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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几个百姓惊恐地看着宛城士卒们,凄厉地惨叫。

    “住手!”

    李炽大步走进了房间,扫了一眼房屋中的宛城百姓,厉声道:“立刻拿起刀剑,跟随我军作战,不然就杀了你们!”

    几个宛城百姓有人急急忙忙拿起了刀剑,有人却大声叫着:“凭什么!我们是百姓,我们……”

    李炽一刀砍下,那百姓顿时身首异处。

    其余几个宛城百姓惊叫一声,又急忙捂住了嘴巴,眼神?中满是惊恐绝望愤怒憎恨仇恨。

    李炽厉声道:“宛城城破,鸡犬不留,为了尔等自己的性命,与我等一起血战到底!”

    他看了一眼百姓们,分不清自己是善还是恶,城破不到一个时辰,他仿佛就没?了人性,一条条人命只?是数字和前?方的战线。

    “放火烧了这座房子!”李炽厉声道。

    片刻后,房屋冒出了冲天大火,火焰飞快向胡军士卒的方向席卷。

    胡军士卒急忙后退,却被宛城士卒死死挡住。

    大火很快燃烧到了胡军士卒身上,惨t?叫声和焦香四?起。

    一群宛城士卒大声欢呼。

    一个宛城士卒眼中满是狂喜,叫道:“烧得好!都烧死了他们!”

    另一个宛城士卒恶狠狠地叫:“去死!都去死!”

    忽然一阵狂风吹到,火舌暴涨,将一群宛城士卒卷入了火焰之中,惨叫声响彻长街。

    ……

    扬州,庐江。

    府衙的大堂中寂静无声。

    几十个士人端坐不动,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空荡荡的案几上。

    上蔡的烽火未熄,胡轻侯已?经集结了二十几万大军进攻荆州了?

    胡轻侯简直是个疯子,要么摆出一副绝不进攻的懦弱胆小鬼模样,要么就是大决战,而且是打完一场大决战,立刻就是第二场大决战,丝毫没?有空档那种。

    许久,顾雍轻轻地叹息:“不读四?书?五经的胡轻侯果然上不得台面,一点点都不懂体恤民生……”

    “……这样打下去,今年会有多少土地荒芜,多少人没?有饭吃,多少人流离失所?”

    “为何就不能放下纷争,互相尊重,携手向前?呢?”

    一群士人死死地看着顾雍,你脑子有病啊!然后醒悟了,这是儒家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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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士人眼中满是泪水,道:“战火之下,多少白骨?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又是一个士人仰天长叹:“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有什么事情是不能通过谈判解决的呢?”

    一个士人掩面大哭:“若是陛下健在,何以会有今日?可恨逆贼弑君,铜马朝方有今日。”

    一群士人反应过来?,曹躁对铜马朝感情极深,以铜马忠臣自居,几句怀念刘洪对刷曹躁的友好度有相当?强烈的效果。

    大堂内很快响起了无数怀念刘洪的叹息声和哭声。

    曹躁坐在主座,平静地看着案几上的两份情报。

    一份是关系到天下大局的胡轻侯发动二十几万人围攻南阳,另一份是郭嘉、李典、夏侯惇、乐进等人的下落。

    乐进战死在上蔡城内,夏侯惇在谯县附近被杀,李典被擒,没?有得到医疗,无声无息地死在了俘虏群中,而郭嘉被凌迟了。

    曹躁静静地看着第二份报告上的一个个名字,一张张脸从心中掠过,有的从小认识,有的是知交好友,有的是心腹将领,有的倚为干城。

    却都在一次决战中湮没?了。

    曹躁意?外地并不感到伤心,为了国家社稷,他也可以死的。从现?在的局面看,他几乎一定会被胡轻侯所杀。

    曹躁慢慢地抬头,看着大堂内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平静地道:“若是胡轻侯取了荆州,接下来?会如何?”

    充斥哭泣和叹息声的大堂陡然安静了。

    鲁肃盯着一群演技爆表的士人,心中不屑极了,冷冷地道:“还能如何?”

    “若胡轻侯取了荆州,襄阳、江陵、江夏何处不能建造大船,训练水师?”

