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秦瑶掏出五个铜板,“我没买过麦种,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张氏眼睛睁大,见鬼似的,刚刚进门秦瑶说来买麦种,她以为就是客气话,毕竟老三那德行,不反过来跟他们拿钱就不错了。
不过现在看来,老三和他这媳妇,真不像是一家的。
秦瑶看张氏一脸吃惊,也不管够不够,钱放在她手里,带着麦种,招呼上眼巴巴盯着人家吃饭咽口水的大郎二郎兄弟俩,让他们跟爷爷奶奶说再见,转身离开。
走出去好几步了,刘柏和刘仲兄弟两突然追了上来。
秦瑶警惕的看着他们,不会是要来找她要回稻草的吧?
“稻草的事,等日子熬过去了,我会还回来。”这事是自家理亏,秦瑶便先开口说明情况。
刘柏和刘仲一怔,反应过来她误会了,连连摆手说这事就算了。
秦瑶没打算算了,家家日子都不好过,就算只是几扎稻草,对农人来说也很要紧。
“要还的。”她认真的说。
刘柏见她这么执着,随她去了,反正没指望能还回来。
他和刘仲,各自从腰间内袋里,掏出一把铜板,兄弟两凑成一堆,一起递给秦瑶。
“我们也没多的,但老三性命要紧,你先拿去赎他回来,剩下的,大家再想办法。”刘柏皱眉说道。
刘仲也补充:“娘说林二宝有黑矿,招惹了他的人,不会直接要了性命,只会把人扔下矿井干活抵债,老三兴许没事。”
“这次他吃了教训,以后就会学好了,这日子还得你们俩一起才过得好,只你一个女人......”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后面这句话,刘仲觉得有些不妥,没再说下去。
秦瑶挑了挑眉,这个刘季,烂成这样居然还有家人帮衬,真是不可思议。
大郎和二郎齐齐看向秦瑶,盼着她把钱拿着。
然而,秦瑶却把钱推了回去,“不用了,这些钱不够赎人,拿去也是白白填了无底洞,你们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罢,转身大步朝家走去,眼中眸光越来越冷。
大郎和二郎犹豫的看了看两位伯伯,还是埋头去追秦瑶。
“哎!”刘仲无奈的追了出去几步,也不知这母子三人怎跑得这样快,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夜色里,只得停下,回头无助的看向刘柏。
“大哥,这钱?”
“她怎么会不要?”刘柏也很困惑。
兄弟两走回家,把秦瑶不肯要钱的事说了出来,何大嫂和邱二嫂暗暗松口气。
但家里两个老人都气得不轻。
刘老汉怒而拍桌,“这就不是个想好好跟老三过日子的!”
同为女人,张氏大抵是能理解秦瑶一些想法的,老三这人,如果没改好,那就是个无底洞。
“算了算了,再想别的办法。”张氏给刘老汉顺顺背,无奈叹道。
......
夜里突然起了大风。
呜呜的风声像是婴孩啼哭一般,十分渗人。
秦瑶从睡梦中惊醒,一睁眼,便是璀璨星空。
屋顶上的茅草,被大风掀飞,直接多了个大窟窿。
大风还在呼啸着,房顶上几根单薄房梁被吹得不停颤动。
秦瑶听见耳边传来墙皮扑簌簌往下掉的声音,整个屋子,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不好!
这房子该不会是要塌了吧?
“阿娘!”
隔壁屋子里传来四娘的惊呼声。
秦瑶急忙收起心里的震惊,赶忙下床穿鞋开门跑出去。
“大郎、二郎、三郎、四娘,快出来!”
她推门而入,四个孩子紧紧抱在床上,惊慌的看着头顶茅草被一片片掀飞,不知所措。
四娘害怕得直喊阿娘,大郎强装镇定,把弟弟妹妹抱在怀里。
秦瑶心里一窒,这还不知道要跑!
她冲上前去,一把将三郎和四娘抱起来,冲大郎二郎喝道:“快出来!房子要塌了!”
四个孩子吓一跳,大郎和二郎连滚带爬的滑下床,慌得鞋都没顾上,光脚跟着秦瑶跑了出来。
015
种地是不可能的
空地上,秦瑶一边两个娃,死死抱着她。
五人紧紧依偎在一起,担忧的看着面前这栋小房子在大风中茅草纷飞,一副随时都会轰然倒塌的模样。
等啊等,等啊等。
大风停了。
那看起来十分脆弱的小房子,居然还顽强的屹立在眼前。
但看着散落在地上的茅草,还有那空荡荡只剩下房梁和少数几片茅草的房子,秦瑶一时间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悲伤。
房子是保住了,但重新盖顶肯定要花一大笔钱。
看着兜里仅剩下的四十个铜板,秦瑶只觉得天要亡她!
