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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虽年过四旬,鬓角斑白,虽身无寸兵,但看似文弱的利咸,却一如许多年前,在危在旦夕的鲖阳城中一般果决。

    他将木簪锐部紧紧顶着殷通的脖颈,和颜悦色地说道:

    “还请郡君下令,使郡兵反戈,开城以迎义师!”

    ……

    三月中旬,豫章守殷通为利咸所迫,下令郡兵打开了南昌西门,使安圃畅通无阻地进入城中,与此同时,城中百姓也响应号召,配合南征军,对官军围追堵截,那三千人大溃,稀里糊涂地做了阶下囚。

    随即,在利咸威逼之下,殷通只能将盖有郡守银印的爰书发往各县:

    “豫章全郡,皆高举义旗,随武忠侯靖难!”

    ……

    豫章郡的建立,本就是黑夫旧部们十数年努力的结果,南昌拿下后,有了殷通的命令,其他各县也自然争相响应,不必发兵一城一池的攻略,可以“和平解放”。

    于是安圃几乎没有留下兵卒守备,在夺取南昌数日后,立刻与尉惊一同挥师向北。上万人携半月之粮,经浔阳(今九江),沿大江西进,绕过幕阜山脉,进入衡山郡辖区,至下雉县(今湖北阳新县)。

    黑夫派人给安圃的任务,便是在解放豫章后,略取衡山郡在江南的几个县,同时控制铁山、铜绿山两座富矿。

    眼看上万大军来袭,下雉小县自然只能降服,但从这再往西,一行人却遇上了大量从鄂县逃难而来的民众……

    鄂县(今湖北鄂城市)各乡民众扶老携幼,本欲逃往下雉,却遇到前方有一支大军,不由惊愕,被团团围住后,见对方没有加害之意,这才支支吾吾地说明事情原委。

    “从西边来了一支贼人,虽穿着秦卒甲胄,却无恶不作,杀人劫财,焚掠里闾,霸占百姓妻女,鄂县全乱了……”

    “鄂县有乱兵作祟?”

    安圃、尉惊面面相觑,但在黑夫派来的使者提醒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定是武昌之战时,临阵脱逃的那数千楚籍兵卒!”

    ……

    半个多月前,黑夫带着短兵亲卫夜袭武昌,收拢南征军士卒,与杨熊交战,但在对阵之前,右翼却整整跑了三四千人,都是将火把一扔,借助黎明前的黑暗掩护,向东遁逃……

    之后,黑夫忙于打回老家安陆,解救父老乡亲,而他之后的战略目标是夺取江陵,故留在江南的两万余人放弃了被烧毁的武昌营,西走沙羡、州陵,没功夫去管那群逃兵。

    谁料,这群逃兵却在符离人葛婴纠集下,逃到武昌东边百里外的鄂县,祸乱乡里起来。

    鄂县本为衡山重镇,仅次于邾城的大城市,防守甚严,但县卒都被调去协助守备武昌营,之后半数为黑夫所俘,半数随杨熊撤往夏口,如今兵力空虚,县令、尉只能放弃各乡,退守县城。

    据逃难的鄂县人说,他们南逃时,铁山乡也爆发了叛乱,上千名隶臣杀死铁官,加入了乱兵,正在葛婴带领下,围攻县城……

    “铁山丢了?”

    尉惊有些骇然,他曾在衡山郡为吏,做过一段时间的冶官,虽然管的是铜绿山,但却知道,铁山、铜绿山,这两个富矿是衡山立郡的基础,更是兵家必争之地!

