,往日的薛大人便再不是东西,此时此刻的他都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啊。

    可这些日子,在薛大人想着怎么为君分忧时,他们却日日上门辱骂,将人搅得鸡犬不宁……

    不行,他们不能再让人受如此冷待了。

    彼此对视一眼,他们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一群武将,大步朝着人走去。

    站着装作养神的薛平,忽然感觉不对,似有一阵风向他袭来。

    他睁眼一看,瞳孔一缩,惊怒交加,这群莽夫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想起了什么,他立即朝着他那一派的人看去,心里一惊,眼见人看他的眼神含冰带刺,越来越冷,他不由呼吸急促,一口血都想喷出来。

    好在唱喏太监已到,宣布群臣觐见,救了他一命。

    他如蒙大赦,顾不得仪态,拔腿就跑,一马当先,第一个冲向大殿,就怕被那群阴魂不散的克星缠上……

    第688章

    正式搬家

    苍澜院里。

    皇帝走后,莲花被一股尿意憋醒。

    被窝暖暖的,她舍不得起身去如厕。

    好一会儿,她才坐起来懵懵地醒神,她记得梦中想到了一些好主意,想要记下来着,可是是什么,她给忘了,哎呀~

    她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便传来小青的声音:“主子,您醒了?”

    “嗯嗯。”莲花应道,忽然回神过来:“咦,什么时辰了?”

    “快辰时了。”小青答道,走进来,侍立在床边。

    “啊?这么晚了,哎呀,怎不叫醒我?”莲花急急忙忙掀开被子,下地穿鞋。

    若不是她尿急憋醒了,指不定得睡到辰时末去呢。

    今日可有大事,怎能这么贪睡,往日多睡些没什么,可今日不同嘛,她多霸占着偏殿一些,那今日就得晚一些搬完,等搬完才能给齐嬷嬷布置,那就太晚了,怕今日都弄不完呢。

    “万岁爷不让,临走前,特地对奴婢说,让您多睡一会儿。”小青帮着她一道穿衣。

    哦,是万岁爷不许呀,这……

    她不由嘀咕起来:“还是养只大公鸡好,天一亮就打鸣。”

    这样她就醒了,不用人叫。

    万岁爷能堵住小青的嘴,可堵不住大公鸡的嘴。

    不过,唉,她忧愁了一下,恐怕不让养的,嬷嬷只让她养巴掌大的鸟儿。

    她要养的大公鸡,又不可能是巴掌大的,要么不养,要养就养最勇猛的,跟鹰差不多大的,带出去才威风,但是嬷嬷那关,难说的,很难过。

    莲花边穿衣服边琢磨,琢磨到最后,发觉不可行,算了,再议了。

    等穿好衣,她随随便便挽了个发髻,小青提嬷嬷不许这样也不管事,时辰太紧迫了,哪能花在这些细枝末节上。

    她匆匆如厕,又匆匆洗漱,便想让人来搬东西了,想不用早膳来着,节省点时辰。

    奈何所有人都不许,连同肚子里的娃娃也不许。

    等她坐着用膳,问起齐嬷嬷时候,才发觉嬷嬷人早就起了,去了主殿那头,临走前还嘱咐了许多,这头一条便是搬东西时候,不准她靠近,让她去凉亭待着,主殿是万万不能去的。

    凉亭里风挡、火炉、糕点、蜜水都备好了,连她爱看的话本子、象棋,也都准备好了。

    “这样呀……”莲花摸着下巴,听着小林子一字不差复述齐嬷嬷的话。

    她想了想,也成吧,是她大展棋艺的时候了,定要杀得小吉子他们片甲不留!

    不过明日的长寿面,还得练练手,干脆将揉面的一道放过去好了,小吉子和小林子这俩不会做饭的,帮着两方移棋子,她和小青试着做一根到底的长寿面。

    做好了决定,她已经迫不及待,一顿早膳,被她三口两口匆匆吃下。

    一抹嘴边的油光,她拿起随身的藤条,抬手一挥,威武十足地道:“小的们,咱们走!”

