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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啥子?!”那个女人瞬间暴跳如雷,“章莱娣!!”

    “妈,我现在叫章晨泽。”我说。

    “章莱娣你要脸不得?!”她指着我的鼻子恶狠狠的骂道,“全村这么多当姐姐的,就你狗日的不给弟弟拿钱结婚!你都三十五岁了!打工十多年了,你没人要,你弟弟能没人要吗?!”

    “妈,我三十三岁。”我又说道,“一万块钱红包是我仁至义尽的了,既然弟弟成了家,说明他有能力成立家庭,从这个月开始家里的生活费我也不会再给了,这一次就是专程来跟你们说清楚的。”

    “啥子?!”

    她瞬间捞起了桌子上的一个空碗,看架势是想把那个碗扔到我的脸上。

    “哎!”我老汉瞬间拦住了他,“算了嘛!算了嘛!莱娣好不容易回来了噻!你莫要打人嘛!”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我叹了口气,转过了身:“本来还想去成材的婚礼上露一面,现在看起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既然话都说清楚了,我这就走。”

    “莱娣啊!”老汉叫住了我,“现在天太晚了嘛!住一晚要得嘛?”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确实有些为难。

    村里和城市中不同,晚上五点过,外面已是漆黑一片。

    现在出门不仅叫不到车,连手机也快没电了。

    我回过身来点点头,尽管我十分讨厌这个地方,但这几个人毕竟是我的亲人。

    他们只是让我感觉恶心,倒不会让我陷入危险。

    “那我住一晚,明天一早我就走。”

    “莱娣……不在家里多住两天啦?”老汉又问道。

    “嗯,我比较忙,来见你们一面就回去。”

    说完之后我便走进了内屋,那里有我曾经的房间,现在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打扫,里面堆满了杂物,勉强能找到一张布满灰尘的床。

    这环境对我来说不算恶劣,毕竟我连沙发都睡了三年,没有什么苦是吃不了的。

    我爬到床上,在床头拨开蜘蛛网,找到了一个尘封许久的墙插,然后从背包里拿出充电器,给手机充上了电。

    幸亏我穿的是便装,脏了回去洗洗就行。

    这一次我是来斩断这段难熬的亲情,所以我会吃点苦,这很公平。

    从今以后,我便会慢慢好起来,尽可能的去「试探幸福」。

    我没有开灯,只是在漆黑的房间里看着漆黑的窗外。

    村里和城里比起来更加安静,没有午夜穿行的、按喇叭的车子,也没有喝醉的、在街上叫喊的疯子。

    我只是有点热,六月份的天气让房间里多了不少飞虫,但这也无所谓,只是一些蚊子和飞蛾,在成都的时候我也经常和它们亲密共处。

    只要今晚能过,我就能开始我的新生活,这将是独属于我自已的漫长黑夜。

    “莱娣……睡了?”

    老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他端着一个不锈钢杯子站在门外。

    我慢慢皱了下眉头:“没有,怎么了?”

    “牛奶给你喝。”他低声说道,“这么多年了,都没提醒你多喝点奶。”

    他将杯子放在桌上,叹了口气,然后走出了房间。

    我看着那杯依然在晃动的牛奶,只感觉一阵反胃。

    九岁那一年,老汉听说喝牛奶能让女人的胸部变大,可以找到更好的人家,从此以后每晚给我拿一杯牛奶过来。

    他不在乎我今天吃没吃饭、是否开心、也不管牛奶过期与否、是不是冷得难以下咽,他只在乎我有没有喝牛奶。

    这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见到牛奶就想吐,直到后来失眠严重,才开始在医生的叮嘱之下渐渐喝起了牛奶。

    第382章

    彩礼

    我微微咽了下口水。

    我不仅快一天没吃东西,甚至连水也没喝。

    但是这杯牛奶真的能喝么?