    南征百越期间,消耗的不止是兵卒,还有兵刃,随着朝廷一道指令,铁山、铜绿山再度变成了兵工厂,类流水线作业日夜不休,生产大凶之物,几年下来,那里存有大量兵刃,足够武装数万人……

    原本,南征军的官吏已渗入两个矿山,但随着二月份朝廷对武忠侯势力的清除,与黑夫有瓜葛的铁官、铜官或被囚禁,或东奔西逃,朝廷另派官员取代,两座矿山的管理和生产,几乎陷入了停顿。

    恰逢乱兵杀至,作为旧楚国时代,被秦军俘虏后,铁山处,上千干了十多年苦力,早就忍无可忍的隶臣竟举事,从了葛婴。

    “只希望铜绿山还未叛,我任官期间,对那的二千余刑徒还算不错,若我出面,当能说得彼辈顺从……”

    话虽如此,但尉惊心里也没底,只能与安圃商量后,自己随车骑赶路,争取早点抵达。

    从下雉到铜绿山,有九十余里距离,尉惊与数百车骑只走了一天。

    作为黑夫的弟弟,他小时候虽也舞剑习武,但后来学了律令,又长期在各个金铁工坊为吏,不习惯戎马倥偬的生活,被马颠得腰都快断了。

    一路上,却见因贼乱之故,道上行人稀少,偶有所见,亦多是避祸他徙的难民,皆神情惶恐,见大军路过,或神情呆滞地跪伏路边,或远远地拔足逃走,从他们口中得知,铜绿山形势不容乐观。

    快马加鞭,等总算抵达矿区,尉惊大腿两侧已磨破,疼痛不已……

    但他咬了咬牙,还是继续驰骋,带着人往一片嘈杂的铜绿山矿区赶去!

    和预想的差不多,两千余隶臣,的确正处于反叛的边缘,他们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瘦骨嶙峋,或髡发,或黥面。

    但平日不干活时,束缚他们自由的桎梏枷锁,已被打碎,取下。

    十数年的奴役生涯,昔日楚军俘虏大多已活活累死,压抑已久的隶臣们,眼看北边四十里外的铁山千余人已得“自由”,也按捺不住了。

    如今众人手持矿锄,大锤,气势汹汹,将工坊围得水泄不通,咬牙切齿,而工匠、官吏则躲在里面抵御,这里火药味十足,一场叛乱眼看就要爆发!

    “二三子!”

    尉惊一骑当先,带着六七百车骑,驰入双方中间,阻止了冲突。

    他高举着手,大呼道:“二三子勿慌,我乃武忠侯之弟,君侯已举义旗,拨乱反正,大赦罪人,铜绿山之隶臣刑徒,从今日起,皆得恢复自由!”

    ……

    等安圃抵达铜绿山时,发现这里的隶臣们都乖乖蹲在地上吃着饭,不吵不闹。

    而除了一名刚上任不久,因苛待刑徒,遭人愤恨的铁官被尉惊处死以泄刑徒之愤外,其余官吏工匠,无一人死伤,尉惊正带人清点矿场武库。

    安圃松了口气,对尉惊拱手道:“不愧是武忠侯之弟,有勇有谋,让一场大乱消弭于无形啊。”

    “不过是狐假虎威,借兄长之名耳,哪能及他皮毛?若无车骑助威,恐怕我第一个就要被刑徒打杀。”尉惊摆了摆手,又叹道。

    “而且真正的大乱,恐怕已经开始了……”

    说着,尉惊拉过来一个小铁匠,却是两年多前,在铁山与黑夫有一面之缘,还被授权为军官们打造佩剑的邯郸人郭绍……

    “将你知道的事,与安都尉再说一遍吧。”

    郭绍是从铁山暴乱里逃生的,他倒还算冷静,没有急着南奔,而是带着一群工匠,溜到铁山乡,赶在乱兵占领那里前,把亲眷都带了过来。

    他对安圃作揖道:“上吏,吾等从铁山乡过来时,只听闻,葛婴已夺取鄂县,尽杀秦吏,将令、尉、丞五马分尸,又屠城中客民……”

    作为外迁客民之一,郭绍愤怒地吐了口唾沫:

    “葛婴还在城中找了一个据说是鄂君的后人,名为襄强者,立为楚王!”