    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人准备去下棋。

    刚出门口,就遇到了在外头等待的张庆,和星辰殿的小太监们,还有些几个没见过的生面孔,个个低头看不清面容。

    这便是搬家的主力了。

    她也没多少东西,搬的地儿也不远,从偏殿搬到主殿,一上午应当差不多了。

    和张庆互相笑眯眯地说了几句,莲花便带着人,风风火火去揉面下象棋去了。

    大朝会上。

    对于先说郭家之事,还是先辞爵,薛平有些举棋不定。

    先辞爵再说郭家之事,难免会让人觉得他辞爵是挟上意,替郭家求情,到时便跟郭家撇不开了。

    若先说郭家之事再辞爵,又有别的猜疑出来。

    他心中有事,思索了半晌后,终于是决定先提郭家之事,按着计划,想先问几句,再痛批,最后责怪自己没有将人管束好,借口家中夫人之言求情一两句。

    想得很好,只是郭家之事他刚出口,还来得及细说,便被打断,有太监来报,郑国公求见。

    没想到退出朝堂多年,不理世事的郑国公,今日竟会上朝。

    朝臣窃窃私语,纷纷猜测郑国公来意,薛平也不例外,不知为何,他心跳得一场快,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皇帝宣人觐见。

    郑国公身着一身国公服,一脸病容,精神却极好,他拄着拐杖微微颤颤走到大殿之中,直接行叩拜大礼。

    皇帝让人扶起赐座,郑国公起身推却,从袖子中拿出一份奏折,道今日想弹劾一人,此人践踏律法,恶贯满盈,犯下种种罪行,他卧榻病床听闻此人劣迹,亦不能容,特在今日上朝弹劾此人,请求惩治此人。

    皇帝神色不明,请郑国公奏来。

    郑国公得了应允,当即弹劾郭家家主郭能,草菅人命,欺行霸市,使出威逼、劫质以迫、暗杀等诸多残忍手段,侵吞他人产业,迫人家破人亡,更有甚者,郭能与当地县官勾结,罪行令人发指。

    他罗列出条条罪行来,最后道这些不过是浮出水面的,藏在水面下的还不知几何,今日将奏折呈上,请万岁爷裁决。

    此番所言,听得朝臣惊怒不已,都忍不住拿眼看向薛平。

    薛平惊骇异常,他万万没想到,开国勋爵之后郑国公,如此重磅人物,忍着病痛上朝,仅仅只是弹劾一个商贾——郭能!

    他右眼直跳,先头的大祸临头之感又涌上心头。

    郭家之事,仿佛冥冥之中有双大手,在推动这一切。

    他不认为一个小小的郭家,能入得了皇帝的眼,这也正是他先头一直比较放心的原因。

    但内卫司出动,如今郑国公又出面,一次巧合,两次绝对有异。

    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

    莫非皇帝知道了什么?

    这个想法一冒出,他冷汗直流,控制不住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又迅速垂眸,掩下心慌之色。

    尉迟昭越发深沉了,心思难测,从面上丝毫看不出端倪来。

    他心中立即做下决定,不能再抱有侥幸之色了,下朝后便联系那边。

    此时殿中,皇帝已给郑国公赐座,正翻开上奏的折子,尚未对此事置词。

    第689章

    辞爵

    而朝臣中,有许多人纷纷痛斥郭能,道小小商贾,也敢兴风作浪,请求严查,又道万岁爷洞若观火,早一步将此人抄家,阻止了此人和他的家族继续作恶,实在英明。

    还有一些未开口的朝臣,有意无意看薛平一眼,既不帮腔也不跟着批判。

    除此之外,有几个平日与薛平沆瀣一气的朝臣,背后站着的是世家大族,表现得十分异常。

    他们言语激烈,恨不能狠狠踩上一脚,道这商贾胆大包天,敢为祸四方,这背后定然有大靠山,否则不敢如此明目张胆,需得将郭家姻亲查一遍,将这靠山给揪出来,还被害之人一个公道。