    “荆州百姓多有熟悉水性者,两年后,荆州水师成,而大船亦成。”

    “彼时胡轻侯顺流而下也好,水陆并进也好,长江天堑已?失,取扬州易如反掌。”

    一群士人沉默不言,这点他们当?然知道。

    鲁肃冷笑着:“扬州既破,不知道我等是躲进山区,与南蛮为伍,子子孙孙永不出仕,还是被胡轻侯所擒之后凌迟处死了?”

    一群士人打了个寒战,他们依然知道。

    两个结果他们都不想?,可又能如何?

    顾雍闭上了眼睛,若是胡轻侯是个读四?书?五经的,他就骂死了胡轻侯!可是胡轻侯不读四?书?五经,骂她根本没?用,他还能怎么样?

    一群士人悲愤无比,秀才遇到兵,有理?不清,最恨不读书?的人了!此?刻唯有写无数诗词歌赋痛骂胡轻侯,让胡轻侯遗臭万年。

    沮守冷冷地盯着士人们,江东蛮荒之地,士人都是废物?吗?

    曹躁看着士人们,儒家士人的无能在此?刻尽显无疑。

    他一字一句地道:“唇亡齿寒,曹某欲竭尽全力支援荆州。”

    沮守、张昭、鲁肃一起点头,到了此?时此?刻荆州弘农杨氏就是扬州曹躁诸人的亲兄弟铁哥们,救他就是救自己。

    鲁肃见一群士人依然沉默,对曹躁厉声道:“明公何以在意?一群虫豸的念头?”

    一群士人怒视鲁肃,同为江东人,胳膊肘向外拐。

    曹躁摇头道:“胡轻侯要灭儒,灭门阀,天下士人自当?联合在一起,排除万难,求同存异。”

    一群士人重重点头,果然是曹躁的话好听。

    ……

    荆州,江陵。

    一个弘农杨氏的长老失声惊呼:“什么!德祖去了南阳?”

    另一个长老手中的酒杯倾覆,酒水尽数洒在他的衣衫上,他却仿佛未觉,急促地问道:“德祖去南阳干什么?他又不会打仗!”

    又是一个长老拍案而起,厉声道:“德祖不知道轻重吗?他怎么可以去南阳?若是有什么闪失,我弘农杨氏如何是好?”

    杨彪看着愤怒的长老们,道:“德祖身为弘农杨氏子弟,当?引导南阳百姓入襄阳。”

    一群长老懂了,宛城多半撑不住,南阳郡有243万人口,整个荆州也才631万人口,南阳郡的人口几近四?成,怎么可以落在胡轻侯的手中?

    一个长老更怒了:“这事情不是有人在办吗?德祖去添乱干什么!”

    他转头厉声道:“来?人,去将德祖带回?来?,不,将他抓回?来?!”

    一群杨氏长老点头,杨休身上系着整个弘农杨氏的兴旺和未来?,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有闪失。

    一个杨氏长老指着杨彪的鼻子骂道:“汝是荆州牧,拯救南阳郡百姓是你的责任,你为何不去南阳!”

    一群杨氏长老用力点头,咬牙切齿,不论是从朝廷职务,还是从家族的重要性而言,都该是杨彪去,而不是杨休去。

    杨彪尴尬地看着众人,他哪有那个胆子。

    一群杨氏长老深呼吸,认真?考虑是不是该立刻废了杨彪这个阀主,然后让杨休上位,天下动荡,生死存亡之际,实在没?有考虑子夺父权是否符合伦理?的余地。

    ……

    新野。

    杨休站在河边,负手而立。

    眼前?无数百姓扶老携幼,大包小包,嚎哭着沿河走来?。

    河边有几十个窝棚,柴火灶上野菜糊糊、野菜馒头冒着热气。

    有士卒叫嚷着:“老乡们,边走边吃,不要停!胡逆大军就在身后,被追上会砍头的!”

    有百姓排队拿了几个野菜馒头边走边吃,有百姓根本不想?多看一眼,排队的时间太过危险,多走几步才好。

    有士卒拿着刀剑,不时恶狠狠地盯着一群百姓:“谁敢抢劫、强(奸)、杀人,官府立刻杀了!”