    第0759章

    声东击西

    “鄂君一家不是被吾等赶到豫章,又在番阳死绝了么?怎么又冒出一个后人来。”

    得知葛婴立鄂君后人为“楚王”后,安圃颇为愕然,这是之前从未想到的。

    尉惊在衡山郡当过官,知道些本地故旧,倒觉得不足为奇:“鄂君一族在本地延续数百年,其子孙,何止数百上千?随便一个放羊娃,说不定,亦是鄂君后人呢。”

    据说第一代鄂君名为子晳,乃楚王母弟,官为令尹,爵为执珪,封于鄂地,家族繁衍不息,曾经是楚国最富庶的封百年前的楚怀王时代,子晳的第九代子孙,鄂君启亦拥有巨大的车舟队伍,垄断着江南的货殖贸易,其手下商贾足迹甚至抵达岭南。

    但随着楚国灭亡,鄂君家族几百年的统治也灰飞烟灭了。

    十多年前,楼船将军屠某击溃了末代鄂君的船队,李由部乘机渡江击鄂,率长黑夫为先登。

    黑夫便带着安圃、惊等一众乡党兄弟,抢了鄂君的府库,夺了不少铜礼器,那成了他们在豫章发家致富的启动资金。

    末代鄂君本人出奔豫章,被黑夫追得抱头鼠窜,最后死在番阳,他的后人也流散各地,鄂地也有不少遗留,所以冒出来一个“后人”也不奇怪。

    “倒是那葛婴,先前不过南征军一屯长百将,竟也知道,不能举无名之师,既据鄂地,便找来鄂君子孙,更拥戴其为‘楚王’,此子之志不小啊。”

    一边说着,尉惊回过头,担忧地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这些南征军士卒,也多为楚籍之人啊……

    他们可还记得那句在楚地流传甚广的话:“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对秦朝统治最不认同的,就是楚人了,毕竟秦灭五国皆十分轻易,唯独灭楚,是差点被翻盘的。楚社稷虽灭,但贵族、轻侠、遗民对昔日荣光念念不忘,百姓也因为苦于秦田租劳役过重,很容易被煽动。

    如今葛婴以“楚王”为号召,军中是否有人动摇?

    但安圃得知尉惊的担忧后,却哈哈大笑,让人找来几个军头百夫长,问了他们这个问题。

    几个军吏对所谓的“楚王”根本不屑一顾:

    “别说是假楚王,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不管楚、秦,日子还不是一样难过!武忠侯为帅后,才对士卒稍好些,如今更愿带吾等北上归乡。”

    “故吾等不管什么秦帝楚王,只认南征军,只认武忠侯!”

    ……

    眼看军心并未因乱兵举起的“楚王”大旗而有丝毫动摇,尉惊内心稍安,这时候,一行人也抵达了隶臣暴乱之后的铁山……

    这里的工坊已在官兵与隶臣的交战中被摧毁,高大的炉灶被推倒,堆积的炭场柴堆燃起大火,数十里外都能看到浓烟。

    “真是造孽啊。”

    尉惊一阵心疼,如此破坏,铁山要恢复锻兵,恐怕得好几个月才行。

    而储存铁兵的武库,果然被搬得空空如也,乱兵隶臣抢走了大部分武器。

    尉惊忧虑道:“若彼辈都装备了铁兵,进攻鄂城,恐怕将是一场恶战。”

    安圃却信心满满:“乌合之众而已,遇上整编训练已久的三关将士,定将土崩瓦解!”

    再往北,便抵达了铁山乡邑,却见这里都是空空无人,居民都逃去下雉了,没来得及逃走的,要么被迫从逆,不从者多遭杀戮。

    常能见到路旁院墙、里闾边上躺满尸体,其中有不少是衣不遮体的妇女,甚至还有十多岁的女童,都是被乱兵侮辱泄欲,死相凄惨,一群黑鸦正在尸体上啄食,三关大军靠近时,它们才呱呱叫着振翅飞走……

    尉惊心软,建议道:“都是母生父养,与南郡隔着条江,一衣带水,言语相通,都算乡党。不如留下点人,将她们埋了罢,不然再过不久,鄂地就要闹疫病了。”