    说完后,便冲着薛平冷笑连连。

    此情此景,薛平暗恨这些人凉薄,事情尚未弄清,便想先下手为强,将他一军,而他还得为顾全大局而隐忍,舍弃到手的利益。

    他忍下这一口气,正要开口时,不知那群武将是脑子不好使还是咋的,疑惑地问那些朝臣,这靠山暗示的是薛大人吗,他们想确定确定。

    殿中静了一瞬,几乎所有人都闹不明白这些武将瞎掺和什么。

    那几个攻讦的朝臣,也懵了懵,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嘴里一哼,道没那意思,但表情却不是这样,明显口不对心。

    而那群武将,却是信了,遂不在言语,又回了队列站着,当个木头。

    薛平眉头皱了皱,他始终搞不清这些武将的想法,完全不能以常人度之。

    这只是个小插曲,插曲过后,薛平开口了,痛批郭家无知无耻,无法无天,骂的比所有人更狠。

    骂着骂着,他最后声泪俱下,告罪郭家与薛家两家虽隔阂多年未曾化解,没有往来,但毕竟是连襟,郭能犯下如此大事,自己竟未觉察,他亦有疏忽失察大罪,说着跪地请罪。

    先头暗示薛平是靠山的朝臣,冷哼一声,道薛大人说得轻巧,这事还得查过才知。

    对于这些,薛平皆咬牙忍下,只抬眼与那几个朝臣对视一眼,便继续低头跪着。

    那些朝臣一愣,没有继续乘胜追击。

    皇帝坐于上首,翻看着折子,仿若未觉朝堂上的针锋相对,任由底下的人闹,未发一言。

    渐渐的,朝臣皆惧起来,不知上意为何,都站回原先队列,不敢再多言,而薛平依旧跪着。

    郑国公亦恍若未闻,端坐于前列,稳如泰山。

    等皇帝看到最后一案:郭能勾结当地县官,陷害莲氏一族,侵吞莲氏财产,请求重新彻查此案,后面附了详细的经过。

    他目光一凝,有了反应。

    半晌,他将折子合上,深深看了郑国公一眼:“国公不惜带病之躯,为民请命,实乃百官之楷模。”

    郑国公起身,微微颤颤行礼道:“万岁爷过誉,老臣愧不敢当,不过遵着本分罢了。”

    皇帝抬手:“国公不必起身,坐下说话吧。”

    “多谢万岁爷。”

    皇帝重新看回朝臣,对此事做下裁决:“如今主犯潜逃在外,传朕旨意,悬赏此人,着内卫司查清此事,速速将此人与一干同犯捉拿归案,将奏折中案尽数查清,还百姓一个公道。”

    “万岁爷英明!”朝臣齐声道。

    得了答复,郑国公当即起身,道病痛缠身,熬不住了,请求告退。

    皇帝准。

    待走出大殿,郑国公拄着拐杖,拒绝了让人搀扶,一步一步朝宫外走去。

    镇远侯府之事,乃是他多年的心病,欠他们的债,哪是那么容易还清的,唉……

    逝者已逝,惟有还在生者的身上,只是然然已不认他这个舅舅了……

    犹记得当年,然然与他这个舅舅十分亲近,没有如今这样疏离。

    都是他造的孽,该是他受着的,竟不知然然这些年过得如此悲惨,是他信错了人,让然然与他彻底失去了联系。

    然然终究还是心软了,来了结他这桩心病,让他死前也能瞑目。

    懦弱躲避了这么多年,是该面对的时候了,他辜负了镇远侯,不能一错再错,再辜负他的外甥女了。

    等此间事了,他自会给镇远侯一个交代。

    郑国公做下决定后,竟觉病躯也轻省了许多,一路都没让人搀扶,便走出了皇宫。

    行至宫门,有几人抬着一口大箱子,当头那人一脸疲态,面上表情却十分坚毅中直,身着官服匆匆走来,经过郑国公时,那人稍微一愣,带头行礼,后又带着人朝着大殿匆匆而去。

    同日,郑国公府后门驶出一辆马车,马车上有个穿着富贵一脸刻薄的老妇人,哭哭啼啼满脸都是不服,嘴里不停地咒骂,一口一个姓苏的克星,一回来就搅事,骂的十分恶毒。

    不止如此,还骂郑国公病死鬼,老糊涂,竟为了一个克星,将她打发去鬼都不去的家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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