四个小家伙还不知道她内心的悲伤,看房子没有倒,惊喜的喊道:“阿姨,房子没事!”
秦瑶睨了兴奋的二郎一眼:“你管这叫没事?”
怨气过重,二郎浑身一震,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天边泛起鱼肚白,满地狼藉清晰显露,秦瑶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示意兄妹四人原地站着不要走动,快步朝村里走去。
秦瑶敲响了刘家老宅的大门。
昨日刚种完所有地,刘家男人们正想着歇会儿呢,此刻还在睡梦中。
邱二嫂起来解手,听见敲门声,前来开门,就看到秦瑶面无表情出现在眼前,天还没亮透,好险没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有、有事?”勉强镇定下来的邱二嫂小心问道。
也不知道是天太暗还是别的缘故,她一看见老三家这个新媳妇,心里就忍不住发毛。
秦瑶开口道:“二嫂,夜里起大风,我家屋顶被掀飞了。”
邱二嫂一怔,“起风了?”
“风很大。”秦瑶语气肯定。
邱二嫂也是一时怔住,现在反应过来,神情一变,关心问:“人没事吧?”
秦瑶摇头说没事,邱二嫂才松口气,赶忙跑进屋去叫自家男人起来。
院里的动静惊动了刘老汉和张氏,二老披衣起来。
邱二嫂指着门口道:“爹,老三家的房顶被掀飞了。”
刘老汉大惊,又听邱二嫂说人没事,这才放下心来,招呼上三个儿子,拿上修房顶的工具就往刘季家里赶去。
秦瑶跟在后面,看着父子四人那急匆匆的样子,冷硬了许久的心,化了一角。
村里人会的手艺多种多样,修个房顶,对刘老汉父子四人来说不算什么。
他们看到那空荡荡的房顶,二话不说,忙活起来。
刘肥把掉在地上能用的茅草片都捡起来,刘柏和刘仲看这也不够,赶忙又跑去河岸边割草。
刘老汉回家扛来梯子,上了房顶,接过刘肥丢上来的茅草片,重新铺起来。
不过一个上午的功夫,房顶就被父子四人重新铺好并加固,四角还压了几块沉甸甸的石头,以免风大再次掀飞。
秦瑶心里感激,把昨天买回家的糙米全部熬成粥,留父子四人在家吃了午饭才走。
刘老汉喝着碗里浓稠的糙米粥,又看看蹲在灶台前啃芋头的母子几人,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放下空碗,领着刘柏几人走了。
不过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叮嘱秦瑶:“那两亩地快点种下吧,过两日怕是要下雨了。”
秦瑶应知道了,送了几步才回来,叫上大郎,扛起锄头,拿起那罐麦种,朝山那边的两亩地走去。
二郎留下在家看家,照看龙凤胎。
虽说在一个村里都是相熟的人,她们家也在村子最里头,不大可能会遇到拍花子,但秦瑶还是不敢只留四岁的龙凤胎在家里。
秦瑶自觉有昨天从张氏那取来的种地经,种个地而已,能有多麻烦?
却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刘季家的两亩地,已经被原身挖过一遍。
秦瑶只需要挖坑把麦种撒下去,再埋好就行。
然而,从半下午干到傍晚,一亩地才播了十分之一!
秦瑶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剩下的一大片未播种空地,怀疑自己眼花了。
要不然为什么她卖力干了一下午,才种了这么一小片?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感觉自己刚养好点的身体,已经快吃不消了。
转头去看坐在田埂上晒得脸通红的大郎,母子俩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
这天气,早晚冷,白天热,刘季家的地还偏,整个山坳里就他家这两亩地,虫子特别多,围在你脑子周围嗡嗡的。
来时秦瑶准备不充分,只能把外衣盖在头上,把头抱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两只眼睛。
但母子俩露在外面的脚踝和脚背,被蚊虫咬得全是包,又痒又不敢抓,怕抓伤皮肤更难受,特别折磨人。
山里开的荒地,哪怕已经锄过一遍,地里也时不时冒出几块石头、树根,得先把它们抛出去,才能播种。
脚上的草鞋在田里并不好走,走没几步,脚底就沾了沉甸甸一坨泥巴,限制行动速度。
种地是一个不断重复的过程,枯燥且乏味。
前面几十锄头,秦瑶挖得虎虎生风,碰到石块的时候,直接擦出了火花。
但随着一锄头一锄头的挖下去,手里的锄头也越来越沉,就算是力气大的秦瑶,手臂也开始发胀发酸。
之后一次次播种,弯腰、起身、再弯腰,几百次的重复之后,腰也受不住了。
加上脸蒙在衣服里,又热又闷,每多移动一步,各种难受全部涌上来,无比煎熬。
秦瑶硬是想着来都来了,才坚持到太阳落山。
本以为自己这么辛苦,应该已经播种了一大半,没成想,居然只有小小的一角。
大郎实在忍不住,轻轻挠了挠脚上的蚊子包,满头大汗的看着秦瑶,让她有种自己在虐待童工的错觉。
想到明天还要来体验这样的极致折磨,秦瑶差点想直接穿回末世去。
她宁可在丧尸群里拼杀,成为变异动植物的养料,也绝不想明天再来种地!