    安圃同意了,又叹息道:“这场景,似曾相识啊。”

    他想起,十多年前,灭楚之战,当时楚国朝廷已被摧毁,秦的官吏尚未入驻,广袤的楚地也曾陷入无政府状态,盗匪恶徒横行。

    接下来路过的几个乡,亦是空空荡荡,基本不见有人出入,偶然遇到一两个人,一瞧见大军过境,也都像见了鬼似的,忙不迭地奔逃进了山林。

    只不知他们是逃过一劫的平民,还是脱离了大部队,流窜的乱兵。

    越靠近鄂县县城,地方被破坏得就越严重,尉惊在衡山郡做官时,常在这条路上往返,当时鄂地被鄂君经营数百年,是江南难得的富庶地,人烟茂集,路上尽是行人。

    当地人富裕优辍,常唱着“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的古老歌谣,安乐度日,没想到乱兵一过,竟变成这个样子!

    他不由唏嘘,同是南征军,有军法约束的还算秩序井然,但失去控制之后,人性中的恶,就被放大了无数倍。

    “葛婴等乱徒匪盗,统统都该死!定要除去这群南征军中的败类!”

    如此想着,安圃和尉惊令大军加速前行,前锋连续歼灭了在野外劫掠搜粮的几股乱兵,但就在他们向县城赶路时,一支数十人的斥候,却拦在了前方!

    双方都警惕地看着对方,稍后,数骑纵马过来表明身份,大呼道:

    “可是从豫章北来的南征军?”

    安圃的斥候也上前接洽:“正是三关安都尉,已复南昌,奉君侯之命至此!”

    那骑从被引到近处后,验明符传后,下马作揖道:

    “安都尉,东门都尉奉君侯之命,东进略地,数日前闻乱兵寇鄂县,遂挥师攻之,眼下正在进攻县邑,请安都尉助阵!”

    ……

    鄂城屹立在江边,此城比安陆县城稍大,有五门,各以所向为名,十多年前,安圃、惊曾随黑夫攻克过此城。

    等安圃和尉惊带着大军靠近东边的铁山门时,才发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城墙上绽开了朵朵血花,是两次攻城留下的痕迹。

    城内外上满是尸体,五门皆已大开,写有“武忠”的旗帜在城楼上,一支军队正在收拾战场,给还没死的乱兵补刀,并收走他们从铁山抢走的兵刃。

    东门豹正盘腿坐在路边,手持一个碗喝酒,见安圃、尉惊过来,不由大笑道:“安圃、惊,汝等是爬来的么,怎来得如此之慢?乃公都已打完半晌,喝完一斗酒了!”

    安圃、尉惊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尴尬。

    他们听说,东门豹就带了五千人,乱兵在裹挟部分鄂县民众后,也差不多是这个数,更夺取了许多铁兵,占据城邑,以逸待劳。

    本该是势均力敌的局面,谁能料到,东门暴虎不讲道理,只花了短短一个时辰,便已破军陷城,歼灭乱兵!

    究竟是乱兵太不经打,还是东门豹太过勇猛?

    他们只能朝东门豹行礼,唯唯应诺,这厮不愧是武忠侯麾下首席战将,不服不行。

    尉惊对东门豹亦是以兄长事之,聊了几句后问道:“东门都尉,葛婴与那‘楚王’呢?”

    “贼子葛婴太滑头,抢在乃公进攻前,便带着一千人坐竹筏渡江跑了。”

    东门豹又饮了口酒,却并未因葛婴脱逃郁郁不乐,而是得意地指着城楼处道:“至于‘楚王襄强’?在那呢!”

    安圃和尉惊过去一瞧,这才知道,继位仅三天的“楚王”襄强,在投降之后,又被东门豹枭首,此刻正连尸带头,一起吊在城楼之上,随着风来回晃荡……

    像一条死狗。

    这乱世里,第一个草头王,卒!