    我拿起杯子轻轻地闻了闻,并没有什么怪味,于是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小口。

    进嘴的瞬间我立刻将这几滴牛奶吐了出去,它很苦,可能是过期了,幸亏我没喝。

    这牛奶要是喝下去,八成会在夜晚的时候拉肚子,糟糕的环境我能忍,但糟糕的厕所我真的忍不了。

    我将牛奶拿起来泼到窗外,随后拿起手机,给小孙发了一条微信:“明天能早点来接我吗?我在我定位的位置等你,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没问题姐。”小孙瞬间回复了信息,“我大约七点到你那里。”

    “你一定注意安全。”

    “放心吧姐,你早点睡,我给你带早饭。”

    他的信息让我安心不少,随着夜晚的微风慢慢吹过窗户,我的睡意很快袭来。

    朦胧中我听到有人在我的房间里聊天。

    可不知什么原因,我的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女人说:“你个耙耳朵下了多少哦?莫把她毒死了哦!死了犯法的嘛。”

    男人说:“你放心噻,就能放倒几头猪,毒不死人的。”

    女人说:“真的哦?你个耙耳朵还能想出来这种办法,待会儿叫成材一起把她搬走嘛,都拿了人家的钱,十万块钱也不少了嗦。”

    男人说:“你莫要扯皮咯,谁要谁来搬噻。你给他挂个电话嘛。”

    我心里有些紧张,现在的情况不对,我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我却睁不开眼。

    我如同坠入一个漆黑的洞里,所有的亮光都在逐渐远离我。

    我怎么了?

    等我再睁开眼时,感觉很无力。

    我的头很晕,整个眼前的景象都是模糊的,隐约感觉自已好像身处在一个很小的屋子里,脚下全都是干草。

    隔了几秒我才反应过来,我似乎真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于是赶忙伸手去摸自已的手机,却发现手机也不见了。

    我现在赤脚躺在了干草上,非常难受。

    我慢慢皱起了眉头……这是搞什么?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的亲生父母居然这么荒唐。

    他们把我关起来了?

    多么可笑?

    “喂!”我伸手拍了拍老旧的木门,“你们这是做啥子?!有什么话把门打开讲,你们这样犯法了!听到没得?”

    让我没想到的是外面一直都静悄悄的,似乎一个人都没有。

    等一下……他们去举办婚礼了?

    那我现在到底在哪里?

    我从没见过这个房间,是我不在的这几年新盖的吗?

    还是说……

    结合我在半梦半醒中听到的那番话,一个更加可怕的想法在我脑海中盘旋着——

    我被卖掉了?

    荒唐,简直太荒唐了!

    那可是我的亲生父母啊!

    我这次回来一没开车二没带钱,把我关起来的意义在哪里?

    我赶忙冷静下来,开始寻找屋内能够使用的工具,现在的好消息是附近没有人看管,我有机会逃跑,可坏消息是这屋子里看起来除了干草之外似乎什么都没有。

    这间房子是土坯房,内饰十分老旧,而一旁的墙壁很高的位置上有一个小窗口。

    就算我能爬上去,估计也无法从小窗口逃脱。

    我只能将目光再次聚在了面前的木门上。

    只要能够撞开这扇木门,应该还是可以逃跑的。

    我往后退了几步,稍加助跑之后用全身的力气撞在了木门上,可下一秒就听到了「哗啦哗啦」的铁链声响。

    我瞬间意识到这扇门被非常严密的锁死了,就算能够撞碎门,也不可能破坏铁链。

    所以撞门绝对不是个好主意。

    如今最好的办法是保存体力,我只能等他们主动将门打开,到那时候再想办法逃生。

    若是此刻我浪费了太多的体力来撞门,不仅会让自已精疲力尽,更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想到这里,我找了个墙角慢慢的坐了下来,要冷静。

    不管遇到什么事,人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已,所以一定要冷静。

    可我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整天。

    我在酷热的屋子里口干舌燥,水米未进,感觉身体马上就要脱水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可能保存水分和体力,否则我就没有办法逃跑了。

    他们真的太荒谬了。

    就算是我的家人,我也一定要让他们坐牢。

    直到天色入夜,屋子里的视线变暗时,门外的铁链才终于被人晃动了一下。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说实话,我有些害怕。

    对于人类来说最恐怖的事情莫过于未知。

    可我很快平静了自已的心绪,不管开门的是谁,他们的胆子真的太大了,非法拘禁他人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

    他们领到了自已的牢饭。

    门锁晃动了一下,面前的木门忽然被人用力地打开,一个高大的汉子出现在了那里。

    坏消息是,他的身材看起来既不像是老汉儿也不像是成材,反而是一个陌生人。

    「啪」!