想起刘老汉父子四人早出晚归,全年无休的料理着家里一百多亩地,秦瑶瞬间对父子四人肃然起敬。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山里传来不知名的鸟叫声,大郎站起身,有些害怕的望向秦瑶,“阿姨,天要黑了。”
秦瑶被种地虐得话都不想说,冲大郎挥挥手,母子俩伴着月色,回到家中。
灶台前,秦瑶啃着二郎三郎烤好的芋头在心里想,她得进山一趟。
种地是不可能种地的,这辈子都不想再种地!
016
准备
要进山,也不是说进就进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第二天一早,秦瑶没去地里,而是先去山上挖了够吃四天的芋头。
那片芋头被她挖了这么多次,已经不剩下多少了。
随后把芋头和锄头都藏在山脚下的草丛里,拿起镰刀去了村民们日常打柴的地方,砍了满满一担柴火,加上前几日囤下的,足够日常使用半个月。
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中,秦瑶到家并不歇,几个芋头下肚填饱了肚子,拿上家里全部的钱,四十个铜板,脚程极快的朝隔壁村走去。
这村子距离刘家村不远,一路顺着河下游走一个时辰就到。
秦瑶脚程快,半个多时辰就走到了
这边是一个比刘家村更大的村落,叫做下河村,村里有个打铁匠,平日里靠给周围村落的村民们打些农具糊口。
在这个村子里,还有一家十里八村都有名的猎户,家里男人都是猎手,听说当年还打到过一头花斑虎,在金石镇这一片小有名气。
秦瑶先去了铁匠铺,一番讲价,用三十文钱换来一把破旧的短刀。
所幸刀刃还算锋利,铁匠帮着用磨刀石磨了磨,勉强可用。
就是对秦瑶来说,太轻了点,她拿在手上掂量,又挥了几下,大开大合的招式看起来没有任何技巧,但那烈烈风声,却令人不敢触其锋芒。
铁匠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小娘子这刀耍得可真好!”
秦瑶收起刀,冲他浅浅一笑,“师傅,你可知道猎户家往哪儿走?”
铁匠当然知道,都是一个村子的,往东面半山腰上的孤房一指。
秦瑶道声:“谢了!”转身大步寻去。
正是午间,猎户家的门虚掩着,秦瑶在门口喊了两声,有一精神老妇人走了出来,以为她是来买肉的,摆手说肉没了,都拿到镇上去了。
秦瑶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要找的人不在家,试探问了问老妇人家中男人何时归来。
“你不是买肉的?”老妇人狐疑问。
秦瑶点头,“我来是想跟你们家借打猎的工具,到时候我以十分之一的猎物作为佣金返还,不知可否?”
老妇人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来借打猎工具的,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她做不得主,得等她儿子回来才行。
于是秦瑶在猎户家门口大树下坐了下来,顺便和自己新买的短刀磨合一下。
秦瑶这一等,就等到太阳西垂。
猎户一家姓杨,有兄弟两个,大哥叫杨大,二弟叫杨二,两人各有一儿一女,昨日似乎打到了大家伙,全家齐上阵,运到镇上酒楼售卖,下午满载而归。
人一到,杨婆婆就把秦瑶的事情跟两个儿子说了。
村里人对外人很警惕,不过秦瑶是隔壁村来的,刘家村他们是知道的。
兄弟俩狐疑的朝秦瑶这边走来,倒也不说不借,只是怕秦瑶弄坏他们的东西。
当然,重点是不信秦瑶真能打到猎物。
说是十分之一的报酬,可要是什么也没打着,岂不是白白耗费了他们的猎具?
“如果没猎到,我也会按照折损程度补偿相应修缮费用。”秦瑶诚恳的说道。
心想着,两兄弟再不同意,她就要开始卖惨刷同情分了。