    ……

    “按照君侯在沙羡定的规矩,鄂县被破坏得太严重,不但要减租,更要直接免租三年,并焚毁欠官府的债券,让逃走的百姓能回来耕作,勿要让此地流民贼寇越来越多。”

    与东门豹同行的军法官叫“怒”,他是黑夫在安陆县的老相识,也在南征军中做了两年军正丞,地位与去疾相当。

    怒一如其名,额上两条粗眉毛,为人严肃,是少数能勒住东门豹这匹野马的人,此刻正一板一眼地为鄂县制定恢复计划。

    “至于择一恶吏诛之?看来是不必了……”

    因为鄂县的令、尉、丞,已被葛婴五马分尸,三人在乱兵临城时,为保护民众而战斗到最后一刻,怒也是秦吏,物伤其类,敬其忠于职守,让人好生安葬了。

    严惩乱兵,治民和恢复秩序的事交给怒来办,东门豹则只关心黑夫交给他的军务:

    “君侯在沙羡、州陵向富户、中家借粮,只能让七八万军民多挨半个月,总是聚集一处不是长法,于是吾等奉君侯之命,率军五千东来,本欲分兵就食,但这鄂县被乱兵闹了一遭,恐怕是无粮可取了……”

    他已饮酒两斗,倒是还没喝醉,问安圃和尉惊道:“豫章那边的粮食,能运过来吃吃么?”

    尉惊摇头道:“从南昌到鄂城,走陆路的话,六百里馈粮,不易。”

    “下雉、浔阳的存粮倒是近些,只是数量不多,再借向富户中家借点,运过来,可使吾等万五千人,维持一月。”

    “一个月够了,一个月时间,足够我打到对岸去!”

    东门豹站起身,叉着腰,看着鄂城以北的涛涛大江,对面有一座城邑,在江雾中若隐若现。

    当年,他们正是随黑夫从邾至鄂。

    如今,却站在鄂地,北窥邾城。

    东门豹舔了舔嘴唇:“对岸可是衡山郡首府,肯定有许多粮食。君侯的命令,本就是让我与汝等合军,再打着武忠旗号,大张旗鼓,做出跨江进攻邾城之势!”

    邾城并不空虚,起码有五千守卒,听说是从九江郡、东海郡那边调过来的。

    但在鄂县遭到乱兵所劫时,衡山郡守、尉隔江看着百姓恸哭,无数人死在屠刀下,却无动于衷,没有派一个兵过来平乱,最后还是东门豹收拾了局面。

    安圃思索道:“驻扎在夏口、西陵的冯毋择拥兵三万有余,定不会坐视不理。”

    “乱兵肆虐鄂县,屠戮秦吏百姓时,他去哪了?不就没理么!”

    东门豹对一直被己方牵着鼻子走的冯毋择十分看不起,那老家伙大概以为这是黑夫的调兵之计,所以按兵不动吧。

    阿豹拍案道:“他若不理,吾等就直接取了邾城,占住不走了!他若是理,就要挥师东进,吾等将冯毋择拖在衡山郡,隔江对峙。那样的话,西边,就空出来了!”

    尉惊反应过来了:“我兄长在何处?”

    东门豹大笑:“君侯说了,此乃声东而击西之计,吾等在东,你说他会在哪?”

    ……

    此时此刻,黑夫已带着两万五千人,搭船渡过大江,至州陵县(湖北赤壁市对岸)。

    州陵县位于云、梦两泽和大江之间,早在十多天前,就已被南征军控制。

    看着大江涛涛东去,对岸岩壁映照在夕阳下,黑夫不由感慨,心中有一句词就要脱口而出: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

    但他立刻捂住了嘴,左右看着这两岸葭苇弥望,百里荒芜,顿时乐了。

    “说起来,我才是第一个来此创造历史的,风流人物啊!”

    “此词不该由我来说,而应让千百年后之人,至此凭吊怀古时,用来夸我!”

    第0760章

    不许笑

    三月下旬时,黑夫还真履行承诺,给了冯敬一条小舟,放他回江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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