    河中,不是有小船顺流而下,船上有人哭嚎,有人兴高采烈地看着四?周。

    也有小船逆流而上,在岸边停下,招呼着:“快点上船!老弱妇孺优先!”

    新野是宛城周围的四?五条河流的汇聚点,宛城附近的百姓想?要逃到襄阳,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沿河南下。

    远处,有一群百姓匆匆而至,有人哭喊着道:“杨荆州何在?难道要抛弃我等吗?”

    有人大骂着:“官老爷哪里靠得住,官老爷一定早就跑了!”

    一群士卒厉声大叫:“杨荆州之子,神?童杨休杨德祖就在此?处!”

    无数百姓望着旗帜下的锦衣少年,齐声欢呼:“杨荆州!杨荆州!”杨荆州的儿子在,那就放心了。

    杨休微笑着望着数不清的难民,没?有挥手,也没?有话。

    刑道荣站在杨休的背后,低声道:“公子,不如我们上船吧。”

    几个谋士重重点头,新野距离南阳实在是太近了,胡轻侯有一支大军就在二三十里外,几乎是眨眼即到。如此?危险的地方不可久留。

    杨休摇头,道:“杨某若是上船走了,这些人一个都到不了襄阳。”

    他很清楚麾下的将领、谋士、士卒的德行。

    这些人都是普通人,将自己的安危放在至高位置,怎么会留在这里冒险?

    只?要他撤退回?到了襄阳,沿河的所有粮食提供点、维持治安的士卒,以及往返接送百姓的船只?将尽数消失,一些小桥也会被尽数烧了。

    南阳附近的百姓将尽数被抛弃在胡轻侯手中,运气好三抽一杀,运气不好就直接全部屠戮了筑京观。

    杨休深深地注视着看不到尽头的难民,身为弘农杨氏,身为荆州之主,保证这些难民能够到襄阳是他的责任。

    天空中,一群燕子向南而飞。

    杨休抬头看着燕子,心中有些无奈,南阳必然会陷落,这就是大局。

    “只?是……”杨休低声道,嘴角露出冷笑。

    胡轻侯二十几万大军围攻宛城,却耽误了数日不曾进攻,这目的真?是太明显了,分明是等着荆州的军队救援宛城,然后被胡轻侯利用优势兵力一一斩杀t?。

    杨休冷笑几声,胡轻侯真?是有趣啊。

    几十里外,一群杨氏子弟纵马想?着新野疾驰。

    马背上,一个杨氏子弟厉声道:“见了德祖,休要与他废话,立即将他拖上了马,直接回?江陵。”

    一群杨氏子弟重重点头,哪怕平时对神?童愤愤不平,此?刻也深深感觉到了杨休的重要性,没?了杨休,谁能阻挡胡轻侯?

    ……

    青州。

    燕雀坐在瑾瑜身后,平静地望着眼前?的几十个青州士人。

    百十个青州门阀的阀主或者太守、县令努力挤出最温和的笑容,瑾瑜忽然召集青州所有门阀阀主,白痴都知道不是好事。

    瑾瑜微笑着道:“今日邀请诸位,只?是想?要问一件事。”

    她带着温和的笑容,环顾四?周几十个青州门阀阀主、太守、县令,青州的势力尽数都在这里了。

    瑾瑜笑道:“你们什么时候造反谋逆?”

    百十个青州门阀阀主、太守、县令脸色一齐大变。

    瑾瑜轻轻地笑着,仿佛着毫不重要的事情:“朱隽将军的大军,炜州牧的大军都南下了取徐州了,我等麾下只?有百十个衙役而已?,尔等此?时不取青州,更待何时?”

    百十个青州士人中,有人陡然懂了,环顾四?周,厉声道:“难道你们有人想?要谋逆造反?大胆!谁若是想?要谋逆造反,且跨过我张阀的尸体!”