    一束手电的光芒照在了我的脸上,让我赶忙闭起了双眼。

    “哟,醒了嘛?”

    由于光线太强,我实在看不清他的脸。

    “你……”我想说点什么,但却有点害怕。

    顿了好久,那人开口说道:“你不认识老子了?需要给你介绍介绍?”

    他的声音又粗又难听,嗓子里像是吞了沙子。

    “不、不必跟我介绍了。”我咽了下口水对他说道,“劝你早点停止自已的行为,我怀疑你拘禁我已经超过了二十四个小时,构成了「非法拘禁罪」,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下来,会形成对你不利的证词。”

    我真的好蠢,我太害怕了,连我自已都不知道自已在说什么。

    “哈?”

    那男人愣了一下,然后慢慢走上前来。

    我现在正蹲在地上,感觉有些被动,于是立刻站起身。

    只要能找到一个机会,我就可以从他身后逃跑。

    可让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那个男人直接飞起一脚踢在了我的腹部。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殴打过,只感觉胃里翻江倒海,整个人都直不起腰。

    他将我推倒在地,用力的踹向我,我嘴里不断喷吐着酸水,感觉意识都在远离我。

    “臭婆娘!臭婆娘!”

    他一边踢着一边大叫道:“老子给了你妈十万!彩礼都收了,你这么跟老子讲话的?!”

    “什……?”

    虽然我的浑身都在痛,但这句话还是让我浑身一冷。

    “彩礼是什么意思?”

    他停下手脚,将手电筒慢慢举了起来,对准了自已的脸。

    灯光从下而上,照出了他那张骇人的面庞。

    那是一张五十岁满是痤疮的脸。

    他是村子里的屠户,姓马,小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人。

    他很有钱,但是人丑,脾气差,每天除了喝酒就是打牌,这么多年来没有任何人敢跟他接近。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家人……收了他的彩礼?

    第383章

    时代弃物

    “我说莱娣……”他慢慢蹲下身来,浑身臭味的靠近了我,“从小我看你就是个美人胚子,谁能想到三十五岁了还没人要?”

    “什么……?”

    “你妈都跟我说了,你脑子有问题。”他笑着咧开自已那张满是黄牙的大嘴,喷出一股极其难闻的臭味,“你要是听话,老子就不打你,否则我每天都来一趟,直到把你打服了为止。”

    “打……打服……?”

    我难以想象在当今社会还能遇到这样的事,成为律师十年的时间里我也遭受过威胁和软禁,但没有任何人敢明目张胆的对我动手。

    “你、你先听我说吧……”我捂着自已的小腹说道,“我脑子没有问题……不管你给了我家多少钱,你放我走,我都双倍还给你,不可能让你亏钱的,我甚至可以先给你打个欠条……”

    “还给我?”马屠户伸出一只手,非常猥琐的抬起了我的下巴,“你现在是我婆娘,我们是两口子了,你的钱就是我的钱,还什么还?”

    “不对吧……?”我努力让自已的语气不掺杂颤抖,“两、两个人结婚是要领证的……你要是真的想让我当你的婆娘,咱俩应该去镇上领个证……要不然大家都不知道咱俩结婚了,是吧?”

    马屠户听后沉默了半晌,露出了难看的笑容。

    “你果然脑子有病。”他冷笑道,“我找了媒人,也给了你老汉彩礼,媒人和你老汉都答应了,你凭啥子不答应?你不是上过大学有文化的嘛?书上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晓得不?”

    “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感觉真是太可笑了,现在到底是哪一年?

    我穿越回了古代吗?

    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时代发展的有些过于迅速了。

    这导致在同一代人之间产生出了矛盾的割裂感,能跟上时代列车的人在变得越来越好,而上不去车的人却永远留在了过去。

    我想起小的时候连接打电话都要去村子里唯一的公社,而长大之后带着一个巴掌大的手机就能「扫」平一切障碍。

    而如今在同一个省份中,人们既能听到「爱她就送她秋天的第一杯奶茶」的资本营销广告,又能听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诡异古代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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