    其余人反应极快,该死的,一定是有人想?要夺青州,结果走漏了消息。

    立刻有人跟着大叫:“我李阀生是胡大将军的人,死是胡大将军的鬼!谁若是敢造反谋逆,我李阀上至白发老翁,下至嗷嗷待哺的婴儿,个个愿意?舍弃了性命与贼子血战到底!”

    一个太守浑身发抖,须发皆张,拍案而起,俯视众人,厉声道:“若没?有胡大将军,岂有天下的平安,岂有青州的富足?谁敢谋逆,老夫就吃下他的血肉!”,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个县令对着瑾瑜大声道:“瑾太守何必忍耐?告诉我谋反之人的姓名,我立刻诛他九族!”

    大堂中百十人个个义愤填膺,竟然有人想?要夺取胡大将军忠实的青州,简直是人神?共愤!

    瑾瑜淡淡地道:“大将军麾下唯有青州和颍川未执行集体农庄制度,大将军待颍川百姓尤其厚也,不论男女,不论年龄,每人都赐十亩良田,可颍川百姓背叛大将军……”

    她冷冷地看着众人,厉声道:“颍川可以背叛大将军,你们为何不能?”

    大堂中的百十个人悄悄松了口气,原来?没?有人真?的造反,只?是怀疑啊,这就好。

    一个阀主泪水长流,用力扯白发,大声悲嚎:“瑾太守何以将青州人与颍川人相提并论?”

    “青州可有门阀出谋划策,谋害胡大将军?”

    “青州可有门阀欲篡位为帝?”

    “青州对大将军忠心耿耿,将青州与颍川相提并论,是对青州的羞辱!”

    另一个阀主深情地看着瑾瑜,道:“瑾太守可曾记得青州是天下最早归附胡大将军的州郡之一?”

    “甲子年天下大灾,兖州黍米三十万一石,民不聊生。而青州得庇于胡大将军麾下,人人碗里有吃食,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这是何等大恩大德?”

    “青州人岂是忘恩负义之辈?青州百姓对大将军之仁慈牢记于心,世世代代不敢或忘。”

    一群阀主、太守、县令注视瑾瑜的眼神?中满是忠诚真?诚诚恳恳切,对胡轻侯的忠心日月可鉴。

    一个太守盯着瑾瑜,悲愤地道:“若是瑾太守依然不相信,大家可以砍手臂滴血发誓!”目视燕雀,借你刀子一用。

    燕雀重重点头,就要摸刀子。

    一群青州阀主、太守、县令死死地盯着燕雀,你还真?的摸刀子?

    瑾瑜冷冷地道:“大将军屠戮颍川,死者几十万人,你们可曾听?”

    “赵将军屠戮彭城,鸡犬不留,你们可曾听?”

    “青州门阀可曾惊恐?可曾兔死狐悲?”

    “青州百姓可曾惊恐?可曾责怪大将军不仁?”

    一群青州阀主、太守、县令悲伤悲愤悲凉地看着瑾瑜,大家都这么熟悉了,你竟然不信任我们?

    你就算不信任我们的品行,也该信任我们的智慧啊!

    胡轻侯已?经撕下面具,露出本性,拿屠刀与人讲道理?了,谁脑子有病造反啊?

    我等若是有造反的实力,怎么可能熬到现?在?

    一群人认真?盯着燕雀:“借刀子一用。”

    此?时此?刻,唯有滴血发誓才能消除瑾瑜的怀疑。

    有人卷袖子,在胳膊上比划,刺手指肯定没?有诚意?,必须在胳膊上砍一刀,但是要有技巧,万万不能把手砍断砍残了。

    有人解开?衣衫,拍胸脯,刺心脏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肚子上肥肉极多,小小的刺一刀应该没?事。

    有人哀伤地看着众人,真?的要滴血发誓?很疼的!能不能割发代首?

    燕雀兴奋地亮出匕首,真?诚地道:“放心,这把匕首削铁如泥,砍手臂刺胸脯绝对不带犹豫的。”

    一群人微笑着看燕雀,肝肠寸断。

    瑾瑜看着众人表演,淡淡地道:“颍川百姓尽数收回?田地,归入集体农庄,你们可曾听?”

    一群阀主、太守、县令真?诚地微笑,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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